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志士聯盟歸故國 官兵助外捕義民
卻說鍾警滾下山來,道:「不好了!我們同胞中卻出了敗類,通了外族來殘同種了。我方才用望遠鏡看見一隊洋兵,前頭有兩個人引路,四處搶掠。先前我看著尚不真,如今轉向我們這裡,我便得正面看去,不是別人,卻就是與我們誓同殉國的申為己、胡國襄。如今已指著我們這山來了。恐怕他二人告知洋人我們的實情,那就不好了。」閔仁道:「怪道申為己去探聽不曾回報,胡國襄臨時脫去。」鄭成烈道:「國襄尚勸我們鼓動全堂出戰。自己不來也罷了,難過便人面獸心的真個出降?他們這兩人,近日來正同著議事,並往四處演說呢。」弗陶道:「且勿閒活,速速的分據各要隘去。」於是分了閔仁、岳嚴、商有心、史有光伏於隘口之左;方是仁、侯可觀、史有傳、鍾警並自己,伏於隘口之右。卻指那山後一個小洞道:「若是洋兵擁了進來,我們只得避入此洞,我已備著炮彈了。若再不能支,我們逃出洞後,望那牆內跑去。」又命鄭成烈、史有名二人道:「你們身上先帶著引火藥,看看我們要逃去洞後時,你們卻伏於兩邊牆後,待那洋兵追我們到那鬆楸蘆葦之上,約已滿了,更要有過去的,你們便自兩面放起火來,卻急急逃了。」又命眾人道:「我們走時,要向那正北方無旗的地方逃去。到那放火的時候,便急急回身,施放槍炮。此番我們是必能殺些洋人,報那滅國的恨了。」調拔已定,史有名同著鄭成勛裝了火藥,仍伏在大洞之內助戰,心中卻記好了計策。那仇弗陶等九人,也都埋伏好了。
不一時,洋兵已到山門外,只見胡、申二人,當先指著洞內道:「內中不及十人呢。」那洋人聽著,便一擁殺將入來。仇、閔等看近了,也狠命的的放槍。眾人雖恨胡、申二人,卻想殺敵是更要緊的,因此炮子只瞄著外人打。只見各打了十數響,洋兵已經倒了百餘人。原來他們十一個各臥在小坡之內,只偷露出眼來,把槍對準著洋人放去。那洋人不見有人,打的卻是一槍不中。內中有一洋人見洋人死多了,那胡、申卻不曾傷著,因此心疑他二人誘敵而來,便舉槍向胡國襄要放,卻有一兵官止住。這裡眾人盡力施放,不及二十分鐘,那洋兵又死了八九十人。那洋人惱了,奮死向前的衝上坡去。那方是仁卻已愛了重傷,臥在坡上。眾人見勢不支,仇弗陶已舉起號旗來,便都從坡後溜入小洞。各各換了槍,添了子彈,更復極力施槍。那申為己目中卻誤中了一彈,便急急的向後逃去了。這裡洋兵愈聚愈眾,那炮子漸有大的,不純是洋槍。雖洋兵死的很多,那大的炮子,已將山洞的石岩打了一快。仇弗陶傳令逃走,眾人便散開,都望著短牆夾道內跑去。那鄭成烈、史有名二人跑過了牆,卻悄悄轉到牆後埋伏了。一時仇、閔等都逃過土牆,仍極力的往前跑去。那洋人見有土牆,便不肯追人,又見正西豎著旌旗,著實疑惑,那胡國襄忙道:「有旗處或者是官兵,彼若打來,我們可以據牆拒戰。但逃的這一班,實無幾人,好急追去。除了這些人,這全省更無人抵拒的了。」洋兵便一衝而過。
