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回
  童海川雙鉞敗三寇 西方俠鐵掌打五虎

 
  上回書說到大戰西山坡,段國基三言兩語跟石老俠說翻了,事到如今,只有憑本領決一生死。他一搖三節棍。猛然間,身背後念佛:「無量佛!大寨主,貧道來到你貴寶山這麼多的日子,蒙你的抬愛,加意地款待。您起來!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貧道服其勞。我將老兒石金聲致死,報答閣下的款待之情!無量佛。」按劍把、頂碰簧,「嚓楞楞」一聲響,飛身形過來。段國基一瞧:唉!瞎掰!這人是採花羽士陳道常。您還記得張方九趕陳道常,在石家鎮把他給追跑了,陳道常就跑到七星山這兒來了。如果他看見張方在那邊呢,他就不過來。樹林這兒挺黑的,這邊燈火通明啊,光亮也達不到,他沒瞧見。張方一瞧:「大爺,這老道是採花羽士陳道常。我這帶著公事,我拿他呢!您可別讓他跑了。」陳道常一眼瞧見張方。老俠石金聲說道:「孩兒呀!放心,他跑不了!」一按刀把,頂碰簧,「嚓楞楞」,五金折鐵寶刀離鞘,刀鞘子往旁邊一放:「惡道,你進招來!」陳道常要跑也覺著怪寒磣的。他一想:我動手,打一下就跑。左手劍訣點面門「唰」一劍,「白蛇吐信」,「唰」一道寒光,直奔老俠石金聲而來。石金聲向左微然一划步,銀髯甩在左肩,拿刀往左面這麼一扇。「嗆啷啷」,把陳道常的寶劍就給削折了,反腕子反背就是一個掃堂刀。陳道常腳尖一點地,長腰起來。老俠石金聲左腳擺蓮花合腿,拿腳面往外一抽,往左面踢他,「方兒啊,接著!」嘭!
  這一腳把陳道常踢起有一丈多來。老頭一喊,張方往前一上步,陳道常就過來了,啪,就摔在張方的眼前。哈,張方這美呀!一上步把陳道常就給踩在那裡。張方一伸手把包袱皮打開,三稜凹面呂祖錐亮將出來,照著陳道常的腳後跟這條懶筋,「嘭」,紮進去一挑,這懶筋就折了。然後,四馬倒攢蹄,把陳道常就給捆上了。張方往他肚子上一坐,「噗」地一下。「喝!小子我拿你先當板凳吧。爺兒們!你想跑,你等等!」「嘩」,眼前的賊人一陣大亂。
  霹靂烈火火眼狻猊段國柱一瞧:「啊呀!哥哥,老兒石金聲如此猖狂,待我來!」「嘩楞楞」,一抖鑌鐵虎尾三節棍,飛身行過來,單手一搖棍,照著老俠石金聲腦頂就砸。石金聲就勢往下一矮身,從他三節棍底下鑽過去。
  「臥看巧雲」式,右腳紮根,右腳起來一踢,就是段國柱的小肚子,他撒手扔棍,「叭唧」就扔在那兒了。石金聲折身起來一捋銀髯:「哈哈哈!段國柱,想跟老夫動手,你還得練個三年五載呀!」反手托天金頂狻猊段國基一瞧,嘿!飛身行過來,三節棍掌中一合,「嘩楞楞」一聲響,他這手可厲害。
  往前一趕步:「好你石鐸!」雙手合住當中,雙搖風火輪,「嘩楞楞楞」,兩邊兩節隨著環一轉,往前一抖腕子,「雙風灌耳」,對準石老俠兩面的太陽穴就來了。石老俠上左一划步,躲他雙搖風火輪。接著段國基又左手一摟棍尾,反棍「仙人解帶」,奔老俠石金聲攔腰就打。老人家腳尖一點地,「張飛大騙馬」,「唰」一下起來。接著段國基左手棍又掄過來,就是老俠石金聲的頂梁。石老俠見棍下來,長腰出去。段國基往回一帶棍,道:「石老俠,你怎麼三招不還手呀?」「大寨主!你和段國柱不一樣。你段國基佔據七星山這麼多年,你沒禍害過誰。不瞞你說呀!像你這樣的人物,在我石某眼皮子底下佔山為王,你要辦壞事,我石金聲早把你趕跑了。第二,你段國基沒殺快手王能,那是你們老二段國柱辦的,所以我讓你招。