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林黛玉夜照風月鏡 金鴛鴦魂歸離恨天
話說林黛玉獨坐房內,等人靜時取出「風月寶鑒」來,將背面對著燈下一照,但見裡面隱隱有樓台殿閣之形,宛如大觀園的景況,再仔細看去,卻像自己住的瀟湘館的樣兒一般。只見寶玉正在那裡捶胸跺腳的嚎啕大哭,耳內彷彿聽見他哭道:「林妹妹,林妹妹,好好兒的是我害了你了。你別怨我,這是我父母做主,並不是我負心。」黛玉明明聽見,不覺一陣心酸,眼中滾下淚來,忙用手帕揩拭。復又看時,卻又不見大觀園了,又像現在的太虛幻境光景。忽見寶玉從迎面遠遠而來,漸走漸近,漸近漸真,一直到了自己的面前來,嚷道:「妹妹原來在這裡,教我好想啊!」黛玉猛嚇了一跳,連忙把鏡子放下,回頭往四下裡一看,見門兒關得好好兒的,微聞外邊簾櫳一響而已。黛玉呆了半晌,又拿起鏡子看時,只見寶玉還在面前,卻又是僧家打扮,向他笑道:「妹妹,我可真當了和尚了。」話猶未了,只見一個癩頭和尚一個跛足道人,上前攙了寶玉就走,漸走漸遠,漸漸兒的就不見了。看得黛玉似醉如癡,正欲放下鏡子時,耳內隱隱卻又就像聽見有哭泣之聲的樣兒。因又細細定神看時,卻又似榮國府的光景了,只見三個人哭作一團兒,一個好像王夫人,一個好像寶釵,那一個好像襲人的樣兒。黛玉看著也自傷心。忽然看見裡面四面黑雲布起,將鏡子罩得漆黑,一無所有了。黛玉便把寶鏡套上套兒,輕輕收起。過來癡癡呆呆的坐在燈下,思前想後,就聽見的那些光景看來,心中雖也略略有些明白,只好點頭嗟歎,然而到底一時還參解的不能全透。又恐怕驚醒了眾人,只得悄悄兒的上牀睡了。
到了次日一早,警幻仙姑便來回拜。接著元妃又差了些仙女來問候,又送了許多禮物。晌午間,便帶了晴雯等到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處,各坐了一會子。秦可卿又留著吃了晚飯,方才回來。
一日午後,黛玉在院中閒步,看看白石花欄內的絳珠仙草。
只見那草通身青翠,葉頭上略有紅色,一縷幽香沁人心髓。黛玉已曉得是自己的前身。正是:
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黛玉默默傷感了好一會,又看著仙女們澆灌了一回,方才進去。
又過了數十日,果然迎春也早到了這裡來了。大家會見,元妃便教迎春在赤霞宮裡住了。
又過了些時,一日黛玉午後正在家閒坐,只見晴雯走來說道:「今兒天氣很好,姑娘怎不到外頭逛逛去呢?」黛玉點頭道:「左右是閒著沒事兒,咱們不如瞧瞧小蓉大奶奶,到那兒玩玩去罷。金釧兒在家看屋子,你跟著我去逛逛。」晴雯答應,同了兩個仙女跟著黛玉出門,到秦可卿那裡去。
