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賈似道喪師辱國 文天祥興兵勤王

  詞曰:零丁洋裡,我為問,底事夕陽嗚咽?怒浪翻空,人道似,末路英雄熱血。恨結冰天,淚凝雪海,身死心猶熱。死灰餘燼,一時多少豪傑!一夜風雨蕭蕭,魂兮歸去也,趙家宮闕。禾黍離離,夜欲闌,幾點殘磷明滅。慘淡山河,上新亭痛哭,淚枯聲絕。酒酣長嘯,幾回歌不成闕。
  《大江東去》
  咳,看官,古人有句話,說是「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這句話真真害人不淺。據我看起來,不過是成者王侯、敗者盜賊罷了,有什麼順天逆天呢?
  若說是天意,試問:他何以就曉得天意向那個呢?他也不過是待成敗既分,他便說那成者為順天,敗者為逆天罷了。若問他順天逆天的憑據,他便說是天與之,民歸之。咳,看官,這「民歸之」三個字,是最不足為憑的。大凡我們中國的倫理,只有子死於父、臣死於君的義務,並沒有民死於國的格言,所以弄得為民的視國之存亡毫不動心。無論奸臣篡位,異種竊居,他也俯首帖耳,做個順天之民,隨你朝秦暮楚,今日弒一王,明日立一君,我為民的總不失我為民的面目。看官啊,你道這樣的民心,這「民歸之」三個字還算得數嗎?這樣看起來,我只怕要別國「民歸之」難,要我們中國--咳,說書的也是中國人,說到這裡,我顏欲赤,我心則悲,我也說不下去了,只好讓看官自己去理會吧。
  如今且說「順天者存,逆天者亡」這兩句話害人的地方。看官,自古不是有「桀犬吠堯,各為其主」這句話嗎?至「順天」「逆天」這兩句話一起,便把那各為其主的格言一概抹倒。凡死不降仇的忠臣,倒說他是妄逆天意,徒取滅亡;那賣國求榮的奸臣,反得借口說是知時順天。看官,照這樣說起來,豈不是要把我們中國普天下好男兒一點愛國心磨滅盡了嗎?你道這兩句話害人毒不毒呢?雖然黃帝有靈,終不使我們中國好男兒被他磨滅盡了,所以賣國求榮的只管賣國求榮,那捨死報國的卻仍舊是捨死報國。有秦檜之奸,便有岳武穆之忠。作個照妖鏡,奸雄的肺腑倒映在世界上,活靈活現的叫後人看了萬世唾罵。到如今,試問三尺之童,哪個不曉得岳武穆的忠心赤膽呢?
  如今待小子說一位捨死報國的英雄,那姓名雖未為婦孺所習知,那氣魄卻不減岳武穆之忠誠。看官若能不以其功之無成而灰雄心,只看其事之悲壯而增生氣,那就不枉說書的一番饒饒不休、唇焦舌敝了。
  話說宋朝自高宗南渡以來,國勢日危,疆土日削,到理宗當朝,權奸在伍,忠臣凋喪,群小盈廷。那賈似道當朝秉政,欺君罔上,作威下民,那時天下已經成了土崩瓦解之勢了。此時卻來了一位捨死報國的英雄,這位英雄姓文名天祥,字宋瑞,一字履善,吉水人氏。秉性忠鯁,不避權奸。他因生在這南宋衰末之世,見天下喪亂,宗社危亡,每每唏噓憾慨,以恢復故物為 勤王--起兵救援王朝。
   趙家宮闕--指宋氏王朝。
   禾黍離離--禾黍指稻子和黍,此處為悲悼故國的荒涼。
   新亭痛哭--東晉時諸多名士在江蘇江寧縣新亭飲宴,感歎國土淪喪,傷心流淚。此後以此比喻感時憂國。
   罔--蒙蔽,欺騙。
   忠鯁--忠誠鯁直。
  己任。卻奈權奸當朝,動輒掣肘,以此鬱鬱不得志。到得度宗皇帝咸淳六年,因事觸了賈似道之怒,賈似道便叫御史誣他一款,把文天祥參了,後來又起為江西提刑,這文天祥從此便離了朝廷去江西了。
