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慎選舉悉心品士 包文移巧詞漁金
話說朝廷喜詔貼於各署照壁,這些鑽刺夤緣的紳士,希圖保舉,不必細述。只說學中師爺多收了幾分曠外的厚禮;學中齋長與那能言的秀才,多赴些「春茗候光」的厚擾,這就其味無窮了。遲了些時,也有向學署透信的,也有商量遞呈的,卻也有引出清議談論的。以此,觀觀望望,耽耽擱擱,挨至次年正月,尚無舉動。
這周東宿一日向陳喬齡說道:「喜詔上保舉賢良一事,是咱學校中事。即令寧缺勿濫,這開封是一省首府,祥符是開封首縣,卻是斷缺不得的。他們說的那幾個,看來不孚人望,將來卻怎的?」喬齡道:「爽利丁祭時,與秀才們商量。」東宿道:「寅兄居此已久,畢竟知道幾個端的行得,咱先自己商量個底本,到那日他們秉公保舉,也好承許他,方壓得眾口。只如前日,才有人說某某可以保舉,後來就有人說出他的幾樁陰私來,倒不好聽哩。寅兄,你到底想想,勿論貢、監、生員,咱先打算一番,也不負了皇上求賢的聖恩。」喬齡道:「這紳士中,也難得十全的。若十來年人人說好的,只有不幾個人。--等我想想。」想了一會,說道:「秀才中有個張維城,號兒類村,是個廩生,今年該出貢了。他平素修橋補路,惜老憐貧,那人是個好人。前日他不是還送咱兩本《陰騭文注釋》?
那個人再沒個人說他不好。」東宿道:「前日他送《陰騭文》來時,我見了,果然滿面善氣,但未免人老了。寅兄你再想幾個。」喬齡又想了一會,說道:「還有一個程希明,他的學問極好,做詩、做對子,人人都是央他的。他也揮金如土,人人都說是個有學問的好人。只是好貪杯酒兒,時常見他就有帶酒的意思。」東宿道:「如此說人是極好的,但好酒就不算全美了。」喬齡道:「東鄉有個秀才,叫林問禮,他本來有一隻眼紅紅的,他母親病歿,他就哭的把一隻眼哭瞎了。」東宿道:「這算是個孝子。但眇一目,如何陛見?待異日一定舉他孝行,叫他沐那賜帑建坊的皇恩罷。」喬齡道:「秀才中再沒有人人都誇的。」東宿道:「寅兄再想。」只見喬齡把手指屈了一回又一回,口中唧唧噥噥的打算,忽然說道:「忘了!忘了!這城東北黃河大堤邊,有個秀才,叫黃師勉。兄弟兩個,有一頃幾十畝地。他哥要與他分開,他不願意,他嫂子一定要分。他哥分了大堤內六十畝地,他分的也不知在那個莊子上--前日他們也對我說過,我忘了莊名。前五、六年頭裡,黃河往南一滾,把他哥的地都成了河身,他哥也氣的病死了。這黃師勉把他嫂子、兩個姪子,都承領過來養活,只像不曾分一般。前日我做生日時節,滿席上都說他這宗好處。這人極好的品格。」東宿歎口氣道:「如今世上,斷少不得的是這個錢。這黃師勉不論產業,撫養孀嫂孤姪,也就算人倫上極有座位的人了。但只有五六十畝地,如何當得這個保舉哩?」喬齡道:「可也是哩。別的沒人了。」東宿道:「就我所見,前日譚忠弼席上,那個婁某像是個正經妥當人。」喬齡道:「不說起他來不惱人。他原是北門內一個莊農人家。他進了學,考了幾個一等,東鄉有個門生叫李瞻岱,就想請他教書。他偏自抬身分不肯去。李瞻岱來學中備了一份禮,央前任寅兄與我說:『二位老師,一言九鼎。』誰知婁昭不肯去也罷了,他還推到他哥身上,說是他哥不叫他去。既不出門教書,如何又成了譚宅先生?所以前日在席上,我沒與他多言,寅兄你是不覺的。只是我是個忠厚老師就罷了。」東宿道:「或者婁某不願意與李瞻岱教書,或是別有隱情,寅兄也不必恁的怪他。這也不說。到底這聖旨保舉的事情,畢竟怎麼辦法?要上不負君,下不負知人之明才好。