正走之間,只見迎面一個女子,遠遠而來。晴雯眼尖,便指著說道:「那來的,不是鴛鴦姐姐麼?」及至到了跟前,果是鴛鴦。黛玉忙道:「鴛鴦姐姐,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鴛鴦道:「原來林姑娘也在這裡,晴雯怎麼都在一塊兒的呢?林姑娘,你們可曾見老太太來沒有?」黛玉聽見「老太太」三字,心中驚詫,忙道:「你怎麼問起老太太來了,敢是老太太也歸了天了麼?」鴛鴦道:「可不是,老太太歸了天了。我想我服侍了老太太一輩子,將來也沒個結果,又恐怕後來落人的圈套,趁著老太太還沒有出殯,我就把心一橫,恍恍惚惚的像個人把我抽著上了弔了,好像是東府裡小蓉大奶奶似的。後來我心裡一糊塗,不知怎麼就到了這裡了。」黛玉一聞賈母仙逝,不覺慟哭起來。晴雯忙道:「姑娘可不又糊塗了麼,老太太歸了天,大家正好團圓。姑娘哭的可是那一條兒呢?」黛玉拭淚道:「我也忘了情了,這都是我平日哭慣了的緣故。」
正說話時,秦可卿早已跑了來了,說道:「鴛鴦姐姐好快腿啊!我倒奔忙了一夜,你倒走到我頭裡了。」黛玉笑道:「你看你累的這個樣兒,你既有這個差使,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一聲兒呢?」秦氏道:「警幻催著叫快去,連我換衣裳的空兒都沒有,那裡還有工夫告訴你們去呢!」黛玉道:「大奶奶同鴛鴦姐姐都乏了,且到我這裡來先歇歇兒罷。」於是,大家一齊進絳珠宮裡坐下,仙女們捧上茶來。茶罷,鴛鴦道:「老太太既沒在這裡,卻往那裡去了呢?」秦可卿道:「我想老太太是年尊的人,未必同我們一樣,只怕壽終了要歸地府罷。」鴛鴦便著急道:「這麼著,我可不又撲空了麼?小大奶奶,你今兒把我弄到這兒來,不教我見見老太太去,我可不依!」黛玉道:
「鴛鴦姐姐,你也不用著急,等見了警幻仙姑,問准了老太太的下落,咱們再作道理。」
秦可卿道:「我才剛兒也沒了空兒,沒瞧瞧璉二嬸娘去,不知他如今可好不好?」鴛鴦道:「璉二奶奶這會子病的不成樣兒了,誰知抄家的事裡頭也干連著他呢!把他屋裡抄了個乾乾淨淨,搭著老太太的事情上又沒錢又受褒貶,已經發了幾個昏了,還不知道這早晚是個什麼光景呢!」秦氏道:「這麼說起來,只怕他也是我們這一伙兒的數罷。好,罷了,他來了咱們這裡更熱鬧了。」黛玉笑道:「熱鬧什麼,不過是兩片子貧嘴,怪討人嫌的罷了。」秦氏又笑道:「姑娘,你說的這個話,我倒怪想他呢!那一天子我還到了大觀園去警戒了他一番,只是他這個心總還不得醒悟麼。」大家正說著,已經擺飯。
飯畢,秦氏便同鴛鴦先到警幻仙姑處謁見,講了一會天機。
警幻仙姑告訴他,「癡情」一司原是秦可卿掌管,因他是第一情人,引這些癡情怨女早早歸入情司,所以該當懸樑自盡的,為他看破凡情,超出情海,歸入情天,所以「癡情」一司無人掌管,「今特將你補入,可即赴『癡情司』任事,不可違誤」。
