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負心十三案

  一、燭影搖紅
  宋太祖趙匡胤以陳橋代周,遂有天下,其弟光義為殿前都虞侯,光美為嘉州防禦使。帝天性友愛,光義嘗有疾,親為灼艾。光義覺痛,帝以自灸。每對近臣言:光義龍行虎步,他日必為太平天子。建隆三年,太后病革,遂命太祖繼柴多立幼之弊,謂帝百歲後,當傳位光義,光義傳光美,光美傳德昭。帝事太后至孝,遂於趙普受命,藏之金匱,曰:「謹受教。」開寶六年,封光義為晉王,位宰相上。光美兼侍中,子德昭同平章事。帝愛光義,數幸其第,恩禮甚厚。開寶六年,帝不豫,晉王獨侍疾。至夜宮中虛無人,左右但遙見燭影下,晉王時或離席,若有遜避之狀。既而帝引柱戳地,大聲謂晉王曰:「好為之己而!」遂崩。宮闈之密,人莫能測,中外疑之。光義即位,是為太宗,封弟光美為齊王,太祖元子德昭封武功郡王,次子德芳為興元尹。興國四年,帝既平太原,因伐幽州,德昭從行。軍中夜驚,不知帝所在,有謀立德昭者。帝聞之不懌。及敗還,遂不行太原之賞。德昭言之,帝大怒曰:「待汝自為之,賞未晚也!」德昭退,憤而自刎。德芳相繼病歿。齊王光美不自安,有告其欲亂者,遂貶涪陵縣公,安置房州,使伺察之。初,帝以金匱之盟,問於趙普,普曰:「太祖已誤陛下,豈容再誤。」光美遂以憂悸卒於房州。至道三年,太宗崩,以其太子恒即位,是為真宗。至神宗熙寧元年,方封太祖曾孫從式為安定郡王。從式,德芳之孫也。及欽宗靖康之亂,金人黏沒喝入汴,虜徽欽、劫皇子宗戚三千人北去,殺太宗之子孫無遺者。唯康王構帥師在外,即位於南京,是為高宗。紹興二年,元懿太子卒,高宗未有後,謂范宗尹曰:「太祖以神武定天下,子不得享之,遭時多艱,零落可憐。」命宗正選太祖後,將育宮中。上虞縣丞婁寅亮亦上書曰:「太祖捨子立弟,天下之大公。崇寧以來,僅惟近屬,遂使昌陵之後,寂寥無聞,僅同民庶,藝祖在天,未肯顏歆。此金人所以未悔禍也。」帝大感歎,乃選太祖後德芳五世孫子之子伯宗養於宮中,賜名瑗,封普安郡王。紹興二十二年,立為皇太子,即位號「孝宗」,延南宋一百五十二年之祚。南宋寧宗嘉定三年,復立德昭九世孫貴城為沂王,後是為理宗。而太祖子孫卒以天下終。
  論曰:君子之情,求為可繼也。故聖王作則於中,不使天下後世有過不及之罪,父子相傳,不得已而後弟及焉。此中庸之極則也。太祖孝友有餘,遂以太后之亂命而奉其婆心,卒開太宗負心之路。使當時擇大國而封之,如梁孝王故事,何到於滅子而中敗也哉?雖然,此《春秋》之責也。至於柱斧聲鳴,燭光為迸,不能塞萬古之疑。《綱目》云:金粘罕貌類太祖,天生腹下有瘢。人傳與太祖殂時之狀相類。其後入汴,悉取太宗子孫北去。殆至高宗絕嗣,天啟其衷,使太祖子孫復延南宋之祚。天報仁人,因不爽哉!
