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南部新書甲

  自武德至長安四月已前,尚書左右僕射並是正宰相。初豆盧欽望拜左僕射,不言同中書門下三品,不敢參議朝政。數日後,始有詔加知軍國重事。至景雲二年,韋安石除僕射,不帶同三品,自後空除僕射,不是宰相,遂為故事。至德二年,宰相直主政事筆,每人知十日。至貞元十年,又分每人輪一日執筆。
  尚書諸廳,歷者有壁記,入相則以硃點之。元和後,惟膳部廳持國柄者最多,時省中謂之「硃點廳」。
  韋夏卿與弟正卿,大歷中同日登制科,皆曰:「今日盛事,全歸二難之手。」
  韓昆,大歷中為制科第三等敕頭,代皇異之。詔下日,坐以彩輿翠籠,一作龍。命近臣持彩仗鞭,厚錫繒帛,以示殊澤。
  常袞自禮部侍郎入相,時潘炎為舍人引麻,因戲之曰:「留取破麻鞋著。」及袞視事,不浹旬果除。
  凌煙閣在西內三清殿側,畫皆北面。閣中有中隔,隔內面北寫功高宰輔,南面寫功高侯王,隔外面次第功臣。
  證聖元年正月,明堂災,重造天冊萬歲殿。二年三月成,號為通天宮。
  項斯始未為聞人,因以卷謁江西楊敬之。楊甚愛之,贈詩云:「幾度見詩詩盡好,及觀標格過於詩。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逢人說項斯。」未幾詩達長安,斯明年登上第。
  上元中,長安東內始置延英殿,每侍臣賜對,則左右悉去。故直言讜議,盡得上達。
  李聽為羽林將軍,有名馬。穆皇在東宮,諷聽獻之,聽以總兵不從。及即位,太原擬帥皆不允,謂宰臣曰:「李聽為羽林將軍,不與朕馬,是必可任。」遂降制。
  開元御札云:「朕之兄弟,惟有五人,比為方伯,歲一朝見。雖載崇藩屏,而有暌談笑,是以輟牧人而各守京職。每聽政之後,延入宮中,申友於之志,詠常棣之詩,邕邕如,怡怡如,展天倫之愛也。
  祠部,省中謂之「冰去。廳」,言其清且冷也。
  尚書省東南向陽通衢,有小橋,相承曰「拗項橋」。言御史及殿中久次者,至此必拗項而望南宮也。
  都堂南門道東有古槐,垂陰至廣。或夜聞絲竹之音,則省中有入相者,俗謂之「音聲樹」。
  二十四司印,故事悉納直廳。每郎官交印時,吏人懸之於臂以相授,頗覺為繁。楊虔州虞卿任吏部員外郎,始置匱加□以貯之,人以為便,至今不改。
  始無笏囊,皆□笏於馬上。張曲江清瘦不任,乃置笏囊。
  秘書省內落星石,薛稷畫鶴,賀知章草書,郎令餘畫鳳,相傳號為「四絕」。元和中,韓公武為校書郎,挾彈中鶴一眼,時人乃謂之「五絕」。又省之東即右威衛,荒穢摧毀,其大廳逼校正院,南對御史臺。有人嘲之曰:「門緣御史塞,廳被校書侵。」
  曹礭、楊收、徐商、路岩,同秉政,外有嘲之曰:「礭礭無餘事,錢財□被收,商人都不管,貨路幾時休?」
  李林甫寡薄,中表有誕子者,以書賀之云:「知有弄獐之慶。」
  鄭注鎮鳳翔,皆擇貞正之士,以為幕席,亦欲遏其邪行。及注敗,皆為監軍所誅。
  溫大雅,武德中為黃門侍郎,弟彥博為中書侍郎。高祖曰:「我起義晉陽,為卿一門耳。」後弟大有又除中書侍郎。「大有」一作「彥博」。
  中書省有盤石,初薛道衡為內史侍郎,常踞其石草詔。後孫元超每見此石,未嘗不泫然。
  施肩吾與趙嘏同年,不睦。嘏舊失一目,以假珠代其精,故施嘲之曰:「二十九人同及第,五十七隻眼看花。」元和十五年也。
  女道士魚玄機,住咸宜觀,攻篇什。殺婢綠翹,甚切害,事敗棄市。
  崔四八即慎由之子,小名緇郎。天下呼油為麻膏,故謂之「麻膏相公」。
  開元中,岐、薛以下輪日載筆於乘輿前,作內起居注,四季硃印聯名牒送史館。至天寶十載季冬,已成三百卷。率以五十幅黃麻為一編,雕檀軸紫鳳綾表,遂別起大閣貯之。逆胡陷西京,先以火千炬焚是閣,移時灰滅,故實錄百不敘及一二。
  小許公從工部侍郎除中書舍人,一本作「侍郎」。便供政事食,明日加知制誥。一本重「制誥」二字。舍人有政事食,自此為始。
