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委任得人因奴托主 傳家存厚薄利輕財

  話說鳳姐與賈璉議論兑銀上庫之事,講起賈芹,鳳姐說到議事廳再提的話,暫且按下。講到次日,寶玉因同年的太翁壽辰,早起來,先到賈母、王夫人處請了安,一徑出門。
  這裡黛玉起身,早有鳳姐處打發平兒帶著老婆子一同到來。
  平兒走進瀟湘館,才上台階,便接過包袱命老婆子在外候著。
  平兒走進屋門,便問:「奶奶起來了嗎?」雪雁在裡間屋子裡應聲,一面出來見了平兒,笑道:「好早阿,姑娘梳頭哩。」
  黛玉聽是平兒的聲音,便叫:「雪雁,請平姑娘裡頭說話。」平兒放下包袱同雪雁進內,見黛玉正在對鏡理妝,春纖站在旁邊,手內捧著珠釧釵環等物。雪雁進去接過,一件件與黛玉妝飾。小丫頭子忙端了一張杌子過去,黛玉叫平兒坐下,平兒欠身就凳沿坐了。黛玉叫小丫頭子端茶,平兒道:「奶奶賞我的桂圓建蓮,我天天起來叫他們預備著,才吃了來的,早上不喝茶呢,小姑娘別去倒。奶奶今天起的早,我們奶奶才起來呢。
  昨兒銀庫上送了幾本子支發滾存帳簿進來,我們奶奶看過的了,請奶奶過目,打上圖記再發出去。我們奶奶叫先打發人來看奶奶起來了才叫我送過來。因是小丫頭說見寶二爺從太太屋裡出來,穿了出門衣服,像是外邊去拜什麼客。我估量奶奶也起來的了,所以趕著送了來,現放在外間屋裡桌子上。」黛玉道:「那又是你奶奶多心了,你就是你奶奶一個好幫手。不是我背地裡說一句不怕你奶奶見怪的話,我先前冷眼瞧著你,有時聽旁人說起,果然存心寬厚,辦事周到,又知輕識重,憑著人廝抬廝敬,自家再不肯作一點威福,正經比著你奶奶強遠呢。」
  平兒站起身來道:「我又知道些什麼,不過我們奶奶事情忙些,小事件可以傳言送語的替我們奶奶分一點勞,那裡當得起奶奶這樣抬舉,可不要臊死了人。」黛玉道:「那是我的真心實話,何犯著面腴你。前兒重托你奶奶掌管家務,也為的是有你在那裡幫著你奶奶,靠得住。你才說起銀庫上的簿子,這會子既送了來,且擱著我瞧一下子,以後可不必送來。」說話時梳妝已畢,黛玉命雪雁在四寶箱頭一屜內取出蟠螭漢玉圖章兩方來,黛玉接過揭開匣蓋,取了一方,那一方仍叫連匣收好,便將取出這一方遞與平兒道:「這方圖章是我和嬸娘要的,玉色也好,我又愛他上面鎸的這幾個字,簿子上就打上這個,如今只當交給你了,回去告訴你奶奶一聲,就是還得去另配一個匣子擱著。」平兒接過圖章道:「蒙奶奶作養,盡心幫著我奶奶辦事,總不敢辜負奶奶。」當下又說了幾句閒話,順便提起明兒擺酒,並去請姨太太的話,道:「昨兒打發人來回過奶奶的了。」平兒一面取出手帕包好圖章,辭了黛玉,一徑出瀟湘館走了。
  這裡黛玉吃了早飯,且不看平兒拿來的簿子,命雪雁把前兒送來的冊子一同叫小丫頭捧了,帶了雪雁、春纖步出瀟湘館,徑往議事廳來。頂頭碰著小紅來請道:「我們奶奶和大奶奶都在議事廳候著奶奶呢。」說著,便轉身跟了黛玉來到議事廳前,見院子裡許多管事的媳婦,都垂手站立兩旁。