  那賈似道便益發無忌,恣意橫行。到得帝顯德祐元年,那元兵已是四面壓境而來,賈似道還是假扮太平,欺罔君上,滿朝文武百官,人人危懼,卻都怕賈似道的權勢,沒人敢說,可憐只把個宋王如蒙在鼓裡一般,瞞得風雨不漏,那一天忽接到邊警,報導鄂州失守,滿朝大臣得了這個信息,只嚇得目瞪口呆,沒奈何大家商量了一回,硬著頭皮去請賈似道面奏聖上去。賈似道此時也曉得事體重大,不敢隱瞞,只得會齊了文武百官,當時面聖去把此事奏了。帝顯聽了,登時面目失色,半晌道:「愛卿平日所奏,不過是邊鄙小警,如何元兵忽然會竟入鄂州呢?勢已至此,為之奈何!卿其速籌善策以救朕。」這一問不要緊,只把個賣國奸臣賈似道問得汗流浹背,跪在丹階,一句話也說不出。此時有一班三學生,平日痛恨賈似道蠹國殃民,卻無法以除他,今見聖上要他籌策,便乘勢奏道:「勢危至此,不可終日,若再遲延,恐寇氛有警乘輿。然此事關係重大,若非師相親督諸軍出征,恐無以慰軍士民之望;若師出無功,恐禍將不測。伏乞聖上察之!」賈似道聽了,心中十分含恨,卻無可奈何,也曉得自己若再不親出,必招眾怨,這祿位就也保不住了,只得舍了這條老命去拚一拚。當時不等聖上問他,便連忙奏道:「聖上勿憂,諒他元人有多少兵馬,怎能猖獗。待老臣拼著這條老命,定把他殺個片甲不回,以報先帝養育之恩。」
  看官須知,這帝顯是個年幼無知的庸君,平日只信了賈似道一個人,便把軍國大事一概都倚他為寄托。如今聽說他自己肯親自出師,似乎他若出去,有馬到功成的神氣,便十分歡喜道:「愛卿暮歲,又要勤勞鞍馬,朕實不安。
  但宗社重憂,非愛卿無以解此,惟願克奏膚功,朕當為卿郊外犒師便了。」
  賈似道只得叩頭謝了恩,退下朝來,好不懊喪,歸到家中,咳聲歎氣,毫無一策。
  次日,內侍忽奉到一道詔書,賈似道跪接展誦畢,卻是催他擇吉出師的;又命各處兵馬皆歸他轄下,所用隨員、參贊,任他調遣,一切軍餉,不問出入,准其向戶部支取。賈似道得了這道詔書,送出內侍之後,不得已便在臨安開了都督府。賈似道無精打采的入了都督府,所調的隨營參贊人員皆先調後奏,又向戶部支了黃金十萬兩、白銀五十萬兩,以供都督府公用,又勒諸王侯捐助軍錢穀。諸事停妥,賈似道卻因要想挨延時日,便只推說是選擇吉日,暗中卻差了幾個心腹去探聽元人兵勢。不一日,去探聽的回來了,說是元人兵勢頗盛,惟近日元軍大將劉整新死,所以一時尚無進取之意。賈似道聽說劉整死了,當時大喜道:「是天助我也。」當即選定吉日出師。原來賈似道的心思,以為劉整乃我國叛臣,所以熟習地利,元軍全仗他為嚮導;如今劉整死了,彼元軍雖強,不習地利,必無能為,所以便膽大起來。到得吉日,祭了帥旗,聖上賜了賈似道三杯御酒,以壯行色,又命文武百官送出郊 掣肘--比喻別人在做事的時候,從旁牽制。
   丹階--古時宮殿前的石階涂成紅色。指天子所居之地。
   三學生--宋朝有外舍,內舍,上舍三舍之學生。
   蠹(音渡)--蛀。
   膚功--大功。
  外。賈似道便帶著大小將官,領了十三萬水陸軍馬,浩浩蕩蕩向蕪湖進發。
  一路上舳艫蔽江,旆旗映日,好不威風。不一日行進蕪湖。前軍探子報導:「前去五里,已有元軍扎住江口了。」賈似道便下令安營紮寨。歇一回,賈似道帶了孫虎臣、夏貴兩員將官,登高遠望,見敵人戰艦排列江中,勢如常山之蛇,好不嚴整。賈似道看了,又有點害怕起來,回到帳中,左思右想,進退兩難,到晚上睡在牀上,翻來復去,足足想了一夜,竟沒有想出一個破敵的法子來。看官,你道他真個想破敵嗎?原來他並不是想如何對陣,如何破敵的法子,卻只管想如何祿位要失、如何祿位可保的法子,所以一夜想到大天亮,並沒想出一個破敵的法子,倒想出一個保祿位的法子來:仍舊是想用那故智,向元人求和,回去卻假報捷書,豈不兩全其美?
