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賢者過情,愚者不及情,故至人無夢,愚人無夢。是莊生之栩栩夢為蝴蝶,彼猶是過情之賢者,不能如太上之忘情,亦不能如至人之無夢者也;是鍾情者,正賢者之過情者也,亦正夢境纏綿之甚焉者也。不知莊周之為蝴蝶,蝴蝶之為莊周?然則夢生於情,抑情生於夢耶?
  古人云:情之所鍾,正在我輩,故情也,夢也,二而一者也。多情者始多夢,多夢者必多情,猶之善為文者,文生於情,情生於文,二者如環之無端,情不能出乎情之外,夢亦不能出乎夢之外。
  昔晉樂令云:未嘗夢乘車入鼠穴,搗齏啖鐵杵,皆無想無因故也。無此情即無此夢也,無此夢緣無此情也。
  妙哉,雪芹先生之書,情也,夢也;文生於情,情生於文者也。不可無一,不可有二之妙文,乃忽復有『後』、『續』、『重』、『復』之夢,則是乘車入鼠穴,搗齏啖鐵杵之文矣。
  無此情而竟有此夢,癡人之前尚未之信,矧稍知義理者乎?此心耿耿,何能釋然於懷,用敢援情生夢、夢生情之義,而效文生情、情生文之文,為情中之情衍其緒,為夢中之夢補其餘,至於類鶩類犬之處,則一任呼馬呼牛已耳。
  嘉慶甲戌之秋七月既望,嫏山樵識於夢花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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