好像這一次與你無乾,也不過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哈哈哈,連累上你了。那麼這第三呢?當場動手,你不行啊,一定要傷你。到那個時候,你多多地原諒我石金聲九十六歲,腹不能容物。我要傷你!」段國基聽得惱了,往前一趕步,「嘩楞」一聲響,三節棍第四下就到了。老俠上右一錯步,見三節棍來了,順手一穿,單臂如鐵,「唰」地一下,這手功夫叫「回身捉蟒」,把段國基的三節棍攥住了。就拿這刀一推,「唰」地一下,把段國基的腦皮削下小燒餅蓋那麼大一塊來。老俠石金聲刀交左手,捋銀髯往這兒一站。正在這個時候,了不得了!後山七星八寶轉心亭大火起來,烈燄飛騰,濃煙衝空,黑雲滾滾,照紅了半邊天。段國柱抬頭一看:七星八寶轉心亭這火起來了,咬牙切齒!一萬兩黃金修造的亭子完了哇!「眾家兄弟,為我弟兄出一臂之力,與他等拼了吧!」所有的人員各自持軍刃,「嚓楞楞」亮將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順著山口往上走來三個人。「沙沙沙沙」,這個快呀!
  高聲喊道:「段家兄長,且慢哪,且慢!」老俠石金聲刀在左手,扭項觀瞧,這三人就來到近前。頭裡這位矮身材,小胳膊小腿,大耳朵,溜肩膀,一身藍,紫絨繩,攥著一口刀,兩邊有刃。在他護手盤這裡刀把上,有個月牙的蛾眉支子護手,叫龍形刀,使起來可了不起。往後還有兩位,都是大高個,寬肩膀。前頭這位一臉的白圈癬黑臉蛋。後頭的這位,由打左額到右嘴角一半發紅一半發紫,長得十分兇惡。高聲喊道:「段寨主休得驚慌,我弟兄來也!」說完話,飛身過來,彼此見禮。這三個人一抱拳:「段寨主,我們弟兄三個人來了。我們弟兄要跟公館這些人較量較量!」段國基、段國柱正在危急,來這麼三位,給大傢伙兒精神提起來。「既然如此,有勞三位賢弟!」
  那矮個的一撇嘴:「二位兄弟,你們誰先過去?」「大哥,我先來!」就是一半臉發紅一半臉發紫的那位擰腰過來。一按刀把,「嚓楞楞」一聲響,把刀亮出來。老俠石金聲剛要刀交右手,身背後有人說話:「哥哥,您打了幾仗,身體勞累,且請休息。待某來!」老俠一看,正是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童海川。海川心想:這麼多的賊,你知道打到什麼時候去?讓賊人對老哥哥石金聲車輪大戰,自己在旁邊看熱鬧,這不像話呀!既然這賊是生賊,我就不能再讓老哥哥輕身受險了。海川墊步擰腰過來。那位攥著刀,往這兒一站,用手點指:「你是什麼人啊?也敢過來動手!吾刀下不死無名之人,報上名來!」海川一陣冷笑:「賊人!問某家,家住在直隸省京南壩州童家村,姓童名林表字海川,北高峰獻藝賀號鎮八方紫面崑崙俠。」嘿!海川一報名姓,很多的綠林賊人都是一愣。海川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通上名來!」
  「問某家,四川人,姓斐名喚斐武,江湖人稱陰陽判官。」
  原來那個一臉花白圈癬的是他親哥哥,叫花面判官裴文。那矮個兒使龍形刀的那位,叫矮腳兔子佟威。前者咱們已經表過,雲台劍客燕普從北京城走的時候,打發下幾撥人來,這第二撥就是他們仨。這三個賊也是由四川起身往這邊來的。不知道雲中鳳韓猛、南宮利、魏九成三個朋友到了什麼地方,是不是下了手。這三個賊今天就走到七星山下,突然間發現這把大火。段氏弟兄並不是劍山蓬萊島的人,但和島也有關係。他們是萬龍藏風島的人,而且裴文、裴武和佟威這三個賊,跟段氏弟兄還真不錯。怎麼七星山會起火呢?