  黛玉進內與李紈、鳳姐相見讓坐,雪雁接過小丫頭捧的簿冊擱在一旁。妯娌們先說了幾句閒話,黛玉先叫翻開地畝冊子,指著說道:「我看冊子上有地幾千頃,莊子幾十座,還怕一半是虛的。大嫂子未必明白,二嫂子自然知道些大概緣由。」鳳姐忙答道:「那是外邊鬧的鬼,恐怕老爺、太太知道,連我都瞞著也不定。當真摸不著他們偷天換日頭的事,就瞧著手頭一年窄似一年,保不住不在這上頭挪個窩兒。」黛玉道:「不是饑荒緊沒地方抓挖,誰願意把祖遺的血產向別人手裡送呢?但是,咱們的田產未必敢賣絕,也沒人敢承買,只要告訴璉二哥一聲,把私下質當出去的統贖了回來,在庫上開了一筆支帳就是了。再查家人花名舊冊,男女共有二百餘名,核對新冊,因近年散去的,短少好幾十名口。除開家生子這些人,來投靠的若不為有了過犯攆逐,是他們自己告退,或因無所職司,或因出息微細,迫於衣食,也須格外原諒。但凡去而復回者,一概收用,量材位置。現在的都按著舊派職事,照常經管。賴升、林之孝不用說,如吳新登仍總管銀庫房,再派妥人幫辦,戴良仍總管倉務,周瑞仍管春秋兩季地租子,買辦頭兒仍派錢華,各寺廟庵觀,月錢月米仍派餘信,一應職司,及賴大娘、林大娘等都不必更動。不論何人查出弊端,即行重究。再園子裡頭老祝媽,仍叫他修理竹子,老田媽管稻香村一帶禾稼、菜蔬,怡紅、蘅蕪兩處的花朵兒、香草兒,依舊交給葉媽去擺弄。」黛玉便問:「這些人都在麼?」
  一語未了,早有賴升、林之孝、吳新登家的,這幾個有頭臉的管事媳婦走進簾子裡頭,應聲道:「他們都在院了裡伺候著呢。」平兒站在鳳姐背後,挪了幾步向著簾子外說道:「三位奶奶都在這裡,剛才吩咐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嗎?」眾人在院子裡齊聲答應。
  黛玉又向鳳姐、李紈道:「今兒三妹妹不在這裡,我不是要駁他回,先前他講的話也是因時制宜。比如我與聞其事,未必不有他這番調度。如今我想園子裡頭原是個玩意兒的所在,有人專司葺理那花卉,自然開得分外精神,足供遊賞。即田禾、畦菜,亦是園中點綴。講到出息上頭,叫他們多沾個光兒,只要每時每節自老太太起,至各位奶奶、姑娘們屋裡孝敬些時新花朵果品,就算盡了他們的心了。至於我們用的頭油、脂粉及禽鳥鹿兔的糧食,並各處簸箕、笤帚等類,一概不用他們置備,歸於帳房內支領開銷。倒是園裡頭單做粗重活計沒有出息的這些老婆子,多分些餘利給他們是應該的。」黛玉講到這裡,那管園的老婆子們在外邊聽了,早已感激不盡,面面相覷,自有一番歡喜。
  又聽黛玉道:「若說到賞項上頭,各房裡姨娘家裡有了白事,向來賞二十兩,再加一倍,向來賞四十兩,再加二十兩,紅事仿此。各房丫頭,到十八歲即行許配,如外邊買的人賞給娘家領回,或情願配給裡頭小子,各聽其便,或本人感念主兒恩典,願在裡頭多伺候一兩年,亦聽其便。小廝到二十歲便令成家,或裡頭一時沒有丫頭髮出,令其自行定配,格外賞銀五十兩。此外若有出力得用之人,以及哥兒、姐兒的奶哥們家裡遇了紅白事件,隨各人的情分恩典,不拘定額。至於各房大小丫頭月銀、月錢,再別去刻省他。