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童海川月下會三俠 駱駝嶺智誆趙小喬

 
  上回書說到金雞好鬥雙鋼掌赤膽俠慧斌山神廟學藝,最後問師父的名字。老人家一陣大笑:「哈哈哈!慧斌,我與你是近鄰,鳳翔府西門裡姓董名乾字化一,人稱鎮古俠。和你一起伴讀十五載,陪伴著你讀書、習武十五年的師兄,你知道嗎?」「弟子,唉!我跟師兄這麼多年在一塊兒,我不好意思問!」「告訴你,他家住在陝西延安府東門裡,姓胡名叫胡林。這是我的大徒弟,本門本戶他最大,他叫飛天金精鼠。他有一手絕活,就是縮骨法。
  只要腦袋過去了,這人就過去了,就這能耐。耗子本身就沒骨頭,有個縫隙就鑽得進去!」慧斌趴地下給師兄磕頭。老人家董化一問慧斌:「慧斌哪!你的能為是很不錯了。為師死後,你師哥和你的三位師叔經常來到金鳳山看望於你。」「我謝謝師兄,謝謝三位師叔!」「門戶中的五戒為師不願多說。希望你謹遵五戒門規,在江湖路上行端履正。你呀!做一個好武林弟子。你是一個和尚,如果你要眼空四海、目中無人,犯了門規五戒,你三位師叔都可以來到金鳳山要你的項上人頭、六陽魁首!」
  慧斌這麼一聽,「哎喲,我說我師父把三位師叔請來幹什麼?這是給我請來的劊子手啊!將來我好好的不用說了。如果不能夠恪守門規就宰我!嗨!
  師父您可真有出手的。姜二爺念佛:「彌陀佛!慧斌哪,你師父的話你聽見了嗎?」「弟子聽見了。」「那好極了,謹記你恩師的銘言!」董老劍客招手:「慧斌哪,進前來。」「是!」慧斌往地下一跪,就勢老人家一伸手,撩自己的藍布衫,「嘩啷啷」拿出一條傢伙來。慧斌一看:嚯!這是什麼東西呀?通體雪白,「唰唰」地冒寶光。十一節,頭裡是個六寸五的鐵鞭穗,渾鐵的,就跟那小甜瓜腦袋似的,黃絹線的穗子包著,使的時候鐵鞭穗就露出來。後頭是鐵鞭把,兩邊是八寶燈疙瘩,當中有黃帶子勒著把,黃挽手,黃色燈籠穗兒。這十一節都有透眼,穿著鹿筋繩,每一節與每一節之間都有算盤疙瘩擋著,三個算盤疙瘩上頭有三個鋼環兒,一搖「嘩啷啷」地響,「慧斌哪,我教給你一百零八招打穴之招,那是為師我的絕藝。你瞧見這條鞭!你喜歡嗎?」「師父,弟子當然喜歡!」「噢,告訴你,這條鞭連穗兒帶把共有十三節,叫墨魚骨鞭。此鞭難得啊!在你師祖身上佩帶多年。出師的時候,為師我喜歡,我從你師祖手上要過來,在我的身旁佩帶也已多年。今天咱們爺兒倆臨別再即,我就把十三節墨魚骨鞭相贈與你,以示紀念!」慧斌一聽,眼淚就下來了:「師父,天不假年!您老人家先弟子而去,使弟子痛不欲生!這是您老人家心愛的東西,弟子我怎能有心要您的鞭?!」「孩子,不必如此!寶鞭雖好,也是身外之物。你讓為師把此物帶走,那麼此寶就不能出世了。你拿這條鞭帶在身上,時時刻刻都像為師身在左右,那不好嘛?」
  「是!」趴地下磕頭。老人家把這十三節墨魚骨鞭疊好了往前一遞,慧斌伸手一托,老頭把鞭又拿了回來。慧斌一想:師父怎麼又捨不得了?」慧斌哪,一百零八招打穴之招,上中下走三盤。只要你將來勤習勤練,南七北六十三省只要使鞭的得讓你過去,你是第一條鞭!倒不是說你這條鞭就無人能敵了,只是在你這一輩子,在你這個時代裡的把式匠,你算第一條鞭。可有一樣,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呀!你要認為你的功夫盡善盡美,眼空四海,目中無人,你誰也瞧不起,功夫日見消退。你可記住了!廣東龍門縣青龍街東口,有個藥鋪叫八卦堂。八卦堂藥鋪掌櫃的姓王名喚十古,有個外號叫頭頂太極、腳踩八卦乾坤妙手王十古。這個人算為少林寺入室弟子。此人幼年三入嵩山少林寺,大殿的匾後頭,巧得人骨寶鞭。老方丈一圓僧普靜和尚有意成全王十古,後閣佛樓放好了天罡鞭圖,暗示於他。他在後閣佛樓,得天罡鞭三十六路活把鞭的鞭圖,拿到自己的家中無師自通,按圖習練。這個人能為高強,藝業出眾,教朋友血心熱膽。南七北六十三省,群俠之首。將來你見著這個人,這個人才是你的勁敵呀!」「恩師之言,弟子謹記就是了。」「好吧,你把鞭帶上吧!」慧斌這才把十三節墨魚骨鞭拉過來圍在身上。
  「你們爺兒幾個還有事嗎?」問了幾遍,沒有誰答話。老人家董化一點點頭:「得了!讓我一個人好好的在屋裡呆會兒吧。」爺兒幾個沒有一個說話的。耗來耗去,耗到交了子時,就看老人家臉色一變,從鼻子眼裡頭「唰」
  出來兩道長鼻涕,都過了嘴唇,往下一低頭,敢情老人家去世了。慧斌不敢哭哇!姜二爺托著老頭的這個鼻涕頭,慢慢地又給老頭托到鼻子眼裡去。姜二爺趕快派人把棺材蓋打開:「慧斌哪,咱們爺兒倆拿著鐵鍬走,咱們刨坑去。現在先給你師父入了殮!」有幾個人把老頭搭出來。給老劍客爺入殮,棺材蓋也蓋上,不打楔子,不釘釘,單擺浮擱。姜二爺帶著慧斌,老爺兒倆拿著鐵鍬去了,深深地刨了一個大坑。刨好了,鐵鍬放到那兒。然後爺兒倆回來,一看這兒,唸經的唸經,祭奠的祭奠。爺兒倆也到棺材頭裡,念完了經。然後告訴慧斌:「慧斌哪,把棺材挾起來,走吧!」慧斌總認為師父的屍體在裡頭,分量要重一些。等慧斌挾起棺材來,他有了感覺:嗯?怎麼裡邊沒分量啊?怎麼把我師父盛殮起來,我挾著,還跟空棺材一樣。慧斌滿腹狐疑,又不敢說師兄咱們把棺材打開瞧瞧。慧斌挾著棺材來到墳地,放到旁邊,拿繩子把它套住了。爺幾個四弔角,把棺材慢慢放下去,穩好了以後,調正了。立刻把老師掩埋了。埋得很結實,不留痕跡。時間一長,您找都找不著。
  爺兒幾個都回來了,來到山神廟內。姜二爺說:「慧斌哪,你師父跟你說的話,剛才我可都囑咐你了。你要牢牢切記!看得出來,你師父就拿你做了衣缽傳人,將來為我們的門戶發揚光大!你要身染下流,玷污門戶,壞了門規五戒,那時可休要怪你師叔們沒有叔姪之情!」慧斌一聽:您這叫多餘!
