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報父仇王環施英勇 劈楊山鏢打段世寶

 
  上回書正說到小白猿王環巧逢童海川,來到屋中行禮,提出老恩師的名姓。海川一聽:「哎呀,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可知道。我哥哥西方俠長臂崑崙飄髯叟於成早就跟我提過,他們太原府有兩位朋友,一位就是這位石老俠客,還有一位神拳地行仙石寶奎。賢姪你快起來!我跟你師父是慕名已久的朋友,因為我的哥哥西方俠於成上次就跟我提過。」「於老俠,那是我師大爺!」「我知道。你過來良兒,你們哥兒倆見個面兒!你叫王環哪?」「對,我叫王環。」「那你給你二哥行禮,這是我徒弟,玉麒麟司馬良。良兒,以後跟你兄弟多親近!」又問王環,王環把自己的經過全都提了。「我想您跟我師父一定是慕名的朋友,你們都是成名的俠客。我給我二叔陳龍、賀虎的事兒攬到自己身上,我才替他們哥兒倆訪案,訪到這兒。」「對,我跟良兒,我們爺兒倆也是這意思。公館丟金牌也是咱爺兒們的責任。這樣咱們爺兒們在一塊訪吧!」王環問伙計:「剛才院兒裡來兩人是哪的?叫什麼名啊?」
  「噢,這二位是師兄弟,高個胖子姓孫名字叫孫亮,有個外號叫海底燈。那個瘦子姓何,名字叫何端,有個外號叫閃電光。」「他們兩人是哪兒的呀?」
  「打咱們這往東南,不足四十里有一片大山,這山叫彩鳳山祥雲島。對了,祥雲島裡頭住著一位成名的老俠。您別看佔山為王,落草為寇,不打家,不劫舍,行俠尚義,姓洪名字叫洪勛,江湖人稱金頭壽星洪勛。掌中一口虎頭墨鱗刀,能為高強,藝業出眾,現在年到花甲。明天是洪老俠客壽誕之期,打發他們倆徒弟到這來打聽打聽有沒有明天去上壽的人。有,今天去也可以,明天早晨去也可以,讓他說一聲,我們好不收錢。完了事,跟他彩鳳山祥雲島有一筆帳算。」「噢,這麼回事啊!你下去吧。」伙計走了。
  爺兒仨吃著飯這麼一琢磨,「慶壽上西天」,金頭壽星洪勛,外號又有個壽星,看來與這金牌有關係。王環在旁邊說:「叔父啊,這金頭壽星洪勛我們沒見過。我聽我師父說過,他跟我師父是挺好的弟兄,他們是把兄弟,總是我師父上他家去。也搭著這十幾年來在功房裡頭練功,不讓我陪著師父一塊接待客人,即便洪勛到了我家,我也見不著。我聽我師父說過。」「噢!『慶壽上西天』,是不是這賊人沒有上壽的份禮,他把金牌給拿去了,有沒有可能?」「還是的!咱們爺兒仨明天一清早,借著上壽為名,咱們也去一趟!」爺兒仨商定了。第二天早早地起來,爺兒仨可就按伙計說的道路,往東南方向走下來。
  太陽剛冒嘴,就來到彩鳳山祥雲島的正山口。再往南,一座大山叫兩界山,兩界山過去還有一片大山就是七星山狻猊寨。這兩界山就是彩鳳山祥雲島跟狻猊寨交界的地方。海川他們爺兒仨一到正門口一瞧:這是怎麼了?人喊馬嘶,一陣嘈雜之聲,堆集的人足有上千口子。在西邊的山坡上,有這麼兩間小席棚。這地方,有兩對兒動手打架的,一個使一條鑌鐵虎尾三節棍,五十上下歲。跟他動手的是個大個兒,晃蕩蕩身體足有一丈。兩人打了個難解難分!旁邊那對兒,一個使一條鑌鐵虎尾三節棍,粗眉大眼,二十多歲,另一個也使一條鑌鐵四楞子方頭衝。四個人打兩對。海川一看:堵著山口的這些人,大部分都認識。兩次杭州擂,九月九重陽會,雙方的朋友,各鏢局的鏢主,完全都在內。但是這些人一看童林都不敢說話了。童林不跟他們說話,他們不說話,因為知道童林現在是官人,奉聖命、保欽差,查辦四川的隨行衛員伴差官,彷彿又聽說太原府出了事。人家穿著便衣兒,幹什麼來了?