  次日,便寫了一封求和的書,叫宋京拿著投向元軍去求和。那宋京領了將令,連忙來到元軍營前,軍人高叫道:「來者何人?快報姓名,不然便要放箭了。」宋京高聲應道:「我乃宋營下書使者宋京,有事要面見你元帥,快快去通報來。」軍人聽了,連忙進去通報。原來元軍這位大元帥名叫巴延,是個久歷戰場、深嫻韜略的名將,當時聽說宋營有人來投書,還道是下戰書的,便叫:「放他進來。」宋京進來,向巴延行了禮,便呈上賈似道求和的書。巴延拆開一看,登時拍案大怒道:「奸滑小賊,前次背盟失約,拘留國使,老夫心頭餘怒還未息。如今時迫勢危,又想來弄這故智!你叫他不用起這妄想,準備著明日午後接戰吧!本當將你斬首,以消我心頭之恨,如今暫留下你這顆頭顱作個報信,快呈去吧!」宋京聽了,只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抱頭鼠竄而去。
  卻說此時賈似道正在帳中和各將官商議軍情,忽見宋京神色驚慌匆忙地跑進來,便問道:「事體如何?」宋京搖頭道:「罷了,罷了!」便將巴延的話敘了一遍。賈似道當著眾人,聽了這話,當時滿面羞容,一語不發。此時早惱動了一員勇將,姓姜名才,出位大叫道:「元帥無故的未戰而求和,至惹得人家奚落,喪盡國體。聖上如果要求和,只要命一介之使便可了事,又何必大興兵馬要元帥出征呢?」賈似道聽了,羞惱變成怒,登時拍案大罵道:「本帥因不忍見士民塗炭,故甘為民受辱。你這無知小將,竟敢妄發狂言!軍士們,將他推出轅門斬首!」左右軍士答應了一聲,便將姜才推出去。
  只見旁邊又閃出一員大將,高叫道:「刀下留人!」賈似道看時,卻是夏貴,便道:「將軍為何叫刀下留人?難道這種狂徒將軍還要保他嗎?」夏貴道:「非是小將敢保他,只因此人素忠勇,頗得軍心,若遽殺之,只恐軍心有變,還請元帥三思而行。」賈似道見他說話時,臉上卻帶著三分怒色,也恐軍心離叛,連忙轉口道:「既然如此,看將軍之面,饒他不死,罰他明日去當前鋒,叫他立功贖罪便了。」便叫軍士把姜才放了。當時大家散後,除了賈似道幾個心腹之外,沒一個不忿恨不平。
  到次日,賈似道沒奈何,只得傳下將令,命孫虎臣領了精兵七萬,屯於池州下流丁家洲地方;命夏貴領了二千五百艘戰艦,橫亙於江中;自己卻領了後軍,屯於魯港,大家遵命去了。
  卻說巴延曉得賈似道是毫不知兵的,便令軍中發竹結大筏數十,置薪芻其上,向著夏貴戰艦順流而下,陽為欲焚舟的神氣;命大將阿珠領了數千艘 常山之蛇--常山蛇擊之則首尾相應,故用來比喻善於用兵或行文。
   薪芻--均指草。
  划船,向孫虎臣一軍而來,叫他首尾不敢相顧;自己卻領著步騎,夾岸齊進。
  卻說阿珠一軍離虎臣不遠,早見虎臣前軍艦一字擺開,阿珠便下令將划船分作五隊,揚旗擂鼓,向五處一齊衝將過去。原來孫虎臣前鋒將正是姜才,他見元兵分五處衝來,便曉得他的用意,連忙下令軍中曰:「凡敵艦所衝之處,大家各自為戰,不必彼此相顧,敢有退後者斬!」說時遲,那時快,話猶未了,那敵艦早已衝到姜才軍中,幸虧得了這個令,果然人自為戰,一步不肯退後。阿珠見衝到一處,那處便竭力死戰,一步不讓,沒有衝到的地方,那船便象沒有開戰的一樣紮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卻並不來相救。阿珠一看,便曉得此計不行,不能亂他的陣了。