  我一個出家的和尚,有什麼犯門規的地方哪,我幹嘛去呀,我既不圖名,也不貪利。「師叔,你們放心吧!」「要是那樣,好啦!我們可都得回家了。」
  「哎呀!三位師叔,辦完了事情,我想請三位師叔在廟裡頭住上幾天。再走不遲。」「不行!你我後會有期吧!」姜二爺、張三爺、董四爺全走了。慧斌挽留不住。又問胡林:「哥哥,跟小弟到前山吧!」胡林搖了搖頭:「兄弟,師父把我找來,從收下你算起十五年有餘啦。哥哥我也有個家呀,我也得回去看看去!」慧斌知道胡林是回大爸:「唉,師哥,我怎麼說呢?小弟我給您道謝吧。」老頭一擺手:「用不著!師弟呀,咱兩個耳鬢廝磨一塊兒十五年了。師父臨死之際,為什麼要把三位師叔請來?你要好好地想一想!歐陽修為什麼只教你硬功不教你軟功。師父為什麼又費那麼大力氣教你軟功,成全於你。哥哥我疼愛你,但是這裡頭的事情也很多,希望你好自為之。」
  「師哥,您放心!我明白。」「好!今後一定要謹守門規。三位師叔此番前來就聽咱們師父一句話,要好好地保護你。這好好地保護你裡頭,也有你將來享大名的一面,可也有約束你的一面。」「哥哥,您放心吧,兄弟我全知道!」說完,胡林飄然而去了。
  慧斌到了東鳳莊,面見哥哥把事情一提。天下第一杰方奎很高興:「兄弟呀,你的機緣太好了!一個練武的,哪有你這樣的福分哪?能遇見兩位名師。」看了看十三節墨魚骨鞭:「價值連城啊!但鍾愛之,將不可力敵!」
  「師父都教給我了。我要辭別兄長,闖蕩闖蕩!」方大爺答應。慧斌一走三年之久,落出個外號叫金雞好鬥雙鋼掌赤膽俠。回到金鳳山,立起桿子來廣收桃李。轉眼間就十幾年。慧斌三十八歲出師,四十一歲回山,到現在五十四歲。他哥哥方伯林八十一歲。
  最近有點兒不痛快的事情,很讓慧斌心裡彆扭,為這個就跟哥哥提了。
  方奎直勸道:「我勸你你不聽,我也知道你這個人倔強。咱們到兩界嶺西鳳寺看看你師哥秋禪去。讓你師哥替你出個主意。應當怎麼辦?金雞好鬥雙鋼掌赤膽俠高僧慧斌點了點頭:「哥哥,我也不是想不開!不過,這件事情您兩頭為難。那頭麼是您哥哥,這頭麼是兄弟我,一般遠。好吧!咱們到西風寺跟我師哥西風長老秋禪商量此事。」軍刃帶好了,老哥兒倆打廟裡頭起身形,直奔兩界嶺西風寺。順著山道可就來到西風寺的門口。山門洞開著嘴,喲!大月亮地裡一瞧:那月台上有人動手。師哥西風長老秋禪大僧袍撩起來會鬥一個年輕的壯士,看這個人出手不俗。慧斌也看出來了,這是本門本戶之人。月台下頭,還有幾個年輕人站著觀陣。「哥哥,咱們看看去!」方奎這才高聲喝喊:「高僧啊!月下與何人動手?」海川縱身形出去,又手一合看住門戶。大和尚秋禪也往後一撤步,合掌打問訊。張方、九齡、孔秀這些人可看真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笑容可掬,十分忠厚。後頭這個大麻臉和尚,面門上這條子肉「撲嚕嚕」亂顫,凶極了!
  海川一瞧,喲,這都是誰呀?老哥兒倆一拔腰上月台了。秋禪長老跟方奎哥倆見面。慧斌和方奎都給秋禪長老行禮。秋禪伸手相攙:「起來起來!你們哥兒倆怎麼這麼閒在呀?」「噢!我們哥兒倆到這兒瞧瞧您來。很長時間沒有來,想師哥您了!這個年輕人是誰?您怎麼跟他們打上了?」「咳!我給你介紹介紹。童俠客你請過來,這位陝西鳳翔府東鳳莊的莊主,三清教長教的道門門長歐陽修,歐陽老劍客爺的嫡傳弟子,天下第一杰方奎方伯林。
  這位是我的師弟,姓方名杰字伯生,出家的名字叫慧斌,闖蕩江湖有個美稱叫金雞好鬥雙鋼掌赤膽俠。他們是親哥倆!」童林一聽,哎呀!本門本戶啊!
