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北語詈人曰雜種,此二字見《淮南子.墜形訓》云:暖濕生容,暖濕生於毛風,毛風生於濕元,濕元生羽風,羽風生暖介,暖介生鱗薄,鱗薄生暖介。五類雜種興乎外,肖形而蕃。
始安周笙頤撰錄宋已來詠美人詞為《寸瓊詞》,得一百七十闋,凡前人未備之題,皆自作以補之。其詠今美人足《念奴嬌》一闋,已錄前話矣《菩薩蠻.美人辮發》云:
同心三綹青絲綰,絲絲比並情長短。背立畫圖中,巫雲一段鬆。羅衫防污去卻,巧制烏綾托。私問上鬟期,平添阿母疑。
《定風波.美人渦》云:
容易花時輾玉顏,柔情如水語如煙。春意欲流人意軟,深淺,藏愁不夠恰嫣然。都說個儂禁酒慣,防勸,無端掩笑綺筵前。吹面東風梨暈懶,妝晚,鏡波無賴學人圓。
《減字浣溪沙.美人唇》云:
記向瑤窗寫韻成,重輕音裡識雙聲,石榴嬌欲競珠櫻。 笛孔膩分脂暈▉,繡絨香帶唾花凝,憐卿吻合是深情。
《沁園春.美人舌》云:
慧茁心苗,欲度靈犀,溫香自然。恰鸚簾客去,香留茶釅。鸞箋句秀,粲說花妍。金鑰深扃,玉津蜜漱,消得神方長駐顏。圍曾解,羨瀾翻清辯,巾幗儀運。簪花格最嬋娟,更妙吮香毫越恁圓。甚小玉偏饒,幽懷易泄。阿侯乍學,泥語輕憐。一角溪山,廣長真諦,只在紅樓斜照邊。閒憑弔,憶楚宮淒怨,捫竟三年。
《減字浣溪沙.美人頸》云:
延秀洛川鶴未翔,蝤蠐玉映鏡中妝。低垂膩粉卻羞郎。書雁遲回勞引望,繡鴛偎傍慣交相。溜釵情味▉鬟香。
《鳳凰台上憶吹簫.美人胸》云:
酥嫩雲饒,蘭薰粉著,羅裙半露還藏。乍領巾微褪,一縷幽香。依約玉山高並,皚皚雪,宛在中央。難消遣,填膺別恨,積臆春傷。閨房,別饒光霽,只風月叨陪,僥倖檀郎。更三生慧業,錦繡羅將。雲是掃眉才子,渾不讓,列宿文章。論丘壑,遙山澹濃,占斷眉場。
《減字浣溪沙.美人腹》云:
妙相規前寫秘辛,圓肌粉致麝臍溫。個中常滿玉精神。郎若推心誰與置,天教貯恨不堪捫。▉周飢可奈別經春。
《白蘋香.前題》云:
屬稿未須鳳紙,兜羅穩稱瓊肌。宣文豔說女宗師,不數便便經笥。玉抱香詞慣倚,珠胎消息還疑。畫眉也不合時宜,約略檀奴風味。
《減字浣溪沙.美人臍》云:
可可珠容半寸餘,麝薰溫膩較何如。帶羅微勒惜凝酥。酒到暫能酡絳靨,藥香長藉暖瓊膚。夢中日入葉禎符。
前調《美人肉》云:
絲竹平章總不如,屏風誰列十眉圖。收藏慣帖是郎書。
似燕瘦才能冒骨,如環豐卻不垂腴。雞頭得似軟溫無。
《減字木蘭花.美人骨》云:
陽秋皮裡,何止肉勻肌理膩。玉瑩冰清,無俗偏宜百媚生。銀屏讀曲,藥店飛龍為誰出。袒腹才難,消得文章比建安。
《金縷曲》前題云:
畫筆應難到,稱冰肌,清涼無汗。摩訶秋早,妙像應圖天然秀,難得神清更好,憐▉巢掌中嬌小。不把畫場雙眉鬥,恰青衫未抵紅裙傲。論高格,九仙抱。
嗤他皮相爭顰笑,漫魂銷,花柔疑沒,肉勻足冒,可奈相思深如刻,瘦損香桃多少。怕玉比玲瓏難肖,知己半生除紅粉,莫艱難市駿金台道。▉無俗,是同調。
《滿庭芳.美人色》云:
倚醉微赧,倦羞淺絳,相映妒煞桃花。豔名增重,顰莫效西家。旭日F27窗穿照,光豔射,和雪朝霞。東風裡,紅紅翠翠,生怕繡簾遮。嫌他,脂粉污,蛾眉淡掃,芳澤無加。更佳如秋菊,鮮若晨葩。任爾芙蓉三變,濃和淡,莫漫驚誇。蘭閨靜,秀餐長飽,相對茜窗紗。