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忽聽得天崩地裂的一聲響,原來是巴延的騎兵到了,開了一大炮,不左不右的正中了孫虎臣一軍的中心。虎臣軍中少動,阿珠見了,連忙命軍士把戰鼓擂得山搖地震,軍士們呼聲動天,乘著順風,死命的又衝過來。姜才還是拚命的死戰,正殺得陣雲慘淡、日影淒涼的時候,忽見孫虎臣從自己舟中走過他姬妾所乘的舟上,軍士們見了,大喊道:「步師逃走了!」軍遂大亂。姜才也支持不住,漸漸退了下來。那夏貴便不戰而走,自己乘了輕舟,從賈似道的帥船邊掠過,大呼道:「眾寡不敵,勢不能支,軍已亂矣。元帥宜自為計!」賈似道聽了,驚愕失措,連忙下令鳴金收軍。可憐此時這軍如何還能收得住?那舳艫簸蕩,亂雜雜的擁擠不開;阿珠卻麾著戰艦,橫衝直撞,殺將過來。軍士們逃上岸的,又被巴延的騎兵擠下水去,溺死者不計其數。賈似道見勢不好,早帶了幾個心腹,乘了輕舟,先自逃走去了。那元軍一直追了十餘里,才鳴金收兵,大獲全勝,得了戰艦、器械無數。卻說賈似道忙忙如喪家之犬,急急似漏網之魚,沒命的奔逃,逃到夜半,見元軍真個沒有追來了,才敢把船停住,問了軍士們,才曉得此地名叫珠金沙,當時便叫過夏貴來問計。夏貴道:「諸軍已經膽落,斷不能再戰了。師相惟有入揚州,集潰兵迎駕海上。末將當以死守淮西耳。」正商議間,忽見孫虎臣等一班都到了。原來夏貴平日因見孫虎臣好阿諛賈似道,所以與他不大輯睦,今見他來了,便辭出到自己船上去了。那孫虎臣一見了賈似道,便捶胸頓足大哭道:「我將士無一人用命者,叫我兵敗至此,何顏再生人世!」說罷,號哭不止。賈似道安慰了一番,便道:「如今且商議後計要緊。」因把夏貴的話敘了一遍,又叫軍士去請夏貴過來。軍士去了回來說道:「夏將軍早已解舟向淮西去了。」賈似道頓足道:「為何不通知我一聲呢?」躊躇了一回,無可奈何,只得和孫虎臣等逃向揚州去了。
  次日,招集了些散卒,一面檄郡縣調兵到海上迎駕,一面上疏請遷都。
  朝臣得了這信息,各各驚惶失措,連忙奏了聖上。那帝顯滿望賈似道這一去是馬到成功,哪裡曉得竟一敗塗地,只嚇得魂靈兒飛出九霄雲外,半晌道:「這、這、這卻如何是好?」當時知樞密院事大臣陳宜中便奏道:「賈似道奸臣誤國,久失士民之心,如今又負陛下重托,喪師辱國,罪不容誅。為今之計,惟有斬奸臣之首以謝天下;然後下一尺之詔,募天下勤王之師,則士民誰不願馳驅以效犬馬之勞!否則民心一散,大事去矣。」帝顯此時也曉得賈似道罪大,便道:「似道雖然有罪,但念彼勤勞三朝,朕安忍以一朝之過,遽殺先朝老臣。今其降彼為醴泉觀使,罷平章都督,凡似道所行害民諸政,一切除去,以慰民心便了。」當時降了賈似道,又命侍臣草了一道詔書,詔 輯睦--和睦的意思。
  天下勤王。哪曉得詔書下了半個月之久,勤王的兵馬一個也沒有,元人兵勢日迫一日,朝臣只急得仰屋而嗟。
  卻說此時文天祥在江西,早聽說賈似道喪師辱國,只氣得他三屍神暴躁,七竅裡生煙,便立刻招兵買馬,準備勤王。這一日,忽奉到這道詔書,文天祥跪接著,聽內侍朗誦道:詔曰:朕實不德,貽禍生靈,誤用奸臣,傾危社稷。蹈輪台之覆轍,雖悔何追!睹赤縣之沉淪,無顏望濟。爭奈渺躬罪重,死亦不能;念茲臣庶心忠,生皆有節。見侵陵於異族,雖秦越能不動心;當喪亂之中原,豈家國詎分輕重?數十萬之黎民尚在,咸應視國如家;三百年之宗社苟延,何異絕而復續?若謂勤王之詔,非小子所敢稱;至興保國之師,惟諸君其自愛。欽此!
