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建成畫計邀元吉 叔寶擁盾救秦王
張瑾見胡兵勢大,急揮軍殺回,迎頭正遇虜將吟麻裡,手執銅刀,跨黃鬃馬,大叫:「唐將下馬投降!」張瑾更不打話,與麻裡交鋒。戰殺數合,頡利人馬兩下夾攻,唐兵大敗,死者不計其數。張瑾勒馬,刺斜殺出。遇溫彥博一支軍馬到,彥博曰:「虜賊甚眾,可往朔州奔走。」張瑾即引殘兵,與彥博往朔州而走。未十里,忽前面征塵競起,殺氣沖天,唐兵大驚,乃胡將塔察兒也,當頭攔住。張瑾奮激,衝開血路走出。彥博人馬困乏,被察兒只一合,捉歸本陣。餘眾盡被殺之。
是時司馬雄守豳州,聞知唐師戰沒,亦墜城而死。突厥攻入豳州,部落執彥博請功。頡利以彥博職在內府,因問之曰:「唐主置都關中,糧草虛實何如?」彥博曰:「關中兵糧有十年之陳腐,兵甲侍衛,內外龍盤虎踞,非爾國所知。」頡利曰:「今若肯降,重封汝之官也。」彥博曰:「吾堂堂天朝之臣,豈肯降汝夷狄哉!若殺即殺,決不降也。」頡利怒,欲殺之。塔察兒曰:「大王留之勿遣則可。如即殺之,結仇於中國必深,誠非利矣。」頡利依其說,將彥博遷於陰山,使人監禁之。此時頡利將豳州糧食、庫藏積聚,並民間女子,掠之一空而去。
消息傳入長安,高祖知的大驚,謂侍臣曰:「突厥貪婪無厭,朕若不親征之,是示弱於中國矣。」眾臣皆奏,以為:「夷狄之地水草不生,大駕若啟行,軍民困弊,非所以重國體也。陛下正(止)須遣大將討之足矣,何勞聖躬自冒鋒鏑?」秦王亦奏曰:「突厥無信義,臣必為陛下擒之。」高祖曰:「外患經年不止,非惟一突厥哉。今洛陽形勝之地,朕將擇日令汝鎮守,以御外夷。」秦王謝辭而退。建成聞此消息,遣人召元吉至,相議曰:「上欲以洛陽封秦王。若使得此地,是唐有二天子也。不如先謀之,以絕後患。」元吉曰:「吾有一計,使秦王死於頃刻之間。」建成曰:「弟有何策?願聞之。」元吉曰:「太子可密差人遞書與秦王,只說一向思想手足之情,欲在府中一敘。秦王見召,決然赴席。酒內下鴆,因而藥死。卻奏知皇上,只說秦王因飲酒中症薨逝。可以瞞過內外。除此一害,卻說(一收)僚屬,掌秦府軍,則權勢自重,太子之位難動搖矣。」建成曰:「此計甚妙。」隨召親信吏張學,將書去請秦王。
卻說秦王正在府與眾謀士議國計,忽報:「太子令人遞書至。」秦王召入,張學呈進太子請書。秦王看畢大喜,即欲與來人赴席。忽一人進曰:「大王此去必有大災。」眾視之,乃行台郎中房玄齡也,進前曰:「昨聞大王有封洛陽之命,太子、齊王必懷不平。今請赴席,必有奸謀。」故使勿往。世民曰:「骨肉至親,豈有陷害之事?汝不必多疑。」尉遲敬德曰:「仁智宮之謀,非大王預防,其有骨肉之親乎?筵無好筵,不可遽往。」秦王曰:「不然。太子與吾乃手足弟兄。況今上是吾之父也,豈有謀害之意。如若不往,愈見疏矣。」遂不聽眾人之諫,逕隨張學赴席。秦王去後,其部屬相議曰:「主人有難,各人齊心保之。」秦叔寶曰:「吾以精壯隨侍。如有反意,即誅太子,以除禍根。」玄齡曰:「公先往體虛實。吾又有人接應。」叔寶引壯軍二百去訖。著程知節於太子府後潛伏,候有動靜,從內抄出。秦府官屬,各準備迎候,不在話下。
卻說太子建成、齊王元吉,吩咐甲士埋伏兩廊,下令護軍宇文寶行酒,以防秦王隨侍。府中擺列筵席十分齊整,專候秦王來到。建成此謀,無人知之,惟元吉記室參軍榮九思知的,為詩刺之曰:「冊旨飾成慶,玉帛雲禮諸。」元吉見之不悟。又有典簽裴宣儼亦知此謀,力勸元吉莫行,元吉不聽。恐宣儼事泄,鴆殺之。自是人莫敢言,任從齊王裝下此計較矣。靜軒周先生有詩斷云:骨肉相殘何太惡,君臣恩義總乖張。奸謀徒矣成禍阱,蹀(喋)血宮庭最可傷!忽報:「秦王已到。」太子降階迎接,笑容可掬,乃曰:「吾弟膺兵戎之寄,經年在外,未嘗敘手足一日之歡。今幸四方平定,正是兄弟團圞之時。今得即來,實慰渴想也。」秦王喜而稱謝,進後堂與齊王一同相見畢,左右即抬進筵席,各依次序坐定。酒至數巡,齊王以目送情,令心腹近侍斟酒。先斟一杯進太子,次斟一杯與秦王。
秦王接過酒,杯中穢氣衝逼,甚疑怪之,知酒中有毒,遂佯暴疾,咯血數升,曰:「弟不勝酒力,乞告歸。」齊王擊盞為號,令宇文寶近前殺之。時文寶亦醉,正待攬衣而進,忽府外秦叔寶帶劍擁盾徑入。把門軍意要阻攔。怎當秦瓊力大,將把門軍士都撞倒,直進到後堂,披帷而入。見秦王顏容不常,即挾之而出。齊王等皆失色,呼甲士追捉,宇文寶乘醉持劍後襲,將及府門外,叔寶大喝一聲,斬下首級,擲入府中。伏兵各面面相覷,不敢近前。比及元吉自出追之,程知節從後巷門跳出,劈開鎖鑰,與叔寶一齊保回秦府去了。建成見謀不就,懊悔無及。且看後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