  這才來到七星山下。借火光一看西山坡,人聲吶喊,燈火通明。他們才順著山道上來,跟段家弟兄見面。裴武一聽是童林,道:「嗬!好你小兒童林,哪裡走!」往前一搶身,左手一晃面門,「唰」地一下。裴武的本領並不錯呀!往前一搶身,刀奔海川的頂梁就劈。海川微然轉臉,上左一貼身,右手鉞這麼一支地,拿著雞爪一搭他的刀盤。「咣!」搭上刀盤,這麼一坐腕子一擰,裴武的刀就撒了手。海川左手鉞裹手就是一捋,「巧摘天邊月」,把裴武的絹帕就給挑下來,就身抬腳,「啪!」一腳把裴武就踢翻了。裴武起來也找不著刀了,紮著兩隻手站著,俯首貼耳,這寒磣吶!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花面判官裴文墊步擰腰過來,「嚓楞」一聲響,把刀拉出來:「小兒童林,傷我的兄弟!認識俺花面判官裴文嗎?」猛然一長腰,到了海川面前,左手一晃面門,刀走攔腰斬。海川腳尖一點地,「張飛大騙馬」躲過了刀,右手鉞墮肘沉肩往下一戳,用攻子一架他的刀,往外這麼一推他,左手照著他的胯骨軸上,「嚓」一鉞就到了,正把他胯骨軸連長衫帶褲子全給刮破了,刮了足有半尺長的串肉皮兒,血「唰」就下來。
  「喲,媽呀!」疼得他一咧嘴都叫了媽了。海川一想:你還有什麼出息!雙鉞這麼一變,右腳一抬,扁踩臥牛腿,「嘭」的一聲,正踢在裴文的小肚子上,出去一條兒,「咕咚」摔在地上。張方高聲喊:「好腿!這是人哪,要是雞蛋,把黃兒都摔出來啦!」眾人聽了大笑。
  這倆賊前後都輸了,頭兒有點掛不住了,右手攥著龍形刀,飛身形過來:「好你姓童的,認識老太爺嗎?」海川一看他這口刀,知道他是內家門的功夫。矮腳兔子佟威往前一搶步,左手食中二指一點,右手龍形刀往前一趕步,叫「麻姑獻壽」,一翻腕子,刀尖挑海川的哽嗓。海川知道,這種內家的軍刃,實有獨到的功夫。於是,海川叉右步,右手鉞,走底盤,這手功夫叫「玉蟒翻身」。「唰」,這鉞就到了。佟威腳尖一點地長腰起來。海川左手鉞奔佟威的右面,右手鉞反過來,一個掃堂,左手鉞往前一支,掉過臉來,這叫「金猴戲月」。這手功夫太漂亮啊!「叭」一甩臉,這鉞就到了。佟威要想躲就躲不開了,「唰」一下子血就下來。矮腳兔子佟威「噔噔噔」倒退出七八步去,總算站穩了。哈!海川力勝三寇,都不怎麼費勁。
  正在這時候,順著山道往上來人了。「海川哪,你們盡顧了這兒動手,可就忘了家裡!」海川聽著耳音很熟,扭頸觀瞧,來了兩位大個白鬍子老頭。
  前頭這位雙肩抱攏,猿背蜂腰,奔兒頭,墜子臉,厚嘴唇,面似銀盆,皺紋堆壘,頂都謝沒了。手裡拿著傢伙,樂嘻嘻地一邊走一邊喊。後頭這個老頭比前頭的老頭有點壯,米色長衫,四方大圓臉,一部白鬍鬚苫滿前胸。肩頭扛著一桿大槍,紫紅紫紅的槍桿,一尺八的鴨嘴式槍頭,犀牛尾的大紅纓。