  急忙搶步進身,躬身施禮道:「高僧,晚生童林拜見!」童海川這人就這樣好,不自大。慧斌就這樣不好,十分自大。慧斌知道:童林是我三師叔的師孫,江西臥虎山老觀主尚道明、何道源的弟子,我的師姪。彼此行禮,各道寒暄。才細問經過,西風長老秋禪都說了。方奎一聽,道:「哈哈哈,童俠客,你們哪兒有這麼請人的!你是請人家西風長老秋禪介紹擺亭人,按理說你是官人,這是公事。可有一樣,你們是懇求人家來的,哪能到這兒把人家徒弟打了?!」海川到現在也說不出什麼來。道:「方老前輩,您說得對!還是我弟子的一時無知。事情已經過去,我給高僧賠了禮。無奈高僧不樂意,非要動手一戰不可!所以我跟高僧勉強地奉陪奉陪,並不是要分一個強存弱死,真在假亡。」方奎聽了:「很好!童俠客,你小小年紀奉師命興一家武術,武功一定有獨到之處。聽說你在北高峰獻藝賀號,得了鎮八方這麼大的一個美稱。我八十一歲了,才得了一個天下第一杰,我跟你比差得遠。剛才高僧跟您動手,我瞧了半天,一時的技癢難撓,我也斗膽打算請教請教童俠客!咱們也是點到為止,誰勝誰負本無關。童俠客你看可以嗎?」海川一想: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我在人家金針道長韓景和眼前說下了朗言大話,我請不來秋禪長老,那怎麼算呢?」老前輩!您是前輩,弟子是末學後進。既然如此,我願奉陪,不到之處請多原諒!」「哈哈哈……童俠客,你太客氣了!這麼辦吧,你們爺兒幾個都往後。」慧斌、秋禪這些人都往後退。張方可為海川擔心哪!這樣行嗎?您瞧這大鐵塔,麻和尚一定厲害,他哥哥也不含糊。
  月亮地下邊,天下第一杰方奎方伯林往前一搶身,左手一個引手,上左步跟右步,腳踏中宮,右掌反過來,往前一搶身,叫進步撩陰掌。海川就勢上身,雙手不動,左腳紮根,右腿抬起來,拿腳後跟一掛人家方奎的右臂。
  唉!踢、彈、掃、掛。方奎往回一拽手的時候,海川往下一落右腿,雙拳走「雙風貫耳」,對準方奎的左右太陽穴就來了。方奎往下一矮身,縮頸藏頭躲,右腳一個「坐腰掃堂」。海川腳下一點,長腰起來,雙方彼此看住門戶,當場道請,打在一處。雖然說不是仇家,有道是當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
  當著這麼多人,誰來個屁股蹲兒,來個趔趄,也不大好看哪!都是各自用心。
  海川八卦綿絲盤龍掌施展開來,腳踩八門,招隨身進,掌法神出鬼沒。方奎一瞧:人家童林小小的年紀,有這麼好的武功,可真是不得了哇!自己不往裡進招,只好封閉躲閃,看管定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耐戰三合。慧斌見哥哥贏不了童林,邁步往前來:「啊哈!童俠客武術高強,內力充沛,青年有為,兄長絕非敵手。請哥哥暫時退過一旁,待小弟會一會這位鎮八方紫面崑崙俠。」
  方奎趁機會,虛點一招縱身形出去。海川往後一轍步。方奎一抱拳:「童俠客!現有舍弟方伯生打算跟你討教討教。」張方也瞧得出來,我叔父別跟人家動手,就衝這塊頭,跟人家一比就比下去了。慧斌往這兒一站,跟半截大黑塔一樣,海川就顯得單薄多了。「高僧,您請哪!」「彌陀佛!」海川往前一搶身,左手一晃面門,海川的「麒麟吐珠」,右手就到了。慧斌一看海川的掌到了,這可不是野飛龍燕雷燕子坡,更不是鐵背羅漢法禪僧,也不是九月九重陽會的鐵面伽蘭佛濟源。這是大和尚慧斌哪!慧斌一立右手,伸了沒動地方,拿右胳膊就這麼往外一封海川的右臂。哎喲!海川就感覺到和尚慧斌胳膊骨硬如鋼,就跟這大鋼棍子一樣。海川心說:可糟了,我奉師命下山興一家武術,我非栽到慧斌的手裡不可!海川沒進去招,把右胳膊又退回來了。和尚慧斌就勢一反腕子,拿右手掌心向上,手指頭衝前,就往海川胸前一戳,「唰」地一下就到了。海川也知道封不住他,上右滑步一躲。和尚慧斌一反腕,右手掌衝下,左手掌往前一出溜,奔海川的兩肩頭就打來了,正搭在海川的肩頸穴上。海川只能「童子拜佛」,雙手一合,往外一分。慧斌兩隻手往回下一帶,「嘭」!正把海川兩隻手的手腕給攥住了。慧斌還沒使勁呢,海川的身上就覺得不得力。如果慧斌這個時候雙手一抖,「金雞抖鈴」,手腕子一顫勁,海川就得來個大跟頭,非摔倒不成!但是慧斌沒有。
  這是誰的徒弟?談笑清居無機子尚道明、愛蓮居士太乙劍客何道源的徒弟,這是我師哥的徒弟,師姪啊!奉師命下山興一家武術,我們可是一家人哪!
