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清苑縣馬俊單行刺 風雲莊義結鄧九公

 
  上回書說到清苑縣馬俊行刺,夏九齡訪案。在小飯館吃飯遇見一個小孩兒,他說離此地不遠有個鄧家堡,他就是那兒人氏。他的祖先是山東平陰縣人,父親姓鄧名龍字九公,人稱寶刀手。老英雄有一個滾珠寶刀,在武林中頗有大名。小孩叫柳影鄧玉,因為自己腿快。鄧玉一提,九齡一抱拳:「您原來是鄧少俠客,失敬失敬!」鄧玉也趕忙答禮:「不敢當,不敢當,提起來為我父親丟臉!」九齡細問:「鄧賢兄,你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為什麼要摔酒杯長歎呢?」「唉!別提了。因為我父親最好閒談,好下圍棋。離我們這兒不遠有座大廟叫菩提寺。寺內有兩位方丈,一位叫降龍羅漢寶闊,另一位叫伏虎羅漢寶月,還有我父親的一個朋友,他們都是好下棋的主兒。我父親今天又到廟裡下棋去了。我父親養著一匹好馬,叫『千里雪內一盞燈』,這匹馬是白馬,雪霜白,唯有在它腦門兒門鬃的下面有茶碗口大的一塊黃月光。這馬上譜,夠八駿圖之一,有千里的腳程!我乘父親不在家,把這馬拉出來騎了一騎。」
  其實鄧玉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騎著玩一玩,兜兜風。他把馬鞴好,扳鞍認鐙上了坐騎,一加鞭,這馬不但跑得快,還穩當。一溜煙出去就十幾里地,眼前出現一片大樹林,馬剛把步放開了,正有勁呢,走到這大樹林邊上。沒想到從大樹林裡拋出來一件長衫,「撲」地一下把馬頭給蒙住了。千里雪內一盞燈正走著呢,突然一個黑東西把腦袋給蒙上了。這馬一聲嘶鳴,前蹄一立,鄧玉猝不及防從馬上就掉下來。鄧玉爬起來一瞧,打樹林裡出來有二十多人。過來一人把這長衫拉下來,有人就把馬拉到樹林裡去了。這個人把長衫穿起來,絨繩一係站在鄧玉面前樂了:「哈哈哈哈,兄弟你好啊!」鄧玉一看,是熟人。西南有個村子叫風雲莊,莊主姓雷,在這一帶很了不起。大爺叫千里飛來雷煙,那足夠一位俠客的身份,揮金如土,仗義疏財,交朋友血心熱膽,跟鄧玉的父親鄧九公是把兄弟,老頭為人公正。他有個親兄弟,一母所生,可就不成了,叫紫成豹子雷普,專門結交賊人,而且背著他哥哥有些坐地分贓的舉動,賊人作了案就得給他送些錢來。這些雷大爺確實不知道。雷普有個兒子,就是這個人叫鐵爪貉子雷寶。二十多歲,大高個,寬肩膀,一身青,大肚囊,墨臉蛋,青胡茬兒,濃眉闊目,鼻直口方,大耳相襯,還確實有個像兒。這鐵爪貉子雷寶幹什麼來了?由於從小家教不好,他大爺沒兒沒女,對他十分嬌慣。這樣他經常背著他大爺在外頭斷道劫財。但誰也不認為他會乾這種事兒。因為他們家是大財主,他大爺雷煙在這一帶頗有名望。可是雷寶早喜歡上這千里雪內一盞燈了。今兒趕上鄧玉騎這馬,他把絨繩解開,長衫脫下來,一蒙這馬腦袋,把鄧玉摔下來,底下人把馬牽走了。
  現在鄧玉一瞧:「喲喝!雷寶哥哥。」過來就行禮。「起來吧,哈哈,兄弟,幹什麼去?」「我父親不在家,我把馬鞴上,惦著騎上遛個彎兒,沒想到碰上哥哥您了。」「噢,這馬是你的?」「可不是我的嗎!」「不對!這馬是前幾天我丟的,沒想到你騎著呢。到現在我把馬得回來了,才瞧見你。嗨,你怎麼偷我馬呀?」雷寶把臉就沉下來了。鄧玉一聽,這是哪兒的事啊!便急忙解釋道:「雷寶哥哥,我父親跟你大爺都是好朋友,咱們都是好弟兄,成天見面,馬是我家的。我們家有這匹馬的時候還沒有你呢!」雷寶聽了一耍橫:「這馬腦門上哪寫著是你們家的?我看著好,就是我的!」「那你不講理!」「我可不是不講理嗎,不過不講理不是一天半天啦,早就不講理!你要幹什麼?」「幹什麼?馬是我的,你給搶去,不成!」「不成怎麼著,還要動動手嗎?」說著話把辮子盤起來了,把長衫往絨繩上一掖:「鄧玉,來吧!」鄧玉往上一趕步,右手一晃面門,「撲」就一拳。鐵爪貉子雷寶一揪鄧玉的腕子,一抖把鄧玉就扔了個跟頭:「哼!你還要動手,別說你,連你老子都不成!告訴你吧,這馬歸我啦。走!」柳影鄧玉一想這可糟了!我背著父親把馬騎出來,要叫我爹知道准不行。相反的這馬叫雷寶拉去,這是敲竹槓啊!有心找盟叔雷煙去,可是雷煙跟我爸爸在一塊兒呢。這樣,自己把土撢了撢,奔金官屯來了。
  鄧玉把事說完了,九齡問他:「咱們哥兒倆一見如故!兄弟,那你打算怎麼辦呢?」鄧玉想了一下,說:「我想,我找他大爺雷煙是不行,因為他大爺跟我父親在一塊兒,叫我父親知道我非挨罵不成!不如今天晚上我到雷寶他們家,把馬偷出來得了!」「他們家離這多遠?」「不算遠,從這兒往西北,幾里地就到,叫風雲莊。」「他們家你認得呀?」「認得!我淨去呀!」
  「這雷家全結交什麼人哪?」「我這盟叔雷煙,他是一位老英雄,七十多歲,循規蹈矩。可是他二弟,就是雷寶他爸爸胡作非為。他們本身就打家劫舍,坐地分贓,凡是賊人,背著雷大爺全上他們家去。當然雷大爺在家,那是一正壓三邪。可是雷大爺不在,他們可什麼人都交。」「兄弟!咱們哥兒倆一見如故。我幫著你偷馬怎麼樣?」「那我謝謝!我還沒領教兄台您……」「我跟你說,你知道城裡頭欽差大人駐馬了?」「聽說了!奉旨的欽差年大人奔四川,開倉放賑。」「我叫多臂童子夏九齡。我跟我的師父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還有我的幾個師兄弟,我們爺兒們都是隨行衛員辦差官,保欽差奔四川。昨天晚上有大膽的賊人紅毛禿頭狸子馬俊到公館行刺,我訪案來到這兒。你說說雷家能不能容留這馬俊?」柳影鄧玉點了點頭說:「當然有可能。對了!馬俊是不是還有個叔叔叫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夏九齡驚奇地問:「你怎麼知道?」「他跟雷家有交情,這馬亮當年還上我們家去過呢!」「噢!
