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夢覺渡頭雨村遇舊 緣申石上士隱授書
古今第一部奇書就是《石頭記》,記的是大荒山青埂峰下,有一塊女堝氏補天剩下來的大石。那石自經煅煉通靈,可大可小,被茫茫大士、渺渺真人引他幻形入世,在溫柔富貴場中混了一場。因此,把經過事跡自己記述下來,又因書中有太虛幻境眾仙女唱的《紅樓夢》曲子,所以後來看書的都稱他《紅樓夢》。
書中真事隱去,無從考證。又只記他一番入世、出世的事,並沒記他出世以後的事,以致此書風行之後,不免破費了文人墨客多少的閒筆墨,誆騙了香閨繡閣多少的冤眼淚。還有一般癡人,以為寶玉、黛玉如許鍾情、如此結局,是千古的大缺憾。
必得把他們二人做到死者復生,離者複合,這未免把《石頭記》看得忒真了!有的說這般人是狗尾續貂,有的說他們是畫蛇添足。狗尾也罷,蛇足也罷,橫豎各人肚皮裡一種不平之氣,借著這枝筆揮灑出來,也自痛快。
不想更了若干劫,歷了若干年,又出了一部《紅樓真夢》。
當時,有個燕南閒客瞧見書中回目,認為希奇,要想買他回去。
偏生那個賣書的說是海內孤本,勒掯著要賣重價。那燕南閒客一來買不起,二來又捨不得,只可想法子向那賣書的商量,花了若干錢托他抄了一部。那天拿回來,便從頭至尾細看了一遍。
一日,在酒座中談起此書,大家都問書上說的什麼?燕南閒客只得述個大概。座中有個趨時人物冷笑道:「這部書我已聽人批評過:頭一件,於現在時代不對。二則文理未免太深,又是詩,又是詞,又是文章奏疏;連那些戲詞、酒令,都是文縐縐的!連我都念不下來,別說那般簡體字出身的了。三則說得成仙太容易。那神仙的事誰都聽見過,可是誰也沒瞧見過。
世界上那裡有這們許多的神仙呢?依我看也不過信口開河,像劉姥姥謅的若玉小姐罷了!」燕南閒客笑道:「閣下如此博雅,只短點《紅樓》的學問。那《紅樓》原書上分明說的無朝代年紀可考,當然不是現在的事。若說他文理太深,原書也是如此。
這全是賈寶玉自己記下來的。他本是舉人出身,一肚子的書在那裡做怪,寫出來那能合你們諸位的眼呢?至於神仙的話,也是和原書前後銜接。對不對得問寶玉,我們那裡知道?」
又有一個研究紅學的,也在那裡搖頭,說道:「這個書名我就不懂。這部叫做真夢,難道原書所說的倒是假夢?怎麼又說『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呢?」就中有個老者拈髭微笑道:「老兄沒瞧見前書內太虛幻境石牌坊的對聯麼?那對聯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世間事真的就是假的,假的倒是真的;有形的終烏有,無形的亙古常在。真真假假,有有無無,總是一般。老兄又何必太認真呢?」
話言未了,驚動了一位不衫不履、不夷不惠的半老老翁。