鴛鴦領了警幻仙姑之命,然後到赤霞宮去。守門的小太監問明了來歷,奏了上去。不多一時,元妃召見,鴛鴦先行了大禮,一旁侍立。元妃詢問家中別後的事情,鴛鴦便一一的跪奏明白。元妃道:「這些事體,前兒二姑娘已經告訴過我了。雖然是家運如此,到底也是鳳丫頭恃才妄作,老太太、太太為其蒙蔽所致。前兒警幻在我這裡,提起寶玉與林妹妹的一段因果,我心裡很不舒服。今兒聽你這麼說起來,鳳丫頭實在是要不得了。你也沒問問警幻仙姑,如今老太太現在什麼地方呢?」鴛鴦道:「奴才問過警幻仙姑了,他說咱們這個太虛幻境在上界之下,下界之上,原是個虛無飄渺的所在,不是這裡有名兒的人是不能到的。老太太是壽終的人,必定要先歸地府,見過閻君,稽查過了善惡,然後送往上界去與去世的祖先相會的,怎麼得到咱們這裡來呢!」元妃道:「老太太貴為一品夫人,生平謹慎,樂善好施,並沒什麼過惡,就到了閻君那裡,也沒什麼可怕的地方兒。惟有那些刀山劍樹,牛鬼蛇神,恐怕老人家從沒見過,免不得要受些驚恐,況且又沒人服侍,可怎麼好呢?」鴛鴦道:「奴才原為老太太來的,奴才的意思要求警幻仙姑指引一條明路,親身去地府裡訪一訪老太太的下落,見見老太太去,就放了心了。要不然,奴才住在這裡,心裡怎麼得安呢?」元妃沉吟了半晌,點點頭兒道:「你這個丫頭真是個少有的,很好,怪不得老太太疼你,竟比鳳丫頭強多著呢。前兒警幻說鳳丫頭不久就要來的,等他明兒來了,我自有個道理。你也要歇息幾天,你且到二姑娘屋裡坐著說說話兒去罷。」說罷,元妃起身進內去了。
這裡仙女們引鴛鴦到迎春屋內,見了迎春,說了半天別後家中情事。迎春便要留著鴛鴦作伴,鴛鴦道:「警幻仙姑叫我到什麼『癡情司』去,那裡是小蓉大奶奶,這會子他把事情卸了給我了。我又不知道什麼,橫豎我也不管他,同他一塊兒住去就是了。」迎春道:「這麼著,我送你到他那裡去,任什麼事叫他教給你就是了。」於是,同了鴛鴦到「癡情司」來。原來這些「癡情」、「薄命」各司,都是一溜配殿,各處都有匾額。走到「癡情司」的門首看時,只見匾額上寫道:「引覺情癡」,兩邊對聯上寫道是:
喜笑悲哀都是假,
貪求思慕總因癡。
進了配殿,轉到後面,小小院落三間正房,只見秦可卿迎了出來。迎春又坐了一會子,方回赤霞宮去。鴛鴦就同秦可卿、瑞珠兒在「癡情司」裡住了。
那林黛玉每日無事,或過來在「癡情司」裡閒坐,或會尤家姊妹閒談,或與迎春下棋作詩,竟比從前在大觀園瀟湘館的日子,反更覺得逍遙自在了,暫且按下不題。
且說王熙鳳物故之後,一靈真性正自悠悠蕩蕩,忽覺有兩個人在兩邊攙架起他來,行走如飛。頓飯之時,忽然覺得眼界光明,進了一道淡紅圍牆,只見前面顯出無數樓台殿閣來。正然心中歡喜,忽然聽見攙他的那兩個人口裡罵他道:「小蹄子,我只當你日頭長晌午呢,怎麼也有今兒麼!」鳳姐猛然嚇了一跳,仔細看時,原來攙他的那兩個人不是別人,卻就是尤二姐、尤三姐姊妹兩個。鳳姐道:「噯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才是你們這兩個東西,怎麼開口就罵起我來了麼?」尤二姐道:「罵了你便怎麼樣,這裡又是你們榮國府了?你又是當家的奶奶沒人敢惹咧!我今兒可要報報仇了呢!」尤三姐道:「姐姐,你的嘴那裡說得過他呢,等我來收拾他。」說著,「唿」的一聲拔出鴛鴦劍來,鳳姐見了嚇得魂不附體,便連忙往前就跑。尤三姐仗著劍隨後趕來,口裡嚷道:「鳳丫頭,你可走到那裡去?」
