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告忤逆在賠自己鈔 買生員落得用他財

  引首《行路難》
  高達夫作
  君不見富家翁,舊時貧賤誰比數。
  一朝金多結豪貴,百事勝人健如虎。
  子孫成行滿眼前,妻能彈歌妾能舞。
  自矜一身忽如此,卻笑傍人獨愁苦。
  東林少年安所如,出門窮巷出無車。
  有才不肯學干謁,何用年年空讀書。
  【評】
  試讀齊人一章,舉世之妻妾皆欲愧死。是詩與都小觀之,又當何如?
  卻說成珪夫妻二人與都飆廝打,正有一分得勝去處,怎知都飆即溜,放開腳步,一道煙往館中去了。都氏忙喚成華守著書館,夫妻二人蝶蝶足肖足肖,氣了一夜。
  次早,接周智來細訴此事,周智只是勸解。都氏道:「瞞得他人,須瞞不得周員外。老身再要怎生向他?實望他承立香火,繼續宗支,誰知天殺的狗才,反把我恁般毒打。今日特地接你計較,定要擺佈得他個一佛不出世,二佛不昇天,才出我這口氣哩!」周智道:「唉,院君,你們沒個兒女慣了,略有些拂意處,便覺許多煩惱。不知如今有兒女的,誰不被兒女打罵些!院君饒他初次,只念自己骨肉,好歹罷了,又不被他人打去。古人云:『若要好,大做小。』凡事只把沒兒子的肚腸,譬如過日子罷。」都氏道:「周員外,連你也說囫圇話!要立個正經主意才好。」周智道:「老周也不是沒主意的人,但只會拙守於機先,不能巧挽於事後。今令郎略肆雄威,二位便覺不忿,要知初繼時,老夫默然不語,已早見他心上戈矛,但二位自不識耳。今若要他學好不難,院君有的錢鈔,再做三五百金與他灑浪灑浪,包有半年孝順,決不又打。此是老夫拙策。」
  都氏越發動氣,便將桌上碗盞推番,滾地亂叫道:「天殺的狗才,我幾曾被人說了半句挫話的,到被他貼了面花,做了啞巴子,氣死我也!」周圍滾個不了,那裡勸解得住。成珪慌了手腳,一面埋怨周智,一面勸道:「我的親親娘,自己忍耐才是敵手,何苦先氣壞了,反輸與他!」都氏哭道:「你若不替我斷送這狗才,我在九泉先尋著你!」周智道:「老嫂不必恁般動惱,既是真心割捨,包你出氣。」成珪道:「不要又說冷話,好歹和你府前去來。」
  話分兩頭。再說都飆跑到館中,裘屹迎著道:「大官人,可得勝否?」都飆道:「虧你妙策,果然被我一味假狠,打得他兩老乞丐雪消春水,流星趕月。真正燥脾,快叫文彬暖酒,吃個得勝筵席。」裘屹道:「老弟勝到勝了,且未歡喜。適見成華說來蹤跡著你,明日決有口舌,不可不慮。」都飆道:「有知,有知,適間我出幾句誇話,老殺才道『明日府前認你』。
  既著成華到來,我笑老奴又著鬼也。成華那裡?」成華道:「院君十分動氣,明日要告官司,恐你走了,特著我來尾著。想大官人何不早作計策,稍若遲延,便落他的手裡,不為體面。」
  都飆道:「不難,只須如此如此。你道如何?」裘屹道:「還是老弟有才,妙得緊,妙得緊!」
  都飆即著盛子都悄地喚了張暄到館。挨到三更時分,等得文彬睡熟,將房中一應什物盡行搬到張暄家裡。張暄瞧見,都飆囊篋肥饒,便暗想道:「阿飆囊中甚是有鈔,還說揚州有所解庫,他若在我家躲避,到把這塊肥肉帶挈小易牙、賽綿駒、詹直口那班分了脂膏。不若使個調虎離山計策,做個獨吃自窩,有何不可?」便悄悄拽裘屹說了幾句,又對都飆道:「大官人,小弟不是不留你在舍,只恐走了消息,反為不妙。我到想得一個虯髯泛海之計,獻與官人:聞得大官人在尊親跟前曾出誇口之語,二老十分笑你,你今出門,若比在家不濟,卻不被他笑著?我今主意,只教大官人多懷寶鈔,遠離家門,正好問柳尋花,又好觀山覽水。以官人的大才調,來到個甚麼小去處,拚用幾百銀子,取功名等拾芥耳。那時二親性氣已過,見你衣錦歸家,豈不闔門欽羨?便是蘇秦的父母,也須到十里長亭遠來接你,這不是全身遠害,奪利爭名之捷徑麼?」都飆道:「倘我遠出,被他將家計花散怎好?」裘屹道:「老呆,除非他自己生得兒子;若不親生,總是折草,他人動不得一莖。我正想你身上功名,非外邊難尋手腳,不若趁此機會,圖個出身,真是妙算。」都飆道:「既如此,走往那一方好?」張暄道:「若論大官人愛的,無過是繁華去處,除了蘇、杭,只有揚州最妙。古人有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何不竟往揚州?