卻說那仇弗陶等忽見洋兵不追,甚是著急,便仍立住放槍以誘之,及見洋人追入,甚是歡喜,便都倒了下去。那洋人以為他們走到道窮了,益發驅兵前進。這裡史有名、鄭成勛望著洋人趕過牆的多了,這在牆內的卻是滿了,便發了一號,將引火的藥一把一把丟將進來。時那蘆葦之下,乃是鬆楸,鬆楸之上,卻潑著洋油,底下又鋪著許多硫磺、火藥及等等引火之物,霎時土牆內煙燄沖天的著了。那仇弗陶等已裝好了槍,見著火起,便急急起身反擊過來。那牆內的洋人遇著火,喊叫連天,那追過牆的也嚇了一跳,早已手腳忙亂。這邊人等盡力施放洋槍,又將洋人打死了好些。那在火場中的,登時盡皆燒死。雖有一二人在前後邊的逃得出去,卻已滿身是火,頭焦額爛的,即時倒了。那不在牆內的,也有因被火藥爆出焚著死者,那胡國襄也已燒死了。其餘洋兵盡皆紛紛退去。
仇弗陶等大獲勝仗,急急收眾點名時,卻不見了方是仁和史有名。急急尋去,只見史有名已經焚了半身焦爛,眾人急來問時,那有名急問道:「洋人燒了多少?」眾人道:「已大勝了。」便問他如何受傷。史有名道:「我放火時不提防自己身上火藥著了,幸虧只剩下一二包,我急急將身向鬆土裡滾去,好久方才火熄。已是燒斷兩腿,遍身焦的已不少了。諸君,我是不中用了。諸君須是用心勉力,為我中國留個記念。我們今日不死,到了沒有國的時侯,到東被人逐,走西被人殺,世界上哪一處肯容你立足去。前年猶太人被俄人無故殘殺了二三千人,也是為著無國之故。譬如人沒了家,做個棲身無所之人,尚可勵志自立起來;若是沒了國,任你有天大的才藝,他人也虐待迫逐,使你無處容身的,那時,也是死,倒不如今日戰死了,尚留此英氣存在世間。我是氣將絕了,只為要問聲我們燒殺了他們多少,並告訴你們句話,所以陰魂不散,留著等你。好兄弟們!我們終究做個報國的好男兒。」說著,聲已微了。忽又瞋目道:「我史有名不能看這中國復興了,我的魂尚來跟著你們,殺那侵我中國及誤我中國的賊人去。」說著,已是氣絕,那兩目尚是直視的。眾人正傷感間,忽見史有傳、鄭成烈抬了方是仁的屍來了。仍是挺著胸,雖是遍身鮮血糊了,那面目卻是如生。眾人哭了一會。仇弗陶傳令急急將他兩人掩了屍,再去預備敵兵。眾人便依言辦去。看官,這史有名、方是仁兩個人,雖是死了,我想他死的時候,是滿腔熱血,忠義之氣直逼雲霄,死時當不覺痛苦。若是做了漢奸及投降的順民,或逃走在路被殺的,死的時候哪能如此爽快呢。閒話休提。
卻說給仇弗陶、閔仁、鄭成烈、史有傳、史有光、岳嚴、鍾警、商有心、侯可觀等,正在掩埋兩個義士,方掘土坑,忽聽轟的一聲,已是滿天開花炮子,飛得如流星一般。仇弗陶忙傳令向那山的東邊小路逃去。那鄭成烈、侯可觀卻反身向敵,伏那土牆後,站立不動,緊緊瞄槍放彈,倒也打倒洋兵數十個人。仇弗陶自己率領眾人從小路走去了,那史有傳自己想著槍法比眾強,因此特自斷後。不提防,卻被單眼的申為己一刀殺死,提了頭去了。那鄭、侯兩人也都中炮死了。這弗陶等又從別條小路逃去,及與洋兵遠了,眾人方才商議:如今此處是不中用了,不如我們投奔曾群譽那邊去助他。這十八省都是中國的土地,我幫著他,替中國存得一塊土地,死了也是願的。於是眾人便取道商州走來。
走上不到二日路程,到了上海。忽然遇著一班洋裝的人從那邊來,看去卻是本國的留學生自東京歸來的。眾人迎了上去,彼此未及開言,不由得嚎的一聲哭了。那東京留學生一班,便問國內情形。閔仁等便將尚水劇戰始末說了,因問君等為何到這時候才回來。留學生中唐人輝道:「我們聞得風聲不好,便商議回來。那日本政府以為各國瓜分中國,若放我們回來,未免有礙邦交。我門急得死又不可,生又不能。恰好夏君存一、黃君雄自美洲回來,取道日本,帶有美洲政府給的放行文憑。這裡劉君銘、艾君滿等,卻奔走於日本所有義俠之門,懇其設法請政府放我等歸來。後來日本政府見美政府居然給放行文憑,因此自愧了,也放我們回來,所以擔擱了。」原來這留學生一班,卻是唐人輝、夏存一、黃雄、方光彩、歐陽震、劉銘、艾滿、國榮、夏光、華得興、華得全、軒轅適、黃剋金。李必勝、紀念、陳策、成仁、史光、應不降、仇達、黃勃、女士花強中、金閨杰、劉金身等二十四人。
