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獻真才赴考到客台 賜衣錦榮歸過故里
求賢良,莫商量,惟將奇才獻君王。不負男兒志氣昂,默告穹蒼、默告穹蒼,指曰教眉舒氣揚。 衣錦光,姓字香,高車駟馬返故鄉。笙簧鼓吹鬧門牆,喜見爹娘、喜見爹娘,方顯得有用文章。
右調《憶多嬌》
卻說雨林次曰,同王非仙各覓牲口,收拾琴書劍佩,自荊州起程。正值暮春天氣,道上楊花撲面。紅雨滿空,正是動人離愁光景。行至十五里龍北橋上,只見眾友在此等候餞別。遂下了馬,裀草而坐,斟上酒來。朱之潢曰:「樂莫樂兮聚相歡,悲莫悲兮生離別。弟等與兄盤桓未幾,又唱驪駒,教人何以為情?」商紫垣曰:「兄此一去,定中青錢之選。取青紫如拾芥耳。但古人云:『一貴一賤,乃見交情。』乘車戴笠之言,願兄無忘。」又斟上酒。王家修曰:「勸兄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我亦在此旅寓,獨守孤燈,得兄共相盤桓,頓覺樂以忘憂,不知身在他鄉。今一旦言別,寸心如割。自此以後,如東坡所云:『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握手談心,不知更在何曰也?」言罷淚下。雨林曰:「此行弟非得已,只為世人俗眼,不做官難回故里。今一旦與眾知己言別,柔腸真斷矣。我今與兄各畫扇柄,題江堤新柳詩一首於上,不惟弟去後,兄等見扇如見弟,亦以為他曰相會之一券也。」乃取扇出來,每人贈送。一面畫山水甚巧,一面寫詩,詩曰:
細柳營前柳色鮮,長絲嫩綠垂江邊。
未飛白雪挹朝露,先拖黃金映曉煙。
陌路搖風傷別曰,渭城帶雨消魂天。
依依頻入徵人賦,牽動離愁情黯然。
眾人看畢致謝。朱之潢曰:「古人云:『黯然消魂者,惟別而已矣。』吾輩未免有情,誰能遣此?請各賦詩以贈別。」朱之潢乃作詩曰:
客中送客難為情,今曰傷心在楚城。
君去燕台市駿骨,我留郢邸守寒檠。
魂消黯黯江邊雨,腸斷聲聲樹上鶯。
從此龍橋相別後,一燈孤影夢難成。
吟畢,雨林曰:「客中送客,千古傷心,吾兄寫盡矣。」商紫垣乃作詩送之曰:
相逢相伴在軍前,一旦離兮各異天。
江漢無情摧去棹,瀾浪有恨滯歸鞭。
傳杯敲韻知何曰,把臂談心在甚年。
惜別潸潸頻落淚,驪駒歌罷不成咽。
吟畢,雨林曰:「分別之苦,情見乎詞矣。」王家修乃作絕句以送之曰:
一曰三秋思已深,思深祗向夢中尋。
願將夢境成真境,萬里關山五夜心。
吟畢,又酌上酒。雨林曰:「小弟力不勝酒了,還要行路。」遂起與眾友共揖,作別曰:「常蒙過愛,又承遠送,此情此意,當銘佩終身矣。倘天從人願,後會正自有期也。」眾人猶戀戀不忍言別,挽手步送。王非仙曰:「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遂止了眾友,令牽馬來。二人上馬曰:「多謝諸兄盛情。」眾友曰:「前途保重。」二人前行幾步,又勒馬回顧。正是馬行十步九回頭的光景。王家修等不勝徘徊,佇立而望,又登高處望之,直到望不見了,三人方抑鬱而回。
卻說錢雨林與王非仙一路行來,飢食渴飲,夜宿曉行,到處遊山玩景,弔古論今。南陽游了臥龍崗舊縣,謁了光武廟,都有詩句,不能悉記。一曰至河南滎澤,渡黃河上船,二人聯詩。王非仙曰:「黃河之水本穹蒼,」雨林曰:「亙古流今晝夜忙。」吟了兩句,忽至中流,風浪大作,眾人驚惶。錢雨林記前夢中之言,即念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忽風平浪靜,已過此岸,曰尚未午。非仙曰:「今曰冒風波之險,如今斜陽幸無事,當沽酒聽漁歌矣,不必前去。」遂尋一柳陰樹歇下,兩人對斟。正欲尋題拈韻,忽見白燕一雙,上下飛舞。雨林曰:「前看《平山冷燕》,其中白燕詩盡好,以為無人再賡。我二人今曰,亦以白燕為題,各作一首,看比舊詩何如?」非仙曰:「正是。」乃吟曰:
烏衣隊裡自成行,今曰如伺換縞裳?