此人姓顧,字雪蘋,東越人氏。說起他的家世,是四世公卿,一門科第。他自己的身世更奇,說起富來,也享受盡園林絲竹之娛,到頭來只剩一枝破筆。說起貴來,也叨拜過蟒玉金貂之寵,到頭來只剩一領草衣。生平志為名臣碩輔,卻弄得不良不莠,一事無成;性情篤於人紀天倫,更擔盡不孝不忠,一文不值。也算是一個不幸可憐的人罷了。當時聽見這番議論,不免觸動他的心事。就拱手向老者說道:「適才高論,心佩得很。若論真真假假,有有無無,鄙人於此中得到經驗不少。世間事那有真的!做官的時候,腰金帶玉,前呼後傭,好像真闊了似的。剛要爬到梢上,被那缺德的把你老根都刨掉,不用說官兒沒人認你,就要找那套官衣,也只可在戲台上見了!你說能算真麼?有一種聰明人說是官不在大小,多攢錢就好,攢了錢總是我的。那知道來的艱難,去的更容易,坑的坑、騙的騙、倒的倒,不到幾年的工夫,就鼓搗光了。能夠留下一點給你,吃不飽,餓不死,這還是便宜的。那些看財奴,把錢財看得緊緊的,一個大錢捨不得用,那也是白饒。就是鎖在鐵箱子裡,到他該走的時候,也會變青蚨蝶飛了,白老鼠跑了呢!你道錢是真的麼?再說父母、妻子,一輩子守在一塊兒,斷不能說是假的。可是到了撒手的時候,誰也顧不了誰!就是我們有生以來所見所聞的,到了今日,簡直的翻了一個過,再要找從前的事,連個影子也沒有了!在當日看來何非真,到今日看去又何事非假!你若太看真了,無非是自尋煩惱。咱們且就書言書:那《石頭記》原書上就說明那些真事都是假的,但看他說的將真事隱去,自托於假語村言,便是此書的定義。其中一甄一賈,分明針對。書上所說都是賈府的事,那甄府只在若有若無之間。可見有形是假,無形是真,這話是定然不錯的。即至黛玉的夭折,寶玉的超凡,做書的雖如此說,又安知不是假托。就照著書本說去:金玉姻緣,結為夫婦,表面是合的。然而一僧一寡,合而終離,這是人人看得見的。木石因緣,中途分散,表面是離的。看官試想:所謂神瑛侍者,太虛幻境也到過,赤霞宮也住過。既到了大荒山,來去無拘,行止無礙,何難再至太虛幻境與絳珠仙子相見?況且原書說的:寶玉聞知黛玉凶耗,即時痛哭昏厥。魂到冥間,遇見一人說道:林黛玉生不同人,死不同鬼,目下已至太虛幻境;如果有志尋訪,潛心修養,尚有相見之期。試問:寶玉若不為他林妹妹,如何去做和尚?既千辛萬苦去做和尚,焉有不尋訪林妹妹的道理?由此看來:寶黛雖離,終必複合,與金玉姻緣的結果恰是相反。但,書中雖然揭出,讀者未必領會得到,枉自替寶黛傷心落淚,豈非至愚。這部《紅樓真夢》鄙人未曾寓目,臆料必是就此發揮,揭破原書的真諦,喚破世人的假夢,故於書名上特標一『真』字。諸君以為如何?」燕南閒客正要答言,那老者又道:「諸位但議論此書,可知道此書的來歷麼?」眾人都道:「願聞其詳。」老者道:「說來話長。鄙人姓石,字鴒原,生平專好古董。
因為家兄收藏一把名扇,城裡頭有個賈恩侯要想出重價買他,偏生家兄執意不肯。不知姓賈的如何和州官算計,硬迫著把扇子追了去,以致家兄銜恨畢命。為此,我便將收藏古董一齊都出脫了,在京裡開了一個小小的南紙鋪,借此隱身。那天,在櫃上遇見古董行的冷子興。我們從前雖然交往過,卻也多年不見,不料他鬚髮都白了。據說古董行的生意,這幾年也很不易做。因想起他的好友、前署尚書、後降府尹的賈雨村,問他為什麼不找賈雨村去呢?子興說道:『別提了,雨村比我還窘呢!他那回因案罣誤,定了徒罪,後又遇赦放回。一直有十多年,家裡沒得著他的消息。那位甄氏夫人到處求籤、問卜,還為他吃了長齋,始終一無徵驗,以為必是路遇不測的了!