  海川認識前頭這位,西方俠長臂崑崙飄髯叟,一百零三歲的老俠客於成於洞海。後頭這位夏九齡認識,是老岳爺神掌地形仙石寶奎。這兩位和石金聲是太原府的三杰。老俠石寶奎跟銀鉤太保尚義哥兒倆讓張方為媒,把女兒許配給夏九齡。臨走的時候,石老俠不是提過嗎:「方兒啊!你們哥兒倆到太原府,我們也打算到太原府去。」為什麼他要到太原等著童林哪?石寶奎原來這麼想的:我閨女給了你徒弟,怎麼著我也得跟你見個面。所以等他們倆人走後,老俠石寶奎就告訴尚義:「老二啊,你打聽著,我也打聽著,大人要往太原府來總會有信的。不過大人公務在身,不能為了咱們孩子的事情,在太原多住兩天。咱們得提前動身到太原等著。」銀鉤太保尚義聽完說:「我也想到啦!」哥兒倆就這樣說定了。這一天,尚義打聽到年大人已到了太原府,急忙回家告訴自己的內人,收拾好東西就奔了石家鎮。面見石寶奎說:「哥哥,壞了!我在家裡碰上個人,他說大人已經到了太原府。」「哎喲,這多耽誤事呀!咱們哥兒倆趕快走吧!」老哥兒倆帶好銀兩路費,就奔太原了。
  饑餐渴飲,曉行夜宿。時間不長,就到了太原,跟本地人一打聽,才知道大人沒走。進了東門,一看路北的公館。尚二爺說:「哥哥,咱們來了。也不知方兒跟九齡他們哥兒倆回來沒回來?咱們去公館吧。」石老俠搖頭:「別去!上人家公館去好嗎?」「對!既然大人明天也走不了,咱們先找個店住下,明天早晨再去。」公館的西邊有個店叫仁義老店。老哥兒倆來到店門口。伙計出來:「老爺子,你們二位住店嗎?正房可沒有了!」「不客氣,咱們跨院裡頭有個單間就成!我們哥兒倆只住一夜。」「喲,您二位奔裡來吧!」伙計給帶到西院的南房,燈光點亮,屋裡倒是很乾淨。老哥兒倆擦臉、漱口,喝茶,又讓伙計到廚房準備飯菜。老俠石寶奎向伙計道:「貴姓啊?」
  「我姓王。」「噢,王伙計,您隔壁不是欽差大人的公館嗎?」「不錯,不錯!年欽差,北京下來的大官。」「噢,來了多少天啦?」「嗬,不瞞您說,來了日子可不少,有半個多月。」石老俠點頭:「這位大人從這里路過,要上哪兒呀?」「到四川放賑去。」「怎麼還不走?」「咳!可甭提了,滿城風雨誰都知道,急得我們太原府的大班頭都快上了弔!」如此這般把丟金牌的事情都說了。石老俠一聽,怨不得咱們哥兒倆會追上大人呢,原來大人根本沒走。
  哥兒倆喝酒談心吃飯,吃完了。也就在這麼個工夫,就聽見東邊一陣大亂,聲音鼎沸。「嗆亮亮」,院裡「噔噔噔」跑出來個人:「老客們千萬別出來!有賊人攪鬧公館。留神誤傷!快著,趕緊上大門!」尚二爺一聽:「喲!哥哥,怎麼會公館鬧賊?」「我也說呀!不知海川這些人在公館沒有!」伙計「噔噔噔」跑進來了:「啊!老爺子,你們老哥兒倆千萬千萬把燈吹了睡覺。您今天來到太原府還是真趕上熱鬧,公館鬧賊!」「噢,公館鬧賊呀?」
  「對了,老爺子,哈哈哈!看你們老二位也都是練武的。可有一樣,這賊人可殺人不眨眼,十分厲害。據說,來一百多賊呢!」石老俠一聽一百多賊,就把槍抄起來:「尚義呀,快著,咱們走!」老哥兒倆來了,一邊走一邊從兜裡掏出塊銀子來:「伙計,您別跟著。如果我們不回來,這塊銀子給你結了店帳,然後剩多少錢,你買雙鞋穿。」「老爺子,我謝謝您。您這麼大年紀,我說這話您別不愛聽呀!到了外頭,連人擠帶馬踩呀,它踩能把您踩死!」