  兄弟,這是真的嗎?」「那沒錯!好吧,你幫著我把馬偷出來,我幫著你捕盜拿賊。」「好哇!兄弟。」吃完了飯,夏九齡付了飯帳,哥兒倆從「蓬萊春」出來了。在街上鄧玉買點東西,買了幾根麻繩,一斤多棉花。夏九齡也不知他幹什麼。
  走出村子往北,有個大樹林,這時太陽已經往西轉了。兩個人到樹林以內,越聊越近。鄧玉挺高興:「夏哥哥,你是官人,我不應當高攀!但我想跟你拜盟把兄弟,不知道你樂意不樂意?」九齡說:「兄弟你要瞧得起我,我願意跟你結為金蘭之好!」兩人一敘年齡,九齡大點兒,鄧玉跟九齡撮土為香,衝北磕頭,結為兄弟。夏九齡把杭州擂、下江南這些事跟鄧玉一提,鄧玉都聽直眼了:「哥哥!將來對了機會,您得幫著我跟您那位師父、童俠客見個面,我也好立點功呀!」「好吧兄弟,對了機會我一定給你介紹。」
  哥兒倆靠著大樹稍微一迷瞪,天交初鼓,收拾一下東西,從樹林裡出來了。
  柳影鄧玉只聽夏九齡說,不知夏九齡的能為到底如何?但他知道自己腳程比較快,就說:「哥哥,咱們得快點走啦!」九齡一想:這把兄弟嘿,他還惦記著考考我!就說:「好啊!」鄧玉畫了一個道兒,哥兒倆站齊了,喊「一二三」就開腿。兩個人一長身,嘿!躥出去都有一丈七八。腳底攢勁,「沙沙沙沙」!沒走出多遠去,九齡一鉚勁,就把鄧玉給拉下了。鄧玉越使勁,拉的距離越遠。鄧玉喊了:「哥哥,您站住吧!」「怎麼啦?兄弟,剛跑上勁來,您怎麼不跑啦?!」「罷了!真不愧為是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俠客爺的弟子。小弟鄧玉我總認為我腿快,沒想到跟您比一比,哥哥,您比我強得多,叫小弟望塵莫及!」「兄弟,只要下功夫,什麼都練得到。愚兄這個能耐也算不了什麼!」夏九齡很贊成鄧玉這人,說什麼是什麼。
  二人來到風雲莊。東村口外有兩條道,一條打金官屯來,是從東南上來的。還有一條道從東北方向來,也就是從鄧家堡來的。這會兒,村裡人差不多都睡覺了。路北是馬號大門,鄧玉不走了:「哥哥,您瞧見沒有,再往西路北大門,就是雷寶的家。」門縫裡透出燈亮來,他們家的家人還沒睡呢。
  夏九齡一瞧:門前,一邊有四棵門槐。鄧玉告訴九齡:「這是他們家的走馬門。我要在這兒進去,找找我那千里雪內一盞燈。哥哥您往西,上房的時候您留神!我找著馬,偷不偷都不要緊。我必到前廳去看看您。」九齡點頭:「好了,兄弟,你多加注意吧!」兩個人分了手,各自上房。鄧玉一打手勢,奔了馬房,夏九齡躥縱跳躍,奔雷家來了。越過了幾層跨院,來到了正院的北房,搭上中脊往二道院看:東西廂房各三間,有跨院,有箭道和角門。北院前出一步廊,抄手的游廊,朱紅油漆的抱柱,這才是大客廳。廊簷下站著三、四個家人。往下瞧:屋裡燈光明亮,照如白晝。迎面是架几案,八仙桌兩邊有椅子,牆上有挑山對聯,名人字畫。八仙桌上首坐著一個人,大個兒,花白鬍子,花白剪子股小辮,紫臉膛,紫中透暗,花絞的眉毛,金睛疊抱,獅鼻闊口,大耳相襯;一身藍,煞絨繩,搬尖灑鞋白襪子。下首坐著個人,夏九齡一看正是行刺欽差的要犯紅毛禿頭狸子馬俊。在這邊坐著一個人,大高個兒,寬肩膀,黑臉膛,撇唇咧嘴。就聽這老頭兒說話:「雷寶啊,這不你馬大哥也在這裡,你這孩子辦的這個事可不怎麼樣!你要好馬,不會到鄧家莊找你大爺鄧龍,直接給他磕頭,『大爺,我喜歡您這馬,您給我得了。』你大爺就能把這馬送給你。因為咱們跟你大爺鄧九公有交情。說真的!你搶鄧玉這孩子的馬就不對。人家的馬,你搶算怎麼回事啊?前幾天你大爺還跟我提過,說你這孩子背著我在外頭劫道,干犯國法,這哪兒成啊!你比不了你馬大哥,你馬大哥有本事,敢在保定府清苑縣行刺年欽差。不過,你也是奉命而乾的。你馬大哥今晚在咱這兒落腳,明天就走。你呀,別給我惹事,明天把馬送回去!」夏九齡一聽:噢!馬俊在這兒呆一夜,明天就跑。我一定要想辦法捉住他!再一看:就鐵爪貉子雷寶跟紫面豹子雷普談話,雷大爺雷煙不在家。
  這時候,底下人進來稟報:「二爺,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馬老義士爺前來拜望您哪。」「有請!」院裡頭有人樂:「哈哈哈,二弟,咱們大爺在家沒在家啊?」「沒在家。」「那我就放心多了!」夏九齡一看不錯,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來了。馬俊在清苑縣行刺這件事轟動了城裡城外,馬亮早就得消息了。他這通罵呀:「這混蛋!打草驚蛇。這不要了我的命嗎?你宰不了年羹堯,反而讓他有了防備,再下手可就不容易了。這小子,什麼都不懂啊!」
  這樣他來到風雲莊,他准知道馬俊在這兒呢。他又怕雷煙雷大爺在家,那多麻煩。等他來到門口,門洞裡有七八個家人,都在這說話哪。有一位就說:「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家少爺搶了人家鄧老俠客少爺的馬。這不是招事嗎!