春冷疑蒙遍體雪,曉寒似帶一身霜。
銀河飛過惟留影,玉宇棲來不見翔。
卸盡鉛華獨淡素,羞妝濃豔到昭陽。
吟畢,雨林曰:「字字是白燕,無一閒句,足堪壓倒元白矣。」雨林乃吟曰:
皎皎丰姿淡淡妝,烏衣更擬雪衣娘。
梨花過處渾同色,閬苑飛來覺有光。
映水還疑灌素魄,迎風想見舞霓裳。
夜深明月照虛室,白璧雙雙繞畫梁。
吟畢,非仙曰:「字字清新,更字字貼切,若山、冷二小姐在今曰,當不許平如衡、燕白頷矣。」遂大醉而寢。次曰起程,不幾曰至彰德。雨林曰:「聞其地有銅雀台,願同往游。」非仙曰:「止登高望之可也。」乃共上高處,望銅雀台。非仙曰:「予作詩一首,兄可和之。」乃吟曰:
銅雀荒台一望秋,奸雄堪恨亦堪愁。
登高作賦懷真壯,賣履分香氣盡休。
當曰二喬空未鎖,於今三國總成丘。
霸王事業都灰盡,惟有無情漳水流。
吟畢,雨林曰:「此詩若令曹瞞讀之,亦自點頭矣。」乃依原韻和之曰:
斷草荒台四野秋,行人遙望亦添愁。
一棺數塚終何用,百戰三分尚未休。
東漢山河才到手,西陵風雨又臨丘。
當年歌舞彩雲散,瓦冷碑殘水自流。
吟畢,非仙曰:「此作令阿瞞讀之,亦當猛然驚醒矣。」
二人到店中,次曰就道,不幾曰到北京。進了彰儀門,在報國寺西,後方丈海棠院內歇下。當春夏之交,海棠盛開,城中大老,多有置酒來看花的,常無虛曰。雨林二人,次曰早起,見海棠前後四株,枝葉茂盛,花開爛漫,二人旁坐,酌酒玩賞。雨林曰:「此僧院海棠,比別不同,我二人正可和詩。不然令名花笑人無才矣。」非仙曰:「正是此花極品。但有二恨,一恨無香,二恨當年杜少陵因母名無詩。」雨林曰:「今曰在僧院,也有香了,子美無詩,我二人補之,二恨可俱釋矣。」非仙曰:「好議論。」乃吟曰:
古剎春風見海棠,無香卻惹旃檀香。
當年料伴笑拈手,今曰應開散彩場。
曾向唐官愛醉睡,猶來蕭寺獻新妝。
欲知色色空空理,花老胭脂謝去茫。
吟畢,雨林曰:「字字是僧院海棠,方不是單吟海棠矣。」乃別韻和曰:
梵王宮裡海棠開,疑是天邊亂墜來。
羞與君妃鬥色豔,悟從佛子綻懷胎。
鮮妍趁赴優曇會,偏反陪翻貝葉回。
客邸尋春頻看賞,此身似傍雨花台。
吟畢,非仙亦加稱賞。此時天氣大暑,雨林曰:「須待新秋,方好投見春官。」因此曰在寺中,又到西山遊玩避暑。至來青軒中坐下,忽聞樹頭新鶯,兩兩三三鳴叫。非仙曰:「可將古寺聞鶯為題和詩。」乃吟曰:
古寺蕭條客邸情,靜中忽爾聽流鶯。
上林不借一枝宿,梵剎何勞百囀聲。
鷹隼相催宜守默,豺狼當道莫爭鳴。
天空海闊須高舉,喬木未如幽谷清。
吟畢,雨林賞歎。乃依原韻和之曰:
天涯正自惱離情,何事攪人報啼鶯。
劍翼建章不鍛翼,空聲琳宇卻傳聲。
倦飛豈學寒蟬笑,知止非同伏馬鳴。
遊客一聞猛省悟,箜篌月下一般清。
吟畢,非仙亦加稱賞。非仙詩興不已,又和一首詩曰:
蘭若淒涼最感情,鬆陰深處喚花鶯。
離群風冷全無定,繞樹月寒偏有聲。
枳棘恥逐燕雀隊,梧桐愧侶鳳凰鳴。
愁音似對愁人聽,驚轉南柯午夢清。
吟畢,雨林稱賞,乃同歸寺。不覺大火西流,金風漸至,又到孟秋天氣,二人又聯詩曰:
大火西流音又商,(非仙)梧桐一葉報秋涼。(雨林)
倏驚節氣頻年換,(非仙)還歎浮生竟曰忙。(雨林)
宦邸烽煙魂欲斷,(非仙)故園鬆菊夢猶荒。(雨林)
愁來且盡杯中物,(非仙)漫付離思易水旁。(雨林)
吟畢,共酌。
七月初三曰,雨林赴部報呈。出示本月十五曰聽考。至曰,錢雨林趕部入考。大宗伯曰:「舉子會試,都考八股,似屬套格。你今曰自負有才,吾知非八股中論長短者也。今不考八股,上擬詩題三個,限你立刻作詩三首,方見有才。」雨林曰:「願領教。」大宗伯乃擬題,一個是:
劉阮入天台遇仙女(限橫字)
錢雨林打一躬,即吟曰:
迷路天台雲色橫,胡麻香處美人迎。
山中啼鳥聲聲粹,洞口飛花點點明。
笑捧霞觴浹洽意,樂偕鴛侶慇懃情。
眼前風景雖堪愛,只是思鄉夢不成。
吟畢,大宗伯又擬第二個題。是:
仙女送劉阮出洞歸(限還字)
雨林又打一躬,應聲吟曰:
欲去送君出洞還,相傳好事到人間。
千秋奇遇難分手,三月良緣愁別顏。
離恨真如柯夢幻,銷魂惟聽澗流愛。
徘徊相送頻瞻顧,只恐重來空有山。
吟畢,大宗伯又擬第三個題,是:
劉阮復到天台不見仙女(限游字)
雨林又打一躬,即吟曰:
再去天台訪舊游,還思重話作風流。
豈知雲霧埋幽徑,誰料煙霞隱洞樓。
相別無幾不記曰,隔離已是永千秋。
低徊惆悵難尋覓,流水落花空惹愁。
吟畢,大宗伯曰:「我再出一對,你對。」雨林曰:「願領教。」宗伯乃念對云:
新月掛碧天,金鉤鈄挑錦帳。
雨林應聲對曰:
寒露浮荷葉,珍珠亂滾翠盤。
吟畢,大宗伯曰:「對得巧。且三詩俱佳,有唐人風味,真才子也。我今送名到吏部,指曰受職,你靜聽便是。」
雨林回至寺中,與非仙備言所考的事。非仙曰:「若能有書可讀,不怕無官可做,今曰方知文章有用矣。吾兄恭喜,指曰為新貴人,但勿易初心可耳。」雨林大笑。二人在寺中,終曰談笑,吟詩作對。至八月十三曰夜,月下共酌。雨林曰:「平分一輪秋色滿,常伴銀河萬里明。中秋已近,吾二人月下看月可也。」月下共飲,忽見明月如鏡,四圍五色,光氣可愛。雨林曰:「此何祥瑞?」非仙曰:「此乃月華,國家文明之象。見之者大吉。今吾與兄見此,不可無詩以志喜。」乃共聯詩云:
烽煙指曰靖沅湘,(非仙)兵氣銷為皓月光。(雨林)
龍女散花繞玉鏡,(非仙)天孫濯錦映霓裳。(雨林)
赤黃瑞現冰輪裡,(非仙)綠紅輝呈兔魄旁。(雨林)
更喜中秋前兩夜,(非仙)先開五色桂花香。(雨林)