看官,我們中國在留外留學的學生,單日本已有千餘人,尚有在歐洲、美洲的也不少,為何亡國時,真歸來為國流血的只有二十四人。咳!看官,你不要聽「留學生」三字便敬得了不得,他們哪裡真愛國?不過因那愛國、愛群、革命、流血、獨立、仇滿、保皇、立完等語,是那時流行的口頭話,若不說說來給人聽,便覺得沒趣,何曾有是言、有是心呢。譯者記得癸卯年間,買了假頭髮回去考試想中舉人者,幾乎占了一半之數。及到實行瓜分之議起,有好些怕被人拉他真去流血的,都悄悄買了假辮子回去了。又有未曾回去的,到了留學生會館發出傳單集議時,卻都托故不來。卻是這班平日不言什麼革命、流血的,實心實意聯了盟,大家回來,為國效死。這也可見孔子說的「聽其言,不如觀其行」,真是千古確論了。
且說留學生和眾人商量道:「我們聽說商州地方有一班志士,鼓動了城野人民,意欲起義拒敵,卻被黑心的知縣出示嚴禁,且欲拿辦他們。後來他們卻將知縣囚了去,又團集義兵來,似甚得勢。如今我們毫無措手之處,不如且去助他,共圖獨立。」仇弗陶道:「先前我們同志鄭成勛,前去運動土匪鄭國存、海邦城,意欲用他的眾,外逐洋兵,內清民害,替我們所愛的國乾出轉禍為福的事來。不意他一去便無蹤了,想是被兵殺死了。如今海、鄭兩黨是亂搶亂殺,毫無紀律的,想來是難再說動的了。」那黃剋金、黃雄、夏存一接著道:「我是興華府自治會內籌款送我出洋的,如今我們會長夏震歐催我們火速回去,幫助獨立,我們須是告別回去。」閔仁道:「聞說貴處更有一班奮興社的社友,為長的華永年,已舉辦團練,力拒外兵呢。這華君先前有信與我說,若尚水事不得手,便到他那裡去。我如今且和君等同往該處一行。」於是眾人定議往投曾群譽。閔仁卻和黃剋金等往發省去了。
且說商州曾群譽,因那日演說激動了大眾,卻被知縣石守古示禁了,又欲拿辦。曾子興本想用那和平辦法,不即與官府為難,只悄悄私向城鄉茶肆內逢人便與談話國事,思欲聯絡的人多,又能心堅意協,然後直堅起義旗來。不意因那日一番演說以後,大家都已聞他的名,著實相信他是個好人。所以曾群譽所到之處,眾便高呼曾先生來了。眾人聞著,即便愈聚愈眾,聽他儀論。莫不人人感激,個個痛心,因此不演說也演說了。一連說過兩天,這消息又報到知縣知道。這知縣立派著差人四名,親勇囚名,又派書吏一名領著,帶了火牌,往拿曾群譽來,就地正法。幸有一個衙役,心知曾群譽是個好人,原是為著大家起見,不忍他受了禍,便悄悄的往報與楊球、張萬年、犁水青等知道。
眾人聞知,都嚇一跳。於是屠靖仇、姜一心忙與楊球等商量道:「如今事急,不得照那曾先生的意恩,仍以和平為主。如今曾先生是此處的干城,若被殺了,大事去矣。我們務要趕速帶著佩刀,火速飛往,激動了眾人,先把知縣殺了再作道理。」張萬年道:「尚須分派兩個前往保護曾先生去,方免被那兵差魚肉。」說著,便手忙腳亂的取了刀,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去。不片刻,到那曾群譽方在那裡演說的茶店,只聽眾人喝采道「是」之聲。