  寶刀手鄧九公鄧老俠客爺跟咱們大爺是朋友,人家哥兒倆沒的說。沒想到他的姪子會搶了人家兒子的馬,這還不如到鄧家莊跟人要馬去呢。咱們大爺沒在家,他搶人家馬這是漏子!您瞧見沒有!這禿小子馬俊來了,咱們大爺在家就許把他轟嘍。聽說他上保定府清苑縣行刺去了。他行刺跑咱們家來,明兒官人來了一逮他,咱們家可就要打窩主的官司。你說,咱們安分守己的家,招誰惹誰了!」「嘿,大哥,您說的還真不假!馬俊這禿小子一來,那老禿子就許跟來呢。」馬亮在外頭一聽:嘿!罵我哪。「這馬俊不是玩意兒,那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更不是玩意兒!明兒他們老爺兒倆上咱們家來,咱們家就快倒霉了。」「一點都不假!」「啪啪啪」,「誰呀?」「我是馬亮啊。是你們眾位罵的那位!」「哎喲喝!馬老義士爺!我們這兒背地裡說閒話哩。老義士爺您可別往心裡去!我們罵那老兔崽子不是您哪。」「嘿!背著罵我還可以,怎麼當面還罵我呀?」「不是,我們罵走了嘴了。老義士爺,您多原諒。」大爺在嗎?」「大爺不在,下棋去了。」「告訴二爺,我來了。」這才請馬亮往裡去。
  馬亮過了二道院來到院中:「二爺哎!哈哈,哥哥我給你添麻煩來了。」
  雷普、雷寶,馬俊都出來見完禮了:「兄長,請請請!」來到大廳內,馬亮一屁股就坐在雷普那兒了,雷普在旁邊陪著,馬俊和雷寶在側座一坐。「來呀!給老義士爺沏茶。」家人們都不樂意侍候。「馬俊,我就知道你在你二叔這裡住著,給你二叔添麻煩。你上保定府清苑縣行刺去,咱們是上命差遣,概不由己!可是你就沒想到嗎?要行刺就得猛雞奪嗉,一戰成功。你怎麼打草驚蛇呀?你這一來不要緊,咱們爺兒倆行刺都費勁了。你這孩子一點經驗閱歷沒有!」馬俊低頭辯解著說:「我打聽到童海川不在公館裡,就他這幾個徒弟算什麼呀!沒想到還真扎手,我險一些被擒住。我哪兒知道他們這麼厲害!」馬亮一撇嘴:「厲害什麼,你要等著我嗎!不就是童林那幾個徒弟嗎,哪個真有能耐?都是飯桶,馬勺的蒼蠅混飯吃。你不應該怕他們。這事兒,咱們爺兒倆得一塊辦,你給我巡風,我來下手才對啊!」馬俊聽完忙說:「叔叔您說得對!還是您智多會算,我聽您的了。」馬俊一捧馬亮,馬亮有點犯暈。一犯暈說了出話來就沒譜了:「他小兒童林算什麼!他見著咱們也不敢跟咱們論輩兒啊。誰不知我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跟他師父尚道明、何道源是朋友啊。哈哈哈,他童林是晚生下輩啊!」
  夏九齡在旁邊聽著就有點兒生氣。心說:你說我兩句沒關係,你侮辱我的恩師,什麼我師爺跟你平起平坐。九齡氣往上撞,「嘩楞」一抖鏈子槊,從丹田一聲喝喊:「呔!欽犯馬俊、馬亮,你二人背地朗言大話,胡說八道!少俠客爺多臂童子夏九齡在此!」「啊!」屋裡燈「撲」地一下就吹滅了,「呼啦」一下全出來了,「嚓楞楞」軍刃作響。夏九齡飄身下來。馬俊一瞧:「好小子!公館行刺圍截我的就有他。一伸手將自己的純鋼蛾眉刺亮將出來,飛身一躍,捧刺就紮。九齡上右一滑步,左手鏈子槊「嘩楞」一纏,右手鏈槊「唰」奔馬俊的太陽穴就砸。馬俊往下一矮身,九齡就勢臥下腰去一個搬尖腳,正踢在馬俊的下頦上。「哎喲!」險一些把這小子的下頦給踢掉了。
  其實,九齡的功夫很好,比馬俊強多了。在公館七個人拿不住馬俊,是因為人多蓋塌了房,大家只想自己立功,沒考慮到配合捉賊。現在馬俊一輸招兒,紫面豹子雷普把臉沉下來了:「哼!娃娃大膽,來到我的家中,竟敢傷我的賓朋!」九齡高聲喝喊:「你窩藏要犯馬俊、馬亮該當何罪?哪裡走,你敢拒捕嗎?」涮起鏈子槊,「嘩楞--」,奔雷普的腦瓜頂就砸了下來。雷普上右步一閃身,左手一叼他的兩條鏈,右手掌在夏九齡的肩頭一對拍,「啪」地一下,一掌把夏九齡打了個跟頭,飛身形過來,腳尖一點夏九齡的腰眼兒:「捆!」雷寶過來,抹肩頭攏二臂,四馬倒攛蹄,把夏九齡給捆了。然後把鏈子槊往他身上一圍:「爹爹,如何處置?」「來呀!把他搭到跨院。」馬亮過來了:「哈哈哈,兄弟,這夏九齡能往跨院搭嗎?」「哥哥,怎麼了?」