已上各闋,置之《茶煙閣體物集》中,允推佳構,《寸瓊詞》未經印行,故錄之。
京師名伶梅巧玲色藝冠時,丰姿俠骨,都人士稱道弗衰。今日聲名藉甚之梅蘭芳,其父曰竹芬,巧玲其大父也,歿於光緒壬午冬,先桑尚書文恪一日。文恪壽逾八秩,梅年僅四十耳。京曹某撰輓聯云:「隴首一枝先折,成都八百同凋。」殊典雅工切。相傳某省孝廉某,以下第留京師,與梅昵,罄其資,長物悉付質庫,幾不能具饔餐。唯一僕依戀不忍去。會春闈復屆,竟不能辦試事,方躊躇無措間,俄梅至,僕憤懣,▉之門外,且謂之曰:「為汝兔故,雖典質亦無物,即功名亦何望矣。汝兔胡為乎來,豈尚有所希冀耶。」梅婉言遜謝之,至於再三,僅乃得見。則袖出百金遺孝廉,囑屏當赴試,並盡索其質券,及中空之行篋,鄭重別去。比孝廉試畢返寓,梅則以篋至,而向之珠者還,璧者歸矣。榜發,孝廉捷,壹是所需,梅獨力任之,若李桂官之於畢靈嚴也。孝廉感且愧,僕尤感激涕零,鞠跪亟謝,稱之如其主,且謂之曰:「曩唐突,謬兔君,誠吾過。幸恕吾,兔吾可。」梅仍遜謝之,▉▉然無得色。此事梅固難能,此僕亦豈易得耶。又某太史,亦以昵梅故致空乏,顧舉債於梅數百金,旋逝世,無以斂。諸同鄉同官集而為之謀。久之,殊無緒。俄傳梅至,以謂理債來也。梅入,哭甚哀,出數百金券,當眾焚之,並致賻二百金,敘述生平,聲淚俱下。聞者多其風義,為之感動,咸慨慷脫驂,咄嗟而成數集,得舉賓返妻孥焉。梅之軼事,類此尚多,此尤犖犖者。
曩集六朝文為聯云:「翡翠筆牀,琉璃硯匣;芙蓉玉碗,蓮子金杯。」又集王子安文賀某友新婚聯云:「花鳥縈紅,蘋魚漾碧;芝房疊翠,桂廡流丹。」兩聯皆豔絕。友所居,院中有叢桂,尤妙合。
餘客揚州三年,聞豔異之事二。其一即前所述瓊花豔遇。又紅水汪某巨宅,常見怪異,主人弗敢居,曠廢已久。花傭某僦其後圃居之,雜蒔群芳,兩年來竟無恙。有方塘闊畝許,遍種紅蓮。戊戌夏,花尤繁密。每瓣上皆作美人影,勾勒纖致,若指甲掐印者然。一時傾城往觀,或詫為妖異,或驚為豔跡,有形諸歌詠者,餘聞之某分司雲。
蘭陵酒,出常州,比紹興酒稍濃釅。鬱金香酒,出嘉定南翔鎮,色香味並佳,略似日本紅葡萄酒。兩種酒名,恰合「蘭陵美酒鬱金香」之句。
梁周興嗣《千字文》,後人多仿之者,錯綜組織,極勾心鬥角之妙。光緒丙申,南皮張相國文襄六秩壽辰,黃岡令楊葆初重次千文為祝云:
盛績若虛,舊弦斯改。海內龍門,朝端鳳彩。
吹垢巨卿,釣▉大老。化贊璣衡,身真國寶。
羲農御宇,岳牧效忠。要荒遐服,罔敢不同。
冠弁百僚,凌駕萬物。跡邇陶桓,道遵羊叔。
鑒操人倫,慕者神往。周甲筵歡,見丙星朗。
孝達張公,八州制府。尹切匡時,榮能稽古。
皇都近邑,世宙植槐。璇樓篤祜,玉燕投懷。
光祿封君,貴陽霸寵。伯舍棠貽,庭階蘭拱。
英姿俊顙,實育令儀。五事作▉,四箴慎宜。
少侍父誠,▉受母言。清席暑退,眠牀冬溫。
劭弟恭兄,餘力遊藝。讀典玩墳,筍束鱗次。
疑意杷疏,辨釋涇渭。晝昃匪餐,夜寂寡寐。
性耽丸墨,秦莽唐妍。紙筆驅遣,隸邈草顛。
累葉組纓,易猶取芥。綺歲調笙,名場獲解。
驤舉▉招,仙裳聚會。當空扶搖,唱傳殿陛。
獨對廊垣,霜嚴白簡。屬稿藏箱,射的持滿。
抗奏論嫡,嗣位則正。伏闕悚惶,兩宮動聽。
譏彼挈楹,笑顰隨俗。史牒照垂,晦微洞燭。
川楚臨安,使▉歷稅。靈隱禪心,劍南驢背。
耳熟鍾琴,瑟居想漢。浴色染藍,面執羔雁。