算起來一年費得多少,必得把後來減下的數目補上,再加一倍賞給。丫頭們既添了,沒有太太、奶奶、姑娘們倒照舊的理,自然也加一倍。還有哥兒在學裡紙筆銀八兩,本來不多,及各位姑娘房裡,每月所用頭油、脂粉這些東西,不必就在月費裡頭拿錢去買,仍叫買辦按月到帳房裡領錢買了,交給老婆子們分送各處。只不許買辦拿了使不得東西進來胡亂搪塞。月例一項,到了初一日便按數開發,再別遲他們的日子。」鳳姐聽到這裡,觸動他的心病,臉上一紅,正要開口,想和黛玉分證兩句,又聽黛玉道:「先前來遲去慢,有時也為庫上不便,並非故意壓擱他們。如今自然慮不到這上頭了,就是我諸事要從豐厚一邊行去,並不是有意揭人家的短,自己沽名弔譽。要知撙節用度,原是量入為出的道理。
  如今通盤核算起來,任憑怎麼樣揮霍一點,也不至於後手不應。
  這『斂財聚怨』四個字,咱們也要慮到的。」鳳姐此時敬畏黛玉已到十分,且聽他議論宏通,層層周匝,本無懈可擊,要因風吹火兒奉承他幾句,當著眾人面前,防他們要笑話,又怕越發招認了頭裡自己尖酸刻薄的行為,只是默默不發一語。惟有李紈開口道:「妹妹所見極是,剛才說的因時制宜,何必拘定與奢寧儉,況又重在恩寬下人居多,也不失咱們祖上厚道傳家的根本。正經照那麼辦去,很好的了。」那時眾人在院子裡鴉雀無聲,聽黛玉的話,也有擠眼的,也有吐舌的,也有伸了兩個指頭做手勢握臉的,也有悄默聲兒念佛的。
  再講黛玉命雪雁取過人口冊,揀出使婢花名一本,揭開翻了幾頁指與鳳姐、李紈看了,因笑道:「這可不是他們糊塗,太太已經認了乾女兒,怎麼冊子上還有他呢?」林之孝家的忙上前回道:「這是因冊子造在前,太太認在後,所以沒有開除。「又陪笑道:「奴才正要請示這件事,向來各房裡的姑娘們發出去配了人,或有了不是攆出去,就把這個人開除了,底下注明某年月日配人或攆逐的話,如今該怎麼樣注呢?」李紈也笑道:「這倒是一件創事,不便不開除他。」黛玉便命雪雁取一張紅紙條兒貼了這一行,道:「也不用注什麼字樣的,只叫他們把後面總數改了一筆就是了。」林之孝家的應了一聲「是」。黛玉一手又取家人冊子翻開,提筆圈出了王榮和張若錦、趙亦華、錢啟四個人,道:「這四個奶哥兒,既不在正經行擋上,我的意思要叫他們出來,或在本地,或到南邊,四個人分開了,不拘跟那一位爺們當鋪、綢緞局裡去,分上一分子釐頭,告訴璉二哥哥,對外邊說一句就是了。還有爺們、哥兒、姐兒的奶哥子,兩位嫂子再去查一查。」李紈道:「蘭兒的奶哥都還小呢。」鳳姐笑道:「我們奶的只沒有,就是你璉二哥哥的趙媽媽有兩個奶哥兒,叫什麼涼呢凍呢。」平兒在旁接口笑道:「一個叫趙廷梁,一個叫趙廷棟。」鳳姐道:「正是這兩個,趙媽到裡頭來求過,還沒允他,如今妹妹想的到,原是應該的。
  咱們就先把這幾個人安頓了再查去。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妹妹,不是妹妹查家人冊花名冊,照舊派周瑞經管租籽,如今要到南邊去多置田產,周瑞一個管不過來,且到那時候再開出幾個妥當的,請妹妹斟酌。」