  所以都不跟海川說話。與海川臨近的,雙方用眼光,海川一樂,點了點頭兒,都不說話。王環在後頭可說話了:「叔父,咱立這邊來吧!」他爺兒仨在後頭跟著,從人群兒後頭轉到東面,擦著這山口,可往裡來,正是四個人動手的眼前頭。這兒有一座石碑,這大石碑足有半尺多厚,七尺多高,一尺多寬。
  上頭六個朱紅大字,「彩鳳山祥雲島」。借著晨起的霞光,往這山上一照,「唰啦啦」,金光萬道,瑞彩千條,真像一條大彩鳳凰一樣。
  金頭壽星洪勛能耐很好,掌中一口虎頭墨鱗刀,一生濟人之急,救人之難,終日裡浪跡萍蹤,與人排難解憂。洪爺在這兒開出不少山荒來,現在六十多歲,不願貪什麼外務,想抱著胳膊根,在家裡這麼一忍,以樂晚年。可惜手頭拮據,跟兩個徒弟孫亮、何瑞商量:「我想著,今年我做一次封刀大會的大壽,把南七北六十三省武林同道全請來,我今後金盆洗手退卻綠林。
  大傢伙兒來了,積沙成塔,集腋成裘,能給我湊這麼三萬五萬銀子,我呢,到老了也就夠了。沒有媳婦沒兒沒女光桿一個,剩下的都是徒弟的。」孫亮跟何瑞一聽也不錯。爺兒幾個商量好了,就上中下三等明友全請。把請帖寫好了之後,根據多少人定多少桌酒席,除刨淨剩,也能剩幾萬銀子。這倒不錯,結果派人分下去,南七北六十三省散請貼。
  在彩鳳山祥雲島的北面三里地有個小村,叫吳家村。吳家村有位員外姓吳叫吳鈞,外號賽尉遲,是個大財主。他跟洪爺是把兄弟。吳鈞聽說這事有點不樂意,可就親自來到彩鳳山。順著山口往裡走,過了頭道寨門,奔裡寨有兵丁報告了洪爺。洪爺出來了:「哎喲嗬!賢弟,你接著我的請帖了嗎?」
  「哥哥,我接著了!」接著哥兒倆來到大廳分賓主落座,獻上茶來,喝了一碗茶。洪勛道:「兄弟,到了日子你可得捧捧哥哥,替哥哥支應支應啊!」
  「哥哥,您這一次做壽,做封刀大會,您是打抽風吧?是不是要撒大網,您要來一筆?」洪老俠臉一紅:「哎,兄弟,你這叫什麼話?哥哥我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我從來不吝惜錢財。我到晚年了,手頭緊點兒倒是真的,但也不至於打抽風。我做封刀大會當著群雄,告訴大傢伙我封了刀,離開綠林,今後不再用刀,我樂老林泉。這裡邊也包含著我得點份禮,到了晚年,我不至於手頭拮據。你看怎麼樣?」「哥哥,我可不是說,您辦得不怎麼樣啊!我聽說您這一次請的朋友,高人的您也請,差點勁的您也請。您請的這些朋友,他們要給您上壽來,不遠千里,能拿十兩八兩,三五十兩銀子上壽嗎?出手就得一百往外,您是能剩下三萬兩萬。可是有一樣,人情大如王法,您的請帖到了,他手頭沒錢,他要怎麼辦?是不是他要作案呢?他要一做案,甭說他還殺人越貨,就說他偷人家的,這缺德可就在哥哥您身上了。我是您的兄弟,我才敢說這個!我跟前就一個兒,您就那一個姪子,我家裡頭趁不趁,您說要多少?您要十萬八萬兩,我馬上給您送來。您還不夠花的嗎?」「兄弟,我要花你的,我跟你要去不就得了嗎!可是有一樣,我能那麼辦嗎?我做個壽也應當嘛!我跟你要了,我能自做壽嗎?那是我跟你要哇。兄弟這你甭管!」「您看您不聽我的。」「我不能聽你的!」「我拿大車給您拉銀子。」
  「你別拉,我不要!」哥兒倆越說越僵,氣得賽尉遲吳鈞老頭子作了個半截子揖:「我跟您告辭!」吳鈞就回家了。
  吳鈞有個兒子今年二十四歲,渾身橫練,骨硬如鋼,一條鑌鐵虎尾三節棍,父傳子授,很有本領。他得了個外號叫渾膽義士吳祿。到家,老頭兒就把洪老俠的意思都提了,說:「孩子,你瞧瞧!我拿好心沒好意了。我想著給你大爺個十萬八萬的,在咱們家拿出去也不算什麼。可是你大爺還不乾,非要做這份缺德封刀大會!萬一來的這些綠林道,噼哧叭喳,在本地一作案,到那個時候,招一脖子狗蠅,你說怎麼辦?」「爹呀,您想的這個是挺好,咱們給我大爺個十萬八萬的,他也用不了。可大爺不樂意,他那算伸手跟咱們尋錢。不管你們哥兒倆多好的交情,孩子我也不在乎,您願意給我大爺多少就給多少,可我大爺人家心裡頭不落忍。他做一次封刀大會,他做壽大傢伙給攢個份子,這個好說好聽。可就應了您這句話了,萬一人家在咱們周圍做案,偷了錢到彩鳳山上壽去,這將來我大爺不好辦!」