  二、遼金兩案
  契丹改國號曰「遼」。宋仁宗慶曆中使富弼與契丹平,各致誓書,撤兵通好。至神宗、哲宗兩朝,聘往如故,惟歲以金幣遺之,未起邊釁。徽宗崇寧中,寵用宦官童貫等,用兵西羌,注意開邊。以為遼弱可圖,使貫於邊覘之。時遼主耶律延禧,建元天祚,酗淫荒縱,嗜田獵,不恤國務,遼之別部女真阿骨打者,雄豪英武,自稱都勃極烈,即華言大官長也。為遼主市鷹,使者所苦,久有叛志。徽宗政和三年,女真叛遼,取寧江州。兵不滿萬,所至皆捷,改國號曰「金」。及貫使遼,與燕人李良嗣來,自陳有破遼之策,欲結好金人,夾攻遼國。帝大悅,封秘書丞,賜姓趙,使之浮海入金,約與攻遼圖燕,仍給歲幣。金克遼五京,延禧出奔。宋命童貫襲燕敗績。及金人自克燕京,宋復使良嗣入金求地,僅得燕京六州空城。仍輸歲幣四十萬,錢一百萬緡。都統制種師道曰:「今日之事,譬如盜入鄰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無乃不可乎?」不聽,徽宗宣和六年,遼主延禧為金將婁室所滅,遼遂亡。初,宋遣趙良嗣如金,求平、濼等州,不許。及金平州留守張珏以州來降,宋遂受之,封珏為節度使,改平州為泰寧軍。由是金以納叛來責,不得已殺張珏,函首以畀金。平州復為金陷,而金遂以此興師矣。宣和七年,金將斡離不在平州,來索叛亡戶口不與,乃與黏沒喝八道入寇,攻陷朔、代州,進圍太原,復得燕山郡縣。帝下詔罪己,召勤王之師不至,傳位於欽宗,為靖康元年。金斡離不陷相、濬二州,渡河而南,無一人御之,遂圍京師。帝如金營請降。二年四月,金人立張邦昌為帝,劫徽欽二帝、后妃、太子、宗戚三千人北去。童貫、趙良嗣伏誅,河北遂盡沒於金,而為南宋。
  女真者,契丹小部也。其族不滿萬人,勇悍善射。初,完顏劾裡缽為遼女真部節度使,有子十一人。長曰馬雅束,次曰阿骨打。阿骨打嚴重多智,兄死襲位為節度使。初,遼主幸混同江觀魚,故事女真酋長,千里內者皆來朝。適遇魚頭宴,遼主命諸酋起舞。至阿骨打,辭不能,但端坐直視。諭之再三,終不從。以是遼主疑之。阿骨打以遼主酗淫,從獸無厭,遂稱兵先並近族,根葉始大,自稱都勃極烈,不受節制。遼主每歲遺使者市名鷹海東青於女真,徵求無厭。阿骨打苦之,謀叛遼,聚族得二千五百人,傳梃而誓,攻陷寧江等州,所至輒克。遼主耶律延禧出奔,女真改國號「大金」。阿骨打死,吳乞賣立,策馬渡混同江,取遼黃龍府,與宋夾攻,卒以滅遼。宣和六年,遣趙良嗣如金求平、濼等州,不與。後平州留守張珏以州降宋,宋受之,金責其納叛,因以興師。渡河圍汴,虜徽、欽及后妃、王子等三千人北去。立張邦昌、劉豫為帝。屠滅之慘,不可殫述。高宗建炎三年,金人陷南京,宋都臨安,求和不許,屢為所敗。至理宗紹定中,蒙古來約夾攻金,以河南之地來歸。金人為蒙古所攻,遂弱。