  黛玉口裡應著,一面又命將平兒早上送來的簿子翻開一看,面上一本係旬結,總簿上寫某年月日結存舊管貯庫銀一千二百八十四兩,某日至某日兑進上庫銀一千三百萬兩。先提出月例,動用銀三千兩,另開日清簿,長短再算,除支發項下,某日芸哥兒領銀二十萬兩,某日薔哥兒領銀二十萬兩,挨次而及,共一十八家,照依前定發本,已如數領訖。惟有賈珩、賈珖只各領銀五千兩,又領辦西寧郡王之孫完姻送禮銀五百四十四兩,錦鄉伯府孫女挑選添妝禮銀四百六十八兩,南安郡王壽禮銀一千兩,世襲陳也俊家生子滿月禮銀一百二十四兩,各項下注明另有備禮用銀,清帳結存貯庫銀一千零零八萬六千一百四十八兩。黛玉命取算盤,早有賴升家的捧了二十七柱一面大算盤送到黛玉面前。黛玉便輕舉纖指撥動盤珠,如落珠迸豆之聲。李紈先聽黛玉口內報了數目,便向簿子上一瞧,總結並無參錯,因笑道:「這又奇了,向來從沒見你弄過這些,怎麼回家去了幾個月,倒像錢舖子裡做了掌櫃來了。」黛玉道:「古人背聽唱籌尚能記數,這算什麼?就是堆積丈量費事一點,也只要心眼手相應,並非難事。」
  一面查對發領銀本底帳,便問鳳姐道:「後街三房芹哥兒為什麼不來領銀?還有兩家,每家只領銀五千兩呢?」風姐道:
  「那兩家先支幾千銀子出去做聘伙計的安家費用,並置辦行李物件等,定了長行日子,就打總兒來領的。至於芹兒這一宗銀子,正要告訴妹妹,你璉二哥哥說起芹兒很不安分,已把錢糧檔子革除的了。他倒進來跑了幾趟,想要領出這宗銀子去,就怕他乾不正經,所以還壓著沒有發呢。」黛玉道:「璉二哥慮的也是,但只闔族中都應酬到了,他還算是近支,又在裡頭跑動的,因他行事不大誠實,預料他乾不了,單把他這宗銀子扣住,人家心裡也不輸服。咱們先以不肖之心待人,更使不得。
  等到盤查時候虧短了本銀,果有對不住裡頭的緣故,然後收回他銀子,可怨不著咱們了。」
  一面說便叫平兒打簿子上的圖記,又對鳳姐道:「早上和平姑娘說過的,以後這些簿子就留在二嫂子那邊,叫平姑娘幫著看看,別再送到我那裡去,我的圖章已交給平姑娘的了。」又向平兒道:「平姑娘,你幫著奶奶又算幫我一樣。」話未完,平兒都打了圖記。李紈接過圖章看道:「好精緻。」黛玉道:「我愛這幾個字鎸得秀穩精工,捉刀有力,句語也好。我還留著一方,上面刻的『處世無奇,但率真』,咱們雖不處世,這『率真』兩個字都可去得?這一方上是『傳家有道惟存厚』七個字,恰配印在這上頭。」李紈又在素紙上印了一方細玩,稱贊不已。
  黛玉又問林之孝家的道:「甄家薦來一個人叫包勇,為什麼冊子上沒有他的名?」林家的回道:「那是甄家薦來的時候,就說在這裡暫住幾時,底下要討回去的,所以老爺也沒有派他職事,並沒上冊子。」黛玉道:「薦來的人既然收了,也同自己家人一般。老爺那裡留心到這上頭,況且這個人很有肝膽,膂力也好。不是進京的時候船上被了盜,全虧他出力抵退的。
  二嫂子告訴璉二哥,等他們起標把這個人帶著,路上有多少照應。」一面便命眾人各自散去,都要循職安分,任勞報主。眾人齊聲應了一個「是」,魚貫而出。