「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我才跟他提,他不樂意呀!」「他不樂意,孩兒我有個辦法!咱們把一切東西都準備好,夠搭兩間小棚的就得。不是我大爺正日子是十五嗎?十四,天一黑,咱們帶著人,咱爺兒倆拿著軍刃,就去。在山口裡頭,在西山坡搭起兩間小棚來,咱晚上就在棚裡一待。如果有上壽的他晚上來了,咱們就亮傢伙把他打回去,你贏了我們爺兒倆你就過去,贏不了我們爺兒倆你就別過去上壽。直到第二天天亮,這上壽的一來,咱爺兒倆橫軍刃這麼一攔。天氣這麼熱,我大爺他們家裡預備的肉菜,預備的酒席,讓他預備的這些東西啊,都腐爛了。他想得錢,讓他賠錢!咱們把他這拜壽封刀給攪了。完事之後,咱爺兒倆拉著銀子,往我大爺山裡頭一送,我大爺也就說不出什麼了。咱不就把這事兒過去了!」
  賽尉遲吳鈞還真聽他兒子的餿主意。爺兒倆商量好了之後,把搭棚的桿子、席,都準備齊了,吃喝都準備好了,到時候渴了喝茶,餓了吃點心。到正日子晚上天黑了,搭起兩間小席棚來,擱上兩張竹牀,爺兒倆等到天亮。
  來了三十多個人,有騎馬的,有騎小驢兒的,是漢口利勝鏢局。兩位鏢主陸地仙狐上官倫,玉面小靈狐上官瑞,這哥兒倆都很年輕,也很漂亮。吳鈞跟吳祿這爺兒倆,各自一樣鑌鐵虎尾三節棍,「嘎楞楞」一聲響,把山口堵住。
  上官倫、上官瑞哥兒倆納悶兒:從打湖北來山西上壽,怎麼到了山口出了劫道的了?哥兒倆各自從馬上跳下來,吳祿一瞪眼:「喂!幹什麼的?」「二位辛苦!我們是漢口利勝鏢局鏢主,上官倫、上官瑞弟兄二人來彩鳳山祥雲島給老寨主洪勛洪老俠客上壽。二位起開,讓我們過去。」「不行!」「怎麼回事?官兒還不打送禮的呢,您是幹嘛的?」「幹什麼的你別管!想上壽也不難!」「啊,怎麼著您哪?」「贏得了我掌中軍刃,放你二人過去。」
  「您是幹什麼的?」「橫打鼻樑兒,不讓上壽!」上官倫、上官瑞一想:好哩,隨人份禮還要先玩兒命!我們躲在一邊瞧著,我們不敢惹你。拉著馬,帶著人躲到一邊去了。他們這撥剛躲過去。蘇州鎮海鏢局的巡海鏢主石倫、常州鎮南鏢局鏢主長臂仙猿陸永杰、紹興府鎮遠鏢局鏢主黃燦洲。嗬!全都騎著馬來了。剛要下馬拉著牲口帶著底下人往裡走,吳鈞老頭一抖三節棍,「嘎楞」一聲響:「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我們是給洪老英雄前來上壽。」「不行,要想上壽,贏了我掌中鑌鐵虎尾三節棍!」「好,咱們跟上官弟兄那邊忍會兒吧!」這會兒,營口永發鏢局的神槍張凱,還有遼陽遠東鏢局的邊老喬、金老壽、侯老佩帶著不少的鏢師伙計全來了,也照樣給人攔住。來一撥,擋一撥,來一撥,擋一撥。
  最後,來了二位,雲南瀾滄江乾漁洞主野人熊車立山,挾山都督車立達。
  上官倫喊:「車洞主!」車立達跟車立山哥兒倆下來:「哎,眾位鏢主,都幹什麼呢?」「哎呀,您瞧這亂!我們來上壽,這不讓進去!」「我們由雲南來的,怎麼著?既然有請帖,又不讓進去,這是怎麼回事呀?」「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要想進去,就得勝了這爺兒倆的掌中三節棍。」「好了,我們哥兒倆去。走!」車立山、車立達各自在馬上頭把四楞方頭衝拽出來,來到近前。吳鈞一瞧:「你是什麼人?」「野人熊車立山。」「到此何干?」「前來上壽。」「贏了掌中軍刃,放你過去。」「來呀!你我一戰。」
  車立山蹦起來舉四楞方頭衝蓋頂就砸。吳鈞閃身形擺三節棍急架相還,兩個人連磕帶砸打起來了。渾膽義士吳祿一亮鑌鐵三節棍,過來跟車立達打上了。
  人越聚越多。海川他們爺兒幾個站在這石碑旁邊,也瞧著熱鬧。心說:這得打到什麼時候算完呢?正在這個時候,有人喊:「師父!您好。」海川這麼一看,正是多臂童子夏九齡。九齡把自己的事情一說,這才給張方介紹。介紹完了,張方才問:「叔父,這兒怎麼回事啊!」海川把太原府丟金牌的事兒說了。張方一聽:「叔父,這慶壽上西天,那就跟這山裡頭的金頭壽星洪勛有關係了。」「對!」「爺兒們您聽我的,到這山裡頭,我讓您打,您就打,我讓您殺,您就殺。咱們准把金牌得到!」海川一聽,心想:我哥哥張鼎張子美,這一輩子老實巴交,怎麼生這麼一個比猴都靈的孩子呀!便道:「方兒,我聽你的。」這個時候,就看這山上頭,從頭道寨門一道線兒似的閃出一個大白鬍子老頭。眨眼之間,就到了石碑的旁邊。王環一見,高興道:「叔父,我師父來了!」
