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雪山祖師計設水火霧 癩頭和尚巧造地行車

  卻說雪山祖師聽了遮山鷹的說話,勃然大怒,決意下山來敵清兵,便點齊手下徒眾,同來青海。原來雪山祖師除十二個大徒眾之外,尚有小徒弟數百人,都是走獸等類。當日一同來到營中,葛爾丹親自出去迎接。葛爾丹道:「弟子喪師失地,重勞祖師遠涉,實在抱歉之至。」祖師道:「清營如此無禮,故我特來會他一會,定要報仇。」說罷,向各處看了形勢,於要路伏下三處精兵,都是他的小徒弟,教以法術,如遇清兵過來,不要與他戰,念動口訣,自然見效,不表。
  再說清兵追到青海,知葛爾丹已紮營立寨,只得再商破敵之計。大將軍便傳探子去探聽地勢,探子回報,此處離金川營共八十里,中間只有三條路可以過去,兩條是小路,一條是大路,大將軍叫由大路過去。雲穀子道:「此處地勢兇惡,慮有伏兵。」大將軍道:「既然如此,我們分路進兵。」使何必正掌中路,明月子掌左路,清風子掌右路,一齊到金川營面前取齊。商議已定,即日追兵。
  且說何必正帶著兵丁,向中路進兵,覺著有些蹊蹺,忽聽山頭一聲鑼響,叫道:「蠻子蠻子,你是來送死不成?不要忙,待俺送你上西天去罷!」何必正剛想傳令退後,只見四處昏煙毒霧攻來,對面不見人物。知道中計,便顧不得人馬,想自己借五行遁去,不料煙霧是不在五行之內,脫身不得,只得駕霧而逃。恰遇雪山祖師在山頂上看見,用手一指,那何必正即時跌下,可憐一位有道之士,競喪於煙霧之中,他手下的將士更不用說了。那明月子向左路進去,剛走得一半,忽然兩邊山上山水大發,直衝下來,兵丁都叫苦起來,話聲未了,這水已長到數丈之高。明月子站在水面一看,手下兵丁都被淹死,只得借水遁逃回。那清風子向右路進發,一路地形險惡,況兩面都是樹木,心想:此地若用火攻,我命休矣!這話未了,忽見周圍火起,頃刻燎原,那些兵丁都已焦頭爛額,盡行燒死,他只得借火遁逃回。
  當下大將軍與岳公、雲穀子等,看見前面煙色火光,正在大家驚異,只見清風子、明月子俱已狼狽回來,訴說遇水遇火之事。雲穀子道:「何必正此時不見回來,看來是不好了,但何必正是有道之士,何以也受不住?」清風、明月道:「他的水火與平常水火不同,凡火之發,水之來,皆是逐漸而來的,獨他的水火是一發就大的,所以利害。但中間一路未知是用何法術?」雲穀子道:「我們在後,只看見中路是煙,右路是火,左路是水,所以我們看不見中間。既然是煙,便是五行以外的,雖有法術,也不能借遁,看來何必正一定休矣!」說罷哭道:「徒弟三人已傷其二,只剩岳將軍一人,豈不哀哉!」又道:「金川那邊竟未知聘到何人,有此大法術。」明月子道:「聞得賽梨花有個師父,名叫雪山老祖,是掌回回教的祖師,看來定是他了。」雲穀子道:「水火無情,尚能設法,那昏煙毒霧,卻難於擺佈了。如今計將安出?」岳公道:「我們勞師遠入,利在速戰,若死守此地,也非久計。況自出關以來,到准葛爾部十萬人馬,己少了三分,今日又少了三分,目下只得五萬人馬,恐將來不敷調遣,愚竟想進關,多調數萬人馬來,再作道理。」雲穀子道:「你說起進關,我倒想著一件事,我師兄癩頭和尚,屢說將來若有患難,他來幫助,何不如今去請他一請。如若他肯來,必有妙計。」大將軍道:「正合我意,事不宜遲,就煩清風子走一遭罷。」清風子領命,剛要動身,忽轅門官報導:「外面有個和尚要見,自稱癩頭和尚。」眾人聽見大喜,出去迎接,進來坐下。癩頭和尚道:「因我遲到一日,便無辜喪了二萬人馬,可憐,可憐。」
  眾人見他先知,都各驚異,便求師父報仇。癩頭和尚道:「他們現有雪山祖師,法術不在你我之下,卻在你我之上,我若早來,斷不放兵丁過去,使遭此難。他的水、火,煙三項,不比尋常,就是仙佛家也要留意。」雲穀子便將何必正殉難一事,訴說一遍,且說:「目下剛想進關徵調人馬,兼請師兄,不料師兄竟有先知之明,不待請而自來,實為感佩。」癩頭和尚道:「此處人馬委實不敷,況有許多福將都在關內,未曾調來,總要多調數十員將官,數萬人馬,方能濟事。」大將軍道:「關內誰是福將?」癩頭和尚道:「日後自知,此時如何可以洩漏?」大將軍即刻發下令箭,向關內調取兵將,只因癩頭和尚已來,便留住清風子,另遣將官去了。