  「這是官人哪!官人和咱們冰炭不同爐,不是咱們殺他,就是他殺咱們。逮住就得宰!」這雷普是個沒有見解的人。要是殺了夏九齡,將來人家官人找了來,馬俊、馬亮拔腿就跑了,哪兒找他們去?你呢,躺著的地,站著的房子,住家有門,開舖子有板,你是這村人,跑得了嗎?所以雷普糊塗就糊塗在這個地方。
  雷普一聽:「宰他倒是可以。不過,大哥不在呀!要在我們家里宰人,我哥哥同意嗎?」馬亮著急地說:「二弟,大哥要回來就壞了,還能讓咱們把他殺了嗎?咱們弟兄是英雄,在這個小小官人面前還能栽了跟頭不成?再說,等大爺回來了,把他給放回去,他帶著官兵到風雲莊來一抄咱們,那還不吃官司嗎?這叫放虎歸山,終究成禍啊!兄弟,你說,我講的對不對啊!」
  雷普點頭:「嗯,倒也不錯。」雷家的家人,大部分受大爺雷煙的熏陶,跟雷二爺可就不是一個心。他們也琢磨:人家這孩子是個官人,是上咱們家來了。馬亮他說宰,您就讓宰呀?二爺您多糊塗啊!可是底下人誰敢提呢?這是二莊主爺。咱們說好了到沒事兒,說不好,挨一頓罵不說,叫咱們捲鋪蓋,咱們就得走哇!家人只能是唯命是從,不敢多言。這時,雷普又有些猶豫。
  馬亮可催上了:「你聽哥哥我的,沒錯!我什麼時候給過你瞎馬騎啊?」雷普一聽,下決心了:「哥哥說得對。來人哪!」那幾個家人走過來:「侍候二莊主爺。」「搭走!把他剁嘍!」家人中膽大的可就說了:「二莊主,大爺不在家,您讓我們殺人,我們不敢!」「什麼不敢,讓你們宰,你們就宰嘛!」馬亮在一旁煽風:「兄弟,看看,你家這些下人,奴欺主哇!你讓你們殺人,他們都不聽,明天叫他們捲鋪蓋滾!」底下人心裡這個罵呀:馬亮這老兔崽子,到這兒興風作浪來了。他非要把咱們家鬧得家敗人亡不成!這時,雷普把眼睛一瞪:「宰!」「二爺,您散了我們,我們也不敢宰。得!刀給您,要宰您宰!」「好吧!」雷普氣哼哼地接過刀來,一腳把說話的家人踹了個大跟頭。他來到九齡面前剛一舉刀,箭道過來人啦,高聲喝喊:「二弟,大膽!」夏九齡視死如歸,心說:我辦案來叫賊人逮住了,宰了我,師父準會給我來報仇的。九齡低頭不語,忽聽有人大喊,九齡抬頭一看:一個白鬍子老頭,年近古稀,雙肩抱攏,中等身材。身穿米色長衫煞絨繩,河南綢褲子汗衫,挽著袖口,福字履鞋白襪子;赤紅臉,白剪子股小辮,皺紋堆壘,精神百倍。正是大莊主千里飛來雷煙。
  雷大爺在菩提寺,哥兒四個一塊下棋。今天晚上怎麼回來晚了?因為寶闊、寶月兩位師父受人家的請帖,最近就要到山西去。這樣,棋友們不知道兩位師父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多殺了幾盤。下到半截上,鄧九公心想:不成,我必須回家了。我離開家兩天,鄧玉那孩子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回去看看吧!寶刀手鄧九公站起來說:「雷賢弟,你接著我這半盤跟二位高僧殺殺吧,我得回趟家!」說完走了。雷大爺沒下幾著棋也琢磨:哥哥回家去是怕兒子惹事兒。可我們那一家子淨是惹事的人,二弟和雷寶也好鬧事。想至此處,雷大爺就說:「二位高僧,我也不能奉陪了。」雷大爺也告辭回家了。來到自己家門口,家人們在門洞的懶凳上坐著呢,都是愁眉苦臉的樣子。
  雷大爺剛要叫門,就聽一位家人說道:「我說咱們家招誰惹誰了,咱們大爺怎麼還不回來啊!哪兒有這麼大年紀還是總往外頭跑,要是大奶奶在,能成嗎?家裡都要出人命了,老爺子還不回來,殺官情同造反哪!」聽到這兒,雷大爺趕緊叫門,「開開!」「哎喲,來啦!」雷大爺往裡一走,底下人「唿啦啦」都圍上來了:「大爺,我們給您磕頭!您快到裡邊瞧瞧去吧!」「怎麼啦?」「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跟他姪子紅毛禿頭狸子馬俊,到清苑縣行刺欽差年大人,現在都跑咱們家裡頭來了。聽說他們把官人拿住了,要殺官人!」
  大爺一聽,真是氣炸肝肺!!