這曾先生卻是從從容容、誠誠懇懇的對他們說著。楊球等不禁替他捏一把汗,卻暗暗的催著張萬年、姜一心擠往群譽背後站著。那楊球、犁水青、屠靖仇悄悄的與聽眾中數人說著方才所聽的話,於是漸傳漸廣,各人無不失色。這楊球便大育道:「這知縣他本是個漢人,卻盡力助著滿洲朝廷,來欺壓我們同種。如今見又來了別一個滿洲,他便移這忠滿洲的心去忠他。這滿洲人所以得任意將我們漢人的土地分贈與外人,都是這黑心肝的官吏助著他壓抑我民,所以滿洲人才能夠把我們的土地、財產、性命,鴉鵲無聞的送與外人。如今聽說這奸賊石守古已派人為拿我們曾先生就地正法,借以媚外人。我們須是殺了他,卻和大眾同胞自家起來,保自家的土地,休被這狗心的奸官誤了大事。」眾人不待說完,都齊聲道:「我們殺那奸賊去。」說著,蜂擁而去。
是時曾子興不能制止,只得道:「且先擒知縣來,我自有用處。」這楊球是極聰明的,一聞此言,便知曾子興之妙汁,急傳呼:「生擒石守古來,大有用處。」眾人聽了,即如飛的向縣前而去。不提防那知縣聞知警報,早已添派親勇數十名,和那先前派的公差親勇,扮作常人,雜在人眾之中。乘那眾人不覺,卻用公差上前,將子興拉住。便有親兵二人,提著刀,架在子興頸上。餘眾圍著,四旁掣著刀,以防眾人劫搶,隨即向他路上紛紛的去了。忽見一人騎著馬,趕來傳道:「將犯人押到公堂,便即將頭割下。太爺已坐著大堂等了。」楊球等眾人見了,盡皆驚惶失措。只見姜一心、張萬年等都拔著刀,向那親兵公差殺來。那親兵高聲道:「若殺過來,便將曾群譽殺死。」此時已近衙署,楊球等不勝著急,便高叫道:「諸位在後的一半且塞住轅門口,在前的一半跟我來,快把知縣揪住,要他發放。」只見哄的一聲,在前的跟著楊球,眉靖仇等衝入縣衙去。這裡人也有先前聽演說的,也有在路聞知子興被捕起了器械來的,都緊緊的將轅門塞住。那親兵將刀戳來,只是忍著痛,不肯放出門路。而且在轅門內人山人海,已將門堵塞滿了。外頭的就散了此,也不中用。正閒得天翻地覆,忽見轅門庭內諸人裂開一路,卻是楊球、屠靖仇、犁水青擒著知縣,也將兩刀架在他頸上,口口聲聲要他速放子興。那親兵擁著子興,也已來至轅內。兩下裡各擒一個,各將利刀架頸。那知縣已是面如土色。畢竟曾子興的人是個個拼死的,那公差親兵不過怕著挨打,故此出力。今見勢頭不好。便鬆了子興,自己都四散躲避去了。張萬年、姜一心即時搶前擁住,那知縣亦吃吃地說道:「放,放,放了曾,曾先生去罷。」眾人又喝道:「曾先生非是你放的,待我們給汝竹棍刀砧去吃去。」於是眾人你拖我扯,找辮拉衣的擁了,仍回到縣堂。
不一時,人愈聚愈多,籲請曾君即便自做知縣。此時曾子興也只得喝眾將知縣綁了,自已登了堂,取了印,點了差役兵丁的名,便將知縣帶上堂來。那差役已將石知縣拉上了,便喝他跪下。曾子興便問知縣,你是要生要死?那知縣叩頭乞命。子興道:「你要命,快將收的錢糧和那貯的軍器、火藥,-一交來,便免你死罪。」知縣只叩頭應承。子興又道:「你也是中國一個人,聞著朝廷政府以一二人之意,擅將我們所托命的國土讓人,要我們無處容身、就該為我們按理爭執。縱不然,你守著舊學古義,不知國家是民眾的產業,只知說要忠君,難道不讀《左傳》說那君也是要忠於民的麼?而今為君的聽著外人來取土地,他卻壓制我民,不許各出心力、才智,以保境土,這也算是忠麼?」說著,氣忿忿的叫打。那知縣只管乞恩,已就饒了。