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森羅殿冥判陰魂

  詩曰:
  太息生前作惡深,
  陽間做事如疏網。
  哪知死後罪難禁,
  陰府無私不漏針。
  話說葉蔭芝生前作惡多端,挖人骸骨,其被害眾陰魂,早在閻君殿上控告,只因葉蔭芝未遭顯戮,以致稽延於今。蔭芝已死,可以審結,即差鬼卒將眾冤魂帶齊,聽候公斷。牛頭馬面領命,即速前去,不一時俱已帶到。判官奏曰 :「尚有未死 之生魂,應否勾攝?乞為裁酌施行。」閻君當殿說道 :「凡有 案內應質之人,必須喚到,方能審問明確。」隨即吩咐牛頭、馬面 :「速往陽間,將李鷯舉、葉潤澤、葉亞狄等生魂,快快 勾來,毋得遲延乾咎。」鬼卒答聲 :「領命,」一道清風竟往 陽台而去,即把若輩生魂勾攝。其時,李鷯舉等個個一時昏迷起來,人事不醒,臥於牀上,三魂七魄隨著鬼卒帶赴陰司。牛頭、馬面復命 :「李鷯舉等生魂俱已勾攝到來,伏祈定奪。」 閻君端坐殿上,先把風流孽案審問一番,罵道 :「葉蔭芝,你 身居主事,名列縉紳,自當禮義持躬,何乃不顧廉恥,日逐狗黨狐群,誘拐孀居少婦,縱情風月,有玷官方。至於掘人故墓,挖人骸骨,以及威逼黃成通自縊斃命,種種非為,情殊可恨,雖經以正國法,不足以蔽其辜。」訊畢,鬼卒把張鳳姐帶上,閻君問曰 :「張鳳姐,你名門閨秀,望族嬌娃,原配何門,三 年喪偶,縱不能柏舟矢志,亦當待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何與葉蔭芝庵中發誓,贈以繡鞋,不守堅貞,竊效淫奔之女,敗名喪節,遺臭萬年。」鬼卒又將桀枝、亞左帶上,閻君問曰:
  「你這兩個禿駐,身在法門,理宜潔持,持齋把素,念佛看經,色色空空,無非幻想。為何不能參破,竟與葉蔭芝宣淫,既經握兩攜雲,又復穿針引線不修因果,玷辱佛門,罪有攸歸,難辭其咎。」此風流孽案,業已當殿審明。吩咐鬼卒 :「把黃 顯國帶將上來。」閻君問曰 :「黃顯國,你與黃成通係屬叔姪 至親,久已分房居住,屢次向其通挪,並無見卻,一朝借貸不遂頓起虧心,串同葉蔭芝寫立偽契,將田作按,迨後,蔭芝將黃成通田禾槍割,砍伐果木,毀拆園屋,屢次欺凌,以致黃成通氣忿自縊身亡。本案黃成通之斃命,實由你這狗道而起,情實可惡,法所難容。」吩咐牛頭、馬面:「將黃顯國帶上刀山,挫其筋骨,然後放落油缸熬煎,化為齏粉。永遠不得轉輪。」
  鬼卒答聲 :「領命。」即把黃顯國押將下去。如此這般,遵照 而行,事畢復命。又把葉潤澤帶上,閻君問曰 :「葉潤澤,你 乃梅林寒族,小戶貧家,屢為鄰鄉凌辱,風聞葉蔭芝聲名赫赫,勢大財洪,趨炎附勢,援而扳焉,附諸族末,時相往來,進讒唆擺蔭芝詭計害人,無所不至,欺生凌死,滿肚砒霜,洵為鄉村中之大毒,亟宜懲倒以儆力頑。」審畢,鬼卒又將李鷯舉帶上,閻君問曰 :「李鷯舉,你乃家財萬貫,富擁千金,身捐州 同之職,與葉蔭芝結為兒女姻家,見其恃勢凌人,自當為之阻止,窩談女色,猶復竭力圖謀,乃至伐塚挖骸,竟敢勒贖,過交銀兩,助紂為虐,包庇分肥,擾害閭閻,殊堪髮指,陽世雖逃顯戮,陰府難免冥誅,審畢,鬼卒又將葉亞狄帶上,閻君問曰:「葉亞狄你係蔭芝胞姪,份屬猶子,雖乃分居,情猶一脈,不思安分守己,狐假虎威,每於損人利己之事,竟爾代叔出頭,耶如陳姓寡婦之事,袛將銅錢二十七千,勒令陳表立寫在三百兩銀揭數,將伊寡嬸田畝作按,後至陳寡婦情願賠銀一半贖回,你叔姪堅執不允,膽將陳姓兩個幼孩收禁祠內,陳寡婦泣訴公庭,邑宰為之準理,出差協全營員會拿,又復糾集多人持械抗拒。至於挖掘張川圖等墳墓骸骨,全是你主持,帶領土公人等前往發掘,如今萬惡皆歸蔭芝一人,未免苦樂不均,葉蔭芝業已問正典刑,你斷不能脫網。」 「尚有張良雪之妻陳氏,不守 閨門禮義,與姑包庇為奸,現今入寺修行,不過聊塞眾人之口,雖乃為夫所棄,應宜罪執貪淫。」審訊已畢,各各俯首服辜,閻君吩咐牛頭、馬面將眾魂帶下,聽候判斷。判曰:
  葉蔭芝者,身為主事,位列縉紳。儼縻爵祿於朝廷,當念維持夫風化。何倚權勢縱族親,既貪財而毒施枯骨;肆淫凶,行狡計,復漁色而玷及孀居。似此虎視鯨吞,狼心虺腹,未免猴官之誚,居然狗盜之雄。宜於剮心梟首之餘,付之炮烙,即於油鍋刀山之下,置之宮刑。使今日火焚肉髒,用儆刀風,俾來世花放後庭,速償冤債。
  張氏亞鳳者,珠簾弱女,金屋名媛。縱或傷薄命於紅顏,豈至感深情於綠綺。胡乃才歌寡鵠便欲求凰。中淫尼之巧計,禪牀幻作歡牀,從豪宦之奸謀,珠海翻成孽海。據此彤管至玷,白璧蒙瑕,速熾金鋼之刃插入牝陰,准投禽獸之胎,托生貓姆。
  李鷯舉者,財盈萬貫,雖能作福作威,富有千金,宜以不卑不亢。何乃便為不仁之習,見貧賤則昂其首,竟同趨炎附勢之流,睹富貴則搖其尾,稱之以沓沓既無殊,娼婦之心。名之曰讠也讠也亦奚異,
  和尚之眼,雖法江湖之水,不能洗闕羞顏,即圖山毒之形,難以窮其醜態。宜加懲儆令作龜公。
  葉亞狄者,本為市井無賴之徒,因遷叔而稱姪少,何異鄉曲無知之輩,逐匪黨而作,乃撕勒人錢財,以圖自足之計,固知所得良多,掘人墳塚,以為擇食之端,試問於心何忍?況無夫之婦,已作嬸娘,何得復行淫亂;有主之田,原非己物,乃爾竟欲延謀。據此無良,實非人類。生即厚顏居季世,死亦無面見先人。此世留名大水魚,來生合作穿山甲。
  桀枝、亞左者,業披緇於佛地,固宜劍斷塵情,豈念素於禪堂,復至波生苦海。胡乃散天花於座上,只散桃花;施法雨於人間,但施巫雨。菩提樹幻成連理樹,穢達西天,明鏡台你作遊仙台,腥聞南士。三生現孽,一味宣淫。雖使居鬼門母彘,不足以贖其辜;惟令托陽世牝虎,庶可以當其罪。
  陳氏者,少年夫婿,早掇科名,半步行藏,當知禮法,何閨閣內總無廉恥,竟色美而獻旗槍,巾幗中全沒鬚眉,遂買笑而通針線。秋波頻轉,無非欲取人憐,蓮步輕移,殆謂能撩客思。幸蔭芝鍾情碩果,故不暇染指於元羹類。倘鷯舉欲啖餘桃,難保失身於鵝料。況出乖弄丑,成也原是蕭何,喪節辱身,敗矣莫非彼婦。去其心目,納入銅鍾更宜。將鄧清之婦以行刑,使即抱銅柱一條而受罪。
  葉潤澤者,曾經獲罪公庭,宜汝受刑木裡扌耆。固宜遁跡,梅林,懼為馮婦;豈敢側身棠署,復作姦徒。何食銅無厭,猶懷暗箭傷人。為惡不悛,常捧大蹄衛己。捉以尤渾、費仲未盡其奸,校之飛廉、惡來差方其惡。是宜敲其牙,拔其舌,托生糞內,轉入蟲倫。至於黨惡毛撕,助奸爛匪,擄生人,食死骨,律無寬宥,法必痛懲。地獄之鬼,沉淪泉府,豐都屎笨之峰,投胎陽間坑廁。此判。
  判斷已完,吩咐鬼卒將死者帶赴鬼門關待罪,生者送回陽世為人,等待陽壽終滿,再行帶回聽候發落。鬼卒答聲 :「領 命。」將各生魂放回。其時各人擦醒,不禁汗流脊背,毛骨悚然。是耶非耶?依稀彷彿。
  蓋幽明之中,原無二理,大抵為善必報,作惡難逃。可見人生在世,須要行仁義事,存忠孝心,勿貪意外之財,莫飲過量之酒,勿謀人之財產,勿淫人之妻女,多修善果,廣種福田,脫離苦海,共登壽域。豈不快哉!豈不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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