  老英雄趕緊往裡走,順著前廳的箭道過去,正趕上雷普舉刀。雷普一瞧:「哎喲!」馬亮也嚇暈了,趕緊過來行禮:「哥哥,您好啊!」又忙對馬俊說:「馬俊,你還不過來給大爺行禮!」雷大爺連理都不理,用手點指:「老二啊,你家裡頭有什麼仗恃,竟敢殺官人哪?小小的風雲莊雷家怎敢跟朝廷對抗啊!既然知道是官人為什麼要殺?是誰給你出的這主意啊?這主意,是為你將來日益昌盛,還是要你全家刨墳鋸樹,滅門九族哇?!」馬亮聽了忙解釋:「哥哥,不是這麼回事!我這兒正跟老二商量呢,我說咱們綠林人跟官人冰炭不同爐,咱們要捉住他就得宰他。我不敢給出主意,老二樂意宰就宰,不樂意宰就別宰。」「來人哪!把這差官先押到東房去,捆在椅子上,回頭再說!」家人把九齡帶走了。雷煙看了看馬俊說:「我聽說馬賢姪,你是條漢子,你在清苑縣行刺欽差年大人。你有膽子刺殺欽差,我佩服!但我們哥兒倆沒膽子把你們叔姪二人留在我家。請走吧!」馬亮忙說:「大哥,您多原諒!我們爺兒倆上命差遣,概不由己。今日打您這兒路過,到您府上來看看你們二老。哥哥,兄弟我們明天就走,絕不耽擱打攪!」雷煙聽罷也就適可而止了:「好吧!既然只住一宿,那麼就請休息去吧。」雷煙又對雷寶說:「帶你哥哥馬俊睡去吧!」又轉身對雷二爺說:「老二!你在客廳等我,我安排馬賢弟也去就寢。回頭咱哥兒倆有話說。」
  這樣,雷大爺同著馬亮順大牆往西來,從角門出去往後走,進了一個月亮門,來到一處花園式的客廳。大廳內燈火通明,隔扇門開著。等進來到裡間屋一瞧,雷大爺也樂了,這馬亮直咧嘴。本來現在是盛夏,要說伙計們真向著馬亮!怕他晚上涼,在這牀上給他鋪了三層羊毛氈,還有狗皮褥子,羊皮褥子,最上頭是棉布褥子,人往上一躺,就得把他埋起來,旁邊還擱了五牀大被子。雷大爺說:「兄弟,你瞧,這底下人多照顧你呀!」馬亮也說:「哥哥,要老這麼照顧我,我真受不了!」馬亮心說:損了嘿,幹嘛弄這麼老厚哇?這要把我捂死呀!「兄弟,你躺下吧。我給你蓋上。這麼大歲數,晚上著了涼也是麻煩事。」馬亮說:「好啦!」馬亮一件一件把衣服都脫了,放到木凳上。馬亮躺下後,大爺一伸手把被子拿過來了,給蓋得很嚴實,嘴還說呢:「還記得有一年,你在我這兒住著,著了涼很長時間不好。」馬亮心說:那是什麼月份?現在是什麼月份!馬亮催促著說:「大爺,您走吧!凍不著我。」雷大爺笑著說:「哈哈,我給你吹了燈。你呢,就好好地歇著吧。」「好了!」大爺說著話,把燈吹了往外走,隔扇門倒掛著。屋裡頭一片漆黑,捂得馬亮直出汗,真是遍體生津。馬亮心說:姓雷的你待朋友就這個滋味啊?好嘞!有你好看了。他唯恐雷煙在外頭沒走,便假裝打開呼嚕了。
  他一邊打呼嚕,一邊揭開被子把衣服穿好了。然後奔幾個箱子來了,一伸手打開一個箱子的蓋,往裡這麼一摸,只有兩吊錢,他掖起來了。跟著把第二個箱子打開了,第三個、第四個,幾個箱子裡都有壓箱底的兩吊錢,馬亮把這些錢都裝在身上。然後輕輕推門,來到院中。馬亮心說:姓雷的,你待我就這樣,我非叫你家敗人亡了不可!我趕奔東跨院,把這多臂童子夏九齡給宰了!他是隨行衛員,欽差的官員,這樣一來,我看你姓雷的有什麼出手的?
  你非得刨墳鋸樹、滅門九族不可!
  一棵苗禿頭馬亮拔腰上房,躥縱跳躍,施展矯捷的身手,來到東跨院的東房。九齡這會兒讓人家拿繩子把他的胳膊腿綁到椅子上,動彈不了,現在屋裡頭一片漆黑。九齡一陣子難過:憑我夏九齡的能耐跟人家莊主動手,一回合我就輸了,看來我夏九齡還差得遠呢!我死不要緊,我給師父丟人啊!
  我是奔西北這條道來的,若指望師兄弟救自己這是不可能啊!得了,聽之任之吧!九齡一耷拉腦袋,慢慢睡著了。猛然間,一陣涼風「唰」地把九齡給吹醒了。小英雄睜開眼睛一瞧:喲!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從外頭進來了。這個老傢伙在梅花圈上和師弟吳成動過手,他跟紅毛禿頭狸子馬俊爺兒倆是手狠心黑呀!剛才他就勸雷普宰我,幸虧雷煙來了,人家不讓宰。看來這個小子要嫁禍於人!再瞧馬亮三角眼滴溜這麼一轉,邁步往前來,一臉的殺氣:「哼……哈哈……哎呀姓夏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姓馬的要殺你!你別看他千里飛來雷煙武藝高強,他救不了你。得了,你在老太爺的面前就認倒霉,閉眼吧!」他說著話一抬手,「嗖」把靴筒裡頭的匕首就亮將出來了,往前一趕步,「唰」這匕首可就奔九齡的胸前來了,眼看就紮上九齡了。就在這個時候,馬亮覺得有人把自己的脖子給掐住了,出不來氣,「喲!」他沒「喲」出來,跟鳥籠子似的讓人家給提拎起來了。「噹啷啷」
  一聲響,馬亮把這匕首扔了。這位在後頭提拎著馬亮出了門,往北這麼一拐,來到東牆下邊。「啪!」往地下一摔,這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就是一個大前栽,險一些把他前臉給他挫平了。「這是哪位呀?」馬亮回過頭一看:哎,是他!嚇得馬亮六魂無主哇!原以為是千里飛來雷煙呢。一看這人,中等身材,雙肩抱攏,土黃布的褲子汗襟,左大襟,粗藍布大褂又肥又大;紫微微的胸膛,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大耳垂輪,小辮整扛著,大陽努著,眼眼鼓著,渾身氣燄十足。原來是鎮八方紫面崑崙俠!「您是童爺爺!」他趴在地上雞叼米一個樣,磕頭猶如搗蒜,擺尾無非乞憐呀!