  我要把童林抖個跟頭,童林後半生,在武林中就闖不出去了,那你這門武術還闖什麼呢?我不能自殘骨肉,把我哥哥的徒弟給打了。再說回來了,我真把童林給打了,尚道明、何道源還不找我來呀!我惹不起呀!咱別找麻煩。
  慧斌想到這兒,他就輕輕地一鬆,往後一撤步:「彌陀佛!承讓、承讓。」
  海川知道慧斌捧自己,臉一紅,一抱拳:「高僧,我輸了!」慧斌:「哈哈哈!勝負未分,何得為輸?」「唉呀,高僧哪!您也是前輩,承讓於我。童林感恩不淺!高僧,咱們今天的事情算完了嗎?萬總歸一,我還得懇求西風長老秋禪長輩,把這擺亭之人說出來呀!」慧斌對秋禪道:「師哥,咱們不如幫幫海川的忙。師哥我說這話你可別不愛聽!您給七星山介紹擺亭之人,您貪人家什麼了?給他擺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處?海川是官人,攔阻大人不能起程,本身也有過。不如啊,您將功補過,把擺亭之人說出來!」秋禪長老也樂意,說:「這麼辦吧,咱們爺兒幾個都回禪堂吧!」海川過來叫孔秀給兩個小和尚賠禮道歉,安慰安慰青龍、白虎法如、法來兩個小和尚,然後秋禪也安慰安慰孔秀。孔秀心說:不要安慰了,反正把我給揍成了爛酸梨,咱們叫兩夠本了。這才一同來到後院禪堂。西風長老秋禪把事情全說出來了:「擺亭子是山西壽陽縣袁家屯,百靈先生袁化擺的。在咱們江湖綠林道所有消息埋伏上,他這兒算一門。這是南陽臥龍莊諸葛化老先生的弟子。這樣吧,袁家屯離姜家屯相隔二里半地,老人家跟袁化關係最好。我寫一封信,回去之後,海川你們爺幾個研究研究,派人趕奔姜家屯把信交給老劍客爺,交給我的恩師。然後由我恩師出頭,讓袁化來,袁化准得來。你們要直接請,恐怕不好辦。」馬上把這封信寫得了。海川裝好信告辭出來,帶好張方、九齡、孔秀爺四個往回走。
  來到耿家莊越牆而過,趕奔大廳,來到大廳外。金針道長韓景和跟受氣的兒媳婦一樣,坐在那低著頭,一聲不言語。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跟他翻兒了:「你沒事樂什麼?我兄弟說扛,扛就扛。你這一樂不要緊,他準是上西風寺,直到現在不回來。他要有點錯,碰倒了他一根汗毛,韓老道唉,我讓你老雜毛給立旗桿!」連石爺、洪爺、司馬良爺兒幾個一個勁地在旁邊說好話。司馬良說:「大爺大爺!得啦,我師父上西風寺,也不見得有危險。」
  「好孩子,這老雜毛不地道!」哎喲,司徒朗這頓罵呀。耿文、耿武怎麼勸也不成。海川挑簾進來了。「哈哈哈……」韓景和說:「您瞧見沒有,可來啦!您先查查童俠客爺身上汗毛,有倒了的沒有?」海川挨次見禮,「哥哥,您幹嘛哪?」「你老不回來,我不放心哪,我要跟老雜毛算帳哪!」「哈哈,放心!那麼和尚來了嗎?」「來了。」「在哪兒呢?」海川一指懷裡:「我給扛來,我給揣來啦。」
  海川就把西風寺月下會三俠的事情都提了:「原來八寶轉心亭乃是百靈先生袁化擺的亭子,離著姜家屯只是二里半地。咱們只要見著老劍客爺姜達姜本初,把信交給他老人家,這事就算成了!」
  爺兒幾個坐下來研究這件事。信既然有了,咱們派誰去?海川那意思就得自己去,顯得莊重。張方一擺手說:「您不能去!您是掌舵的人。現在公館這兒一堆兒,耿家莊這麼一堆兒,這七星山還有一堆兒。師弟王環到現在還不知道下落呢?咱們這麼辦得了,我去,我也是隨行衛員哪!」「方兒啊,你去是成,一個人不大好。」「唔呀!要是隨行衛員得去嘛,我看,弟子可以前往吧!」海川想了一下:「孔秀去吧。」大傢伙兒一瞧,就他們倆人就成了。因為良兒剛好,九齡在這兒侍候他。孔秀和張方哥兒倆去。海川一伸手把信拿出來,要交給張方。往前剛一遞,孔秀伸手接過來:「師父,把信給弟子吾吧!」海川一想:得啦!我做師父的處處貶低徒弟也不像話。「孔秀,信你拿著是可以。但是,隨時隨地要跟張方商量,得讓你張方師弟點了頭。不然的話,事情不好辦!」「這個可以,弟子吾知道。怎麼樣,師弟咱們走吧。」孔秀把信藏好了,兩個人帶好銀兩路費,各把軍刃帶著,離開了耿家,就奔壽陽縣姜家屯下來。
  這天天黑了,來到壽陽縣地界。他們是由西往東,滿天星斗。突然間前頭髮現一條白線,快如電掣風馳,「唰」在大樹林兒的西邊往北了。「嘿!孔老爺,你看那是什麼?」「混帳東西,這一定是狐仙老爺爺。」「什麼狐仙老爺爺?」「那不是嘛,為什麼駕著風啊,走得這麼快呀?」「追!」兩人一前一後,腳底躦勁,沙沙沙……」可就往正北追去了。等走到大片樹林的北頭,把這道白線給追沒了。小哥兒倆一瞧啊:北面是個大村子。就在這村子的南頭,有大片的廟宇,並排好幾個大門。這就是二爺姜達姜本初他們家,又是廟又是住家。孫男弟女一大幫,全這兒住。「喲!這是什麼地方啊?」
  「這是大廟。」「胡說!你看看這大廟有匾額嗎?這廟叫什麼啊?這是住家!」
  「混帳東西,你們家的房子跟大廟一樣嗎?五脊六獸的房子嗎?這是廟宇嘛!」「不管怎麼說,這白線是不是進了這家兒啦?」「唔呀,吾看是的。」
