第十二回 獲異藥公子乍試方 破新瓜女兒初進喜
卻說眾客和朱大出了門來,走著說:「買的貨約了日期,兑銀子交貨。」不在話下。這裡蘭姐送了周翠兒一錠銀子,打發他去了。自己也落了五六錠銀子。回到房中見了女兒,因為日間客們贊他的好,分外的珍重他。外邊的人傳了出去,說:「蘭姐有個女兒,叫小英姐兒,年才二八,還沒有梳籠過的。自此又添了多少的客,總要來看這小粉頭。一日來了個公子,跟了兩個篾片,兩個服侍的家人到來。蘭姐帶了女兒,出去接客。閻六兒、莫麗兒,也出來見了客。大家坐下,說了姓。這公子卻不是別人,就是縣裡有名的鄉紳,姓鄒的。那篾片一個姓屈,一個姓龐。蘭姐看了這主顧兒有局面,就另眼看待起來。這公子只和小英兒說些話,並不來理論這兩個粉頭。姓屈的這人,笑著向小英兒道:「今兒你的喜事到了,真是造化,遇見了這位。」英兒聽了紅了臉,低頭不語。蘭姐道:「老爺們看顧他,只是孩子氣哩。」說著,婆子出來,請裡面吃茶。屈龐二人陪了進來。鄒公子走到裡邊,三個粉頭和英兒跟了進來,分上下坐下。卻是絕精的一桌茶碟子,極細的銀針茶,悶送了上來。吃了些茶食,龐爺道:「我們這鄒老爺,今兒來到這裡,是聞英姐的名兒來的。聽得英姐不曾梳籠的,帶了個元寶來,替他取個利市兒。」說著,回頭向那家人道:「可拿過來。」果真的,家人送了個五十兩的大元寶上來。蘭姐見了,也就沒有不依的。笑道:「小女今兒卻還年幼,既是老爺垂盼,須得擇個日子,請老爺來梳籠他便了。」屈爺道:「只要你允了,就是擇個好日子,也不妨礙。」說著,叫婆子拿了皇曆過來,送與鄒公子看。公子接來手裡,揭開一看道:「今兒是十一,這十五倒是個上好的日子。」屈爺道:「正好了,又是個團圓的兆頭。就是十五罷。」
當下吃了茶,坐了一會子,排上酒餚。閻六兒和莫麗兒唱了幾套曲子。屈龐二人又叫他兩個吹著,請教鄒公子一支。公子頓開喉嚨,唱了個「翠鳳毛翎」一闋,大家贊了一氣的好。公子叫屈龐二人唱,二人道:「珠玉在前,我們這有腔無板的,那裡跟得上哩。」謙了半晌,只得每人唱了一隻。公子道:「英姐如此妙齡,自是音律好的,為何不當筵獻出 技 來?」英 姐 羞 顏 微 露,低 了 頭 兒。蘭 姐 接 口 道:「小女從沒見過眾客,今因老爺們到來,方才出面的。孩子家怕丑,所以問著話兒,不曾答應。曲子是學了兩支兒,卻還不曾道地。今兒老爺垂青在他身上,分外不好意思唱了。容日再獻醜罷。還是閻姐姐、莫姐姐接了起來,大家重複再唱他一支。」說著笑了一聲道:「我這話兒真正大膽,罰一杯。」果真自己拿起壺,斟了酒乾過,覆了一覆。眾人見他說了,都道:「罷了,他又罰了酒,我們說不得是要唱的。」閻、莫二人先唱,屈、龐二人後唱。鄒公子又被眾人勸了一番,只得也唱了。又吃了幾巡酒。
這公子叫了家人上來道:「我今兒在這裡宿了,明早帶了轎來接便了。」家人答應個是,一齊去了。公子道:「莫姑娘陪了我罷。」向著屈爺道: 「你要那個哩?」屈爺道:「龐二兄先說。」龐爺又叫他揀,兩個尊了一會子。公子道:「就說了罷,那裡這麼謙哩。」屈爺聽了忙道:「既是龐二兄不說時,我便是閻姑娘了。」龐爺道:「我正要說范姑娘的,可是天遂人願麼。」說的大家笑了,於是散了坐。公子拉了英姐的手,連著自己坐下,摸著他的手,笑道:「你可疼我不疼我哩?」英姐微笑了一笑。蘭姐道:「老爺怎麼這樣說,只是老爺疼他些,可知是他的福哩。」說著送上茶來,各人的婆子,跟在身邊伺候著。
又坐了一時,公子站了起來,道:「我們房裡去坐罷。」屈、龐二人忙道:「莫姑娘過來陪了去。」一個婆子拿著個明角罩的燈在前,一個婆子提了個小圓宮燈兒,接著來照公子進房。莫姑娘緊緊的,跟著公子走到自己房中。婆子丟了燈,遞茶遞煙。吃了一巡,公子又坐著和麗兒說了些風情的話,關了房門。外邊聽得公子安置了,屈、龐二人才和六兒、蘭姐進房。英姐自去宿了,不題。