  石金聲今天也來上壽。但是,他可來得挺早,可惜他沒走這個山口,如果走的正山口,也把老俠石金聲給攔住。老俠走的後山,抄近路上來的。等來到前庭一看:搭著硬柯天棚,當中奔大廳的一條走路,兩旁邊一溜一溜的金漆八仙桌,周圍擺著椅子,上頭都泡得了茶,四個帳房,收錢的,寫帳的,一共就十幾個人,淨等著親友來了上份子。金頭壽星洪爺忙迎出來:「哎呀,哥哥,年年總是您老人家頭一位,兄弟我真是不敢當!哥哥,我先給您磕頭。」
  「兄弟,都是這麼大的歲數,算了。起來,起來,起來!」攙起了金頭壽星洪勛。老俠一伸手,拿出紋銀二百兩,孫亮拿到帳房給上帳。老哥兒倆手拉手才到屋裡來,簾攏挑起,往大廳裡看:迎面掛著金頭壽星洪勛的行樂圖,身穿便服拿著一本書,坐在椅子上,二目凝神在讀書。好手工,繡的栩栩如生,跟真人一個樣。上下首一幅對聯,上首是「福如東海長流水」,下首是「壽比南山不老松」,迎面是一個大供桌,插著萬字頭的長壽香,香煙繚繞。
  在這香爐的後頭,有一個小木架,木架上頭放著老俠的虎頭墨鱗刀。老俠石金聲一抱拳:「賢弟,我給你拜壽啊!」「哥哥,只有哥哥請上受小弟一拜,我給您磕喜頭。」「啊哈哈哈,謝謝兄弟,謝謝兄弟!」老哥兒倆行完禮都坐下了。喝著茶,問了問洪爺,撒了多少貼,預備多少桌酒席,哥兒倆說著話兒。老俠心說怎麼一份沒上來:「這請帖都按戶撒到了吧?」「沒錯!全撒到了。預備好了吃喝,天挺熱的,親友們應該早來。怎麼到現在還不上人呢?」「是呀,我也納悶,真是置酒容易請客難呀!如果下晚再來,咱們這東西不擱壞了嗎?!」「孫亮,你們這是怎麼鬧的?」「我也不知道啊?」
  「瞧瞧去!」孫亮跟何瑞兩個人奉命往外走,來到寨門往下一看:這麼多上壽的全被堵住進不來。「噔噔」往裡跑:「師父、師大爺,我師弟跟我叔父他們爺兒倆把上壽的都給堵住了。」洪勛二目發直:「哥哥,他們攪我!」
  「你別著急!我去看看。」
  老俠石金聲邁步往外走,順著山口來到彩鳳山祥雲島的石碑旁邊,用手點指:「吳鈞、吳祿,怎麼把上壽的給攔住啊!站住!別打了!」怎奈這四個人已經打紅了眼了。不見生死,不分勝負,他們決不罷手。「吳祿,你要聽我的!有什麼事咱們完了事再說。你們要再攪,我可不答應!」老俠石金聲不管怎麼說,他們這四個人根本不罷休。石老俠勃然大怒,一捋頷下銀髯,殘眉倒豎,虎目圓睜,一伸右臂:「你們四個雙方聽著!讓你們住手,你們不住手。你來看,我要再說話你們不聽,有如此碑!!」老俠右手往回下這麼一帶,一橫身,照著這石碑上半截「啪」一聲,把石碑給打兩半了。老俠扇完了石碑往這一站,不亞如墜角的蒼龍,落牙的猛虎啊!吳鈞、吳祿這爺兒倆撤軍刃也下來了。吳鈞把軍刃交給兒子吳祿,往前來一抱拳:「老哥哥哎!您聽我說說……」「吳鈞,不管什麼事,不管你多委屈,你也不准攪這場事啊!」「哥哥哎,我得跟您提提!」吳鈞就把這件事情由頭至尾說啦。
  石老俠點頭:「你哥哥洪勛不對!先讓這個事情過去。你們爺兒倆馬上拆棚帶人回家!完了事以後,我帶著你哥哥洪勛到你家去,自然讓你過得去。你要不聽我的,我可不乾!」「老哥哥,我不聽您的我聽誰的?吳祿,拆棚回家!」爺兒倆拆棚回家。「鄉親們、朋友們、請吧!耽誤眾位的時間很對不起!」老頭兒石金聲連連地作揖。這些人「呼嚕呼嚕呼嚕」走了。
  老俠石金聲可沒動。等著這些人進了一大部分了,王環才過來:「師父!」
  「哎!你來啦,我正要派人找你呀,你來了太好了!這些人都是誰呀?」海川過來一提,石金聲道:「哎喲!我聽咱們的哥哥於老俠客說過你不止一次啦!總想著讓你到山西來,我們弟兄見個面近乎近乎,沒想到你們真到了!聽說你們保著欽差,已經到了太原,我呀,總沒工夫。」「哥哥,這回,可有事要求您啦!」把這四句詩念叨一遍。老俠聽完了說:「洪勛也是我的朋友,一生行端履正。海川,咱們弟兄雖然說初次見面,但是一見如故,我有什麼說什麼!他的人格我敢擔保。至於上壽來的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你讓我擔保我也不敢擔保。到了時候看事做事。環兒,你知我等你幹什麼?」