  「那麼,我們就上去看看!」兩個人一拔腰,可就上了房,各處窺探。哪個院裡頭全都是黑黑的,唯有往裡第三道院的正廳,嚯!可顯得燈光很亮。小哥兒倆上了南房奔了中房,扒中脊往大廳內瞧:銀燈招展,八仙桌上頭擱著一個棋盤。經緯縱橫,有兩人在那裡下棋呢,黑、白兩子可落下來不少了。
  上垂首座一位大個的老和尚,右手在棋子的盆裡頭抓這棋子,「嘩楞嘩楞」地響。對過是個俗家,也就在六十掛零,花白鬍子,可就是白的多,黑的少了。神形瀟灑,跟一位神仙似的,也聚精會神地看棋。
  張方、孔秀這兩人都是棋迷。張方師父歐陽爺好下棋。洪利洪炳南跟歐陽爺在一塊兒,經常下棋。張方伺候棋局,所以,日久天長,熏陶漸染,他也樂意看。孔秀他師父,神手東方朔陶潤陶少仙跟羅漢鐵臂禪師普照、南俠司馬空都是愛下棋的主。從小時孔秀也伺候下棋。孔秀一飄身從牆上下來,慢慢往前走,來到北房上台階,一挑簾進來,他站在和尚身背後,瞧上下棋了,他也瞧入了神。張方這個氣,這是什麼地方,這是誰啊?你跑屋裡看下棋的去。張方一飄身也下來,也上台階,挑簾櫳進來,站在這位俗家老先生的身背後,探著脖子瞧下棋。這工夫可不小了。沒走幾招棋,這俗家人不下了:「老師,拿棋罩子給它罩起來吧!我看您明天上我那兒下去,咱們明天記一記,也就成了。這盤棋沒完。」「彌陀佛!哈哈哈……不錯!」「那弟子我可就跟您告假了!明天我在家中竭誠恭候也就是了,咱們爺兒倆還要繼續下這盤棋。」「可以啊!我們記得住。」這位站起來往外走,老和尚送。
  張方、孔秀跟著一塊往外送。送到大門口那人出去往東走了。老和尚回過頭來看看他們倆,老和尚進來,他們倆也進來了。關上大門一直奔客廳,挑簾櫳進來,老和尚一回頭,這倆人還沒走呢!「你兩個奴才,大膽!」「唔喲!老爺子,我們倆個人膽是不小的,跑您府上這旮裡來看下棋的。」「胡說!你二人另有使命。你們兩人不是到這裡來請百靈先生袁化來了嗎?」張方一聽,說:「是啊!」「那麼見到袁化你們兩人怎麼不獻書信呢?」孔秀說:「我不曉的呀!請問您老人家是誰呀?」「貧僧就是姜達啊。」「老劍客爺,我們哥兒倆給您磕頭啦!」張方、孔秀重新見禮:「老爺子,我把事情給耽誤了,我現在是後悔的!」「噢,後悔?哈哈,早有人給我送信了。」
  原來西風長老秋禪寫了信,在西風寺童海川他幾個不是拿著信走了嗎?
  金雞好鬥雙鋼掌赤膽俠高僧慧斌跟天下第一杰方奎老哥兒仨坐下來,叫小和尚告訴廚房,挑開爐灶,準備點素齋素菜和酒,老哥兒仨喝酒談心。秋禪問:「你們哥兒倆怎麼這麼閒在?」方奎歎了一口氣:「唉!大師父,二弟方杰在家裡頭遇到了一點事。」就把事情的經過跟西風長老秋禪談了。那麼,什麼事情?您往後聽,現在不能提。西風長老秋禪可勸了勸慧斌。然後,就把海川的事情,跟他們哥兒倆提了提。慧斌想了想:「唉,師哥啊,救人救到家,幫人幫到底,您就寫一封信還不成。百靈先生袁化這個人,是個讀書人,絕不是三天請兩天叫,一提溜就來。我看您明天派人打聽打聽,到底派什麼人,到姜家屯我叔那裡去請袁化。必須請我二叔,求老爺子幫幫忙,這事才能好辦。話又說回來了,您是個出家人,雖說七星山是您的近山、近鄰,您也不能拿過來就給他介紹這個,現在七星山的人,拿七星八寶轉心亭阻攔住年欽差了,您本身就有罪。趕緊把這事情辦完了,比什麼都強!」慧斌和尚說話很明白,趕輪到他自己,他也不明白。秋禪一想對。到了時候老三位休息,小和尚給他們倆安排住處。
  老早地西風長老秋禪一個人,就奔耿家莊了。村口外頭,連溜彎兒帶看著點。果然,張方、孔秀兩個人奔壽陽縣姜家屯走了。秋禪一想:怎麼派這麼兩個人哪!秋禪和尚趕緊回來。來到西風寺,面見方家弟兄,把這事情一提。慧斌一想不成:「師兄啊!這麼莊重的事,就派兩個孩子去!不管兩個孩子在這公館擔任什麼職務,被人家袁先生看不起。您哪,多辛苦,到壽陽縣去一趟吧!」這麼著,西風長老秋禪走得急,腳底下躦勁,那可就比他們倆快多了。再說是輕車熟路經常來,來到姜家屯,就把事情跟老師提了:「您說打發倆孩子來,這可不大好啊!」「這兩個孩子什麼樣?」秋禪把張方跟孔秀的長相都說了,看意思他們到不了天黑,就來到姜家屯。「你甭管了,你回去吧!」西風長老秋禪才告辭走了。老劍客爺姜達吃完了中午飯,親自到袁家屯。「啪啪」一叫門,底下人出來把門開了:「哎吆!老劍客爺,我們給您行禮了。」二爺姜達口誦佛號:「彌陀佛!免禮、免禮!你家員外爺在嗎?」「在!您老請進。」袁化一見,趕緊過來行禮:「哎喲,老師,怎麼有工夫來?您快進來吧。」「袁先生,貧僧悶得慌!你把家裡的事情稍微歸置歸置,咱倆一塊兒上我那去。沏好了茶,貧僧請你下一盤。」敢情爺兒倆經常在一塊兒下棋,但是袁化絕對不是對手。袁化說:「好吧。」請和尚進來,把家裡頭的事情歸置歸置,爺兒倆一同來到姜宅。等來到姜二爺家時,沏上茶,爺倆可就下上棋了。這盤棋下得時間長啊,老半天,天都黑下來。
  姜老劍客爺中間出去瞧過一次。遠遠地看見這兩個孩子溜溜達達地來了。二爺姜達晃動身形,奇快無比,遠遠一瞧才像一條白線,把他引到這裡來。老人家翻牆而過,來到屋中接茬跟袁化下棋。