到了次日,鄒公子的家人,早已備了轎來接,屈、龐二人和公子一同起身。約了十五,仍是三人到此歇宿。蘭姐和六兒、麗兒送了出門。麗兒想著夜來的話,不敢洩露。只看英兒是怎麼個接待。看看過了兩日,正是月滿良辰,鄒公子仍舊和屈、龐二人到了。原來青樓中,女子初接客的時節,也同出閣的女子一般,妝奩等物以及牀帳被褥,俱是制辦的齊全。這日也算個喜日子,大家總要賀他。名為梳籠,又叫做上頭。當下蘭姐兒得過鄒公子的聘禮,免不得和況家的商量著,辦了些妝奩什物,出了個房,鋪設的齊齊整整起來。英姐聽得鄒公子到了,不好意思,羞的不敢出來。蘭姐進到裡面道:「好姐兒,不要這樣怕丑,過了今兒,就是和姐姐們一樣了。英兒此時情竇已是開的,聽了這話,不知有多少好處在後面哩。只得依了蘭姐的話,站起身來。一個婆子走來扶住他,攙了出來。見過公子,就下首坐了。屈、龐二人笑道:「今兒看你更比前兒不同了,那眉梢兒上都是堆著的喜氣哩。」公子和眾粉頭聽了,都笑了起來。英兒心裡也覺得歡喜,只是不好見於顏色的。微微低著些頭,越顯的那嬌嫩模樣,叫人憐愛不了。少頃,周翠兒到來,替英姐賀喜來的。接著又是什麼王彩兒、吳蓮兒,都是賀喜。蘭姐款住,就叫他在此陪親。也有認識公子的,也有和公子有染的,都坐在一處,說說笑笑。時常的來英姐身邊,你也替他掠掠鬢,我也替他理理衫的,照應了一日。
看看到晚,燈火兒點起,似白晝一般。排了兩席酒,蘭姐道:「老爺們莫見笑,我這是做慶的筵席。回來英姐兒還要敬鄒老爺一杯兒,卻在房裡排了。」說著,鄒公子坐了上席,翠兒和那來的兩個陪了。下席兒屈、龐二人和家裡的兩個坐了。蘭姐自己插在上席,敬公子的酒,那三個接著陪。這公子心裡想著踏花,屈意兒奉承些。不在話下。
卻說英姐,到坐席的時節,婆子攙了他進房中,吃了些東西。替他重勻粉面,再整衣妝。將一個珠冠兒,放在鏡台前,專候公子進來好上頭的。又停了一時,一個婆子來說道:「進來了。」說著,英姐站了旁邊。蘭姐陪著公子來了。一進了房,那香兒撲鼻子不散,真是銷魂。兩個婆子將桌子放在房中間,齊齊的排了兩支紅燭的下面。須臾桌子排得滿滿的,都是些精巧的碟子。
屈、龐二人和眾粉頭,接著進來觀玩。公子道:「我們都坐下吃一杯就是了,不必這樣禮數,我也不耐煩的。」蘭姐只得請二人旁坐了。下面是翠兒和英姐,公子坐了上面。翠兒道:「我代英姐敬罷。」說著站起來,斟了公子的酒,英兒略站了一站。屈、龐二人也斟了,陪著吃過。又吃了幾杯,屈、龐二人覺得公子的酒有了。道:「我們看上頭罷。」公子道:「酒不吃了,好得狠。」大家站起身,婆子上來撤了席。蘭姐向公子屈了一屈膝道:「借老爺貴手替女兒上頭罷。」公子攙住他,自己到鏡台邊,拿起珠冠來。婆子扶過英姐,就近著公子,叫他將珠冠上了頭。就接過來,仍舊放在鏡台邊,就卸了妝。眾人出房。一個婆子請姐兒沐浴,英姐略見了個意兒。婆子們隨即收拾了,也出得房來,掩上了門。
公子想起前和麗兒話來,果真怕他半夜跑出去,自己過來把門扣上了,拉著英兒的手,到牀前坐下。英兒羞得臉兒低住了。公子替他解了鈕釦兒,露出粉白胸膛,卻是大紅滿花裝香的夾紗兜肚,掩住身子。英兒略略的將手來隔住他。公子忙解了他裙兒,抱他上了牀。自己脫了外件,也和袴兒。上去道:「你家媽媽和姐姐們那麼大方,你怎麼這樣小氣哩?」英姐微笑了一笑。公子道:「你今兒疼我些,我還有許多的好處給你哩。」英姐聽了,把臉歪了過去。公子替他解了袴子,他把身子捱了半晌,方才褪去了半邊。
公子興發,自己去了袴子,乘勢分起他兩腿,對著便刺……只見英兒叫了一聲「哎喲」,那口兒緊閉,早已疼得暈了過去。公子看了,不見他再動一動,……只覺那氣兒,卻是冰冷的,從鼻子裡出來,方才驚慌起來。忙下身來,將他兩腿放下,自己下得牀來,仍舊去搖了他一搖,哪裡能動一動。又將燈燭上牀去一照,已是一絲兒氣都沒了。當下駭得牙打得顫了起來。急急開出門,喚起婆子來。且叫他莫驚動了蘭姐,且進到房裡來看。這英姐,不知死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