那知道前年冬天,他飄然一身,忽自回到湖州家裡。說是走到什麼津、什麼渡口,遇見了一位道者,就是他的恩人甄士隱。邀他到茅庵裡,說了許多不相干的閒話,他多半不懂。後來,甄士隱有事走了,他一覺睡下,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睡中不覺得饑渴,醒來也不見一點老態。古來陳希夷善睡之外,大概就得數他了!』我想這甄老先生必是成了仙了,可惜那賈雨村當面錯過。我們要想出世離塵,偏又遇不著。」言罷歎息!眾人也有稱奇的,也有嗟歎的,也有將信將疑的。顧雪蘋道:「這跟這部書有什麼關係呢?」
那老者又道:「我還沒說完呢!那年,他驀地一覺醒來,看見風霾瞇眼,天色昏黯,遠遠似有許多狼嗥、虎嘯、猿啼、鶴唳之聲,卻不見有人。心中暗想:如此荒曠幽寂,恐非人世。
正在傍徨無措,忽見一道者,羽衣星冠,緩步而來,不禁大喜。
忙即迎前問訊,原來又是那位恩人甄士隱。雨村走近打恭,道:
『昔年與老仙長一別,直睡到如今,不料又在此相遇,真可謂有緣了。只是舉目窮途,棲皇無托,夙承不棄,還求引度!』說罷,又振衣下拜。士隱連忙扶起道:『尊官塵緣未了,尚非超解之時,由此圖南便是歸路。目下恰有一樁為難之事,正慮無人可托,若閣下奮身任之,功德不小。』雨村驚訝道:『仙長靜修如此,有何為難之事?』士隱道:『此事關涉貴宗,就是寶玉現今的下落與榮寧兩府後來的結果。前此,閣下曾說寶玉有如此的來歷,何以迷情如此又豁悟如此?不知由情生悟,由悟證情。仙草通靈形離神合,所謂原始要終之道,盡在於此。
『雨村聽著,不甚瞭解,因說道:『下鄙愚昧,願賜明教。』士隱道:『世人所見,不外形氣之間離合悲歡,一生顛倒。究竟人世光陰有限,造化功用無窮,有形的悲離,未必不是無形的歡合。即如柳湘蓮與尤三姐,潘又安與司棋,尚且攜手情天,補還缺陷。何況通靈寶玉久經煅煉,大有神通,他的力量可以補天,豈有自留缺陷之理?這也是一定的,無奈世人耳目所蔽,見不及此。』」
「言次,從袖中取出一部錦函珠字的書,授與雨村,說道:
『貧道前日至太虛幻境,見著神瑛侍者,承他檢授此書。據說自從他到大荒山以後,以至復到太虛幻境,中間許多經歷,還有榮寧兩府近年復興的事跡,一一手記在此。意欲傳向世間,免得世人看著前書的藏頭露尾,妄生揣測,轉滋疑惑。今即煩貴官為我傳之。』雨村不敢諉辭,忙即接過。又欲叩修身繕性之要,士隱微笑,念了四句言詞,是:
造化本非空,真處在虛渺;
枉教假營營,那得真了了!
言畢便要告別。雨村牽衣挽之,固求援引,士隱道:「未了便來,了了便去。尊官自愛,後晤有期。」舉袖一揮,忽然不見。
「雨村惘然若失,不知又走了多少冤枉路,才遇著一個似人的指與途徑。後來攜了此書,走過了湘楚江淮等處。所到地方,江山猶是,閭里都非。中間路過南陽,那裡雖然經過兵燹,這些年休養生息,如今卻是市廛豐阜,士民康樂,大家都頌揚賈節度的德政。雨村問是那位賈節度?不料就是寧國府的賈珍。
大家知道雨村是他同宗,都要盡個東道之誼。也有請宴會的,也有送盤川的,在雨村倒是得之意外。又一次,到九江去訪那琵琶亭的名跡,見那裡家家戶戶都供著賈兵備的長生牌位。細看那上頭的名諱,卻是賈蘭。問他們為什麼都供這位賈大人?