浮辭息韓,徘體誚幾。愛士等李,逸群立稽。
仁主躬勞,孰荷巨任。適被旁求,羸車入晉。
戶傷索漠,飯飫沙糠。條黜納貢,察薄畝糧。
秉節領表,俯字象郡。青犢凋散,野黎綏定。
法羌短髮,厥貌甚殊。藉途伐虢,律罪必誅。
璧恐毀趙,將恃廉頗。巾扇指顧,千營濟河。
文淵既克,賊渠縻焉。矢翦滅此,飛信遙宣。
聖慈量惻,謂且姑容。新飄翠羽,答女之庸。
方城寥曠,宅市紛羅。假通馳路,墳益終多。
密陳廟堂,帳帷即止。惠政始聞,外懼續起。
日本處東,臣節素守。壹旦肆叛,竟甘禍首。
獸逐鳥駭,奄覆高麗。陪京嘯逼,邙洛振基。
維王特命,催履建業。輦轂無驚,知囊有策。
寓箋比得,潛資默助。說妙轉環,伊呂相傅。
和戎魏絳,更辱親行。枝梧侈口,溪谷難盈。
訓語煌乎,尺寸勿讓。委土奈何,師丹善忘。
畫約夕出,率與設盟。孤軍深壁,誰似田橫。
感戚悲鳴,上弗雲可。非直是矜,盡其在我。
西塞魚肥,回軻過再。輕蓋徊翔,水曲如帶。
薪積常虞,湯熱思去。莫以逍閒,而亡遠慮。
昆岫沉冥,氣▉杳鬱。鼓運洪鈞,良金載躍。
懸機左斡,抽綿紡絲。男丁婦巧,紈布靡虧。
厭造銀圓,弊矯疲弱。致富阜民,於茲ㄈ落。
磨利用長,飽騰所據。欲曜聲威,刻興火器。
談兵每精,戚果推最。武學豫修,承平攸賴。
杜夏池房,樂並貳省。廣匹實歸,尊經並永。
商務亦詳,竭理充極。分骸別毛,諸音坐習。
流離困殆,禹稷己飢。勸穡增稼,施食及衣。
盜發禽捕,淑問審刑。養目治翳,惡竹斬根。
雞黍念友,石貞漆堅。俠腸夙具,優孟豈煩。
賓從雨集,亭臯欣踐。桐門陰涼,鞠寒華晚。
陟弔升嚴,尋碑摩碣。銘眺岱阿,歌聆敕勒。
恬靜謙畏,悅淡恥咸。糟姜烹菜,膳佐杯盤。
義莊潔祀,木枇倖存。祭嘗足給,敦睦故園。
兒號寧馨,家駒譽好。右啟後昆,賢書登早。
庶美合觀,德猷交祉。佳矩景林,茂規超阮。
中秋初吉,酒奉觴稱。辰暉映煒,月魄生明。
九重露沛,珍異競來。雲章寫福,詩詠孔皆。
帝曰康哉,功惟嘉乃。賞紫圖形,為天下宰。
蒙也列職,自謝愚賤。地攝黃岡,仕志赤縣。
泰仰宗工,霄澄珠宿。夫子牆瞻,卑官才陋。
引爵接步,願結因緣。誠傾元禮,情移成連。
拜手謹頓,敬慶鬆季。
又相國門下士姚汝說集《漢書》句為壽序,尤工巧典重,為相國所擊賞雲。
定遠方蓮舫《蔗餘偶筆》云:「李復堂、鄭板橋書畫精絕。復堂為人題大士像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訝其不倫,復堂窘甚。板橋曰:『何不云: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按:宋龐元英《談藪》云:「甄龍友雲卿,永嘉人,滑稽辯捷為近世冠。嘗游天竺寺,集時句贊大士,大書於壁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孝廟臨幸,一見賞之。詔侍臣物色其人。或以甄姓名聞曰:『是溫州狂生,用之且敗風俗。』上曰:「唯此一人,朕自舉之。』甄時為某邑宰,趨召登殿。上迎問曰:『卿何故名龍友?』甄罔然不知所對,既退乃得之曰:『君為堯舜之君,故臣得與夔龍為友。』由是不稱旨,猶得添▉。後至國子監簿。」方氏所記李、鄭二公之事,殆與昔人暗合耶?抑板橋曾見《談藪》,值復堂詞窘,遂舉以相語耶?