  「我不知道哇!」「孩子,當年你爹快手王能,訪案在七星山,被人家給亂刀剁了。趁你學藝這些年,我給你打聽清楚,你出藝的時候我告訴你。剛才這裡頭,就進去你家仇人的後代,七星山狻猊寨兩家寨主反手托天金頂狻猊段國基、二寨主叫霹靂烈火火眼狻猊段國柱。你可聽透了!是段國柱二寨主,帶著兩位巡山寨主,望月牡丹董玉、追風牡丹楊山。現在楊山、董玉跟這段老寨山主的三個兒子金粉蝶段世鈴、銀粉蝶段世賢、墨粉蝶段世寶。我可告訴你,這段世寶就是二寨主段國柱的兒子,你爹就死在段國柱的手裡。楊山、董玉也來了。到了時候,我給你介紹,我想法讓你如此這般,這麼這麼辦。報仇就在今天!」「師父,孩兒報仇之心絕對有增無減!您說今天報仇,咱們就今天報仇。只是洪老俠是您的朋友,咱們在這兒報仇,方便不方便?」
  「報仇要緊,管他什麼方便不方便!來,換刀!」老俠一伸手把五金折鐵刀就摘下來了:「把你那刀給我,到了時候我讓你練刀。照著你的仇人,孩兒啊,別手軟!殺!」小英雄王環點了點頭。
  回到山寨,份子上完了,接著行禮上壽,在大廳前,全都坐下,喝茶的喝茶,又說又笑。海川爺兒幾個找了一張桌,張方說:「叔,您坐當中。」
  海川也不客氣,正面一坐,把包袱往桌上一擱。司馬良,夏九齡、張方這幾個孩子在兩旁這麼一陪。喲!有點心吃點心,有水果吃水果,吃完了磕瓜子,喝著茶,爺兒幾個倒美上了。張方這樂呀:「叔,您別看,咱一個錢不花,您瞧著,到這兒一通又吃又喝。回頭拉傢伙動手,咱們就打架,攪鬧他的壽堂。」海川也樂了:「方兒啊!這架可聽你的。我聽你爹跟我說過,你在廣東學藝,看來你這個孩子受劍客的親傳,本事是錯不了!」就在這時候,石金聲石老俠衝著大傢伙兒一抱拳:「眾位,朋友們!哈哈哈哈哈,請壓一壓聲音,在下有兩句話說。」老俠石金聲這麼大的年紀,白髮蒼蒼,有精神有份啊!再說這綠林道,前邊坐著的這幾百口子人,差不離都認識。廚茶兩行暫時停住,大廳前聲音壓住。老俠石金聲作了個羅圈揖:「朋友們!有認識在下的,有不認識在下的。老夫我祖居此地太原府城西小王家砣,姓石名鐸表字金聲,闖蕩江湖蒙朋友捧場抬愛,送給我一個小小的美稱,銀面仙猿鐵臂崑崙。我今年還小嘛,九十六歲,嗬嗬嗬嗬!我這個兄弟金頭壽星洪勛老俠客,他年過花甲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一口虎頭墨鱗寶刀,五金折鐵,千錘百鍊而成,闖蕩江湖一生乾乾淨淨,沒叫人踹過一腳,沒叫人打過一拳,沒叫人家捅過一手指頭。到現在年過古稀,應該見好就收,急流勇退,淨胳膊淨腿的,自己忍了就算完了。又搭上是他的壽誕之期,遍撒綠林帖,恭請眾位賓朋,不遠千里,來到彩鳳山。為了封刀祝壽,當著眾位,對天明誓:虎頭墨鱗刀封刀以後不准再用。如果言不應典,口不應心,對不起眾位遠來之意。一會兒咱們就舉行儀式。眾位!哈哈哈哈哈,您看我兄弟洪勛,辦得好不好哇?」大傢伙兒異口同聲:「石老俠客爺,太好啦!」「哈哈哈,兄弟,你看,大傢伙兒也都樂意!兄弟今後一忍,耳不聞金戈鐵馬之聲,目不睹斬將廝殺之危。你看看你前後左右栽的是各種果木樹,到了時候綠葉成蔭果子滿枝,綠油油的莊稼,靠天吃飯土裡求財,五風十雨皆為瑞。兄弟,你這後半生可太好了!兄弟,你也當著眾位賓朋說兩句話吧!」