寅兄你再想想貢、監中人。」喬齡道:「監生們都是好與堂上來往的,學中也不大知道。若說貢生,這拔貢就是沈文焯、譚忠弼,一個府學、一個縣學。副榜貢生是孔述經,上科又新中了一個趙珺。譚、孔是寅兄見過知道的。沈文焯也是個極好的人,他兒子沈檜,也進了學,才十七八歲,自己不能保養,弄出一身病來,送學時也沒到,過了十來天,就送來一張病故呈子。他如今思子念切,也難保舉他。趙珺中副榜,才十八歲,聽說他門兒不出,整日讀書哩。太年輕,也去不的。」東宿道:「看來還是譚忠弼、孔述經罷。」喬齡道:「待祭祀時,看秀才們怎麼舉動,咱心裡只商量個底稿兒罷。」
且說過了些時,到了丁祭。五更時,荊堂尊,周、陳兩學師,汪典史,俱各早到。合學生員齊集,各分任職事。正獻、分獻已畢,周、陳同邀荊堂尊明倫堂一茶,荊堂尊道:「本當領二位先生的教,弟還想與眾年兄商量栽樹擋黃河飛沙壓地的事,不料西鄉里報了一宗相驗事體,回衙就要起身,改日領教罷。」送出櫺星門,荊公上轎而去。汪典史也一揖上馬隨的去了。
二位學師回到明倫堂,銀燭高燒,眾生員望上行禮,二老師並坐。這書辦單候點名散胙帖,將生員花名冊放在面前。東宿道:「且慢。」因向眾生員道:「今日年兄們俱在,有一宗關係重大最要緊事,商量商量。昨年喜詔上覃恩,有保舉賢良一條,正是學校中事體,如今延了多時,尚未舉動。昨日堂尊有手札催取,再也延遲不得。今日群賢畢集,正當『所言公則公言之』。」只見眾生員個個都笑容可掬,卻無一人答言。東宿又道:「開封為中州首府,祥符又是開封的附郭首邑,這是斷不能缺的。況且關係著合縣的體面,合學的光彩,年兄們也不妨各舉所知。」只見眾秀才們唧唧噥噥,喉中依稀有音;推推諉諉,口中吞吐無語。喬齡道:「喜詔初到時,到像有個光景,如何越遲越鬆。」原來秀才們性情,老實的到官場不管閒事;乖覺的到官場不肯多言;那些平素肯說話的,縱私談則排眾議而伸己見,論官事則躲自身而推他人,這也是不約而同之概。
且說秀才中程希明,見不是光景,遂上前打躬道:「這宗事,若教門生們議將來,只成築室道謀,不如二老師斷以己見。老師公正無私,人所共知,一言而決,誰能不服。」這周東宿是將來做黃堂的人,明決果斷,便立起身道:「我到任日淺,無論品行不能盡知,即面尚有許多未會的。但到任之後,這譚年兄忠弼的善行,竟是人人說項,所以前日與陳寅兄送匾獎美他。
這一個可保舉得麼?還有孔年兄述經,他是我的同年,素行我知道,眾位年兄更是知道的。這一個也保舉得麼?」喬齡道:
「他兩個家裡方便,也保舉得起。這也是很花錢的營生。」只見眾生員齊聲都道:「老師所見極確,就請一言而決。」東宿道:「還要眾年兄裁處。」程希明道:「若要門生們裁處,要到八月丁祭,才具回復哩。」東宿也笑了,因吩咐書辦道:「你先點明四個齋長,增生、附生學首。」那書辦點名道:「四齋長聽點:張維城,餘炳,鄭足法,程希明。」四齋長俱應道:「有。」書辦又道:「增首、附首聽點:增生蘇霈呀,附生惠民呀。」二人亦應道:「有。」東宿道:「六位年兄,我就把保舉賢良事體,托與你六位辦理。呈詞要『四六』事實清冊要有關體要話才好。」六位遵命。張類村便向五位道:「今日之事,乃是朝廷鴻恩,老師鈞命,目下便要辦理,若待後日約會,恐怕在城在鄉不齊,就請今日到舍下辦理。」喬齡笑道:「說得很是。我除了年兄們領的胙肉,還著門斗送豬腿、羊脖去,張年兄你好待客。這可不算我偏麼!」程嵩淑便道:「門生既然受胙,還思飲福。」喬齡道:「昨日備的祭酒,未必用清。我就叫門斗再帶一罐兒酒去。」程嵩淑道:「老師既賜以一罐之傳,門生們就心領神會。」東宿忍不住笑道:「舌鋒便利,自然筆鋒健銳。大約保舉公呈,是要領教的。」嵩淑道:「不敢!」說話時天已大明,日色東升,只得點名散胙帖。點到林問禮、黃師勉,東宿又極口獎美安慰了一番。
丁祭事完,張類村就邀五位到家去,辦理呈詞清冊。
卻說婁潛齋,本年仍坐了譚孝移的西席。這日明倫堂上親見商量保舉耘軒、孝移的話,喜的是正人居官,君子道長。回到碧草軒中,欲待要將這事兒告於孝移,又深知孝移恬淡性成,必然苦辭;辭又不准,反落個欲就故避舊套。欲待不告孝移說,這保舉文移,還得用錢打點,打點不到,便弄出申來駁去許多的可厭。又想到若不早行打點,孝移知道保舉信兒,必然不肯拿出銀子,有似行賄,反要駁壞這事。然行至而名不彰,又是朋友之恥。躊躇一番,忽然想起一個法兒。
到次日,叫蔡湘道:「你到前院叫王中,並請賬房閻相公同來,有話商量。但勿教你大爺知道。」蔡湘領諾。不多一時,王中從後門過來,閻相公從衚衕過來。二人到了,潛齋引至廂房坐下,王中門旁站立。閻相公道:「前日來看先生,那日家去。」潛齋道:「適有小冗失候。」王中道:「今日婁爺連小的也喚來,有何事商量?」潛齋道:「年前喜詔上有保舉賢良方正的皇恩,昨日祭祀時,二位老師與合學相公商量已定,要保舉你大爺與文昌巷孔爺兩個。就是商量這事。」王中道:「孔爺只怕保舉不成。」潛齋道:「怎的?」王中道:「前三日內,小的往孔宅,為鋪家商量刷印《文昌陰騭文》。聽說老太太病重。」潛齋道:「天違人願,竟至如此!你且說你大爺這件事,該怎樣辦理?」閻相公道:「這是恭喜的事,還有什麼攪手麼?」潛齋道:「攪手多著哩。你沒見前日送匾時節,若是別人就不知怎樣的喜歡榮耀;你看前日雖是擺席放賞,他面上不覺爽快。如今這宗事,上下申詳文移,是要錢打點的,若不打點,芝麻大一個破綻兒,文書就駁了。王中哩,你大爺他原不是惜費的人,但叫他出這宗銀子打點書辦,他那板直性情,萬不肯辦。」王中道:「我大爺是這樣性情。」潛齋道:「我如今請閻相公來,大家商量,預先打點明白,學裡文書申起去,只要順手推舟,毫不費力。你大爺想不應時,生米已成熟飯。」王中道:「這個好。但不知怎麼擺佈?師爺必有現成主意,說與小的,小的只照道兒描。」潛齋問閻相公道:「今賬房有銀子麼?」閻相公道:「有。昨晚山貨街緞鋪裡,送了房銀八十兩,還沒上賬哩。」潛齋道:「這筆賬就不必上。