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聖手猿初入靈隱寺 濟長老被請上昆山

    話說濟公告訴蘇北山床底下有賊味,蘇北山立刻叫家人拿了繩,往床底下扎了數下,也沒見動作,這時嚇的陳亮驚魂千里。
  書中交代,怎麼會沒扎著陳亮?原來陳亮往上一崩,貼在床上,全仗提著一口氣的工夫,家人連扎幾下,並未扎著。陳亮以為是躲過去了,心中說:“師父,這可是跟我玩笑,這要是叫人把我拿住怎麼好?”祇聽家人說:“員外,這裏頭沒有賊。要有人,拿棍子還試不出來?”和尚說:“甚麼沒有賊?你拿燈籠照照,或者你們四個人把床翻過來,瞧瞧有沒有?我說有賊,准有賊。”蘇員外叫家人進來,把床翻過轉來瞧瞧有沒有。家人果然進來,四個人把床一翻,陳亮如何隱的住?自己執刀往外一躥,登時把眾人嚇了一跳。旁邊家人用木棍一截,陳亮刀正剁在木棍之上。眾人一圍,陳亮一害怕,往外一跑,刀已撒手。眾家人一片喊叫:“拿人哪!”陳亮早已上房,嚇的不敢久待,到了外邊無人之處,先把夜行衣換上,然後在暗中等候。
  天光已亮,到了蘇宅門外,祇見從裏邊大門一開,蘇福出來自言自語:“員外也不要我了,我可往哪裏去呢?”正自為難,祇見陳亮過來說:“你站住別走,我正想要打你。”一伸手先把蘇福抓住,掄拳就打,正打的惡奴苦苦哀求。陳亮正打的高興,祇見從那邊過來二位,是一早上果子市。正走至此,祇見二人打架,過來說:“二位別打,清晨早起來,為甚麼爭鬥起來?別打了。”陳亮抬頭一看,說:“你們二位來勸解,我好說話。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既是你們二位來勸,沖你們二位完了。”這兩人一看,這架倒好勸,一勸就完,又一看,認得是蘇福,“這不是蘇管家麼?你們二位因為甚麼打起來?”蘇福說:“我也不知道,我跟這位也不認識,無冤無仇。我今天早起,由我們宅裏出來,他叫我站住,揪住我也不知因為甚麼?”這二人說:“蘇管家走罷。”蘇福也不敢不走,打又打不過,自己無奈走了。他剛纔走,餘通由蘇員外家裏出來。依著蘇北山要把他二人送縣治罪,濟公說:“不必,他二人既是苦求,祇要叫他二人知道知道,如再要不改過必遭惡報。”蘇北山說:“既是師父給他二人講情,便宜你這兩個東西。”等到天亮蘇員外這纔吩附把他二人放了。先放了餘通,剛一出來,那陳亮一瞧,氣往上沖,心說:“好東西,要不是你二人,我焉能涉險?”想罷,趕奔過去,揪住餘通,不容分說,掄拳就打,連踢帶踹,直打得餘通滿地亂滾。這一頓比打蘇福還厲害,偏巧有個路人一勸,陳亮也就不打了,連說:“完了。”餘通也不知因為甚麼,忍痛而去。陳亮在這裏立著,工夫不大,見濟公出來,手裏拿著陳亮那口刀。蘇員外說:“師父,你吃了飯再走,何必這麼早回廟?”濟公說:“我得回廟,我甚不放心,有半月之久,我也未曾回去。”說罷,往前走。走了不遠,陳亮在那裏看看,四處無人,要過去合濟公要刀,又不敢過來,祇聽濟公那裏說:“你真好大膽,還要合我要刀?你一過來,我就拿刀剁你。眼見之事猶然假,耳聽之言未必真,無故要殺人家滿門家眷,也不訪察真假虛實。我把這刀一賣,誰要買我賣給誰。”祇見那邊有一位是專買古玩字畫、書籍刀劍,一聽濟公之言,過來一看,那刀是純鋼打就的。看了看,說:“師父,你老人家要多少錢?我買。”和尚說:“你給我兩瓶酒錢,你就拿去。”那人說:“師父,你要喝多少錢一壺的?”和尚說:“我喝十兩銀一壺的。”