  那麼,海川怎麼來得這麼巧哇?無巧不成書嘛!海川把家務事安置安置,把事情稟明了父母:這一次王爺把我借給欽差大人年羹堯相辦四川,八個徒弟我帶走了七個,請父母放心,三年二載的我不定回得來。又托付了兄弟、弟妹:「你們兩個伺奉二老一定要盡心!」童緩兩口子說:「哥哥,您只管放心!家裡事情您就交給我們夫妻了。」把吳成叫過來跟吳成說:「孩子!你的學業我可顧不了,我得出門。」「師父您放心吧!原來的功夫我還練,跟師父學的那個我也絕不耽誤。再說還有王爺。」「對,你沒事的時候陪著王爺去練功。」海川囑咐好,安置停妥。又來到王府內,拜見了王爺。王爺也說:「海川哪,我不能只顧咱們爺兒倆的私情,當然我不願意你離開我。可是有一樣,劍山的王爺造反,事關重大,要消除這個心腹之患,你放心地去吧!家裡的一切事情,本爵我會好好安排。」海川感動得說:「我就拜托王爺了。」大管家何吉、二管家何春這些人準備了一桌酒席給海川餞行。海川次日成行,腰裡圍好秋風落葉掃寶劍,手裡頭提拎著子母鴛鴦鉞的包袱,絨繩上擱著一塊湯布手巾。英雄打北京城出來,可就順著官站趕下來了。今天天快黑了,才趕到清苑縣,跟一位老鄉一打聽,知道公館設在了東門裡。
  大人沒走,海川就知道有事兒,海川進了城門,不遠的路北邊懸燈結綵熱鬧非凡,有兵丁在這把門。海川斷定:這是大人的公館。海川提拎著包袱往裡走,人家本地的官軍到這給攔住了:「站住!」「啊!」海川心說這是幹什麼?」你是幹什麼的?隨便往裡溜達,這是大人的公館,你知道不知道?」海川一想:大人的公館?王府我也隨便走哇!海川不能跟人家官人著急呀,就說:「啊!我找個人。」這個官兵好鬧著玩,姓王叫王三。王三一瞧海川這樣,心說:噢,他可能找他媳婦,他媳婦在大人那兒當老媽子。「噢!你找你們家裡的?上北京城公館找去。大人現在是行宮,根本不帶女眷。走吧!走吧!」海川這氣:「你這叫什麼話?」海川一生氣剛要發作,劉俊從裡頭出來了。原來,上午大家分頭出去,都沒找到馬俊。哥七個現在回來六個了,唯有師弟夏九齡還沒回來。天已將明,大人催問了幾次,大傢伙兒也很著急。劉俊往外來是看看兄弟夏九齡回來沒回來,哪想到師父來了。這一來劉俊可高興了:「師父!」過來趴地上就磕頭。官人這還橫呢,一看隨行衛員伴著官老爺過來管這人叫師父,心說:壞了!這位可能是童俠客爺吧?
  要是那樣可糟了。不過海川並不計較這些,伸手把劉俊攙起來問:「怎麼大人沒走哇?」「您往裡來吧。」沒人敢攔了。海川來到差官房,六弟兄都過來見過師父。把這事情一提:昨天晚上紅毛禿頭馬俊隻身行刺,大鬧清苑縣,結果讓賊人跑了,大人十分震怒。今天我們哥七個分七面,我師弟夏九齡奔的西北,我們都回來了,師弟沒回來。海川這麼一聽:「嗨,你們這叫什麼事呀?一個人怎麼能去訪案呢?一個人是死的,兩個人是活的。劉俊,你連執行公事的這個道理都不懂!」海川說完,把軍刃包袱往桌一擱:「如果大人問起我來,你就告訴說我回來啊。我找你師弟去!」說完,扭頭往外走。
  劉俊心說:師父,您一人去,是公事還是私訪呢?真為師父擔心哪!劉俊一直把海川送到大門外。
  海川出西門,越過關廂,直奔西北方向,可就找下來了。
  天已經大黑了,眼前頭有片樹林。海川老遠地一看:打樹林裡頭出來兩個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裡有弟子夏九齡。兩個人一比腳程,那個人還沒有徒弟快,海川就在後頭跟上了。其實二小來到風雲莊,兩人分開了。一個去盜馬,九齡下院子,海川也跟著進院了。夏九齡藏起來瞧,海川也看見紅毛禿頭馬俊、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在這裡。胡說八道,海川並不生氣,人家背地裡罵我,那有什麼生氣的?誰讓我聽著呢!可是瞧徒弟有些受不了這氣了。
  夏九齡亮傢伙,抖丹田一聲喊下去,當場動手叫人家給拿了。馬亮出主意要宰,海川不著急,心說:小子!動我徒弟一根汗毛,我讓你們家立旗桿,傷我孩子一點兒油皮,我刨你們家祖墳!宰?我看著呢!你們誰動?果然這雷普讓底下人宰,人家底下人不下手。雷普接過刀來要下手,海川正要過去,雷煙來了責備了兄弟,把夏九齡押到了東院。海川暗暗地跟到東院看情況,他知道馬亮被雷大爺撅了,不會善罷甘休。果然,一會兒馬亮來了,直奔東房推門進去亮匕首,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啪」一舉刀,海川過來一伸手「鷹拿燕雀」,「砰」,中指一使勁,掐住他的氣嗓他就暈了。到現在往地下一擲道:「看我是誰?」
  「哎喲!童爺……童祖宗,您饒命吧!我這給您磕頭了,小孫孫馬亮給您磕頭了!」海川這人心軟,你要在海川面前發橫他不怕,你說軟話,海川就沒轍了。馬亮見海川軟下來了,兩手一撐地,他猛地往東牆上一長腰,「蹭」地一下就出去了。海川有心追他,又怕自己的徒弟再有意外,也就沒去追他。
