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南部新書己
韋丹任洪州,值毛鶴叛,造蒺藜棒一千具,並於棒頭以鐵釘釘之如蝟毛,車夫及防援官健各持一具。其棒疾成易具,用亦與刀劍不殊。
有洪州江西廉使問馬祖云:「弟子吃酒肉即是,不吃即是?」師云:「若吃是中丞祿,不吃是中丞福。」
御史中丞,長慶中,行李導從,不過半坊。後遠至兩坊,謂之籠街喝道。及李虞仲與溫造相爭,始敕下應合導從官,行李傳呼,不得過三百步。
崔群在翰苑,為憲皇獎遇最深。有宣云:「今後學士進狀,並取崔群連署,方得進來。」
武翊皇以三頭,冠絕一代,後惑婢薛荔,苦其塚婦盧氏,雖李紳以同年為護,而眾論不容,終至流竄。狀頭、宏詞頭、敕頭,是謂「三頭」。
張不疑登科後,江西李疑。東川李回。淮南李融。交辟,而不疑就淮南之命。到府未幾卒,卒時有怪。在《靈怪集》。
裴紳始名誕,日者告曰:「君名紳,即伸矣。」果如其言。
蜀中傳張儀築成都城,依龜行路築之。李德裕鎮西川,聞龜殼猶在軍資庫,判官於文遇言:「比常在庫中,元和初,節度使高崇文命工人截為腰帶胯具。」
開元十九年冬,駕東巡至陝,以廳為殿,郭門皆屬城門局。薛王車半夜發,及郭,西門不開,掌門者云:「鑰匙進內。」家僕不之信,乃壞鎖徹關而入。比明日,有司以聞,上以金吾警夜不謹,將軍段崇簡授代州督,壞鎖奴杖殺之。
近俗以權臣所居坊呼之:安邑,李吉甫也;靖安,李宗閔也;驛坊,韋澳也;樂和,李景讓也;靖恭、修行,二楊也;皆放此。
省中語曰:「後行祠、屯,不博中行都、門;中行刑、戶,不博前行駕、庫。」
西市胡人貴蚌珠而賤蛇珠。蛇珠者,蛇所吐爾,唯胡人辨之。
薛偉化魚,魂遊爾。唯李徵化虎,身為之。吁,可悲也!婦女化蛇,然亦有之。
王彥威鎮汴之二年,夏旱。時袁王傅李□過汴,因宴,王以旱為言。李醉曰:「可求蛇醫四頭,十石甕二,每甕以水浮二蛇醫,覆以木蓋,密泥之,分置於鬧處。甕前設香席,選小兒十歲已下十餘,令執小青竹,晝夜更互擊其甕,不得少輟。」王如其言試之,一日兩度雨,大注數百里。舊說,龍與蛇師為親家。咸平中,今秘書楊監億任正言,知處州,上祈雨法,亦此類也。
石甕寺者,在驪山半腹石甕谷中。有泉激而似甕形,因是名谷,以谷名寺。
開元十四年,御史大夫程行諶卒,贈尚書右丞相。時中書令張說新兼右丞相,論者以為世傳此闕非穩,故有斯贈以當之。
永貞二年三月,彩虹入潤州大將張子良宅。初入漿甕水盡,入井飲之。後子良擒李癱,拜金吾,尋歷方鎮。
伊闕縣前大溪,每僚佐有入台者,即先漲小灘。奇章公為尉,忽報灘出,邑宰列筵觀之。老吏曰:「此必分司御史爾。若是西台,當有□□雙立於上,即是西台。」牛公舉杯自祝。俄有□□飛下,不旬日有西台之拜。
李德裕少時,有人倫鑒者,謂曰:「公主忌白馬。」凡親戚之間,皆不畜之。至崖州之命,則白敏中在中書,以公議排之。馬植按淮南獄。
潘孟陽,炎之子也。其母劉夫人,晏之女。初為戶部侍郎,夫人憂曰:「以爾人才而在丞郎之位,吾懼禍之必至也。」戶部解喻再三。乃曰:「不然,試會爾列,吾觀之。」因遍招深熟者,客至,夫人視之,喜曰:「皆爾儔也,不足憂矣。向末坐慘綠少年,何人也?」曰:「補闕杜黃裳。」夫人曰:「此人全別,必是有名卿相。」