只見子興又垂淚道:「我們中國人民之眾,物產之饒,天下第一,而且人民是極有智慧的。若不是你這等狗官,惟知摧殘士氣,閉塞民智,不許他有權干預國事,以致他們看著國家禍福與己無乾,由著他敗下去,今日何至將我們祖宗四千年傳下的安身托命之基業,分矚他人?你且說,把我們的國糟蹋亡了,這地土屬了他人,我們四萬萬同胞兄弟,卻去何處棲身呢?恐只是和紅色人、棕色人一樣,漸漸的滅亡了!」說著,不由得傷感起來。那知縣此時卻也不覺下淚。堂內外上下站著的人,也都傷心起來。
那子興卻忙收淚,命留下八十人,帶刀留衙,以防不測。其餘各歸家去。每十家公舉一人為長,每家抽出丁壯一人,充當民兵。每鄉卻由各十長中,舉出一人為團董。更由各團董中,公舉總董一人。又派了楊球、張萬年、犁水青、姜一心分往四門辦去。一面令屠靖仇押著知縣,告訴了冊籍文書,以及錢糧軍器藏儲之所,-一交代妥當,便交知縣收禁起來。不數日,楊球等已將民冊籍及那部勒之法辦理妥了。這裡急忙採買糧草,添辦軍器,修築營壘,操練陣法,預備取那府城,更行進取省城。將這一省地方,內誅蟊賊,外御豺狼,獨立起來。
忽一日,正和各團董議事,人報有一班人投來,說是東京回來的留學生,也有從尚水來的。曾子興聞說大喜,急忙迎出去。便即迎入大堂,一一相見了。彼此敘了近日來聽歷的情景,大家感慨一番,便急急密謀獨立之事。唐人輝道:「如今雖然是注意在襲取根據之地,究竟就這一縣的內政,也不可急急整理起來,諸如選舉、議政,及那財政、兵旅、警察、衛生、裁決、教育等事,俱須妥定章程。選擇諳練者擔任辦理,以期責有專歸。總而言之,須是速行仿那世界通行的政治,分著立法、行法、司法三部。立法權歸民人,由各鄉人民公舉的議士操之。行法權須經學過專門者掌之。司法部是監察行法的,只舉公正之人當之,分理一切。若內政不理,無不亂也。」
忽聽得仇弗陶、犁水青、艾滿、仇達、屠靖仇等同聲道:「如今這滿清政府,把我們四萬萬人公有的產,任意投贈他人,使我等漢人現在受那屠殺殘暴之慘。後時更永為外人的奴隸牛馬,萬劫不復,直到種滅了,然後剩個臭名為五洲萬國之人所唾罵。他那滿洲的丑類,卻仍割了中國一塊塊地與他的族人,在那裡舒舒服服的,依然驅役我住在那一方的漢人服事他們。他們卻登著高處,睜著眼,看我們漢人受這彌天的浩劫,你道可恨不可恨?天下哪有全國人的土地,他一二人可以主意送人的道理。又哪裡有奪了人家的產業,到了自己勢敗,卻推著人往死坑裡,以博得他自己安寧的道理。依我說,卻是速圖殺盡滿人,收回國權。然後佈告諸國,不認滿洲政府所許割與各地,力爭獨立起來。就是國……」
剛說到此字,忽有人慌慌的報導:「那洋人因在尚水被一班志士用計燒死了好些,又聞德國人被山東民兵和響馬賊也敗了一陣,兩廣、雲南也有抗拒法兵的,圍此迫著滿清政府傳諭各省大吏,統率全省兵民,隸屬洋旗之下,為他的先軍。所到之處,責成大吏,先行拿獲會黨,擊散民兵,代他安設衙署,建署兵驛,並向人民收取稅項,以充洋兵軍餉。如今我們縣北各鄉,有官兵到來,已將當民兵的拿了好些去了。也有的已被正法了。」眾人聽了,忙命張萬年、姜一心出去細探。不一時,忽聽衙門四面人喊馬嘶,已有官兵把縣衙圍得鐵桶相似。正是:
人無國了不如蟻,虎有悵來易噬人。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