  再說馬亮越牆下來往正東,腳底下攢勁,急急似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他怕海川追上來。馬亮沒走了多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大片樹林,他低著頭往樹林裡跑。樹林裡站著一個人,大高個,黑臉膛,腆著大肚子,一身青。絹帕纏頭,左右手拿著一對短把追風荷葉鏟,敞著懷,這肚子往前頂著勁。馬亮低著頭正撞著這個人的肚子上。馬亮「噔啷」往後一仰,「叭嘰」來了個大仰殼。他以為是童林,沒敢抬頭,「撲嗵」跪在這磕頭:「爺爺,您饒命吧!小孫子馬亮給您磕頭了!」這位樂了:「哈哈……,師父您怎麼管我叫爺爺?!」馬亮一抬頭:「小子,我怎麼管你叫爺爺?」蹦起來掄圓了給這大個兒一嘴巴。大個皮糙肉厚,也不在乎,挨了一個大嘴巴到樂了。
  他把雙鏟往地上一插,跪倒了磕頭:「師父哎,您要生氣再打兩下!您叫我一聲爺爺,您就給我一個嘴巴。哈哈……我給您磕頭!」「起來!混蛋,你怎麼在這呢?」這個人姓郭,叫郭福,有個外號叫黑臉閻羅。他是馬亮的徒弟,專做黑道買賣,晚傍響出來半道劫財的,沒想到今天在這蹲著碰見馬亮了。他怕官人,他把馬亮當官人了。郭福把雙鏟撿起來:「師父,您幹嘛呢?這麼急啊?」「別提了!到樹林裡頭說吧。」他往後瞧,他怕童林追他。來到樹林深處,馬亮就把事情發生的經過全對郭福提了。最後又說:「姓雷的待我不仁,我就對他不義!我想嫁禍於他,把這夏九齡宰了,我讓他們老雷家刨墳鋸樹,滅門九族。沒想嘿!這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把我給逮住了,摔了我一下。我不叫爺爺?不叫爺爺我就跑不了啦!」「師父,您哪,真是混蛋!」「你混蛋!你怎麼罵師父?」「不是我罵您哪,您放著有治死他的辦法您不治,還管他叫爺爺,嚇得撒腿就跑,這賴誰呀?!」馬亮一聽:「什麼?我有治死他的辦法?小子!你可不知道,劍山蓬萊島的站殿將軍,野飛龍燕雷燕子坡多大本事!老軍師雲台劍客燕普燕雲風傳奇的絕藝,結果都險些被童林給打死,養半年還沒好呢。我惹得起他嗎!」「師父,您身上帶的那東西。」「什麼呢?」「您看,您能忘了,緊背低頭毒藥釘,您為什麼不拿這打他呀?這個您最拿手的,上打飛禽,下打走獸,您這功夫太高了,您打死他算什麼呢?」「喲!孩子,我把這茬忘了。小童林不來便罷,若來必用這緊背低頭毒藥釘擒他。」剛說到這兒,樹林的道上走著個老頭,正聽見這句,打這樹林邊就過來了:「馬亮啊,不准你使緊背低頭毒藥釘。十年前你跟我說的什麼?」「啊?怎這麼巧哇?」黑臉閻羅郭福也傻眼了,馬亮也傻眼了。進來個白鬍子老頭,肋下佩著刀,一身藍,白剪子股的小辮,一部銀髯,形神瀟灑,文縐縐亞賽教書的老先生一個樣。這個人就是柳影鄧玉的父親,寶刀手鄧龍鄧九公,此人好能耐。
  原來馬亮在十年前跟雷普喝酒,喝著喝著,老賊馬亮就喝多了。他對雷普說:「兄弟呀!這一帶要說功夫好,數你們弟兄了。」雷普一擺手:「哥哥,我這能耐跟人家怎麼比呀!要說咱們大爺還湊合。要比起這位來……」
  一豎大拇指:「也不行啊!」「誰呀?」「唉,鄧家莊的鄧龍鄧九公啊!使一口滾珠寶刀,威震南七北六十三省,那可是了不起的老班大人物啊!」馬亮一聽就說:「兄弟,你先給我熱著酒。我去把他宰了!」他站起來就走,直奔鄧家莊來了,來到鄧家莊跟人家一打聽,鄧九公在西口路北住。他上前去「啪啪」一叫門,時間不大,出來一位老管家:「找誰呀?」這個老頭六十來歲,銀白的鬍鬚。「喂,這是鄧龍的家嗎?」「啊,不錯,是呀!」「哈哈……你告他話,老太爺跟他借倆錢花!」「噢,您怎麼稱呼呀?」「姓馬,名字叫馬亮,有個外號叫一棵苗禿頭義士!」「您要借多少錢呢?」「十萬兩!」「您候著啊。」老管家轉身形往裡走,一直來到三道院客廳挑簾進來了,老俠鄧九公正在屋裡坐著呢。老管家把這事一說,鄧九公就琢磨開了:這馬亮會使緊背低頭毒藥釘,打上人,見血封喉。這是四川路的大賊呀!一輩子作案多了,害死的人不計其數。此人心毒手狠啊!今天怎麼拍門上我家來了?跟我借銀子。哈哈!這是何人唆使的呢?想至此處,鄧九公說:「你出去,這麼這麼……告訴他。」老人家答應:「好吧!」老管家出來了。到了門口滿臉堆笑,連連地作揖:「馬老義士爺,我把您這名字跟我家員外爺一提呀,嚇得我家員外爺抖衣而戰,直哆嗦。說您甭說借十萬兩,借一百萬兩,只要有就借給您。他讓我有請您呢!」馬亮有些猶疑:我的名兒有這麼大嗎?不管怎樣,我進去瞧瞧。
  進了大門,老總管「咣啷」一聲響把大門關上了,這馬亮有點兒照影子:「你關大門幹什麼?」「您想,您到我家來了,把我家員外爺嚇得夠嗆,這要叫街坊、鄰居知道,我們還怎麼在這兒住哇!所以把大門關上,就怕人家進來看見。沒人的時候,我家爺給您磕頭都行!」「嗯,這還差不離。走,走,走!」一進二門,「咣啷」一聲響把二門關上了。「嘿,我說你關二門幹什麼?」