  老俠石金聲說完,洪爺過來了:「眾位,我的意思我哥哥都替我說了。今天吶,古人云『人生五十方知四十九之非』,年歲老啦,才明白自己在年輕的時候,由於頭腦發熱,辦了不少的錯事,這叫閉門思過。想我洪勛,沒有多大的能為,出身卑賤,直到現在我六十多了,混得總算不錯,功成業就了。可無奈一節,回思以往,使我自己不寒而慄呀!沒有朋友捧場,沒有我今天的洪勛。我應當急流勇退,見好就收,趁著賤辰,做一個封刀大會。為此,我給眾位磕頭道謝了!」大傢伙兒這麼一聽:「老俠客爺!何必如此!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您是我們大傢伙兒的榜樣!您不必客氣啦!」「兄弟,你聽見沒有?連大傢伙兒都是這意思,你何必客氣呢!」吉時已到,舉行封刀盛典呀!來呀,伺候!」孫亮跟何瑞帶著幾個底下人,馬上把這臉盆連臉盆架都拿過來,往裡倒上一點溫水,讓老俠客洗洗手。這就是一種儀式,因為這就算金盆洗手啦,從今後棄絕綠林不乾啦。然後老俠洪勛來到了桌子前頭,伸手拿起一股香來點著了,插在香爐內,跪在那兒,這叫對天明誓:「今後不再使用虎頭墨鱗刀。」說完,磕完了頭,行完禮站起來。老俠石金聲連連的抱拳:「兄弟呀,全始全終可很不錯呀!可喜可賀,道喜道喜!我看這件事就是這樣吧。請眾位,咱們東西兩面分成回漢兩教,大傢伙兒隨意坐,馬上酒宴開始!」
  酒宴上來了,冷葷熱素,大傢伙是開懷暢飲。石老俠跟洪勛挨著排地走了一個兒:「眾位多喝多喝,喜酒多喝!」讓一讓,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人家石金聲就把洪勛叫到大廳裡了。洪爺就要問,石爺一擺手:「賢弟,我跟你說點事。」「您說什麼事?」「愚兄我最近這十年來,收了個小徒弟兒,這孩子姓王,名叫王環。今天來了。」「在哪呢?哥哥!」石老俠一指:「你看,就那張桌。」啊!洪爺這麼一瞧王環道:「哥哥的朋友那就沒的說了!」「你想,孩子才十來多歲,哥我九十六啦,風燭殘年,有今天沒明天,桑榆晚景。如果哥一口氣上不來,在江湖路上什麼人給孩子撐點腰,壯點膽啊!趁著哥精力還夠,有兄弟你今天這大好的日子,我把這孩子叫過來,當著大傢伙兒,挨著桌的我給介紹介紹,借花獻佛,拿你的酒讓孩子給眾位斟斟酒。完了事以後,練趟功夫,讓大傢伙看看,印象深一些。又是愚兄我的弟子,我想在江湖路上請大傢伙關照著。你看好嗎?」金頭壽星洪勛聽了聽,說:「哥哥,這當然好!不過,哥哥,介紹介紹還可以,那又何必練功夫呢?眼前頭這些人都是武林同道,誰都會個三角毛四門斗的。您要讓孩子這麼一練,大家又都喝了酒,借著酒興,你也要練,我也要練,大傢伙兒全都要練。哥哥,那兄弟我今天這壽誕之期,不就變成把式場了麼?哥哥,您別看大傢伙兒又說又笑的,多年的綠林生活,您知道誰跟誰有茬有節啊?萬一言語不合打起來,殺了人,流了血。哥,您說這怎麼辦?依我說,哥哥,介紹介紹,功夫就不用練了。知道是您的徒弟,您的親傳,這還有錯嘛!」石爺心說:那哪成啊!「不練練功夫,叫人家說這孩子自幼兒一出世,就仰仗著師門,將來在綠林道不好混哪!再又說回來了,有愚兄在這鎮著,誰敢?!」石老俠說這話並不是放份兒:「我在這呆著,我徒弟練功夫,誰敢起來滋事生非,我拍死他!」「那麼既然如此,我就聽哥哥您的吧。我想哥哥怎麼著也不能給我洪勛瞎馬騎,不能讓我洪勛為難!我從小就認識哥哥。」「這個不假!嘿嘿嘿,沒錯,來吧!眾位鄉親們,賓朋們,綠林道的好友們!廚茶暫時停住。剛才我石金聲跟大家說了幾句話,綠林道認識我的不認識我的,提起我這小小的名來,還是捧我的場,助我的威。今天我兄弟封刀大壽好日子,我借著這個機會,跟大家的眼前頭討個歡喜說句話。我老了老了的,教了個小徒弟,這個孩子姓王,名叫王環。我給他起的外號叫小白猿。環兒,過來!」
  王環的個頭是不太高,但是也比師父的個高。相反的,您瞧石爺挎著這口刀,也搭著它年頭也太多了,一點都不顯。王環挎著這口刀是顯著彆扭。
  他使的是壓把翹肩厚背雁翎刀,這是削金折鐵刀,刀也寬也長。來到師父的跟前,石金聲面向眾人道:「眾位朋友,請看吧,就是這個孩子!我歲數太大了,風前之燭瓦上霜,有今天沒明日,萬一將來我一閉眼,請眾位在江湖綠林道借著我的老面子,關照關照我的孩子。我石某感恩不盡!現在我帶著孩子,咱們是挨著桌的介紹介紹。到了時候讓我孩子練趟功夫,讓眾位給指點指點,當然是練不好。啊,請眾位多包涵!」石老俠還真像那麼回事,介紹來介紹去,介紹到當中。兩面都是桌子,靠角路的西邊緊挨著有一張桌,是座西面東,到了跟前老俠捅王環,王環就注上意啦。老俠石金聲拉著孩子走到這張桌上道:「哈哈哈,眾位早來了。辛苦辛苦!我給我孩子指引指引。」