閻相公,你同王中先拆開五十兩,去衙門辦理。日後算賬時,開銷上一筆,就說是我的主意。」閻相公道:「先生既然承當,就到臨時開銷。」潛齋道:「你兩個同去料理。」閻相公道:「我的口語不對,如何去得?」原來這閻相公名楷,是關中武功人,隨親戚下河南學做生意,先在寶興當鋪裡寫票,後來有人薦他譚宅管賬。每年吃十二兩勞金,四季衣服。為人忠厚小心,與孝移極合。所以他說他的口語不對。王中道:「如今銀子是會說話的。有了銀子,陝西人說話,福建人也省得。」潛齋大笑道:「這事辦的成了。」閻相公也笑道:「端的怎個辦法?這文書是要過那幾道衙門?」潛齋屈指道:「學裡,堂上,開封本府,東司裡,學院裡,撫台,這各衙門禮房書辦,都要打點到。我也不知該費多少,總是五七十兩銀子,大約可以。你兩個見景生情。」王中道:「乾大事不惜小費。只是我大爺心裡不耐煩時,師爺只一言,我大爺就沒的說。」潛齋道:「自然如此。」二人起身往前賬房,拆開整封五十兩,又封成十數個一兩、二兩、三兩、五兩、十兩的小封。到次日,徑投祥符學署。見了書辦,說明原由,與了二兩一封。那書辦說:「呈子清冊未到。這宗好事,總是學裡光彩。不過呈子今晚到,明日早晨就到堂上。我自在心,不勞牽掛。」又與了胡門斗一小封,門斗說:「程相公有了酒,才是慢事哩!這話是丁祭日說的,如今好幾天,還不見呈子。我如今去南馬道催張相公去。」
二人到縣衙,尋著禮房經承。背地裡與了人情,那書辦說:
「這是咱縣的一件很好事,我們也是有光的。只是學裡文書未到。文書到時,發了房,我們即速傳稿,加上稟帖,催出看語,連夜寫細,不過一天就到府太爺那邊。」及見了府裡禮房,背地過了人情。初猶嫌少,及至添夠書辦心肝道兒,這府裡禮房與縣禮房話兒,如出一口。王中出了府衙,路上笑道:「閻相公,你的口語不對,他府縣兩房口語,怎恁的對,一字不錯!」
閻楷亦不覺大笑。
到了次日,二人徑投布政司來。走到上號房門邊站下,只見上號吏,身也不動,手也不抬,坦慢聲兒問道:「有什麼話說麼?」閻楷道:「是一角文書。」上號吏道:「幾日過來的?」
閻楷道:「還未申過來哩。是一角保舉賢良方正的文書。」上號吏就站起來道:「那縣呢?」閻楷道:「就是祥符。」上號吏道:「在城在鄉?」閻楷道:「蕭牆街譚鄉紳。」上號吏道:「你怎的是上邊人口語?」閻楷道:「我是那裡賬房裡相公。」上號吏聽說是保舉文書,早知道譚宅是個財主,來的又是管賬的相公,覺著很有些滋味兒,便笑道:「失迎!這不是凳子麼,二位請坐下說話。我問你,文書到府不曾?」閻楷道:
「還不曾到縣。俺們先來照應照應。」上號吏道:「這裡不住有老爺們來往,不便說話。我在相國寺後街住,門前有個五道將軍廟兒,你二位明日到那裡說話。--管茶的,送兩碗茶來,客吃。」說話間,只見一個人手中拿一個手本,說道:「汝寧鄧太爺到了。」上號吏道:「你們且躲一躲,明日我在家恭候。我所以說這裡不便說話。我姓錢,你們記著。」二人去了。
等到次日,徑來相國寺後街五道廟前尋這錢書辦。見一個擔水的,問道:「這那是錢老師家?」提水的道:「那廟東邊,門裡頭有個土地窯窩,便是。」二人徑進門來。只見錢書辦在院裡刷皮靴。一見二人,丟下刷子說道:「候的已久。」讓進房裡坐。只見客房是兩間舊草房兒,上邊裱糊頂槅,正面桌上伏侍著蕭、曹泥塑小像兒,滿屋裡都是舊文移、舊印結糊的。