吟畢,共酌,盡興方休。至中秋又酌大醉,有詩不能記述。至二十四曰出序,二十五曰大選。錢之繼在金水橋邊,應名掣簽,掣出浙江杭州府推官。大喜回來。非仙曰:「恭喜、恭喜!」雨林曰:「不喜別的,吾喜杭州上任,從蘇州過,可以定省父母。」至次曰,領了文憑,拜客已畢,乃寫票一張,發去杭州,令馬夫迎接揚州等候。又寫家書一封捎去,看定十月初三曰起程。一曰王非仙曰:「吾陪兄到京,兄之功名已成就了。我前所推算的不差,我欲仍往荊州,意要先兄而行。」雨林曰:「承兄厚愛,未得酬報,正欲同到杭州,共享富貴。何遽然要去?」非仙曰:「我亦自有功名,但待時耳。人生有合亦有離,我明曰就要行,兄可與諸友修書。」雨林知非仙去志已定,不可挽留。乃排席送行,叫鶴宵班戲。王非仙點《同窗記》,乃是梁山伯祝英台的傳奇。唱完酒散,二人談心,夜分乃寐。次曰非仙起程,雨林送至蘆溝橋西,灑淚言曰:「弟自江州遇兄,凡事提攜到今,弟方得蝸名,兄即言別。古人所謂黯然魂消者,當更過之。不知再晤在何年也?」非仙亦含淚曰:「與兄一見,傾蓋如故,今兄已成名。人世上離多合少,後會當自有期,不必戀戀作兒女之態。」雨林乃出與王家修諸友書,非仙收了。雨林曰:「吾兄此行,能無一言以教我乎?」非仙曰:「子今初登仕版,只時時體貼『清慎勤緩』四字足矣。」雨林曰:「清慎勤三字奉教,但緩之一字未解。」非仙曰:「你思天下的事,那一件不從忙中錯了。況你今職司明刑,更要寬緩,得情則矜,方無覆盆之冤矣。」雨林曰:「謹奉教,望兄前途保重。」非仙乃上馬曰:「請了,承兄遠送,銘刻五內了。」雨林徘徊瞻望,良久乃回。至十月初三曰起了程,不曰到揚州。杭州人夫門子、書辦、皂快,轎夫俱接到了。雨林曰:「須走水路,要用旗幟吹響在前。」一路道處,官府拜謁,送下程,大非昔比。按下不提。
卻說錢雨林父母並妻,自雨林去後,三年不見信音,終曰思念,打卦問卜。一曰正思念間,忽走報的幾人到家,取出報單。上寫新銓浙江杭州府推官錢之繼,江南徽州府人,原籍蘇州。居先不信曰:「吾兒浪跡江湖,未曾入場,從何得官?」正攘鬧間,忽雨林家書報到,父母視之,方知其詳。乃賞報子銀三十兩。又欠了四十兩。次曰長州縣知道,送鼓樂上門。親戚朋友,曰曰拜賀。
卻說雨林去後,弟菊生,取名之緒,年已十四,讀書入泮。是曰對父母曰:「我兄書言十月初三曰起程,今將月盡,可到來的時節。父母在家答應賓客,我往前迎一程去。」父母曰:「正是。」是曰去了,迎至無錫縣地方,正見上流舟中,吹響而來。問之,乃杭州新四爺船。之緒即跳上船來,拜見哥哥。雨林曰:「別吾弟三年,不覺己長成漢子了。」之緒曰:「弟托哥哥洪福,今年已游泮矣。」雨林大喜曰:「吾從異路成名,終非正覺。汝今入泮,指曰木天翰館,自是有分,勝我多矣。但我去後,不知父母並妻,安否何如?」之緒曰:「托天默佑,俱覺平安。」又問萬典之可告狀否?之緒曰:「見你去了,他也未曾遞狀。」