  待小弟也好一陪。」盛子都道:「既要遊學,何不往寧、紹去?
  人言寧、紹文勝之邦,極是作的大嫩。若容小弟相陪,也不在了一市生意。」裘屹道:「你二人說的不過各適其適,於大官人何補於事?不若往嘉、湖去妙。嘉、湖是文秀之邦,人多和氣,功名之事,再不相嫌。可怪的是寧、紹,自己遍處鑽考狠攻,他人冒籍,就像的名占了他的一般,越是不通的,偏會狠打,故此極去不得的無過寧、紹。況嘉、湖小弟最熟,故此方敢划越。」都飆道:「二位說的俱妙,總也難於概領尊教。我有一個酌量在此:途中財用不足,須往揚州取給,先依張兄;身上功名,須仗熟溜頭路,次當依了老裘;只盛一哥所示,只待事完之後,同去遊玩一番罷。」盛子都道:「若等事完才去,小弟一發過火大嫩了。」四人計議已妥,更不知會詹、賽、小易三人,成華挑上行李,一徑離了本裡,打從揚州進發。不題。
  再說成珪同周智來到府前,尋著一個有名訟師馮是虛,此人一肚子蕭曹刀筆。成珪將那事細說一遍,道:「逆賊恁般無禮,本該依房下主意斷送了他。但他原是我螟嶺之子,初繼時,老夫本心不欲,因是內姪,所以最鍾愛於敝房。也是縱容太過,以致忤逆無憚。敝房既失所望,怪不得定要置他死地。我想自既無子,料他人兒女貼不肉上,何苦盡情治他,又免得旁人說老夫作賤晚子。況他姑姪至親,倘日後親近攏來,只我姑父作惡,著甚要緊。只為房下惡氣不消,定要經官告理,老夫不好攔阻,只得來尋足下。向知足下狀詞甚有開閉,如今也要你把幾句活脫話兒騙得兩個差人出來,把他驚嚇一番,也便罷了。」
  馮是虛道:「爹娘告忤逆的,一日不止十來多起,誰不要盡情處治?所以這路狀子寫得盡是熟溜。惟老丈反要王道說話,到要小子費心。請把紙錢送了。」成珪道:「備在此間,請先收下。」馮是虛討添數足,然後提筆,道:「成老丈,不是小子愛鈔,其實這張狀子他人做不來的。那些後輩們,不知世務,一味只曉狠話,做些關門狀子,收放不得。惟小子弄慣了這管筆頭,才知裡邊緣故,叫做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只顧騙准,值些甚麼?我量員外心病,雖然不欲加害於他,也像不甚喜他在家的模樣,若要撐開船頭,只宜仍做內姪告理。免使日後想你家產,竟說他嫖賭為生,毆辱尊長,這的是可輕可重,可真可假,你道如何?」周、成二人齊聲道好。馮是虛道:「原來你員外便多送小子幾分,也不枉用,聽我道來:
  告狀人成珪,係本府本縣人氏,行年六十四歲。
  告為盜財殺命事。獸惡內姪都飆,蓬飄無賴,寄食圭家,不務四民之業,惟將嫖賭為生。今月日,目閒珪外出,橇竊膳老本銀三百兩。慮控,圖謀害杜跡,乘珪晚歸,挺戈毒殺,夫妻碎顱,幾斃。幸鄰友周智救證。盜財殺命,倫理攸關,若不剿除,後禍叵測,哀哀上告。
  二人收下狀子,適值知府馬公開門放告,成珪跪向階前,將狀投下。知府看畢,批個「准」字,便發該房寫張牌面,即差快手二名,卻是高升、陳敬。二人領了牌票,先同成珪來到酒肆坐下,吃了一套酒色,少不得又送些銀子,把所事俱已說明。
  四人到家,正待書館裡拘人,只見文彬哭啼啼的來道:「特來稟老員外得知,夜裡館中著賊,偷得精光,連大官人和裘相公都不見,想是都偷去了。」成珪道:「是了,是了,這狗才想已知風,故此預先走過。成華在麼?」文彬道:「連成華阿叔也不見了。」成珪大怒道:「罷了!罷了!成華原是狗才心腹,我院君用人不當,如今怎的是好!」兩個公人面面相覷。
  高升道:「如今不要冷看,此處無魚,且別(處)下鉤。員外定知他向日行藏,趁早另行尋訪。」成珪道:「昨日我見張暄在坐,必在他家窩遁,煩二位悄地到彼一看。」
  高升來到熱幫閒門前,只見板門緊閉。高升捶了一會,內有婦人答道:「丈夫前日就出門了,不曉甚麼都大都小。」高升吃個沒趣。回見成珪道:「員外,昨日不是見鬼?他渾家說丈夫前日就出門萬。」成珪道:「那有此話!明明的湖中飲酒,那得不是?便說我是老眼昏花,闔船人須是眼亮。」周智道:
  「都腥走,自然必與熱幫鬧同行。前日之言,總是調謊,何必信他。如今且去回覆府尊,另告張廣捕緝獲,暫完此局,然後將遠近財產查理明白,免被他冒支租息。」成珪道:「得他遠遣他方,是我萬幸,何必捕他!」
  高升暗想道:「一團興致,只望刮些銀子,誰知正犯逃去,樂師燈化作鬼火,這怎麼處?」便與陳敬打個耳擦。陳敬便生情道:「員外,不是這等做事。你要教訓兒子,只把我家老爺來做擅頭,自己訓他不落,衙門中替你累紙累筆;自家處明,把衙門丟番上壁。古人說:『官差吏差,來人不差。』大小須是一張牌面,抵辦養家活口。你家把兒子藏過,我須不會回官。
  」成珪道:「我正惱恨,所以告他,豈有又藏過之理?老兄意下不過說人雖走了,差使錢是要的,老拙又不脫白,只要煩你回到官府,自然加倍奉上。」高升道:「成員外老在行,不必兩小弟開口的,就此回話便了。」都氏一心要告緝獲,成珪只得又浼馮是虛做張回呈,府尊標準,不在話下。
  後人單笑都氏不敬其夫,致有忤逆之子,亦自貽之戚也。
  有詩一首以諷之:
  伯道當年強自歡,自歡無子興悠然。
  假饒植梓渾如獸,不若吞桑學做蠶。
  梟母自甘餐老骨,雞肋何苦受空拳。
  螢窗試聽空階雨,施報因依點滴間。
  再說都飆同裘屹、張暄、盛於都、成華五人一路來到揚州,竟把解庫頂調,帶著一注銀子,依裘屹主意轉到嘉興,討所店房住下。等得學道按臨,都飆即冒了秀水籍貫,倚著錢神有靈,縣、府、道三處名兒高掛,早做了黌門中士子。入學謁聖之後,即在下處設酒,致謝用事等人,又將銀子謝了裘屹。裘屹背地將銀分與張暄,張暄亦將後手回錢分與裘屹,是不必說。其後各人備酒相賀,輪該張暄。張暄道:「每日飲酒,不過遊山看戲,都屬俗套,今日小弟尋個門戶人家樂樂如何?」都飆道:
  「日來正為考事匆忙,不及尋花問柳,心火旺極,正好吉遭。但不知那一家有好粉頭?」張暄道:「大相公只帶著張暄走,總是兩京一道,那一處煙花隊裡不熟?只隨我去,包你趁心。」
  都飆不勝之喜,隨張暄來到個去處。有《南鄉子》為證:
  小徑隔紅塵,寂寂湘簾晝掩門。歌笑聲來香霧裡,氤氳,酷似當年舊避秦。朱紫滿簷楹,一滴秋波溜殺人。風漾柳絲絲萬縷,牽情,燕子樓頭日日春。
  來此是一所有名妓館陳媽媽家裡。原來陳媽媽早年在杭城接客,素與張暄識熟,便道:「呀!張大官,今日甚風兒吹得你來?恭喜,恭喜!四位尊客請進拜茶。」都飆道:「熱幫閒名不虛傳也。」
  四人坐下,陳婆動問來歷,張暄答道:「此位相公,就是我杭城都絹的令孫,目今入泮在此。日昨因謁聖,朋友中聞你令愛大名,特來拜訪,快請相見。」陳婆道:「不知都相公到來,一發多有得罪。只恐小女粗丑,不敢唐突潘郎。既蒙呼喚,當令拜賀。女兒,有客在此,快出來相見!」內應道:「我向說決不接客的,甚麼相見不相見!」陳婆道:「我兒,這不比俗客,正像你日常所說才貌兼全的都相公在此。」內又道:「既如此,你可進來,備些答贄之禮。」張暄道:「媽媽,令愛怎麼說?」陳婆答道:「一言難盡!瞞你不得,老身自從杭州到此,便有幾個粉頭,都四散贖身去了,單單生得這個女兒,指望靠他過這下半世。誰知這個丫頭極是作怪,雖然曉得些琴棋書畫,好歹說不是知音不與彈;便有幾分顏色,又說什麼肯把文鸞配野鴛?以此蹉跎過了日子,定要揀個有才有貌的才肯嫁他。張兄,你道我這門戶人家,那個王孫公子肯來討他?以此老身好生清淡哩!」都飆道:「如此說,想令愛必嫌小生是野鴛了?」陳婆連覆道:「豈有此理!大相公不聽得小女說,要老身進去備些答贄之禮,然後出來?」都飆道:小生也不及送得贄儀,如何就敢相請?造次間不及全備,先有白金二錠,聊作聘敬。」陳婆笑道:「老身不意中失言,到蒙大相公厚賜。
  本當不受,恐辜大惠,暫領在此。待我妝扮女兒出來。」