  店伙計攔不住,老哥兒倆擠出去。嘿!滿街的人,城守營的兵丁,由打東西兩路,魚貫而行往公館裡頭衝。裡面喊殺連天哪!石老俠他們出去,跟著兵丁一擠,就進了公館,一直順箭道往後走,果然裡面燈火通明,打起來了。
  石寶奎個兒高呀,一眼就看清楚,這可能是欽差大人年羹堯。雖然穿著便服,光頭沒帶帽子,右手持著劍,目現威懾之氣。有幾個孩子當場動手。
  現在公館就剩穿雲白玉虎劉俊,左臂花刀小火神洪玉耳,還有插翅鶴楊小香,鐵腿鹿楊小翠。劉俊一看師父們都不回來,一點消息都沒有。劉俊可派總管年福跟劉成說了一聲:「萬一真來了賊人攪鬧,請知府立刻傳命令,讓城守營的兵丁前來支援!」這天吃完了晚飯,剛交初更。劉俊帶著小香、小翠、玉耳,哥四個把軍刃帶好了,就來到上房保護大人。小哥兒四個進來,跟大人說了會兒話,天不足二更,大人要睡覺。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房上頭「嘍嘍」一聲呼哨響。大人立刻回裡間屋,伸手把寶劍拉出來。年大人是個武的,他不太怕事。但是,他知道公館空虛,賊人乘虛而入。等劉俊這小弟兄四個由打北房出來,大人跟著也出了大廳。抬頭往南房上一看仨賊:當中是個青臉,黑鬍子茬,絹帕纏頭,一身三串通口夜行衣,手裡攥著一口刀。上垂首這個長得很俊,身形很苗條,一身夜行衣,手裡頭攥著一口刀。
  下垂首這個也是一樣,黑磣磣的臉膛,絹帕纏頭,一身夜行衣,掌中攥著一口金背鬼頭刀。所有的城守營的兵丁也敲上鑼了,「嗆啷啷」,一陣大亂。
  城守營的兵丁分四面,奔公館而來。劉俊吩咐;兵丁就到角門為止,不准進來。劉俊心想:兵丁來得多,只是喝喊助威就可以了。這仨個賊正是第一撥被軍師燕普所派,除去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紅毛禿頭狸子馬俊回山以後,就是這仨。剛才海川動手的那幾個是第二撥。這是第一撥,雲中鳳韓猛,風中芙蓉南宮利,謝瓣蓮花魏九成。楊小香飛身過來,用手一拉刀:「好賊人!吞了熊心,咽了豹膽,竟敢到公館行刺!還不下來送死,等待何時?」
  這個時候,公館的聲音鼎沸,所有的兵丁蜂湧而入往裡灌。南宮利踩中脊飛身往下走,「夜戰八方」藏刀式往這一站。楊小香往前一搶身,左手晃面門,蹦起來就給南宮利一刀。南宮利向左一滑步,刀一掛,臥腰一腳,把楊小香就踹出一溜滾去。南宮利往前一趕步惦著殺小香,鐵腿鹿楊小翠飛身過來舉刀就紮。南宮利調臉會楊小翠。小香拔腰而起,不顧一切撲向南宮利。
  兩口刀把南宮利一個賊圍上。謝瓣蓮花魏九成一壓刀飛身下來。左臂花刀小火神洪玉耳長腰過來,亮左背刀跟魏九成動手。魏九成這個賊可不軟那,跟玉耳打了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劉俊能不著急嗎?雲中鳳韓猛飄身下來,一壓金背鬼頭刀,又凶又狠。劉俊一伸手,「嘩楞」一聲響,亮出鏈子鐝往前一搶步:「好賊人!」涮鏈子鐝蓋頂就打。韓猛用金背鬼頭刀急架相還,跟劉俊就打上了。年大人先是一驚,一看這四個孩子奮勇,個個當先,又沉住氣了。可是賊人實在太猖狂!