  這時,老人家對張方、孔秀說:「哎,既然讓你們倆請人,你們兩人必然認識。一瞧袁化在這裡,趕緊進來一行禮,書信掏出來,我在旁邊一說,這事不就妥當了嗎!好,你們兩人進來看上了歪脖子棋了。這叫什麼事呀!我認為你們兩人認識袁先生呢!」?」哪認的呀!我叔父童林讓我們兩人來請,我們兩人就感覺到,在大人那裡擔任什麼重要職務,也不該派我們兩人來,可是我叔父童林離不開。老爺,這事您說怎麼辦?」姜老劍客爺想了一想:「你二人過來!」如此這般一說。孔秀笑道:「喲!老爺子,您這主意真不錯!老人家呀,吾謝謝您了!」孔秀趴地下給姜老劍客爺磕頭。接著,給他兩人準備點吃的,吃完了打發兩人睡覺。第二天起得早,梳洗已畢,爺仨在北屋吃了點素點心。然後,老爺兒仨收拾好了一切。「把信帶好!」這回孔秀不拿著了:「唔呀!張方,把這信給你吧,我是不能辦事的。我是不在飯桶以上、也不在飯桶以下的人物,我是正在飯桶上啊!」張方接過掖起來。爺兒仨溜溜達達來到袁家屯。
  二里多地,稍微一走就到。長街一條,東村路北,老劍客姜達上去「啪啪」叫門,底下人把門開開:「喲!老爺子你來了。」又看了看張方、孔秀。
  「老僧,到這裡來看袁先生。我們兩人昨天晚上有約會,今天還要接茬下棋。」
  「您隨我來吧,」袁化一見:「老師,弟子未曾遠迎,請老人家千萬千萬恕罪!」「彌陀佛!起來,起來。」也不給張方、孔秀指引。袁化一瞧:這兩位昨晚上就到姜老劍客爺的家裡頭,怎麼今個又上我這兒來了?問:「噢!這是您的書童啊。」「啊,是我的書童。」張方一想:得了,嗨!我跟孔秀又降級了,當了書童。張方一看人家院裡栽種著奇花異草,濃郁芬芳,院裡頭乾淨極了,真是隱士居住的地方,一點聲音也沒有。進了客廳,迎面的架几案,八仙桌兩旁有椅子。啊,牆上掛著不少的畫,很夠意思!老二位坐下了,馬上讓底下人把茶泡好。姜老劍客一笑:「袁先生,咱們還接茬下那盤棋啊!」姜老劍客爺使白棋,袁化使黑棋,接茬下上了。哈,這盤棋開始姜老劍客就受制了。最後下完,百靈先生袁化贏了!「彌陀佛,老僧輸了!」
  樂得袁化手舞足蹈:「唉呀,老師呀!四十年來弟子我跟您下棋,沒勝過你。這可是頭一次!」「哈哈,你的棋長了。咱們再下一盤!」結果二人把棋子分開,接茬又擺上。擺著擺著姜二爺又輸了:「喲,老師您又輸了!」「啊,袁先生,您的棋長了!再下一盤。」下著下著,沒有三招五式,姜老劍客爺又輸,連輸三盤,還要下。袁化不下了:「老師,我看出您這棋來了,您不正經跟我下呀!要是這樣下棋,下一百盤我也長不了。老師您還是用心跟我下,您這是教我能為!」姜老劍客爺把棋子一推:「袁先生!還別說下棋一道!天文地理、諸子百家、醫卜星相、三教九流、文武兩科、內外兩家,可不是老僧我說句大話,你還差得多呢!」
  姜二爺長這麼大,永遠虛懷若谷,沒跟誰說過一句大話。想不到今天跟袁化說了大話,甭說下棋你不成,哪樣你也不成。百靈先生袁化聽完,愣了半天:「唉!老師呀,我從起小認識你。自從跟您成了朋友以後,我總感到十分榮幸,因為老師是武林之中的前輩。真是的!內外兩家,文武兩科,您是無一不好,無一不精。我總拿您做我的榜樣,拿您做我的老師。但是多年來,弟子也知道遠遠地不如老師,可是老師從來沒跟弟子說過這樣的大話!」
  「唉,哈哈哈……,袁先生,我說的不是大話,我說的是實話。袁先生你說,你哪樣比我強?你拿出來我看看,你沒有啊!」哎吆,可把袁化的火給激起來了:「好吧!老師,我拿出點東西您瞧瞧!」他轉身形,挑簾櫳奔裡間屋。
  姜二爺坐這裡也不語。張方、孔秀把棋子收起來,往案頭一放,棋盤也歸置起來,八仙桌上什麼都沒有。老半天工夫,百靈先生袁化拿出一個東西來:「老師,您看看這個。」「這是什麼?」「這是學生我親手所做,嘔心瀝血描繪的。您瞧瞧!」姜二爺接過來一瞧:什麼樣啊?就好像八月十五中秋節吃的個團圓月餅一樣,足有二尺見圓。但是一劈八瓣,就這麼一角,上頭有各種的顏色寫的蠅頭小楷。姜二爺看完了:「袁先生!」「老師。」「你這個叫什麼呢?你這不是個完整的東西,讓貧僧得窺全貌,哎,如果勝似老僧,老僧賠禮!」「那好吧!」袁化一賭氣,又進屋了。不是姜二爺今天跟袁化說這麼大的話,傷了袁化的心,袁化不會往外拿。又拿出一塊來,挨著放到桌上:「您看看!」「哈哈……,老僧看不懂。無頭無尾,就這麼兩塊,你讓我瞧什麼呢?」「好,我再給你拿一塊來去!」又拿一塊對上了,還不成;拿著拿著,拿出四塊,正一半。「袁先生,你真要讓老僧折服!你把另外一半也拿出來,老僧看看!」「好吧,您哪!」袁化可氣壞了。心說:您什麼時候也疼愛我,拿我當弟子,拿我當朋友。我什麼時候也敬重你,我拿您當師父。怎麼今天跟我說這麼大的話?!再說,連輸三盤棋也不像話呀!一賭氣全給您拿出來。四塊擺上,整整一個大圓的:「您看看吧!」姜達心裡說:袁化,你這麼聰明絕頂!就我貧僧姜達這兩句話,你就把七星八寶轉心亭的全圖拿出來。就是到時請你,你不去。有這圖,稍微懂得消息埋伏,也能破了七星八寶轉心亭。袁化看了半天,還以為姜二爺要把亭圖遞給自己。沒有!