那些年輕的,說得不大清楚;問到年紀大些的,都道那回亂事若不是賈道爺幾句話彈壓下去,我們通城的身家性命就都完了。
雨村聽了也甚感歎!這回恐怕驚動大眾,不敢說是同宗,只說隨便問問罷了。
「及至逛到金陵,親訪榮寧兩府,見府門內外油飾尚新,石獅雄踞如故。從牆上望進去,那些崇甍畫棟卻不免剝落坍損,園內參差老樹,也砍伐了不少。心想:他們為什麼只塗飾外面?正經的房屋、樹木,倒不去整理整理聽他毀壞呢?因此,不免添了許多感慨!又想起自己已迫衰年,當日出領夏卿,入贊樞務,何等暄赫!中間經了幾次風波,轉瞬炎涼,似醒了南柯一夢,並不能像賈珍、賈蘭在地方上留點遺愛。因此,宦情冰冷。」
「回到湖州,才知他第二個兒子已經進了學,中了副榜,在二十四歲上得病夭亡了。剩下兩子,又都因為衣食之計,奔走在外。從此益發勘破世情,只同嬌杏夫人鄉居養老,暇時著書課孫,將此書手自抄寫。卻不料此書到了雨村手裡也經過三度難關,幾乎被毀。第一次是嬌杏夫人見了此書,陡然發怒,說道:『上回由你傳出去的那部《石頭記》,把咱們老根兒都掀騰出來,提起我總說是個丫頭。我做了半輩子的太太,誰敢說我是丫頭出身,倒被你卸了底啦!這還是小事。我那回在院子裡掐花,剛巧你來了,我瞧瞧來的客是誰,這也是平常的事,那裡就是看上了你呢?照《石頭記》上那麼說,好像我有什麼不正經似的,這可冤死人了。這部書不定又編派的什麼話,傳出去又生是非,不如索性燒掉他乾淨。』說著,便搶過這部書,要往柴灶裡送。虧得雨村搶回來得快,又再三央及他夫人,還把書翻了一遍給他看,說這上頭並沒有編派咱們的話,才算免了這一難。第二次是湖州大水。雨村家門口是桑園,桑園外頭就臨河,河水一漲,就直灌到他的屋子裡,那書房就有四五尺深的水。又虧得雨村頭一天夜裡把這部書帶到樓上去校對,沒有被龍王父收了去。」
「這水火二劫都免了,偏偏又碰著太歲。原來湖州有個老光棍,此人姓錢,名孔昭,專好包攬詞訟。說起案子來只知道要錢,連親生的姥姥也不認。又因他廣開方便,只要收了一百大錢,就肯替人說事,人都稱他為百大先生。他和賈雨村也沾點世交,聽人說雨村回來了,以為做過大官的,一定大有油水,要狠狠的吃他一注。當下就找了一幫刀筆,造了假借據,硬說雨村欠他舊債,那個居中,那個做保,都簽了押。先叫人來向雨村討債,雨村不理,便告到縣裡。那縣官見中證確鑿,又受了錢孔昭之賄,立時判令賈雨村還錢,若不還就要抄他的家產。
可憐那賈雨村此時只有幾畝薄田,一所老宅,若抄了去,可往那裡存身呢?幸而湖州知府和賈府尚有交情,把案子提到府裡,判令和息。那錢孔昭知道雨村有這部《紅樓真夢》,又要想借此敲他竹槓。嬌杏夫人畏禍心切,打算把這部書乘夜銷毀滅跡。
雨村道:『此事萬萬不可。說起來還是你的舊主甄公再三托付給我,不要說把他毀掉,就是被官裡抄了去,咱們也怎麼對得住甄公呢?』於是,一面將此書寄放出去,一面托人和錢孔昭說情。終究把田地變價,送給他三百吊錢,才算了事。諸位想想:這部書可是容易留下來的麼?」眾人聽那老者說得原原本本,無不歎異!