  也就這個時候,猛然間在西角門兵丁後頭,有人喊:「請問您吶,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俠客在公館嗎?」年大人一看:一個大高個白鬍子老頭,攥著紮槍。問:「您哪位?海川不在公館!」「那麼,病太歲張方在公館嗎?」
  「不在呀!」「啊,多臂童子夏九齡在公館嗎?」「也不在呀!老英雄,您是哪位?」石寶奎一弓腰,「噌」地一下過來,來到大人跟前:「敢問,是欽差大人嗎?」老俠把槍擱下,把大槍交給尚二爺。年大人道:「不錯,正是本欽命。請問老英雄,您是哪位呀?」「我是張方的伯父,您的隨行衛員夏九齡的岳父,神掌地行仙石寶奎。」「哎喲,石老俠客!這件事情海川跟九齡、張方都跟我提了。這門親事本欽命力保。想不到老俠客在本欽命危難之際親自前來,太好了!這一位?」「這是張方的親娘舅,銀鉤太保尚義。」
  「原來是尚義士。好!既然如此,你們哥兒倆設法把賊人拿住。」「尚義呀,你先過去,愚兄在此,保護大人!」尚義把自己的軍刃包袱接過來,把包袱皮打開,腰中一圍,護手亮銀鉤左右一分,飛身過來:「眾位少俠客,且請退下。待我來!」
  銀鉤太保尚義尚二爺過來,一分護手雙鉤:「好賊人!還不擲軍刃待擒等待何時?領國法受王章是你三人的出路!」雲中鳳韓猛一瞪眼:「呸!」
  往前一搶身,左手一晃面門,金背鬼頭刀剁下來。尚二爺往旁邊一閃,用右手鉤「唰」就一捋。韓猛往下一矮身。尚二爺繃尖腳,「嘭!」就踢在韓猛的下巴頦上,險一點把他下巴踢掉。南宮利、魏九成急忙亮傢伙,倆弔角跟尚二爺打上了。韓猛起來揉揉下巴,仨賊圍住了尚義。但是人家尚義二爺打了個四平八穩。石爺一想:這可不成!我一個一個都讓他們帶點傷。石寶奎石老俠那意思是要過來。就在這個時候,順著西箭道的南邊,蹬著人的腦袋,往這裡來個老頭兒。一邊蹬一邊喊:「閃開,閃開,我可蹬腦袋了!」蹬著兵丁的腦袋眨眼到角門。「海川哪,別害怕,哥哥來啦!」兵丁們心說:哎,您不走道,您怎走人腦袋?!年大人一看,哎呀,放心了!老頭兒往這兒一站:「啊,大人!」「於老俠客!」石寶奎這兒也喊:「哥,你從哪來呀?」
  「噢,你在這兒哪!你要在這兒,我就不來了。」老頭兒說出心裡話。
  原來於老俠已經在北門裡開了個鏢局,雙龍鏢局西號。開張的時候,很多朋友沒到,只是送點禮來,掛個紅。但是小孟嘗黃燦跟威震長江潘龍潘宏鼎,他們可從杭州鏢局來了。來了之後,於爺當著親友練了十八趟通臂掌。
  練完了以後,買賣就算開了張。真是那句話,開張就挺風光。潘龍跟黃燦在這兒應了幾號買賣,看著走幾趟鏢沒事。可跟於老俠商量:「大爺,我們就回去了。」「回去吧!見了你大爺,你師父他們都問個好。」潘龍、黃燦帶著幾個人回了杭州,老伙計都留在這裡。於老俠並不經常到這兒來。開始小蓮花於秀走鏢,那麼老俠倒很精心。時間稍微一長,過了幾個月,平安無事,老俠客也就不常來太原。這一次來,碰巧年大人駐馬太原。沒有想到第二天聽說丟了金牌。於爺心說:童林,你要來了給我磕個頭,我一百零三歲的老頭子,還得蹷著腚給你找金牌去。這個我忍了!老俠客就在這鏢局裡聽消息。