  太和中,上自延英退,獨召柳公權對。上不悅曰:「今日一場大奇也。嗣復、李珏道張諷是奇才,請與近密官。鄭覃、夷行即雲是奸邪,須斥之於嶺外。教我如何即是?」公權奏曰:「允執厥中。」上曰:「如何是允執厥中?」又奏:「嗣復、李珏既言是奇才,即不合斥於嶺外。鄭覃、夷行既雲是奸邪,亦不合致於近密。若且與荊襄間一郡守,此近於允執厥中。」旬日又召對,上曰:「允執厥中,向道也是。」張遂為郡守。
  賈曾除中書舍人,以父名忠,固辭之。言者以中書是曹司名,父之名又同音名別,於禮無嫌。曾乃就職。
  開元七年,賜百僚射。金部員外盧廙、職方郎中李□,俱非善射,箭不及垛而互言工拙。□戲曰:「與盧箭俱三十步。」左右不曉,□曰:「去垛三十步,盧箭去□三十步。」
  李白,山東人,父任城尉,因家焉。少與魯人諸生隱徂來山,號「竹溪六逸」。天寶中,游會稽,與吳筠隱剡中。筠徵赴闕,薦之於朝,與筠俱待詔翰林。俗稱蜀人,非也。今任城令廳石記,白之詞也,尚在焉。
  江西私釀酒法尤嚴,王仲舒廉察日,奏罷之。
  宰相門下省議事,謂之政事堂。永淳中,裴炎為中書令,始移就中書省。政事印亦改中書門下之印。
  開元中,花萼樓大酺,人眾莫遏。遂命嚴安之定場,以笏畫地,無一輩敢犯。
  盧攜常題司空圖壁云:「姓氏司空貴,官班御史卑。老夫如且在,不用歎屯奇。」
  龍朔中,楊思元恃外戚,典選多排斥選士,為選人夏彪訟之。御史中丞郎餘慶彈奏免官。許南陽曰:「故知楊吏部之敗。」或問之,許曰:「一彪一狼,共看一羊,不敗何待?」
  開元皇帝為潞州別駕,乞假歸京。值暮春,戎服臂鷹於野次。時有豪氏子十餘輩,供帳於昆明。上時突會,座中有持酒船唱令曰:「今日宜以門族官品。」至上,笑曰:「曾祖天子,祖天子,父相王,臨淄郡王李某。」諸輩驚散。上聯舉三船,盡一巨艦而去。
  襄王僭偽,朱玟秉政,百揆失序,逼李拯為內署。拯常吟曰:「紫宸朝罷綴□鸞,丹鳳樓前駐馬看。唯有終南山色在,晴明依舊滿長安。」拯終為亂兵所殺。
  武德七年,遣刑部尚書沈叔安,攜天尊像賜高麗,仍令道士往彼講《道德經》。
  自先天初至開元十五年,儀同者四人,姚崇、宋璟、王同皎、王毛仲。
  唐法:親王食封八百戶,有至一千戶;公主三百戶;長公主五百戶,有至六百戶。唯太平、相王逾此制。
  黃巢入青門,坊市聚觀。尚讓慰曉市人曰:「黃王為生靈,不似李家。」其悖也如此。
  長安令李濟得罪因奴,萬年令霍晏得罪因婢。故趙縱之奴當乾論縱陰事,張鎰疏而杖殺之。縱即郭令之。
  建中末,姚況有功於國,為太子中舍人。旱蝗之歲,以俸薄不自給而以餒終,哀哉!
  田神功,大歷八年卒於京師。許百官弔喪,上賜屏風茵褥於靈座,並賜千僧齋以追福。至德以來,將帥不兼三事者,哀榮無比。
  柳渾舊名載,為朱泚所逼。及克復,上言曰:「頃為狂賊點穢,臣實恥稱舊名。矧字或帶戎,時當偃武,請改名渾。」渾後入相,封宜城公,謂之柳宜城。
  韋覬著《易蘊》,甚有奧旨。覬,見素孫。
  郭令公終始之道無缺焉,惟以譖怒判官張譚,奏杖殺之,物議為薄。
  張巡每戰大呼,牙齒皆碎。及敗,尹子奇視之,其齒存者不可三四。初守寧陵也,使南霽雲詣賀蘭進明乞救兵。進明大宴,不下喉,自齧一指為食。進明終不應,以至於破。
  貞觀中,擇官戶蕃口之少年驍勇者數百人,每出遊獵,持弓矢於御馬前射生,令騎豹文,著獸文采衫,謂之百騎。至則天漸加其人,謂之千騎。孝和又增之萬騎,皆置使以領之。
  彭偃與朱泚下偽詔曰:「幽囚之中,神器自至。豈朕薄德,所能經營。」泚敗偃誅,其妖亂也如此。
  大和九年冬,甘露事敗,將相棄市。王璠謂王涯曰:「當初勸君斬卻鄭注,斬之豈有此事也。」此雖臨刑之言,然固當矣。
  梁祖常言於昭皇:「趙崇是輕薄團頭,於鄂州座上,佯不識駱駝,呼為山驢王。」遂阻三事之拜。此亦挫韓偓也。
  王皇后,開元中恩寵日衰而不自安,一日訴之曰:「三郎獨不記阿忠脫新紫半臂,更得一斗面,為三郎生日為煎餅耶?」上戚然憫之,而餘恩獲延三載。