  蒙古,在女真之北。其人勇於女真,夜中能視。以鮫皮為甲,矢不能透。敗金兵於海嶺。兀術討之,連年不能克。因割地議和,歲遣以糧畜。蒙古始強,鐵木真自稱祖元皇帝,改元天興。金皇統六年,完顏亮弒其主▉,大殺宗室數百人,納其叔母、及諸姊妹宗婦,酗淫無忌。國人殺亮而立雍。及泰和八年,金為蒙古所攻,求和亦不許,西北諸州皆歸於元,殺山東、兩河少壯男女數十萬。宋理宗紹定五年,元約宋伐金,許之。蒙古入燕陷汴,亦以金祖宗神御及妃嬪、王子、宗室男女北去,甚於徽、欽之禍。金主守緒走蔡州,千里無人,蒿萊滿目,生虞盡矣。與其宗室永麟俱為元兵所殺。宋遺將孟珙分其骨以祭宗廟。金亡,元亦滅宋。
  論曰:古今中治亂之勢,未有不起乎夷狄者。至人知夷狄不可治也,常使其勢有所分,我得從中而治其勝。以彼之有事,為我之無事,計斯得矣。徽宗背契丹之夙盟,結女真之生虜,意在以夷狄攻夷狄,自謂得計,而不知驅虎進狼,小得而大失,非利也。借強而攻弱,非勇也。老種盜入鄰家之喻,其得將體乎!大抵一時庸君好事,趨於目前之小利,而奸臣閹宦又欲借匿事以邀功,因循而至於亡。雖然,有天道焉,我以之加遼,金以之加我,金既滅,宋為遼報仇矣。無何,迸亮煽淫,狂胡燄息。天生蒙古,復以金之攻遼宋者,又借宋而攻金,強中有強,報中有報,何前後一轍也。總之,宋為金愚而絕於南,復為元愚而亡於北。固天之不祚宋,何受病而不悔也。蓋百六構凶,聖人未出,天將有所待也。初以金衍南宋之基,為太祖報其後人,既而命盡數終,復以元大其驅掃,除陰氣而孕陽始。迨夫夜氣一開,乃折而入我明之一統,譬如空堂巨室,久無人居,蛇豕亦得譖其榻。一旦而主復出,則異物藏而故物歸之矣。陰翳幾百年,乃降滌陽之王氣,天地亦云勞矣。餘讀史至此,而知天道固深遠也。
  三、吳起殺妻求將
  吳起,衛人。嘗學於曾子,母死不奔喪,曾子絕之。好用兵,事魯君,齊人攻魯,魯欲使起為將。起妻,齊女也,魯疑之。起急於見功,殺其妻以自明,魯遂以為將。去魯適衛,事魏文侯,屢戰有功,與士卒同甘苦。卒有病疽者,起吮之,多得軍士死力。去魏適楚,為楚大臣所殺。
  論曰:吳起,名將也。在德不在險之一言,亦似聞道者歟?急功名而殺其妻,何殘賊乎!記曰:妻也者,親之主也。彼母死,且不奔喪,又何有倫紀哉?學術而無本,功名之所以殺身也。
  四、韓信賣友成功
  韓信為高帝大將軍,定魏伐代,擊趙下井陘,誅成安君,擒趙王歇,威震天下。欲北攻燕、東伐齊,用李左車先聲後實之謀,徇趙脅燕,燕服,將說齊。高帝先使酈食其說齊,七十餘城俱下。齊王田廣,信酈生語,撤備,漢兵日與縱酒。韓信忌功不自己出,恐分其名,渡河暗襲齊,盡殺歷下軍,直至臨淄。齊王恨酈生賣己,烹之,而走高密。當是時,酈生實不知也。信追廣至高密,斬楚將龍沮,遂平齊。自為假王以要漢,漢強許之。漢滅楚後,徙信為楚王。時項羽舊將鍾離昧素與信善,羽滅,窮敗歸信。信逼昧自刎,獻首於漢。高帝恐信反,偽游雲夢,擒信,誣與陳▉謀反,為呂后斬於長安鍾室,遂夷三族。、
  論曰:禍莫大於忌功,惡莫大於負心。信成不世之功,亦人傑矣。使酈生功成,當奏漢封之,不亦恢乎大哉!賣而烹之,以成厥名,豈有後祿乎?即漢捕鍾離,信能以死乞贖。高祖雄主也,封齒赦通,已見一斑。或可因信而赦昧,必不使功臣與其故人俱死。計不出此,殺昧求容,欲以釋猜主之心,難矣!他日臨刑,猶借兔死狗烹以自解。不曰天為二人報仇乎?