  因為於秀不在家,老頭得在這兒頂著。今天二更來天了,鏢局子門口外頭一過兵,也聽見東南方向喊殺連天。有人稟報了老俠客,開開鏢局子大門,老俠客於成出來。心想:這可麻煩!如果是仨倆賊沒什麼問題,一百多賊,這怎麼得了!海川顧前難顧後,顧左難顧右,顧拿賊保不了大人。這我要不去,和海川算什麼交情?我去一趟吧!老俠客進來,把自己的雞爪鏈子抓圍在身上,可就來了。走到大街上走不動了。幸虧老俠於成有份兒,人們見到都躲,趕到公館這兒,就成了人粥了。
  老俠於成一飛身,蹬著人們的肩膀頭就進來了。順著箭道往前走:「閃開,閃開,我可蹬腦袋了!」「噌」地一下進院了。石寶奎過來,趕緊行禮。
  老俠於成伸手相攙:「你倒好啊!」於老俠過來見大人行禮。年大人連連地作揖:「老俠客,本欽命我可不敢當!我們有半年多不見面了。您老人家身體倒好?」「托福!托福!」劉俊等眾人可都很高興。老俠於成一看,道:「寶奎呀!您瞧見沒有,嘎子的能耐我有幾年不見了,這能耐沒長啊!」叫尚二爺的小名,「嘎子,你盡貪玩了。你這能耐不長,你給我下來!」尚義這氣,什麼事呀!我都娶媳婦了,見面叫小名。尚二爺沒有辦法,虛點雙鉤,縱身形下來。老俠客於成就過來了:「好賊!還用我費事嗎?趕緊乖乖地伏首貼耳跪下,我把你們捆上!」「嘿,哪有這事呀!」南宮利往前一趕步:「呸!」左手一晃面門,刀就來了。於老俠高喊:「我讓你趴下,你就趴下!」
  右手一揪腕子,左手一托他的小肚子,弓左步,就這麼一斜身,就把南宮利提了起來,就勢往劉俊的眼前頭一拽,「咕嗵!」趴俯在地。魏九成飛身過來一刀。老人家伸左手一叼他的腕子,伸右手一橫他的小肚子:「你也給我躺下吧!」「啪!」正倒在楊小香、楊小翠的跟前。雲中鳳韓猛往後一撤步:「啊!你是什麼人?」「哈哈哈,老夫乃西方俠長臂崑崙飄髯叟於成!」「喲,我的媽呀!」「噌!」一下,雲中鳳韓猛上了房,撤腿就往東跑。底下這熬粥的兵丁高聲喊:「燙他!」雲中鳳韓猛飛身形一上牆,「叭叭叭」就這幾斗子小米熱開粥呀,全撩到韓猛臉上、身上了。疼得他嗷嗷怪叫,折身出去,撤腿就跑。西方俠於成到房上看看,賊人去遠,這才下來,見大人重新行禮。
  於成老俠抱拳道:「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呀?我聽說大人來到太原。我家裡事情太忙,沒有工夫來。要不,早給您請安來了!我今天才到。怎麼聽說丟了金牌?」年大人就把這兒的事情都說了。「海川他們幾撥人都奔了七星山。直到今天,黃鶴無音。還有石老俠、洪老俠老二位幫忙協助。可他們老哥兒仨前頭走了,都沒回來。」於老俠聽完點頭:「嘿,人多瞎胡亂!他都九十六了,辦事這麼沒根基。這樣吧,尚義在這兒保護點大人,我想賊不至於再來。寶奎,咱們哥兒倆到七星山去看看!」老哥兒倆由打公館出來,公館派人到東門叫開了城門。老哥倆出城上了大道,腳底用力往東南走。沒走出多遠,東南上這大火就瞧見了。於老俠說:「寶奎這著火的地方不是七星山嗎?」等老哥兒倆到這一瞧:啊,燈火通明,打起來了。老哥兒倆往上來,正趕上海川把矮腳兔子佟威、花面判官裴文、陰陽判官裴武,這些人打敗,正往回走。雙俠就到了。
  雙俠講完太原城裡打退刺客這事,眾人十分高興。忙整理軍刃,捧好金牌,浩浩蕩蕩返回太原。次日啟程,保著年欽差向四川進發。路上將又發生許多事情。聽官欲知後事,且待續書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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