  癩頭和尚遍看各營,見佈置嚴密,頗加稱許。來到後營,見了昇天球,便問這球如何用法?南國泰將用的法子說了一遍,癩頭和尚道:「先生原來如此靈敏,佩服,佩服。但既會做昇天球,可會造地行船麼?」國泰道:「未曾造過,求師父指教。」癩頭和尚道:「目下金川以煙、水、火三項塞路,連昇天球也是無用,鄙意擬造地行車,由地下過去,使他無人知覺,連煙、水、火也無所施其巧,如此方為上策。此船樣式宛如穿山甲一樣,頭尖、身闊、尾小,中間裝機器,以便運動。每車可坐百人,每時辰可走百里,先在本營掘一大穴,須深十丈,將車放在穴內,運動機器,便能在土內進去,如在地上行動一樣。若要出土,將車尖往上一扳,便能到地面上了。此地離金川營後面大約六七十里,現在營內兵丁五萬人,若裝五百輛車於夜間度過去,只消一個時辰,便可盡數過去了,穩而且快,又不傷人,俟關內新兵丁到後,兩面夾攻。葛爾丹雖有沖天之能,亦要就擒的了,諸位以為何如?」眾人均稱妙不已。
  南國泰便連夜趕造,不上十日,已將五百輛地行車都預備好了。到了晚間,清營內悄悄的拆營拔隊,都坐在地行車內,度過金川營,在青海後面地名巴勃的地方出了土,果然安穩異常,共驚神異。癩頭和尚道:「我們現雖過險,卻不要進兵,就在此處扎住,以待新兵到來。葛爾丹若退去,我們合兵同追,他若不退,使用新來的兵牽制他。我們鼓行而西,直搗金川,他便死守此處,也是無用。」大將軍道:「正合我意,師父吩咐甚是。」
  按下清營這邊,再表葛爾丹自那日殺死清兵兩萬,又傷了何必正,他滿心歡喜,以為大功可成。這雪山老祖又叫他深溝高壘,不必與戰。清兵既不能進,定要退去,待他退時再行追殺。計議已定,坐待成功。忽一日清早,探子報導:「前面清兵都不見了,卻移營紮在我們寨後巴勃地方。」葛爾丹聽了大驚,忙告知雪山老祖,也驚駭起來,一同出營來看,果然巴勃那邊旌旗遍野,營壘鮮明。心內想道:我這水、火、煙的法術是萬不能過去的,何以官兵竟能過去?忽然想道:是了,他一定設法在地底下過去,但也不能如此之快,真是令人費解。便與葛爾丹商議道:「元帥,此地料守不住了,他若向中國調兵來,內外夾攻,我就腹背受敵了。如今莫若撤營退往雪山,待我再擺一利害的陣圖攔住他,使他不能前進。至今日退兵,亦須仔細,也要我自己斷後,方可無虞。」葛爾丹從言,即刻退兵。清營那邊看見金川兵移動,便想去殺。雲穀子道:「不可,他退兵如此從容,一定有備,若擊他,定然中計。」大將軍便傳令不准出營,任金川兵在官兵營前走過,也置之不理。金川兵退完之後,大將軍道:「目下暫在此處休息數夭,等關內新兵到後,再行前進罷。」眾人稱是。
  且說葛爾丹遇兵後,一直來到雪山,這雪山便是天山,為亞細亞洲最大最高的山,這山的雪,週年不融,所以有雪山之名。又因此山高與天齊,又叫做天山。雪山老祖是在此地修煉的,恰好往金川的去路,是一定要由此處的。老祖便擇了一處險要之地,名曰關鍵關,關外兩面都是高山,當中一條大路,約數十丈闊。老祖叫人馬皆紮在半山,卻在平地上排一冰結陣,不論仙凡,一進此陣,都被冰結住。且此冰結陣是無形之冰,看是看不見的,一進去便要結住,所以利害。老祖擺下這陣,對葛爾丹道:「這冰結陣,比從前水、火、霧更加利害,自己兵丁也不能進去,我今交與你靈符五千張,如有人進陣時,須將符懷在身畔,便可無事。」葛爾丹甚喜。正是:
  水火剛才離險阨,又教冰結陷仙凡。
  此陣如何利害,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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