  盛子都按捺不住,先向門裡窺覷。都飆罵道:「小猴子,姐姐受了我聘,須是我的婊子,誰許你來窺探?」子都道:「大官人便吃寡醋,卻不道先有吳山,後有十廟。」張暄道:「盛一哥定要妻妾綱紀,須把《男後記》熟讀才妙。」裘屹道:
  「也只須把令姑婆都院君作則也勾了。」子都道:「豈不是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都飆道:「又不道所惡於前,毋以先後。」四人笑話間,陳媽媽引出女兒來。果然一貌如花,《南鄉子》為證:
  顧盼可傾城,一笑千金百媚生。蟬作髩鬟鴉作髻,烏雲,映著龐兒玉琢成。不是薛靈芸,忒煞當年楊太真。若得琵琶橫背上,昭君,不道而今有後身。
  與四人相見畢,分賓主坐下。都飆竟把一雙眼睛看得個神都出了,便問道:「小娘子如此恭容,且擅諸技,豈非塵世之天仙乎?借問尊字?」答道:「奴家喚做青萍。」都飆道:「妙得緊!姐姐自甘清淡,真個是清貧。」裘屹道:「水萍之萍,不是貧窮之貧。」青萍道:「然也。」都飆道:「原來就是船也,怪得在萍水裡相逢的。」裘屹、青萍忍不住一笑,連都飆也未解意。張暄隨即幫襯道:「大相公飽學人,故意發此科諢。
  」都飆道:「老裘,今日若沒張兄指引,那得到此境界?誰知我煙緣竟落於此!少刻媽媽到來,好歹在你身,要你做個撮合山。事成後重重謝你。」張暄道:「也不要忘了我原媒的功績。
  」盛子都道:「論梅根還是我裁得早哩。」陳婆捧茶出來,接應道:「三位莫爭,還是我的門化頭好哩!」
  眾人笑吟吟的吃茶才完,早見酒肴已備,四人坐下。不及一巡,都飆頻對裘屹灼眼,要他言及姻事。裘屹一味大嚼,那裡記得?都飆忍耐不住,發話道:「老裘,你也只管吃酒吃食,適才與你說的一些不理,要你做甚麼!」裘屹道:「只被嘎飯香甜,幾回嚥下肚去,再過一刻不提,將欲從肛門裡出了。」
  陳婆道:「都相公與裘相公不知有甚機密事體,這等關會?」
  裘屹道:「老媽媽,都相公不為別事,只因要求令愛親事,今晚就要成親。」陳婆暗想道:「適間這套言語,是我門戶人家的舊規套子,不過是入門好看,誰知狗呆認為真話,連老張都不做聲了。不免弄喬到底,賺他一塊,有何不可。」便對裘屹道:「裘相公在上,既蒙都相公俯愛,頗遂小女之志,是三生之幸也,即老身晚年亦有可托,又何樂而不從?但老身雖落煙花,小女實是完璞,有心皈正,必要永偕白首才妙。日前曾有幾位鄉宦客商,將千數聘金要求梳攏,老身只恐不終,所以不肯受聘。今都相公既要成親,今晚恐難從命。」都飆悄地對裘屹道:「若說今晚不肯同衾,這火〔一〕發燒死我也!老裘快與我求懇!」裘屹道:「老呆,這不過啟錢口氣,你若今晚有錢,便是街前的花子,也就與他睡哩。」都飆道:「這有何難?
  」忙喚成華到館,取了二百銀子,交與裘屹。裘屹借個托盤,做一盤送與陳婆道:「媽媽,這是都官人的聘禮,先請收下。
  日後之事,竟不須媽媽過慮。你的賠嫁,不必別物,只求今晚成就了他,便是你的大惠。」陳婆接了銀子,那臉上的笑,就是大風吹在江心裡,起了重重之浪,卷一層,又是一層的。道:
  「事雖如此,只覺太倉卒些。也罷,總則許了你,是你的妻子了,今晚任你行為,只不可把小女看做妓館家風,這等容易上手。」忙叫長官買些紙馬,青萍換件吉服,二人拜完天地,便入洞房。
  張暄與盛子都同回下處安歇。裘屹問道:「老張,今日是你東道,不意中成就了都小一樁美事,正該汗懷暢飲才是,為何見你面顏上不甚歡樂,是何意也?」張暄道:「講不得,講不得,我張暄從來不曾乾錯事情,今日走差了路也!」不知卻是為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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