  姜二爺一伸手揣起來了。「噯!老師您怎麼給我拿起來了!」「哈哈哈!袁先生,拿起來。」一指張方:「把信拿出來!」
  張方一伸手把信拿出來了,道:「袁先生,我是欽差大人公館的隨行衛員,姓張叫張方,有個外號叫病太歲。袁先生,請您看看信吧!」袁化把信拿過來一瞧:西風長老秋禪托師父轉請袁先生,來趟耿家,把七星八寶轉心亭幫助破了。因為當初我請您給擺的時候,這是朋友之交。沒想到段氏弟兄拿這七星八寶轉心亭,藏了金牌,跟官府為仇作對。看完了,袁化道:「老師,這是怎麼回事?」「你要問哪,是這麼回事!當初秋禪介紹你擺亭時候,貧僧我就跟他說過,你別以為這個地方你是向著袁先生,讓袁先生展展才。實際上錯了,一旦七星山拿著這個東西,窩藏一些物件,與官府為仇,不但你有罪,袁先生本身也有罪。你看怎麼樣?袁先生,你跟著倆孩子去一趟吧!」
  「您讓弟子去,何必有西風長老秋禪師兄的信呢。您說一聲,弟子我就去呀!」
  「哈哈,那好啊!」「可有一樣,打昨天您就忙活,您忙活什麼呀?」「唉!是這麼回事。」把西風寺月下會三俠的事都說了。「我怕你不去!」「是您讓弟子我去,我怎麼能不去呢?相反的,去,我害怕呀!」「袁先生你害什麼怕呀?!「唉!老師呀,有這麼一句話,寧可得罪十個君子,也不願意得罪一個小人。像段氏弟兄他都是綠林道的賊呀!我要幫著童衛員大人,幫著眾位破七星八寶轉心亭,就把他們給得罪了。我得罪童海川童俠客沒關係,您派人請我來,我不去,童俠客不會加害於我。相反的,要得罪了段氏弟兄,段氏弟兄可就要害我呀!你也知道,晚生家中有八旬老母,兒孫滿堂,一大幫人,也就是說,上有老,下有小。我得罪了綠林道,我袁化防不勝防!您看,為這個我也有點害怕。」二爺姜達一擺手:「你錯了!解鈴係鈴,你應當把七星八寶轉心亭破壞。不要緊!如果段氏兄弟有一天要打算害你,老僧自然要管。你記住了!他們要把你害死,我也給你報仇,有我呢!」「要是那樣,那麼什麼時候走?」「袁先生,您收拾收拾馬上就走,時間有限。再說大人是到四川放賑去,走不了多著急!」「那好吧!」把家務事歸置歸置,到裡面稟明了母親。老太太沒說什麼:「好吧,完了事就回來,免得為娘惦記!」袁化又跟自己的老伴交待清楚了。袁化把鏈子鐝帶好,隨著張方、孔秀、姜老劍客爺,一塊來到姜家。三人又告辭姜本初,這才奔太原府。
  天都快黑了,他們三位來到耿家莊。在村口上,遠遠地瞧見有不少的人呀,銀面仙猿鐵背崑崙老俠石金聲、海川、金頭壽星洪勛、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金地道長韓景和還有司馬良,夏九齡全部都在這裡。等百靈先生袁化到了,大家「呼啦啦」過來,挨次地見禮,各道寒暄。耿文、耿武一躬到地:「袁先生是咱太原府管轄地面的人物。不要在這裡講話,有什麼話,咱們到家中再說吧!」來到客廳,分賓主落座,燈也就點上來。袁化擦臉、喝茶休息。海川這才抱拳拱手把事情全提了:「沒有別的,袁先生撥冗至此,使童某感激不盡!當然,這也是西風長老秋禪前輩的臉面,也是大傢伙的臉面。袁先生,您既然來了,怎麼樣破七星八寶轉心亭,我們就是這些人,請您分派!」百靈先生袁化點了點頭:「童俠客,我們都是慕名的朋友,一見如故,我也不客氣!七星八寶轉心亭並不難破,在下到山裡伸手就破。但是他七星山後山,緊挨兩界山嶺這個地方非常隱蔽,有一條暗路,這條暗路叫駱駝嶺。這個地方原先沒人把著,現在有人把著。七星山兩家寨主,把洞庭湖的老寨主父子爺兒倆請來,帶著四百名長箭手,在駱駝嶺駐紮。他這個長箭手十分厲害,硬弓硬箭。老寨主叫多頭太歲趙遠峰,少寨主叫癩頭太歲趙小喬。爺兒倆每人一條鎮鐵虎尾三節棍。這四百名長箭手最凶。如果我們一但去破七星八寶轉心亭,段氏弟兄一定知道消息。他們要讓趙家父子帶四百名長箭手,把七星八寶轉心亭團團圍住。說真的,我們在亭子裡很是危險!我們應當先派人,把駱駝嶺趙家父子給抓住,把他這四百名長箭手給他趕散。這樣咱們才能破亭,免去後顧之憂。現在咱們兵分兩路,一部分要破亭,一部分要到駱駝嶺,把這父子治住。您看,童衛員你們爺兒幾個瞧瞧,誰去合適呢?」旁邊有個答言:「袁先生,老朽不才,願效犬馬之勞!」百靈先生袁化一看,是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噢,如果司徒老義士爺去,那當然就沒什麼問題!」海川也說:「哥哥,這麼大的事情您一個人去,我們也不放心哪!要不,您帶兩個孩子去吧。」司徒朗一聽也好:「我帶誰去呢?」