中土人尚札翰,多為院體者。貞元年中,翰林學士吳通微常攻行草,然體近吏。故院中胥吏多所倣效,其書大行於世,故遺法迄今不泯,其鄙拙則又甚矣。
李紓侍郎嘗放舉人,命筆吏勒書紙榜,未及名。首書貢院字,吏得疾暴卒。禮部令吏王□者,亦善書,李侍郎召令終其事。適值□被酒已醉,昏夜之中,半酣揮染,筆不加墨。迨明懸榜,方始覺寤,修改不及。粲然一榜之中,字有兩體,濃澹相間,返致其妍。自後書榜,因模法之,遂為故事。今因用氈墨澹書,亦奇麗耳。
福昌宮,隋置,開元末重修。其中什物畢備,駕幸供頓,以百餘甕貯水,駕將起,所宿內人盡傾出水,以空甕兩兩相比,數人共推一甕,初且搖之,然後齊呼扣擊,謂之「鬥甕」,以為笑樂。又宮人濃注口,以口印幕竿上。發後,好事者乃斂唇正口,印而取之。
開元初,鹿苑寺僧法蘭者,多言微旨,往往有效。縣令劉昌源送客,詣其房。蘭曰:「長官留下腰帶麻鞋著。」未幾,劉丁內艱。
太和中,人指楊虞卿宅南亭子為行中書。蓋朋黨聚議於此爾。
丞郎已上詞頭,下至兩省闕下吏,謂之「大除改」。今南人之諺,謂小末之事,曰:「你大除改也。」
程執恭在易定,野中蟻樓,高三尺餘。
長安市裡風俗,每至元日已後,遞餘食相邀,號為「傳座」。
李詹,大中七年崔瑤下進士。與狄慎思皆好為酷,以灰水飲驢,蕩其腸胃,然後圍之以火,翻以酒調五味飲之。未幾與膳夫皆暴卒,慎思亦然。
志閒和尚,館陶人,早參臨濟,晚住灌溪。乾寧二年夏,忽問侍者曰:「坐死者誰?」曰:「僧伽。」「立死者誰?」曰:「僧會。」乃行七步,垂手而逝。後鄧隱峰倒立而化。
波斯舶船多養鴿,鴿飛千里,輒放一隻至家,以為平安信。
劉軻為僧時,因葬遺骸,乃夢一書生來謝,持三雞子勸食之,軻嚼一而吞二者。後乃精儒學,策名。任史官時,韓愈欲為一文贊焉,而會愈貶,文乃不就。
孟寧,長慶三年,王起放及第,至中書,為時相所退。其年,太和公主和戎。至會昌三年,起至左揆,再知貢。寧以龍鍾就試而成名。是歲,石雄入塞,公主自西蕃還京。
咸通末,鄭渾之為蘇州督郵,譚銖為鹺院官,鍾福為院巡,俱廣文。時湖州牧李超、趙蒙相次,俱狀元。二郡境土相接,時為語曰:「湖接兩頭,蘇聯三尾。」
國初進士,尚質有餘而文不足。至於名以定體,若紀子劫仞支千尋常無求吳楚江潮閻梅之類,頗肖俳優,反謂其姓氏亦黑臀黑肩之餘。近代則文有餘而質不足矣。
范陽盧氏,自紹元元年癸亥至乾符二年乙未,凡九十二年,登進士者一百十六人,而字皆連於子。然世稱盧家不出座主,唯景雲二年,盧逸以考功員外郎知舉,後莫有之。韋保衡頗訝之。咸通十三年,韋在相,時盧莊為閣長,決付春闈,莊七月卒。及盧攜在中書,深恥之。廣明元年,乃追陝州盧渥入典貢帖經。後巢賊犯闕,天子幸蜀,昭度於蜀代之矣。
高燕公在秦州,岐陽節度使杜□公遞囚於界,□公牒轉云:「當州縣名成紀,郡列隴西,是皇家得姓之邦,非鳳翔流囚之所。」公移書謝之,自是燕公聲價始振。
開元中,有師夜光,善視鬼,唯不見張果。蘇粹員外頗達禪理,自號「本禪和」。
崔群,是貞元八年陸贄門生。群,元和十年典貢,放三十人,而黜陸簡禮。時群夫人李氏謂之曰:「君子弟成長,合置莊園乎?」對曰:「今年已置三十所矣。」夫人曰:「陸氏門生知禮部,陸氏子無一得事者,是陸氏一莊荒矣。」群無以對。
韓藩端公自宣幕退居鍾山,因服附子硫黃過數,九竅百毛穴皆出血,唯存皮骨。小斂莫及,但以血褥舉骨就棺而已。吁,可駭也!