蘭陵先生言,江陰舊俗敦尚節義,女子或在室喪所夫,雖未經納采問名,但有片言婚約,亦必矢死靡他。有巨室某氏女,早失怙恃,僅依兄嫂。已聘未字,俄聞婿訃,誓守不字之貞。經婿族婉謝,兄嫂諄勸不為動。稍強之,則以委身江流、畢命▉索為言,自是無敢以不入耳之言相勸勉者。女婉孌明慧,固掃眉才子也,詠絮無慚謝女,頌椒不數臻妻。日唯閉閣焚香,游思竹素,消遣歲月。會郡城創立女校,重女才德,聘為教習。女謂吾斯能信,欣然稅駕,遂擁臯比。甫及半年,而向之風骨稜稜者,今則言笑晏晏矣;向之凜然難犯者,今則溫然可即矣。嫂氏窺之於微,微語其兄,謂可因勢利導也。適同邑某明經方謀膠續,姑試婉商於女,女則不置可否,嫣然一笑而已。則亟托蹇修為之作合,匝月而嘉禮告成,改歲而寧馨在抱矣。慨自廉恥道喪,綱常弁髦。明達士夫,不幸而丁易姓改步,往往回跡心染,首陽之節不終,而托為一說以自解。矧考之《禮經》,婦未廟見無守誼,雖宋儒亦謂然;女之改弦易轍,即謂禮亦宜之可也。唯是學堂之變化氣質,神奇朽腐,開通閉塞,何其神速一至於斯也。其諸明效大驗,可以舉一反三,有移風易俗之責者,當知所先務矣。
近於某友處見某校書寄某君函稿,詞旨清麗,尤有風格,亟錄如左:
某君足下:瀛▉需判衤藝,弦柱▉句更。馳▉依依,興懷昔柳。伏維藎畫,管鑰雄□。丹霞白雲,並峙芳譽。謝岩只赤,春草未歇。公暇舒嘯,宜多遙情。猥以蒲姿,曩承青睞。落紅身世,托護金鈴。香桃刻骨,未喻銜感。近狀乏淑,途窮多艱。六月徂暑,嬰▉垂絕。叨蔭慈雲,僅續殘喘。蠶絲未盡,鮒轍滋甚。顧影自悼,畫眉不時。烏衣薄游,寧少王謝。玉鍾彩袖,難為慇懃。空谷足音,益復岑寂。有帖乞米,無人賣珠。夕薰不溫,年矢復促。蹙蹙末路,高高讠移台。百{直心}相煎,半籌莫展。支離病骨,誠何以堪。遙夜易淒,怨魄流照。俯仰今昔,悲從中來。卷盡蕉心,誰復知者。言念君子,文章巨公。情生於文,自極斐▉。不揣葑菲,輒呼鞠窮。寧忘非分,所恃過愛。貽書付雁,損惠舒鳧。鵠<來矣>德音,若望雲霓。歇浦□江,程不五日。孱軀粗適,甚願趨侍。▉帷蒞止,彌切忭迎。清冬▉寒,伏冀珍攝。
末署「沐愛某名肅拜」。清時軍府末弁,對於所隸自稱「沐恩」,此「沐愛」二字仿之,殊新雋。
某君贈彩雲校書聯云:「丰采南都卞賽賽,舊游京洛李師師。」
近人某筆記云:「道光二年,山東某縣令登泰山,觀沒字碑,剔蘚摩挲,忽於碑肋見一『帝』字,筆畫古秀,拓數十紙,流傳京師。後甘泉謝佩禾曾目驗之,故有句云:『偶讀一碑惟帝字。』」按:此說信然,則與中嶽嵩高廟石人頂上「馬」字同為瑰寶矣。又江蘇上元甘家巷梁安成康王蕭秀西碑,相傳唯碑額及碑陰曹吏等題名尚存,碑則全泐。餘嘗命工精拓數紙,完整者猶數十字矣。