顧雪蘋又對那老者道:「閣下與賈府有仇,還肯說他們的好話,這般古道真不可及!」老者道:「這些事跟書上頗有關涉,說出來可以對證。再說深了,舍下也不過和那賈恩侯有些仇隙,至於賈府上累世厚道,我們也都受過好處的。別的不用說,就我那回患半身不遂,若不是賈狀元的太夫人施給活絡丹給治好了,那裡還有今日呢!」雪蘋道:「究竟還是老輩長厚。如今的人只記人家的仇,誰還記人家的好處呢!」等到臨走,雪蘋向燕南閒客商借此書,起先不肯,還虧那老者出面擔保,才肯借給他。雪蘋先從頭檢閱了一回,見所說大旨皆與前書不悖。且按跡循蹤,不涉穿鑿。那上面還有大賢大忠理朝廷、治風俗的善政,是前書所不及的,奇警處頗能令人驚心動魄。因此,也手抄了一部。
那一天,雪蘋正在西山別業。園花盛開,春光似錦,獨自在花陰下徘徊賞玩了一番。回至洗紅軒裡,取出此書抄了兩頁,又重新恬吟密校。忽聽得蠣粉牆外隱隱的一片歌聲,便歇下來傾耳細聽。唱的是:
敗錦糊窗,當年紫誥香;落花啼鳥,誰知鐘鼎場。渺金門黯黯斜陽,碧油幢又換了青蘿帳。休說是望金張,譽馬揚,到頭舞袖更郎當。昨日揚柳殿前千騎擁,今朝蓬蒿徑裡一身藏。
金穴量,金谷裝,繁華流水無歸往,苦費牙籌計短長,可憐心力都成枉!舐犢忙,保不定投袂向何方?好風光,那知道冷落了烏衣巷!只貪題柱貴,那管倚閭傷。陌頭長綠桑,壟頭生白楊,渺茫茫,人間何處是真鄉?漫牽腸,醒來時只當一枕熟黃粱!
雪蘋聽得歌聲大有玄妙,連忙開門望去。只見一個道者在柳陰中走著,將要轉過山坡了,趕即放步追上,迎頭下拜。道:
「仙長莫不是士隱甄老生麼?」道者大笑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山人一概不知,只曉得空空二字。」雪蘋道:「如此說來,道長的法號一定有空空二字。我顧雪蘋仰慕已久,幸會!幸會!」
原來那道者正是空空道人。當下被雪蘋道破,又是一場大笑,說:「你居然認得空空二字,這就難得。」雪蘋道,鄙人正要請教。從前那部《石頭記》,相傳是道長在青埂峰見過那位石兄,和石史還有一番問答,那書便是從石頭上抄下來的。
如今又有一部《石頭後記》,又叫做《紅樓真夢》,到底是真是假,道長必知其詳,務望指示。」空空道人道:「真夢也好,假夢也好,自己的夢做不完,何必管人家的閒夢呢?」雪蘋道:
「敝廬就靠著石居,和石兄大有緣法。石兄的夢,就如同我的夢一樣,是必要請教的。」空空道人道:「山人近日甚忙,好多時不曾到青埂峰去,不知那塊頑石在與不在?那上頭可曾添些字跡?等我閒了的時候,到那裡親自去看。如果真個添了字跡,彼時再抄下來和你對證。眼下我還有事呢!」雪蘋笑道:「道長既然開口空空,閉口空空,怎麼還有許多的事?可見還不是真空。」空空道人又大笑道:「世間的事都是從空空裡生出來的,叫我怎得不忙。前兒,還同不空和尚彼此鬥法,那和尚好生厲害,若不是山人會擺空中大陣,險些被他鬥敗了。」說罷,回身就走。
雪蘋還要追他,追至山坡轉處,不見蹤影。只得緩步回來。
回至山齋,見這部書還在案上,落了一層層的花片。忙將花片親自收拾,裝在古錦囊裡,仍舊校他的書。欲知書中事跡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