  這裡人還未散,見寶玉忙忙的趕到,未進屋內先笑道:「你們瞞著我,倒在這裡興起這件事來了。」一頭走進,滿屋子裡一瞧道:「史大妹妹、三妹妹這些人為什麼不來?」鳳姐道:「寶兄弟,你說我們在這裡幹什麼?」寶玉道:「我問小丫頭子,說你們帶了許多書本在這裡起詩社呢。」黛玉聽了忍不住一笑,道:「頭裡也起過好幾回詩社,你見那一個帶了書本子來?如果做詩要帶著書本子走,請來的醫生要挑幾擔藥書來,好現翻湯頭開方呢。」李紈笑道:「你瞧這個所在是起詩社的不是?你們翰林院衙門裡有設兵馬錢糧的事嗎?」寶玉便在桌子上隨手挈起一本簿子,翻了一翻便撂下,笑道:「原來是這些,怪道鳳姊姊也在這裡。」鳳姐道:「你別笑話我不會做詩,我拚出半年閒工夫,也像香菱那麼拜了你林妹妹為師,怕你們底下要起詩社還得拉我呢。」黛玉道:「我也當不起你拜師,你也不用再學,蘆雪亭就有你的佳句。」鳳姐道:「你們爺同奶奶別再取笑我了。咱們且講正經,姨媽是請定的了,明兒請大家聽戲。」寶玉道:「偏偏鎮國公牛府裡頭新弄了一班戲,邀我明兒去聽,我又允了他們了。」鳳姐道:「那也沒有什麼作難,只管聽你的戲去,家裡的戲,老太太高興多唱幾天也不定。」
  寶玉道:「我今兒買了兩件東西,你們瞧著好不好?」鳳姐問:「買的什麼?」寶玉道:「我在牛府裡碰見了馮紫英,說起有人托他銷的四件東西,老爺也見過的,銷脫了母珠、鮫綃帳,還剩自鳴鍾,同那『漢宮春曉圖』圍屏。我倒愛他這幅鮫綃帳,夏天張在屋子裡,說是一個蚊蟲也飛不進去。倘被人家買去了,豈不可惜。圍屏、自鳴鍾因賣主急等錢使,讓了一千銀子買下了,明兒他們叫人抬來。圍屏擺在綴景閣,時辰鍾就擱在我屋子裡。」鳳姐道:「記得那顆母珠原拿來與老太太看過,因是沒有錢,同那一幅帳子原封兒沒打開還了他們。如今到底是多少銀子買的呢?」寶玉道:「五千讓了一千不是四千嗎?」李紈笑道:「你肚子裡的算盤原不錯,人家沒有聽見要五千兩的話,知道讓了一千還得多少呢?」鳳姐又故意怄他道:「明兒人家送了東西來,看你銀子在那裡?」寶玉道:「姊姊給他們一面對牌,到庫上領呢。」鳳姐笑道:「我不管,如今我的對牌也不靈了。還是和你林妹妹說去,他不借給你,明兒他們抬來還得叫他們抬回去。」
  寶玉聽說,便走近鳳姐身旁,涎皮賴臉的猴上身來叫道:
  「好姐姐,你別臊我的臉」鳳姐一時把寶玉推又推不開,揉搓得他紅上臉來,口內嚷道:「林妹妹,看你寶哥哥那麼個樣兒也不管教管教他。」黛玉道:「我知道你們姊姊兄弟向來那麼胡鬧慣的,倒來拉扯人家。」一頭說,便扭過臉去把日清支銷各簿翻開看了一看,叫雪雁包好,同那些冊子一總交付平兒。
  又與李紈說些閒話,正要起身,只見賈母處一個小丫頭喘氣吁吁跑進來道:「二姑娘回來了,在老太太屋裡說了好些話,老太太叫奶奶們去聽新聞。我白到園子裡跑了一趟,誰知奶奶們都在這裡呢。」眾人聽了小丫頭的話,連忙起身出了議事廳,徑往賈母處來。未知聽何新聞,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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