  用手一指正面的黑大個:「孩子,你不認識,這位是三公子爺,弟兄三個排行在三叫墨粉蝶段世寶,這可是二爺的兒子少寨主。你們二位多親多近。」
  黑粉蝶段世寶一抱拳,一撇嘴:「哦,你好你好!」王環規規矩矩地道:「以後求您多照應。」老頭又一指南邊衝北的這位:「這是大爺反手托天金頂狻猊段國基大爺的長子,叫金粉蝶段世鈴。」一指北邊臉衝南的這位:「這是他的二公子銀粉蝶段世賢,他們是叔伯弟兄三個。記住啦!」王環躬身行禮。
  然後一指北邊這位:「孩子你記住了,這是七星山的巡山寨主追風牡丹楊山。」
  然後一指南邊臉衝北的這位:「這是二寨主望月牡丹董玉。」然後拿起酒壺來,斟斟酒,接茬再讓。一直讓到東邊,連海川這張桌都讓了。
  這個時候,段氏三弟兄沒往心裡去。楊山、董玉這可是了不起有經驗有閱歷的賊呀!心說:「這石金聲帶著徒弟給大傢伙兒介紹,哪張桌都是潦潦草草,這是什麼地方,姓什麼叫什麼就完了。怎麼我們這張桌連哪位大爺、二爺的兒子都介紹得這麼清楚。可能這裡頭有事吧?我得加點小心!」楊山一伸手把刀就捅出來了。連洪爺也納悶兒:怎麼讓到我街坊七星山眾家寨主這裡,這麼仔細呀?洪爺可就再攔:「哥哥,都介紹完了趕緊吃飯吧,就不必讓孩子練了。」「不,還是讓孩子練趟功夫好!」轉身一作揖道:「眾位!這孩子我教了十幾年,不過能耐可還不成。尤其在眾位前輩的面前,更不敢說成。我教給孩子是一百二十八趟八卦萬勝金刀。環兒,你練一下,讓眾位看看,給你指點指點!」王環一伸手,一按刀柄,「嚓楞楞」,四尺二的刀苗子,把刀鞘交給了師父。老俠石金聲一伸手,把刀鞘就接過來了:「孩子,你可要好好練!」「是!師父您放心吧。洪叔叔,您給我瞧著點。」洪爺就不樂意,你什麼時候來的,練那玩藝幹什麼?但是沒法攔。
  王環順著台階下來了,倒提著刀,作了個羅圈揖:「眾位,人有失手,馬有亂蹄。我今年才二十歲,雖然說師父教的時候十分嚴厲,但是我用功不夠,功夫還不到家。眾位我要練錯了,您可不要見笑!啊,我現在開始就練了。」右手持刀,往下一矮身,「唰」一扇刀就一道立閃相仿,「野戰八方」
  藏刀式,跟著往前一上步一變招,叫「刀走釣魚」,然後一招一式地練。開始練得慢,從南往北,一邊走一邊練,一邊走一邊練,越練越快,越練越快。
  哎喲!大廳前這些位武林同道看得都直了眼了。刀光閃閃,步履沙沙,練來練去,就像一個大圓球一樣,霞光萬道,瑞彩千條,把王環罩在當中轉來轉去。練到四十幾手,王環可就距離七星山的幾位寨主爺的桌子,也不過一丈五六了。就看王環往前一劈刀,「叭」再變臉回來。就這麼一掉臉,這口刀從自己的左胳膊肘「唰」一反腳尖一點地,「噌」這一下就是楊山的身後。
  其實楊山也衝東北看呢,冷森森的寶刀插著花蓋頂,對準楊山的腦瓜就下來了。楊山一伸手把刀拿起來,見王環冷森森的五金折鐵刀蓋下來,他只能是一反腕子,拿自己的刀刃接人家王環的刀。「嚓-」壞了,楊山這口刀兩截了,擋不住王環折鐵刀往下走,正是楊山的腦瓜頂,「咔嚓!」跟切蘿蔔一樣,一切兩半,鮮血迸濺,「哇-」這一下就亂了。王環一刀下去劈了追風牡丹楊山,一瞧血出來了。「嚓!」小英雄雄心陡起,就勢長腰往南蹦,寶刀交於左手,一伸右手就掏出一支鏢來。「唰」地一下,就這麼一坐腕子一抖手,「咔!」他這支鏢打的是董玉的哽嗓咽喉。董玉一瞧,忙往桌上一趴,鏢就打空了。雖說打空了,方向可就對著這段世寶來了,正是段世寶的哽嗓咽喉,「噗!」這一鏢就打上了,仰面倒下。
  大廳前雖說都是綠林,可是突然間發生這麼一件事,一下就亂了營啦!
  桌椅板凳亂倒亂飛,碟盤碗叮噹亂響,流了一地滾了一地。
  金頭壽星洪勛這麼一瞧,哎喲!「唰」地一下,老頭子臉色就變了,鬚髮皆張。看起來這件事情是定規好了上我這殺人來。我跟你多少年的弟兄,別人不攪我,你帶頭攪啦!一轉身飛身形進了大廳,剛起完誓封刀,這回這刀封不住了。伸手把虎頭墨鱗刀抄起來,刀鞘上的黃錢完全都揪下來不用了,刀往自己肋下一佩。一按刀柄「嚓楞楞」一聲響,虎頭墨鱗刀亮出來,往前一趕步,「嘭」!把石爺的胸口給抓住了:「哥,嘿,您把我這場事攪了!