  文天祥聽完,那一股熱淚不知不覺的撲簌簌掉下來,濕得滿襟都是。當時送出內侍之後,便傳令將校,把新招的兵馬一概調齊。原來文天祥所新招的軍士,都是郡中豪傑,已經招有六千八百餘名。當下文天祥和淚捧著這道詔書,立在當中,眾將校軍士們兩旁齊齊跪下,文天祥便慷慨流涕,把詔書誦了一遍。軍士們聽了,一個個悲壯淋漓地高叫道:「小卒們今日願效死力,惟將軍所命,雖蹈湯赴火不辭!」文天祥歎口氣道:「你們雖然勇於赴義,但是你們乃無辜百姓,比不得我,乃食人之祿,自然要死人之事;況且你們各有爺娘妻子,若叫你們一個個都拋親撇子,背井離鄉,向那戰場裡去拚這九死一生,我也於心不忍。如今與你們約:凡有父母無兄弟者,留此以養親;若無父母或有兄弟者,隨我去;凡妻少子幼者,留以撫育妻子;若無妻或無子者,隨我去;此外若別有隱情不願去者聽便。」軍士們聽了,越發感激流涕,一齊叫道:「我們今日皆出於心甘情願,並沒有什麼另外隱情不願去的。
  至於食祿不食祿,今日之事非所論。那元人野蠻異種,竟敢欺我中國到如此地步。小卒們雖然不肖,還有一點生氣,斷不肯受這異種的欺凌,定要洗這中國的恥辱!今日此去,並不是專為皇上有詔才去的,竟算是自己辦自己的事罷了,不關於食祿不食祿。若說爺娘妻子,那更顧不得許多了,就使此去家門絕了嗣,祖宗有靈,也應含笑地下,斷無埋怨子孫之理。」文天祥聽了,不覺流下淚來,歎口氣道:「難得你們都是義氣乾霄,叫我不勝欽佩。可恨那班沒良心的豬狗,食祿萬鍾,還不如你們一介平民忠心報國。既然如此,你們且退去,等我籌備軍餉,即日動身便了。」軍士們如雷似的答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過了幾日,文天祥又招了三千餘名軍士,湊成一萬人馬。文天祥又寫了幾封信,勸鄰近各郡興兵勤王。怎奈沒一個人答應。文天祥無奈,只得收拾了軍糧器械,也不擇吉日,便帶了大小將校,領著一萬人馬,無日無夜的奔向臨安而來。
  行了幾日,忽前軍探子報導:「前面去此半里多路,有一隊人馬紮在那裡,不知是哪裡來的。」文天祥把手一揮道:「再探再報。」探子去後,文 三屍神--為道家的語言,說人體內皆有三種屍蟲,即上屍蟲在人頭中,中屍蟲在人腹中,下屍蟲在人足中,能記人的過失。
   輪台--縣名,在今廣西內。漢時孝武帝末年,匈奴奪得輪台,孝武帝為此特發詔書,為「輪台詔」。
  在此即指此事。
   渺躬--帝王的自謙稱。
   秦越--春秋時的二國名,這二國相距遙遠,在此比喻疏遠隔膜之意。
   詎(音巨)--豈,表示反問。
  天祥便下令軍中嚴整隊伍,徐徐而進。正是:欲將碧血沖霄漢,誓剖丹心照鬥牛。
  欲知這一隊人馬究竟是從何而來,且聽下面分解。
   鬥牛--二十八宿中的斗宿和牛宿星,比喻南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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