東牆帖著一張畫,是《東方曼倩偷桃》。西牆掛著一條慶賀軸子。一張漆桌,四把竹椅。連王中一齊讓坐。叫拿茶來,一個小廝提了一壺滾水,這錢書辦取出個舊文袋來,傾出茶葉,泡了三蓋碗懶茶,送與二位,自己取一碗奉陪。說道:「前日少敬。」閻楷道:「不敢。」錢書辦道:「昨日的話,我還知道不清白,煩仔細說一說。」閻楷道:「原是敝東譚鄉紳,名忠弼,本學保舉賢良方正。文書到司日,不知是那位老師承辦,我們先來懇過,有煩老師指引。」錢書辦想了一想道:「是禮科竇師傅管的。你們如何能見他?他們是三個月一班,進去了再不得出來。有話時,都是我們上號房傳文書、傳手本時帶信的。
但是譚鄉紳這宗恭喜的事,不得輕薄了他,且是托人要托妥當。
前日睢州有宗候選文書,把裡頭分貲稍的歧差,文書就駁回去了。如今三四個月,還不見上來。」王中道:「怎麼駁了?」錢書辦道:「他們裡頭書辦是最當家的。搭個簽兒,說甘結某處與例不合,大老爺就依著他批駁。且莫說別的,就是處處合例,他只說這印結紙張粗糙,有一個字是洗寫挖補,咨不得部,也就駁了。你說這幾套印結,不是一道衙門的,卻又有鈐印騎壓紙縫。這翻手合手,盡少說也得一兩個月,才得上來的。只他們書辦也苦,領的工食,只夠文稿紙張,徒弟們的筆墨;上頭也有部費,院裡對房也有打點。難說宗宗文書,是有分貲的不成?所以遇見這恭喜的事,必要幾兩喜錢哩。」王中道:
「分貲也得多少呢?」錢書辦道:「別州縣尚沒有辦這宗事哩,大約比選官的少,比舉節孝的多,只怕得三十兩左近。若要有人包辦時,連大院裡,學院裡,都包攬了,仗著臉熟,門路正,各下裡都省些,也未見得。約摸著得五十兩開外。我看二位也老成的緊,怕走錯了門路,不說花費的多,怕有歧差。」這王中見他說的數目,與婁潛齋所說不甚相遠,又在外走動這幾日,怕家主知覺,遂起身道:「我竟一客不煩二主,就懇錢老師包辦何如?現今帶了三十兩,交與老師,如不夠時,老師自己備上,我異日只(貝青)個現成,再送二十兩來。」錢書辦道:「昨日在司裡,你們一說蕭牆街譚宅,那是前二十年,與先父相與的,所以我怕二位走錯了門路。今日邀在家裡,也不怕你們笑話,只是說不出包辦的話。你二位既是托我,我以實說,這大院裡寫本房還得五兩。我不是要落閣的。你問弟姓錢,名叫錢鵬,草號兒錢萬里,各衙門打聽,我從來是個實在辦事的人。」閻楷見日過午,怕東人賬房說話,遂把腰裡三十兩銀子取出,放在桌上,說:「這是三十兩足紋,不用稱。異日再送二十兩來。既說與敝東是世交,一總承了情罷。」錢鵬道:「說到與先父相與兩個字,倒叫我羞了。也罷,也罷,我代勞就是。」於是二人起身,錢鵬送至門口,還囑咐道:「公門中事,第一是要密言。」二人答道:「曉得。」一拱而別。後來,果然辦得水到渠成,刀過竹解。王中又送二十兩銀子,也不知錢萬里實在用了多少。正是:
能已沉痾稱藥聖,善通要路號錢神;
醫家還借岐黃力,十萬纏腰沒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