外國銀幣,品類至繁,花紋各異,不下三千餘種,略舉其名:英曰先令,行於印度者曰羅比;法曰佛郎,行於越南者曰比阿斯德。德曰馬克,俄曰羅般,奧曰福祿林,意曰賴兒,荷曰結利特,葡與巴曰密勒,丹麥與瑞典曰列斯大拉,班曰秘西▉,秘曰沙而勒,美利堅、智利、科侖比亞等國,皆行墨西哥之秘瑣。其他小國,或自鑄幣,或奉大國之制,弗可得而詳也。銀幣輕重之差,較之中權,自一錢餘至七錢有奇不同。然最以墨西哥之秘瑣,重七錢二分為中制,即中國通用之鷹洋也。又銅幣之名,英曰本士,法曰生丁,德曰弗尼,俄曰古貝,奧曰紐扣而哲。餘未詳。
西國近事有盧森堡女王為俘一則。女王年甫及笄,嬌▉雩絕倫。德人攻入盧森堡,王率其大臣數人督軍過橋以阻之,德人囚之於魯倫堡附近之某邸。夫孵石不敵,而竟敢與抗,誠美而有勇,雖囚猶榮矣。考盧森堡國與比、法為鄰,為德、法往來必經之路,全國九百九十九方英里,人民二十六萬,陸軍一百五十人,歲入英金六十八萬鎊,一至小之獨立國也。因憶吾國從前藩服,有坎巨提者,回疆部落也。《新疆識略》及《西域水道記》謂之乾竺特,《大清一統輿圖》謂之喀楚特,《中俄交界圖》謂之棍雜,向來臣服中朝。光緒十七年,英人有事於回疆,欲假道坎中,辟一通衢,以固興都哥士山門戶,使俄人不得越帕米爾東行。坎王稱兵拒戰,屢經敗北,率其眷屬而逃,英人遂欲據其版圖。適薛叔耘京卿出使英、法、義、比,屢經爭辯,僅得存宗┘,別立新王摩韓美德拿星。自後恪奉正朔,每年入貢沙金一兩五錢,例賞大緞二匹,視同霍罕安集延巴勒提拔達克之類,謂之朝貢之國。考坎巨提地僅百餘里,人民一萬餘,更小於盧森堡十分之九。迄今時異世殊,區區徼外彈丸,當軸宜未遑措意,其得免於蠶食鯨吞與否,在不可知之數矣。
曩餘客京師九年,四印齋夜談之樂,至今縈係夢魂焉。半塘老人工雅謔,多微辭,嘗曰:「餘聞文字與事之至不貫穿者有三:法越之役,媾和伊始,法人多所要求,吾國悉峻拒,不稍假借。某報紙著論有云:『我皇上天威震怒,一毛不拔。』又內閣茶人作燭籠,一面書『世掌絲綸』四字,蓋直廬有是扁額也;一面苦無所仿,則率用『花鳥怡情』四字。近會典館纂修闕員,初擬屬之會稽李蒓客侍御,蒓客辭,則以屬之黎陽部郎。此事較之報紙之論、燭籠之字,尤為不貫穿之至者也。」
曩餘客京師時,燕蘭妙選,首推四云:曰秦雲,以娟靜勝;曰華雲,以濃粹勝;曰怡雲,以瑩潤勝;曰素去,以秀慧勝。秦、華早馳芳譽丁光緒壬午、癸未間。怡、素稍晚出,素尤工書法,往往契合騷雅。寧鄉程子大《都門雜詩》云:
舊游閒憶道州何,索畫憑肩幾按歌。
今日四雲寥落盡,更誰拋髻唱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