正趕之間,只見迎面來了兩個美人,鳳姐一見,便高聲嚷道:「快些救命啊!尤家三丫頭要殺人呢!」原來這來的卻是鴛鴦與秦可卿二人,因要往絳珠宮去瞧黛玉的。二人猛然一看,見那前頭跑的卻是鳳姐。秦可卿便忙上前一把把鳳姐抱住,那鴛鴦便忙上前攔住尤三姐道:「三姑娘,快些不要動手,恐怕娘娘知道了,那會子取罪不便呢!」尤三姐收了寶劍,笑道:
「我嚇唬鳳丫頭罷了,那裡就殺了他呢!」
秦可卿拉著鳳姐的手,說道:「二嬸娘,你老人家怎麼也到了這裡來了麼?」鳳姐道:「我倒不願意來呢,可由得我麼?這是什麼地方兒,這麼體面,你們怎麼都在這裡的呢?」秦可卿道:「這裡叫做太虛幻境,又叫做芙蓉城,有一位警幻仙姑總理這裡的事。那中間向北的正殿,便是仙姑的住處,東邊一帶紅牆是元妃娘娘的赤霞宮,西邊一帶粉牆是林姑娘的絳珠宮,中間朝南的是芙蓉城的正殿,那朝南東西兩邊的配殿都是『怨粉』、『愁香』、『朝雲』、『暮雨』、『薄命』、『癡情』等司,就是我們這些人的住處了。」
鴛鴦道:「二奶奶跑的頭髮也鬆了,褲腿兒也散了,咱們就近先到赤霞宮二姑娘屋裡去歇歇兒,梳洗梳洗,順便兒好先謁見元妃娘娘的,等見過了娘娘,再到別處去。」鳳姐道:「這都是尤家三丫頭鬧的,你仔細提防著就是了。你二姐姐呢,怎麼眼錯不見的就沒影兒了麼?」尤三姐只不答言,抿著嘴兒在旁邊笑呢。
四人便同到了赤霞宮,走進迎春屋裡。鳳姐道:「怎么二姑娘沒在家麼?」早有仙女們送上茶來,回道:「姑娘到林姑娘屋子裡去了,還沒回來呢!」鴛鴦道:「既然二姑娘沒在屋裡,二奶奶也乏了,且在這兒坐一坐,吃了茶,歇一會兒罷。
「遂叫仙女們舀水,取了妝奩過來。這裡鳳姐洗了臉,重新梳妝打扮,整理衣裳。鴛鴦便先進宮,啟奏元妃去了。約有頓飯之時,才出來道:「娘娘身上不大爽快,不肯出來見人,聽見二奶奶來了,倒像有些嗔怪的似的,親筆寫了一道懿旨封了教我發給二奶奶自己開讀呢!」鳳姐大驚道:「這是什麼道理呢?我又不認得字,這可不是難我麼?」鴛鴦道:「這麼著罷,咱們這會子都到絳珠宮去,見了林姑娘和二姑娘教他們念給二奶奶聽就是了,好不好?」鳳姐道:「也罷了,就是這麼著很好,橫豎也要到他那裡去呢!」
於是,眾人一同出了赤霞宮向西而行,慢慢兒的走到絳珠宮門首,只見金釧兒與晴雯笑嘻嘻的迎了出來,道:「二奶奶好,才剛兒尤家二姨奶奶說二奶奶來了,我們在這兒等了好半天了。」鳳姐笑道:「原來你們這兩個小蹄子也在這裡呢麼,好熱鬧啊!」於是,大家進了宮門,只見迎春、尤二姐、林黛玉一齊迎了出來,彼此問了好。大家剛要歸坐,只見鴛鴦走過來,站在上頭道:「娘娘有旨,給璉二奶奶的,請二位姑娘代為宣讀。」迎春道:「他才剛兒到了這兒,娘娘就有什麼旨意給他呢?」鴛鴦道:「璉二奶奶才剛兒到了赤霞宮,娘娘就降了這一道旨意,因為二奶奶認不得字,所以帶過來請姑娘們宣讀給他聽的。」迎春道:「這麼著,就請過旨來,我念給他聽罷了。」林黛玉道:「這可使不得,娘娘有旨,應該擺下香案,叫鳳姐姐磕了頭跪聽宣讀才是呢!」晴雯聽了,忙移過香案,供上旨意。鳳姐磕了頭,端端正正的跪在那裡。迎春這才打開懿旨,高聲念道:
蓋聞▉儀閨范,端有賴於賢媛;四德三從,望允孚乎內助。茲爾王氏熙鳳,質雖蘭蕙,識雜薰蕕,利口覆邦,巧言亂德。賢貞自守,倖免帷薄不修;利欲熏心,竟蹈▉簋不飾。乃復妄言金玉,空使怨女紅粉埋香;巧弄機關,以致癡郎緇衣托缽。揆厥由來,罪莫大焉。念爾賦性聰明,言詞婉妙;斑衣戲彩,曾效老萊子之娛親;菽水承歡,能法子輿氏之養志;功堪補過,罰可從輕。恭惟
祖母太夫人鸞軿未返,鶴馭難逢;魂飄閬苑之風,魄冷瑤台之月。九重泉路,不無牛鬼蛇神;十殿森羅,半是刀山劍樹。皤皤白髮,難免恐怖之憂;渺渺黃泉,誰是提攜之伴?茲敕熙鳳擬正,遂爾孺慕之初心,鴛鴦擬陪,成彼殉主之素志,夙興夜寐,早抵酆都,事竣功成,速歸幻境。
於戲!予一人棄其瑕而錄其瑜,用觀後效。爾熙鳳勉其新而革其舊,以贖前愆。曰往欽哉,勿負乃命。
大家聽畢,盡都吃了一驚。鴛鴦道:「我是久有這個心的,才剛兒看見娘娘親筆寫旨,我就猜著幾分,敢是為這個事,這會子可遂了我的心了。」只見鳳姐還跪在地下發怔,黛玉笑著拉他起來,道:「念完了,你起來罷。你的差使到了,娘娘派你到地府裡找老太太去呢!恭喜,恭喜!」鳳姐道:「我不信這個話,方才念的我一句兒也不懂,你們講給我聽聽呢。」
迎春遂又念一句講一句,逐句講完,大家都抿著嘴兒笑。
鳳姐拍手道:「那抄家的事,原是大老爺和珍大哥哥他們鬧出來的亂子,我不過是放了點子零碎帳在外頭,月間貪圖幾個利錢,這就算『▉簋不飾』了麼?怎麼把這些不是,都安在我頭上來了?那一年東府裡的大老爺生日,我在園子裡撞著瑞老大那個混帳東西,教人聽著我臉上很沒意思,大概把這個事又給我安上『帷薄不修』了呢!」迎春笑道:「二嫂子,你沒聽明白了呢,娘娘原寫的是『倖免』兩個字,並沒說你實有這個事呢!」鳳姐道:「這也犯不著說到倖免的上頭啊!前兒我沒來的時候,寶兄弟好好兒的在家裡和寶妹妹小兩口兒一盆火兒似的。那一天子到舅太爺家去,巴巴兒的打發焙茗飛馬跑回來告訴說:『二奶奶若是去呢,快些來罷;若不去呢,別在風地裡站著。』這都是鴛鴦姐姐親眼見的事,這會子旨意上說是什麼緇衣托缽,這不是冬瓜拉到茄子地裡去了麼?這不是林妹妹現在這裡呢,他和寶兄弟兩個人肚裡的事情,我怎麼能夠知道呢?因為老太太說寶丫頭穩重,林丫頭多病,我不過是順著老人家的意思,就說了一句現成的金玉姻緣的話,大主意也還要老太太、老爺、太太作主呢,那裡就由著我麼?」
秦可卿道:「二嬸娘也不必焦躁,原也怨不得元妃娘娘嗔怪,總是二嬸娘平日精明強幹的過餘了,俗語說的『功之首,罪之魁』了。這也不必提他了,且和鴛鴦姐姐商量著明兒怎麼起身是正經道理。」說著,金釧兒上來回說飯得了,問在那裡擺?黛玉道:「就在這裡擺罷。」
要知飯後有何話說,請看下回便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