僖皇朝,左拾遺孟昭圖在蜀,上疏極諫,為田令孜之所矯詔,沉蜀江。裴相徹有詩弔之曰:「一章何罪死何名,投水唯君與屈平。從此蜀江煙月夜,杜鵑應作兩般聲。」
貞元初,度支使杜佑讓錢穀之務,引李巽自代。先是度支以制用惜費,漸權百司之職,廣署吏員,繁而難理。佑奏營繕歸之將作,木炭歸之司農,染練歸之少府,綱條頗整,公議多之。
襄陽龐蘊居士將入滅,州牧於公□問疾次。居士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公膝而化。
楊盈川,顯慶五年待制宏文館,時年方十一。上元三年制舉,始補校書郎,尤最深於宣夜之學,故作《老人星賦》,尤佳。
會昌葬端陵,蔡京自監察攝左拾遺行事。京自云:「御史府有大夫、中丞雜事者,□台綱也。侍御史有外彈、四推、太倉、左藏庫、左右巡,皆負重事也。況不常備,有兼領者。監察使有祠祭使、館驛使,與六察已八矣。分務東都台,又常一二巡囚,監決案覆,四海九州之不法事皆監察。況不常備亦有兼領事者。」故御史不聞攝他官,攝他官自端陵始也。
崔佑甫相國,天寶十五載任中書舍人。時安祿山犯闕,軍亂,不顧家財,惟負私廟神主奔遁。皆事親之高節也。
天寶末,韋斌謫守蘄春。時李泌以處士放逐於彼,中夜同宴,屢聞□音,韋流涕而歎。泌曰:「此鳥之聲,人以為惡,以好音聽之,則無足悲矣。」請飲酒,不聞□音者,浮以大白。坐客皆企其聲,終夕不厭。
聖歷二年,敕二十四司各置印。
貞觀中,尚藥奏求杜若,敕下度支。有省郎以謝眺詩云:「芳州彩杜若」,乃委坊州貢之。本州曹官判云:「坊州不出杜若,應由讀謝朓詩誤。郎官作如此判事,豈不畏二十八宿笑人邪?」太宗聞之大笑,改授雍州司法。
李適之入仕,不歷丞簿,便為別駕。不歷兩畿官,便為京兆尹。不歷御史及丞,便為大夫。不歷兩省給舍,便為宰相。不歷刺史,便為節度使。然不得其死。
天寶七載,以給事楊钊充九成宮使,凡宮使自此始也。五坊使者,雕、鶻、鷹、鷂、狗,謂之五坊使。
大歷十四年六月,敕御史中丞董晉、中書舍人薛播、給事中劉迺宜充三司使,仍取右金吾將軍廳一所,充使院,並西朝堂置幕屋,收詞訟。至建中二年十一月停,後不常置。有大獄,即命御史中丞、刑部侍郎、大理卿充,謂之大三司使。次又以刑部員外郎、御史、大理寺官為之,以決疑獄,謂之小三司使。皆事畢日罷。
春明門外當路墓前有堠,題云:「漢太子太傅蕭望之墓。」有達官見而怪之曰:「春明門題額趁方,從加『之』字。只如此堠,幸直行書止,但合題蕭望墓,何必加『之』字。」
魏伶為西市丞,養一赤嘴鳥,每於人眾中乞錢。人取一文而銜以送伶處,日收數百,時人號為「魏丞鳥」。
會昌末,頗好神仙。有道士趙歸真,出入禁中,自言數百歲,上敬之如神。與道士劉玄靜,力排釋氏。武宗既惑其說,終行沙汰之事。及宣宗即位,流歸真於南海,玄靜戮於市。
白傅,大中末曾有諫官上疏請諡。上曰:「何不取醉吟先生墓表看。」卒不賜諡。從父弟敏中在相位,奏立神道碑,文即李義山之詞也。
李揆,乾元中為禮部侍郎。嘗一日,堂前見一蝦蟆俯於地,高數尺。以巨缶覆之,明日啟之,亡矣。數日後入相也。
殷僧辨、周僧達,與牛相公同母異父兄弟也。
李太尉之在崖州也,郡有北亭子,謂之「望闕亭」。太尉每登臨,未嘗不北睇悲咽。有詩曰:「獨上江亭望帝京,鳥飛猶是半年程。青山也恐人歸去,百匝千遭繞郡城。」今傳太尉崖州之詩,皆仇家所作,只此一首親作也。昔崖州,今瓊州是也。
武德中,天下始作《秦王破陣樂曲》,以歌舞文皇之功業。貞觀初,文皇重制《破陣樂圖》,詔魏徵、虞世南等為詞,因名《七德舞》。白龍朔已後,詔郊廟享宴必先奏之。
大中四年冬,令狐□自戶部侍郎加兵部入相。宰執同列,白敏中、崔龜從,鉉以□新加兵部,至其月十八日南省上事。故事,送上必先集少府監。是日諸相以敏中、龜從曾為太常博士,遂改集賢院。因命柳公權記之,龜從為詞。
杜琮目為禿角犀。琮凡蒞藩鎮,不省刑獄。在西川日以推囚案牘不斷,而將裹漆器歸京,人於斂門拾得。