  我跟你拼命啦!」石爺一笑:「嘿嘿,你犯什麼毛病?我告訴你,這孩子跟他們段家有仇!」「什麼仇?」「這孩子是我村的,他父親當年是太原縣班頭快手王能。訪案到七星山,無緣無故叫霹靂烈火火眼狻猊段國柱帶著楊山、董玉把王能亂刀剁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孩子五歲的時候,他母親帶著他要跳坑尋死,為這個我救了他。到八歲跟我練藝,十二年臥薪嚐膽,今天才算報了仇。雖然說董玉沒死,可段世寶跟楊山死啦。這是他正兒八經的仇人哪!」「噢,這董玉、段世寶是王環的仇人?」「對呀,這沒錯!你這麼大年紀還不知道嗎?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得報啊!」「應當報。」「還是的,應當報,你還著急?!」「什麼我著急呀,他跟誰有仇啊?」「七星山。」
  「七星山在哪兒?」「七星山就在你這南邊。」「認得不認得?」「我,我當然認得。」「認得,你領著你徒弟上他們家報仇去。甭說宰倆,宰六個十個,我管不著啊!您怎麼跑我這宰人來了?!」「嘿嘿嘿,時逢恰巧。」「不成!我跟你老頭子玩命啦!你們家孩子有仇,不上仇人那去,跑我這殺人來了!我跟姓段的我們兩家,這也多少年的交情,幾十里地的街坊,你也知道。
  段世寶可就這麼一個,這是段國柱的千頃地一根苗,你給宰啦!哥哥,我跟你完不了!」
  張方可跟海川商量:「這事您得過去!他要問您姓什麼叫什麼,您絕對不提。您就說我是助拳的,石老哥所約,石老哥所請,你跟我石老哥這樣不行。您記住了沒有?」「我記住啦。」打包袱亮傢伙,海川一伸手把包袱皮往腰上一圍,紫母雞爪鴛鴦鉞往懷中一抱。張方一拔腰就上了八仙桌了,噼裡叭喳一踩,好個爆羊肉燜扁豆,完全都給踩了。噼裡叭喳一見響:「呔!大膽的洪勛,你敢在你的家中招引人當場殺人。你還跑得了嘛?給我過去!」
  海川墊步擰腰「噌」就過來了。這人群裡認識海川的多了,看來這裡頭有事。
  海川來到跟前,紫母雞爪鴛鴦鉞「嚓楞」一擺:「姓洪的,撒手!」石金聲心裡頭說:洪勛,你跟我怎麼都成,你拿刀宰我都成。你可別跟他動手,你別瞧這位是怯老桿,這位是太原府年欽差公館的隨行衛員伴差官。你只要跟他一動手,你就算拒捕欽差,到時候就得砍頭!洪爺這麼一瞧:怎麼還出來人了?」你是什麼人?到我這又吃又喝。你還要幫著我哥哥石金聲跟我打架?」「老寨主,你要問我姓什麼叫什麼,我不告訴你。我跟石老哥是朋友,我是他所約,他所請。打架不惱助拳的,你別走啦!」「哥哥?你連助拳的你都約來了。好好好!」洪勛左手一晃面門,刀走纏頭,斜肩帶背就砍海川。
  海川往下一矮身,縮頸藏頭躲,用右手鉞一點,左手鉞「麒麟吐珠」就到啦。
  金頭壽星洪勛的能耐差的遠哪,俠客跟俠客裡頭尺寸也差的大極了。海川好大的份啊!八八六十四式八法鉞施展開了,「唰唰唰」一加緊。海川想:反正方兒讓我聽他的,我就聽他的。那麼金頭壽星洪勛人家是好人,我怎麼辦哪?咱們訪的是金牌,訪的是賊呀,我不能贏他。我贏了他,豈不把他一世英名付於流水?那我不贏他,我跟他打到什麼時候?一邊動手一邊看張方。
  張方就明白了:「加緊!加快!把洪老頭子累趴下!」洪勛心說這還有參謀官呢?果然,海川「嚓楞楞」雙鉞這麼一加緊,「唰啦啦」變更門路,不亞如雨打梨花,三百八十四著盡命連環鉞招如泉湧,就把這洪爺圍上了。石老俠客在旁邊站著為難。王環蔫不唧兒地跟張方、司馬良、夏九齡,他們小哥兒幾個跑到一塊兒去了。大傢伙兒才知道:這幾位呀白吃、白喝、白打架來了。段世鈴、段世賢、董玉瞧事不好,趕緊搭著死屍,帶著家人,離開採鳳山祥雲島。童海川招術一加緊,洪爺一會兒就趴下。果然,金頭壽星洪勛有點噓噓作喘,鼻凹鬢角見汗。
  海川正在招術加緊圍住老俠洪勛的時候,猛然間有人說話:「哥哥,今天您的好日子怎麼會出現了殺人流血?!什麼人膽大,跟您動手?」洪勛就勢趁這機會,縱身形跳出去。刀尖一拄地,張著嘴,「呼哧呼哧」直喘。海川分雙鉞,「大鵬展翅」一瞧:來了倆人,都三十多歲。前頭這個也是個圓乎臉,一臉的橫絲肉,後頭這個也差不離。過來行禮:「哥哥,我們來給您拜壽來啦!」這兩位全姓仉,是山西石嶺關的兩家寨主。頭裡這位是哥哥,飛天猩猩仉仁杰,後頭這位是兄弟,陸地猩猩仉仁義。仉仁杰、仉仁義過來行禮道:「哥哥,我們來晚了!」「賢弟,談不到早晚了。哥哥家裡頭被人家攪了!」「哥哥,您先沉住氣,不要緊!」伸手把刀就亮出來。飛身形來到了童林的跟前:「你是誰?我們也知道。想不到綠林道就任你腳踩,任你欺辱!金頭壽星洪勛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威振一方的俠客,你也不能容?飛天猩猩仉仁杰我要你的命!」左手一晃面門,刀就到了。海川心說:這小子,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一看仉仁杰的刀到,往下一矮身,弓左步一繃,右手鉞反腕子一壓,左手鉞的大鉞牙子跟刀似的,斜著照仉仁杰的太陽穴上,「嘣」,這大尖就剁進去了,微然一擰,「咔叭」,把額節骨就給崩開了,花紅腦子往外一流。仉仁杰「嗷」的一聲,「咕嚕」,躺那就絕氣身死。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這陸地猩猩仉仁義一瞧他哥哥,大老遠的由晉北剛到太原府啊,這就完啦?」呸!好小子!」就看他血貫瞳仁,目眥盡裂,要與海川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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