  五、孟嘗君背齊自立
  齊公子孟嘗君田文封於薛。周王三十七年,率韓魏伐秦,敗其軍,絕河渭,秦割河東三城以和。田文為蘇代所欺,欲連秦以固薛,故不攻秦。王時,孟嘗君去齊如魏,合秦、趙與燕伐齊。王走莒而死。襄王立,孟嘗君居薛,自立為諸侯,無所屬。死之日,諸子爭立,齊遂滅薛。
  論曰:餘讀四公子傳,信陵君居最,平原君稍鈍,而皆為國。惟孟嘗君養士,始終自為耳。然信陵、平原,皆得與趙、魏俱終,孟嘗絕嗣無後也。有天道焉!
  六、李密負翟讓
  隋李密,少多才略,志氣雄遠,為煬帝左親侍。嘗乘牛讀《漢書》,楊素見而異之。大業元年,乘隋亂助楊立感起兵。立感兵敗,亡命依翟讓,多授方略。讓推主其軍,號「魏公」,眾數十萬,後忌讓奪己權,詐以酒邀讓角射。待讓引滿未發,使健兒自後殺之,遂並其眾。唐武德元年,為王世充所破,密降唐,封為「刑國公」。殊不滿望,謀叛出關,為唐將所誅。
  論曰:李密有有為之志,而無其才。當其扣書牛角之下,去人遠矣。白沙米散,《漢書》其未熟乎!既而觀其負翟讓,則一賊耳。賊安能成大業哉?
  七、邴元貞負李密
  元貞,本縣吏,坐贓亡命。因隋亂,從翟讓為寇。讓以為書紀。及李密說讓,自開幕府為魏公,遂用為長史。貞為人貪鄙狡薄,宇文溫嘗勸李密殺之,未果。及王世充大敗李密於邙山,元貞遂潛引世充於洛口,密不得已降唐。後謀出關,為唐所殺。唐高祖武德三年,王世充以元貞為滑州行台僕射。李密故將杜才幹守濮州,恨元貞叛密,詐以其眾降之。元貞自往招慰。才幹迎入,執之曰:「汝本庸才,魏公置汝元僚,不建毫髮之功,乃構滔天之禍。今來送死,是汝之分!」遂斬之。齎其首至黎陽,以祭密墓。遂以濮州降唐。
  論曰:密負翟讓而殺之,以並其軍;元貞亦負密,而傾其業。宜有天道焉。貞能為讓報仇,杜亦能為密雪恥。負人者,天固負之。人亦無忘其本矣。
  八、陸超之門生負義
  南北朝齊蕭鸞弒其君昭業而立新安王昭文,自為大將軍,封宣城公。忌鄱陽王鏘等逼己,皆殺之。時晉安王子懋聞諸父死,不自安。防閣陸超之勸懋起兵誅鸞。力不能克,為鸞所殺。或勸超之逃,超之曰:「人皆有死,此不足懼。吾若逃亡,非孤晉安之眷,亦令田橫客笑人。」遂端坐俟命。超之門生謂殺之可得厚賞,密自後斬之。頭墜而身不僵,鸞令厚葬。超之門生亦令舉棺。棺墜,壓其首折頸而死。
  論曰:超之仗義佐師,論危授命,其道力皆有大過人者。即尹公之端而受逢蒙之禍,超之或未知取友哉?何其得報之慘也。扶棺折頸,其也心喪也乎!
  九、王負楊慎矜唐玄宗朝,御史中丞王與戶部侍郎楊慎矜,外兄弟也。以慎矜所引,得遷中丞,與之同列。慎矜猶子性畜之。時與李林甫相結,滋不平,共謀陷之。數與帝前佯為稱許,以相挑剌。帝惑之。乃與林甫作飛牒,言慎矜本隋後,家藏讖書,欲復隋室。帝大怒,遣客收矜,拷訊不服。命侍御史盧鉉索讖書於慎矜臥內,曰:「逆賊置之密室,今得矣。」慎矜不能辨,與兄弟慎餘、慎名皆縊,以手指天而死。後二年,兄弟以謀反被族。
  論曰:詩云「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授,投畀有昊。」言讒言之罔極也。蝮螫毒人,以負心為快心矣。他日誅夷東市,鉉亦蕩為輕煙。然則,勢位機謀,終可恃乎!