  武德初,史館尚隸秘書省著作局。貞觀三年,移於門下省北,宰相監修。自是著作局始罷史職。
  公孫羅為沛王府參軍,撰《文選音義》十卷。羅,唐初人。
  開元中,裴光庭為侍中。門下過官,委主事閻麟之裁定,隨口下筆。時人語曰:「麟之口,光庭手。」物議丑之。
  張延賞怙權矜已,嫉柳渾之守正,使人謂之曰:「相公舊德,但節言於廟堂,則名位可久。」渾曰:「為吾謝張相公,柳渾頭可斷而舌不可禁。」
  王縉在太原,舊將王無縱等恃功,且以縉儒者易之,每事多違約束。一朝悉召斬之,將校股栗。
  大歷中,隴州貓鼠同乳,率百僚賀。崔佑甫獨奏曰:「仁則仁矣,無乃失於性乎!」
  李邕自滑州上計也,京洛阡陌聚觀,以為古人。蓋邕負美名,頻被貶斥,剝落在外也。
  元德秀,字紫芝,為魯山令,有清德。天寶十三年卒,門人相與諡為文行先生。士大夫高其行不名,謂之元魯山。
  駙馬都尉鄭潛曜,睿皇之外孫,尚明皇第十二女臨晉長公主,母即代國長公主也。開元中,母寢疾,曜刺血濡奏章,請以身代。及焚章,獨「神道許」三字不化。翌日主疾間,至哉,孝子也。
  殿中監、少監、尚衣、尚舍、尚輦,大朝會皆分左右,隨傘扇立,入閣亦同之。
  牛僧孺三貶至循州,本傳不言,漏略也。
  李景讓典貢年,有李復言者,納省卷,有《纂異》一部十卷。榜出曰:「事非經濟,動涉虛妄,其所納仰貢院驅使官卻還。」復言因此罷舉。
  古押牙者富平居,有游俠之才,多奇計,往往通於宮禁。
  五月一日御宣政殿,百僚相見之儀,貞元已來常行之,自後多闕。
  崆峒山,在鬆州屬龍州,西北接蕃界。蜀破後路不通,即非空桐也。」
  長安中秋望夜,有人聞鬼吟曰:「六街鼓歇行人絕,九衢茫茫空有月。」又聞有和者曰:「九衢日生何勞勞,長安土盡槐根高。」俗云務本西門是鬼市,或風雨晦冥,皆聞其喧聚之聲。怪哉!
  太和中,程修己以書進見,嘗舉孝廉,故文皇待之彌厚。會春暮,內殿賞牡丹花,上頗好詩,因問修己曰:「今京邑人傳牡丹詩,誰為首出?」對曰:「中書舍人李正封詩:『天香夜染衣,國色朝酣酒。』時楊妃侍上曰:「妝台前宜飲以一紫盞酒,則正封之詩見矣。」
  高宗欲廢王皇后,立武昭儀,猶豫未定。許南陽宣言於朝曰:「田舍翁購種得十斛麥,尚須換卻舊婦。況天子富有四海,立一皇后,有何不可。」上意乃定。吁!牝雞之孽,洎移土德,過始於南陽。
  白樂天之母,因看花墜井。後有排擯者,以賞花新井之作左遷。穆皇嘗題柱曰:「此人一生爭得水吃。」
  張介然,天寶中為尉衛卿,因入奏曰:「臣今三品,合列棨戟,若列於帝城,鄉里不知。臣河東人也,請例戟於故鄉。」上曰:「所給可列故鄉,京城佇當別賜。」本鄉列戟,介然始也。
  京兆尹黎幹,戎州人也。嘗白事於王縉,縉曰:「尹南方尹子也,安知朝禮。」其慢而侮人率如此。
  總章中,天子服婆羅門藥,郝處俊諫曰:「修短有天命,未聞萬乘之主,輕服蕃夷之藥。」
  貞元中,邕州經略使陳曇怒判官劉緩,杖之二十五而卒。卒之日,曇得疾,見緩為祟而卒。
  韋氏專制,明皇憂甚,獨密言於王琚。琚曰:「亂則殺之,又何疑?」
  開元中,諸王友愛特甚,常謂近侍曰:「思作長枕大被,與諸王同臥。」
  鄱陽人張朝,為猛獸所搏噬,其家犬名小狸救之,獲免。
  中書省柳樹久枯死。興元二年,車駕還而柳活。明年,呂渭以為禮部賦,上甚惡之。
  盧群昔寓居鄭州,典貼得良田,及為鄭滑節度,悉召其主還之。時以為美談。
  自貞元來,多令中官強買市人物,謂之「宮市」。
  日本國大臣曰「真人」,猶中朝戶部尚書。
  郭代公元振為西涼州牧,時西蕃酋帥烏質勒強盛,元振為之立語。俄頃雪下盈尺,質勒既老久立,歸而遂死。人謂詭殺烏質勒。
  路隨孝行清儉,常閉門不見賓客。狀貌酷似其先人,以此未嘗視鏡。又感其父沒蕃,終身不背西坐,其寢以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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