  那人一笑就走了。陳亮這跟到西湖冷泉亭,過來跪倒說:“師父,我祇是一時間懵懂,做錯了事,你老人家慈悲罷。”濟公說:“你起來,把刀給你,跟我回廟。”陳亮答應,跟隨在後。到了靈隱寺山門,見了山頭僧,濟公說:“二位師弟,我收了徒弟了,你二人看好不好?”淨明一看,連連說:“大喜大喜,師兄請罷!”濟公說:“也得引見引見,陳亮你過來給你師叔叩頭。”門頭僧祇是說:“不敢當。”濟公說:“你不必說虛話,頭是要叩的。你二人受了禮,給徒侄多少錢罷。”二人說:“沒有,沒有,哪裏來的錢?你不要取笑。”濟公帶陳亮進了山門,祇見那邊監寺的正在那裏站定,濟公說:“陳亮快過來給你師太爺叩頭。”廣亮說:“別叩頭,我沒錢。”濟公帶陳亮到方丈屋內,先給老方丈行禮。然後行到大雄寶殿,先拜佛,後鳴鐘擊鼓,聚集大眾僧人,說:“眾位師兄師弟,我可收了徒弟了,你們眾位都要照應。可有一件,陳亮你是我徒弟,我要想酒喝,你就給我沽酒,我要想吃肉,你就給我買肉。”陳亮答應:“是,徒弟理應伺候師父。”濟公說:“你要沒了錢呢?”陳亮說:“徒弟有錢沒錢,我有地方去找。”和尚說:“不必找,要偷在本廟偷,都是你師叔師太爺,哪個看見也不能嚷,我說這件事對不對?”眾僧一聽都笑了。說:“好,你先教他偷,有甚麼師父,有甚麼徒弟。”自此日起,每日陳亮給沽酒買肉供奉濟公。陳亮把所有的錢也都花完,把衣服也當了,不到十幾天把衣服也都當完。
  這日實在沒錢了,自己一想:“我今夜出去偷些錢,好供奉師父。”候至天有三更之時,祇見濟公睡著了,陳亮自己起來,先拿夜行衣包,拿起來要走,祇聽濟公那邊說:“我告訴你在本廟裏偷,你不聽我的話呀!好的,先給你落了髮,我好管你。”濟公站起來,到了齋堂之內說:“夥計們,給我一把開水壺。”那監齋僧說:“好,你黑夜要開水何用?”濟公說:“給徒弟剃頭落髮。”先搶了一把開水壺。到了外邊,此時眾僧聽見喊嚷都來了,說:“黑夜之間,你又犯了瘋病。”陳亮不能動轉,眾人作好作歹,把陳亮拉到外邊,說:“你快去罷,他是瘋子。”陳亮此時也能活動了,到了外面,換上夜行衣,偷了幾十兩銀,天亮把自己衣服都贖了來換上。找了一個小飯館,進去要了四樣菜,緊靠後門坐下。喝了一口酒,自己心中盤算:“本打算要出家,不想鬧的這樣。我想濟公乃是有道行高僧,進廟之時,先不給我落髮,莫非我不應出家?”自己正自後悔,祇聽外邊說:“好一個酒館,我今日要一醉方休。古人說的‘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說著話,由外邊進來,正是濟公長老。祇因眾僧把陳亮放走,他惱了,訛了監寺廣亮兩吊錢,一早出廟,到西湖把兩吊錢都施捨了,一個也沒留,來到酒館門首,他一看裏面人多,一邊說著話,就進來了。陳亮一看,嚇的跑了。濟公到了桌兒一旁落座,拿起酒來就喝。過賣一看,說:“要菜的走了,和尚喝上了。”和尚一邊喝著,口裏說道:“酒要少吃性不狂,戒花全身保命長,財能義取天加護,忍氣興家無禍殃。”吃了酒足飯飽,站起來要走,過賣一欄,說:“和尚,沒給錢哪,別走!”濟公說:“你到櫃上說,給我寫上,改日來我還你,好否?”過賣說:“和尚,我們這裏沒有帳。”濟公說:“沒帳好辦,叫你們掌櫃的去買一本帳。”過賣說:“你不要開玩笑,我們這裏有帳的。和尚,我們不認識你,故此說沒帳。”濟公說:“敢則是你不認識我?你可是胡說,你們都認識我。”過賣說:“我們要認識你裝不認識,我是個忘八。”和尚說:“你發了誓了,你長這樣大,連個和尚都不認識?”過賣說:“我知道你是個和尚,不知道是哪廟裏的和尚。”正和他爭鬥,那掌櫃的過來說:“和尚你打算攪我可不成,沒錢走不了。”
  正自二人爭嚷,祇見從外面進來了兩個人說道:“和尚吃了多少錢,我們給罷,我們找和尚如同攢冰取火,軋沙求油。師父,你老人家快跟我們來呀!”濟公一看,不知來者二人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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