  一十▉、盧鉉三負同寅
  唐盧鉉者,玄宗朝。初,以御史事外戚韋堅為判官,相得甚深。堅寵衰被劾,為李林甫所謫。鉉發其私以結林甫,遂殺堅。又善太府少卿張,及按楊慎矜獄,鉉誣殺之。時王▉方用事,專事。及得罪,鉉妄劾曰:「以牒索馬五百,我不與。」眾惡其反覆,貶廬江長史。他日,見如平生,曰:「公何得來此?」願假須臾,遂暴死。
  論曰:推井下石,小人之常。如虎爭餐,得肉者強。況彼哉?
  十一、崔反戈為佞唐神龍元年,張柬之、敬暉等既平武后之亂,中宗復位。又以武三思為司空,柬之等內不自安,以考功員外郎崔▉為耳目。▉見帝親任三思,乃悉以柬之及敬暉所謀告三思,為之謀主。三思復引為中書舍人,共謀殺柬之、敬暉等五人於遠州。三思死,乃附韋后。景龍四年,韋后弒帝,以▉同平章事。及韋后誅,睿宗即位,▉得倖於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為相,上不從。至涕泣以請,乃以▉與陸象先同平章事,為中書令。初,▉坐與譙王重福通書謀反,當死,為同列劉幽求營獲得免。即而▉附太平公主,搆陷幽求,流於封州,覆命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奸詭陰秘,反覆叵測。開元元年,與太平公主謀逆,伏誅。
  論曰:取兔絲而扶松柏,君子有以知其道之衰,然松柏死而兔絲終不能長生,得失之間,果可衡人品乎哉?吾寧為松柏矣。
  十二、宋之問有才無行
  宋之問,汾州人。偉儀觀,雄於才辯,詩律與沈期齊名,時人號為「沈宋」。唐武則天中,累轉尚方監丞。時張易之兄弟昵比寵甚,之問傾心諂附,至為奉溺器。及敗,之問貶瀧州參軍。後逃歸洛陽,匿友人張仲之家。會武三思復用事,仲之與王同皎謀殺三思,以安王室。之問得其實,陰使人上變,以乞贖罪。由是殺仲之,擢之問鴻臚主簿。天下丑其行。景龍中,遷考功員外郎,諂事太平公主,故見用。及安樂公主權盛,復往諧結。太平深疾之。中宗將用為中書舍人,未果。睿宗立,以其狡險盈惡,流之欽州,遂賜死。
  論曰:花之太華者,其毒必蜇。味之太厚者,其害必臘。質薄者易敗,韻柔者難雅。文章盛而道德衰,枝葉繁而根本披。理有固然,情亦隨之。故黃鸝鸚鵡,可以供如簧之聽,不足當朝陽之一鳴。君子所以貴知人也。人可不為有才地乎!
  十三、姚萇負秦秦
  苻堅永興元年,遣兵擊斬姚襄。其弟姚萇以眾降秦,仕至龍驤將軍,督梁、益諸州軍。秦丞相王猛,屢以為患,欲剪除之。堅不聽,寵任愈篤。晉太元八年,謝玄破秦兵淝水,堅敗走還長安。萇與燕慕容垂俱叛,起兵北地,自稱後秦。堅敗奔五將山,為萇縊殺,後復掘堅屍,鞭撻剝裸,薦以棘坎而埋之。苻氏遂亡。萇死,子興立,得魏鐵佛氏赫連勃勃,亦悅而寵之。眷遇逾於勳舊。興弟邕以為勃勃貪猾,不可近也。興不聽,命為將軍,與沒奕乾鎮高平。後復配以雜虜二萬,鎮朔方。勃勃遂襲殺沒奕乾,而並其眾,自稱大夏。夏亦滅後秦。
  論曰:虎狗固不可以恩遇也。當堅委命龍驤,倒阿授讖,固不意其為鞭屍棘坎之人也。然堅欲以危晉,萇反以亡秦,勃勃又伏於側而伺之焉。螳螂相捕,未有已時。飢鷹餓虎,肉飽奔揚。畜之者非也。吾於犬羊乎何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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