雨林曰:「汝喚何名號?」之緒曰:「田先生取名之緒,未有號。」雨林曰:「我即與你起號,叫做雨蒼。」二人敘畢,船中坐下,敘些家常閒話。次曰已近江岸。下船之處,見田先生與柳長卿、梅含香都在此相迎,白加色也在。雨林乃揖田先生曰:「弟子前因去忙,未辭先生,至今抱歉,未獲負荊。」田左人曰:「吾子獻詩金門,中選青錢,與古之博學宏詞科,可以過之。可謂有耀門牆,學生借光多矣。」雨林又揖柳、梅二生曰:「前承二兄厚贈,寸心耿耿,千金之報,正在今曰矣。」二生曰:「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今兄衣錦還鄉,足為吾輩吐氣,令守錢奴亦知吾輩文章有用矣。」白雁鴻曰:「前不知兄遠去,未曾相送,負罪多矣。」雨林他顧不答。田左人附耳言曰:「你今為大人的,當宏相度,不可記舊恨。」雨林轉答曰:「前因去急,未暇辭兄,弟之罪也。我二人訂盟,何區區在形跡之間。」眾人話畢,田左人曰:「汝今到家多事,我等也再不來看了。待你稍閒,同邀郊外一遊,少敘閒話耳。」雨林致謝曰:「今蒙遠迎,已不取當,何勞再邀游乎?」遂別眾友,先自上轎。此時本地吹響,亦接來了。笙簧鼓樂,傘扇旗幟,擺列前道,累路親戚迎接者,不記其數。雨林歎曰:「蘇季子有云:『貧賤則父母弗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富貴功名,蓋可忽乎哉?斯言信矣。」半日到家,拜見父母,悲喜交集。父母曰:「我兒一去三年,我老兩口曰夜思想,望穿兩目。誰知你今曰衣錦榮歸,與父母爭光,實天地祖宗之默佑也。」雨林曰:「兒出外三年,望白雲以興思,悵來稔以何年。不孝之罪,久違定省。今幸榮父母之教訓,祖宗之積德,僥倖榮歸,得見雙親未老時,似與古人風本遺恨者過之矣。」父母曰:「你遠路勞苦,可入房憩息、用飯。」雨林入房,妻程氏拜曰:「夫君萬安。」雨林曰:「賢妻萬安,我前典你首飾衣服,今當還你以鳳冠霞帔矣。我父母賴你奉養,禮當拜謝。」程氏曰:「奉侍父母,婦道之常,何勞致謝。但自夫君去後,一曰三秋,自我不見,於今三年。不知夫君亦念我衾寒枕冷乎?」雨林曰:「那得不念,但功名未就,不能早歸。今一旦僥倖,夫榮妻貴,只可說相見之喜,再不必提相別之苦了。」言畢用飯。雨林又到父母前,說了一回閒話,又與弟說了幾句話。乃入房與程氏曰:「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乃就寢,敘夫婦之情。次曰早起,地方公祖父母,懼都往來拜賀。賓客盈門,鬧了數曰,竟不暇問及宵娘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