《弄參軍》者,天寶未,蕃將阿布思伏法,其妻配掖庭,善為優,因隸樂工,遂令為此戲。
元魯山山居阻水,食絕而終。
稷山驛吏王全,作吏五十六年,人稱有道術。往來多贈篇什,故李義山贈詩云:「過客不勞詢甲子,唯書亥字與時人。」也。
鄭顥嘗夢中得句云:「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續成長韻,此一聯《杜甫集》中詩。
羅隱、鄴、虯共在場屋,謂之「三羅」。
韓建在華下,成汭在荊門,舊姓郭。皆有理聲,朝廷謂之北韓南郭。
杜□公飲食洪博,既飽即寢。人有諫非攝生之理,公曰:「君不見布袋盛米,放倒即慢。」道吾和尚上堂,戴蓮花笠,披□執簡,擊鼓吹笛,口稱「魯三郎」矣。
永寧李相蔚在淮海,暇日攜酒樂訪節判韋公昭度,公不在。及奔歸,未中途,已聞相國舉酒縱樂。公曰:「是無我也。」乃回騎出館,相國命從事連往留截,仍移席於戟門以候。及回,相國舞楊柳枝引公入,以代負荊。
大和七年八月,敕每年試帖經官,以國子監學官充,禮部不得別更奏請。其宏文、崇文兩館生齋郎,並依令式試經畢,仍差都省郎官兩人覆試。
驪山華清宮,毀廢已久,今所存者唯繚垣耳。天寶所植松柏,遍滿岩谷,望之鬱然,雖屢經兵寇,而不被斲伐。朝元閣在山嶺之上,基最為嶄絕,柱礎尚有存者。山腹即長生殿,殿東西盤石道,自山麓而上,道側有飲酒亭子。明皇吹笛樓、宮人走馬樓故基猶存。繚垣之內,湯泉凡八九所。有御湯,周環數丈,悉砌以白石,瑩徹如玉,石面皆隱起魚龍花鳥之狀,千名萬品,不可殫記。四面石座,皆級而上。中有雙白石甕,腹異口,甕中湧出,盤注白蓮之上。御湯西北角,則妃子湯,面稍狹。湯側紅白石盆四,所刻作菡萏之狀,陷於白石面,餘湯邐迤相屬而下,鑿石作暗渠走水。西北數十步,復立一石表,水自石表湧出,灌注一石盆中。此亦後置也。
魏徵疾亟,文皇夢與徵別,既寤流涕。是夕徵卒,故御制碑文云:「昔殷宗得良弼於夢中,朕今失賢臣於覺後。」
沙州城內廢大乘寺塔者,周朝古寺。見有塔基,相傳云是育王本塔。才有災禍,多來求救。又洛都塔者,在城西一里,故白馬寺南一里許。古基俗傳為阿育王舍利塔,即迦葉摩騰所將來者。
永徽之理,有貞觀之遺風,制一戎衣大定樂曲。至永隆元年,太常丞李嗣真善審音律,能知興衰。云:「近者樂府有堂堂之曲,再言之者,唐祚再興之兆也。」後《霓裳羽衣》之曲,起於開元,盛於天寶之間。此時始廢泗濱磬,用華原石代之。至天寶十三載,始詔遣調法曲與胡部雜聲,識者深異之。明年果有祿山之亂。
益州福感寺塔者,在州郭下城西,本名大石。相傳云:「是鬼神奉旨王教西山取大石為塔基,舍利在其中,故大石也。」隋蜀王秀作鎮井絡,聞之,令人掘鑿,全是一石。尋縫至泉,不見其際。風雨暴至,人有於傍鑿取一片將去,乃是醫玉。問於識寶商者,云:「此真醫玉,世中希有。」隋初有詵律師,見此古蹟,於上起九級木浮圖。貞觀年初,地內大震動,此塔搖□,將欲摧倒。於時郭下無數人來,忽見四神,形如塔量,各以背抵塔之四面,乍倚乍傾,卒以免壞。
平時開遠門外立堠,雲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以示戎人不為萬里之行。
天寶末,康居國獻胡旋女,蓋左旋右轉之舞也。
雲南有萬人塚者,鮮於仲通、李宓等覆軍之地。
長安夏中,或天牛蟲出籬壁間,必雨。天牛蟲即黑甲蟲也,段成式七度驗之,皆應。
開元初,突厥寇邊。時天武軍將子郝靈筌出使回,引回紇部落,斬突厥黠夷,獻首於闕下,自謂有不世之功。時宋璟為相,以天子少好武,恐徼功者生心,痛抑其賞。逾年始受中郎將,靈筌遂嘔血而死。
釋提桓因者,忉利天王之號也,即「帝釋」二字。華梵雙彰,帝是華言,即王主義;釋乃梵字,此字譯雲能。今言釋提桓因者,梵呼訛略,具正合雲釋迦婆因達羅,此雲能天主。餘如智度論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