  「唔呀!師大爺,姪男一定要跟老人家一同前往!我是吃不了虧的!」「大爺,我也跟著您去。」嗨!老頭司徒朗一瞧:是病太歲張方跟蠻子孔秀。說:「你們倆孩子這麼老遠,把袁先生請來也沒休息,又接茬跟我乾這個去,多辛苦哇!」「您這是哪的話呀,為國還能說什麼辛苦不辛苦啊!咱們要是把七星八寶轉心亭一破,金牌得了。爺兒們,我們一點也不累!」「要是那樣,我們先走了!」
  老義士司徒朗把五行輪的包袱提起來,張方、孔秀也把軍刃帶好了。爺兒仨就打耿家莊出來,一直來到臥虎灣下。順著兩界嶺七星山當中,爺兒仨可就奔了駱駝嶺。這地方十分幽避,非常險惡。快到啦,孔秀又冒壞:「唔呀!師大爺。」「哎,孩兒。」「趙遠峰、趙小喬這兩個壞東西嗎,我是曉得的。」「你怎麼知道?」「老爺子,您不記得九月九重陽會嗎?當然您沒去您不知道,事情您聽說過。雙猛鬧重陽,鐵善寺山下蜜峰嶺前,管轄頭道山口的就是這兩個混蛋王八羔子。叫我們的傻師弟虎兒小子甘虎,把這父子爺兒倆揍個不亦樂乎。想不到,他們又跑到這旯裡攪鬧!其實趙遠峰、趙小喬當初叫甘虎給打了,您不記得這茬了嗎?他們沒有臉再上山裡去,這爺倆帶著四百名長箭手暗含著撤了。因為人家請他們到鐵善寺是為了要害童林、侯振遠,沒想到把黃風鬼給射死了,而且還叫甘虎給打了。不認字的蒙不認字的,父子倆一害臊回洞庭湖去了。剛到洞庭湖,段氏弟兄的請帖就來了。
  父子倆又帶著四百名長箭手奔山西。段氏弟兄讓他們爺兒倆帶著長箭手把守駱駝嶺。一旦七星八寶轉心亭失了勢,你們爺倆帶領四百名長箭手,包圍七星八寶轉心亭,不准走漏一個。當然,這四百名長箭手願意在這裡。在洞庭湖自己的寨內,每月發薪發不了多少,一兩八錢銀子,有時候就給幾吊錢。
  可是要跟著他在七星山,人家多給錢,所以都願意在這裡。」孔秀到現在把事情都說出來了,「這兩個混帳東西嗎,我們都認識他。但是他們倆十分厲害,您不如派一個人去,把趙遠峰、趙小喬誆出來!」張方一聽,這小子怎又奔我下手啦!老頭司徒朗明白:壞孩子!讓我支使張方去,我偏不支使。
  「孔秀!」「唔呀,大爺。」「好啊,既然把他誆出來合適,你去吧。我在這準備拿人。」孔秀一聽:「大爺知道姪男,我是沒有本領的飯桶!」「你沒有本領這是自然。可有一樣,你誆還誆不下來嗎?」孔秀一想:我又搬磚砸自己的腳了。只好說:「好,姪男遵命!」一伸手,把搖山動小刀拿出來。
  這搖山動有尖沒刃,是挖人家牆偷盜用的。說著,一抬左腳就在自己的眼前頭,搬起個朝天凳來,右手拿起搖山動的小刀,「噌噌噌」,還背背刀呢!
  然後一抱拳:「師大爺,您就在這旮裡站著等候拿賊吧。我馬上把賊給誆下來!」喝,孔秀就提著搖山動,奔駱駝嶺的山口了。
  剛到山口,由樹林裡「噌噌」竄出好幾個人來:「幹什麼的?站住!」
  「唔呀!眾位兄弟辛苦了。」「你幹什麼的?」「我嗎,我要找你們少寨主,哎,癩頭太歲趙小喬。」「噢!你找我們少寨主。你是哪的?你姓什麼?」
  「吾嘛,吾是從洞庭湖咱們家鄉來的呀!」「噢,從家鄉來。你到這找我們少寨主有什麼事呀?」「這個嗎,吾找他嗎,一定是有事情,沒有事情吾也不找他。既然找他,就有事情。」「廢話!問你有什麼事?你說!」「唉,吾找他嗎,吾是跟他要帳來的。」孔秀沒詞兒啊。「找他要帳,你是幹什麼的?」「吾嘛,吾在洞庭湖嘛,是賣豆腐的。」「賣豆腐,你賣豆腐找我們少寨主幹什麼?」「他短我的豆腐帳啊。」「嗨!」這兵丁險一些樂出來:「朋友,你貴姓啊?」「我姓孔。「孔掌櫃的,打洞庭湖來到山西,千里迢迢,你要帳你要的出路費錢來嗎?我們少寨主短你豆腐錢,那能短多少?吃豆腐能吃多少?」「不對的,要是三兩二兩銀子嗎,我不會來的。數目實在太大!不來嗎,豆腐舖子就要關張了,我這本錢都倒不過來了。」「那麼,短你多少錢哪?」「哎,一個大數。」「十兩?」「十兩銀子不夠路費。」
  「難道說還一百兩。吃豆腐能短你一百兩銀子嗎?」「一百兩是少一點啊,報告眾位,真是不多不少,整整的一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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