  「不是磁實點兒嗎?家人們進來也不大好哇!您說對嗎?」「嗯……對,對,對!」來到當院了,老管家對鄧大爺說:「老爺子,我把馬亮這老兔崽子叫進來了。」「喲!怎麼到這兒變了?你?你敢罵我?!」北屋裡有人說話:「哈哈……馬亮,今日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來到老夫的家中!」「唰」一挑簾子,老人家捋著銀髯,邁步出去來,按著刀把往馬亮的眼前一站。馬亮一瞧傻眼了:「啊!你是鄧龍?」「沒錯!」「你不是嚇壞了嗎?」「誰說的?」「你家總管不是說,我這名……一報……你嚇得……動不了勁了嗎?借多少錢給多少錢,怎麼你……你沒有?」「噢,你這名兒一報,我當時給嚇壞了。後來我一琢磨不就是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這個臭賊嗎?我乾嗎這麼害怕呀?我一下又好了。」「嘿!不請大夫你就好啦?」「馬亮,少廢話!你到底見老夫幹什麼來了?」「真的!走到您這缺兩錢花。」「缺多少錢花呀?」「什麼……什麼有個一萬、二萬的就成!」「一萬、二萬的夠花嗎?」
  「夠!夠了!我說要沒富裕一千、兩千也湊合。」「哈哈,一千、兩千的?」
  「呵!一千、兩千的拿不出來呢,三五百兩也湊合了。百八十兩也成,實在沒有了,咱也就算完了,我扭頭就走。我這麼大歲數了,我不能跟你一般見識!」「哈哈,想走?不容易吧!要想走也成嘛,把兩隻腳留在這。」「別!你這什麼意思?留腳我走得了嗎?」「要不願意留腳也成,把腦袋留在這裡。」
  馬亮一聽生氣了:「你打聽打聽,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馬老太爺也不是好惹的!」「好啦,既然如此,你我當場一戰吧。」老人家一按滾珠寶刀,刀把「喳啷啷啷」金磕金的聲音,龍吟虎嘯。老俠的寶刀一離鞘,一道寒光,馬亮的脖子後面冒涼風啊!馬亮伸手把雙鐝亮出來左右一分,上前一趕步,右手鐝晃面門,左手鐝「唰」就一點。鄧九公拿刀一扇他,反腕子一掃膛,馬亮腳尖一點地,往起一蹦。鄧九公窩腰一腳,「砰!」把馬亮就踹出一溜滾去。想起來,焉得能夠?鄧九公來到且近,用腳尖一點馬亮的腰眼,「唰」這一下刀就來了,正挨著脖子。「哎喲!鄧老爺爺,您饒了孫子我吧!我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上拔毛,我對不起您,老爺爺您饒命吧!」「馬亮!無緣無故地到我家中攪鬧,類似你這種臭賊,我不找你,你自己都得認便宜!你還上我這兒來?咱們是話應前言,你惦記留腿?你是惦記留腦袋?你要是想留腿,我就切腦袋,你要想要腦袋我就切腿,哪樣好?」「您全給我留下!爺爺呀,我給您磕頭了。我說我錯了,我下回絕不敢來了。我哪知道您老人家這麼好的能耐,您饒了我的命吧!」「你還借錢?」「我不借了,您白給我錢我都不敢要了。我有錢我應當孝敬您!」嗯,他說好話,老俠就下不去手了:「馬亮你讓我饒你,也不是不可以。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我勸你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武林道上你也算老半大的人物了!你要不打算讓我宰你,成!你的緊背低頭毒藥釘從今以後不准使。你起個誓!」馬亮心說起誓不是白玩嗎?」我起個誓」。「起吧!」一抬腿,馬亮起來了,往地下一跪:「過往神靈在上,信士弟子馬亮今應老俠鄧九公之約,我永遠不使緊背低頭毒藥釘。今後不管在什麼地點,什麼時候,我要施展了緊背低頭毒藥釘,我叫人把我活埋了。」「把門開開,讓他滾吧!」馬亮如同大赦一樣:「我謝謝您啦,老爺子!」爬起來,趴地上磕頭,抱頭鼠竄,他跑了。
  這件事情屈指一算,已經十年了。今天晚上,老俠鄧九公從這里路過,回風雲莊,正碰上郭福跟馬亮說這件事情,準備施展緊背低頭毒藥釘。老頭進來了,馬亮一瞧鄧九公:「哎喲,老爺子,您好!」「馬亮,十年前你在我家裡起過誓,不論在何時何地,不准再使用緊背低頭毒藥釘。今個背著老夫,你又要使用,你琢磨琢磨成嗎?!」「老爺子,十年滄海變桑田,時過境遷,這不是十年前啦,也不是您的府上,這是大樹林裡。依我說老爺子,馬亮不使緊背低頭毒藥釘不成了,這關過不去了。爺們,您高抬貴手吧!」
  「哈哈……那你得跟我說說怎麼回事?」「您要問如此這麼這麼回事:現有鎮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跟我作對,他馬上就追我來了。我徒弟郭福說了,不使緊背低頭毒藥釘我過不去這關哪!爺兒們,您多原諒吧!」「那你可起過誓!你還記著你這誓言嗎?」「老爺子,我早忘了。」老俠把臉一沉:「說!」
  「我要再使緊背低頭毒藥釘我叫人把我活埋了。」「那好,現在你要使,我就得活埋你!」說著話一按刀把「喳啷啷」一聲響,滾珠寶刀亮將出來。「您說話埋我,請問您,您拿刀宰我,這行嗎?哈哈……您不能拿刀宰我,說的是活埋呀。」「那我活埋你!」「你不能拿刀刨坑吧!」老頭一想:到哪兒找把鐵鍬去呀?這黑臉閻羅郭福在旁邊搭茬了:「師父,哎……我這有哇!」
  馬亮這氣呀,怎麼趕這時候你搭茬,掄圓了給郭福一大嘴巴:「小子,我抽你!你怎麼到這時候搭茬呀?」「您瞧,這不是鏟嗎!」郭福拿著短把追風荷葉鏟:「這能刨坑,也能埋您呀?」「小子,你怎麼想得這麼周到哇!我說這沒有刨坑的傢伙就完了,你怎麼搭這茬呀?」這馬亮要哭。老頭鄧九公也笑了:「哈哈……哎呀,郭福拿著鏟倒不錯呀!行了,刨了坑吧。」「好嘞。」馬亮說:「哎,你怎麼真刨坑呀!」「您當初不是說叫我將來抓把土把您埋了嗎?」
  原來這馬亮教郭福能耐。一天,郭福請師父喝酒去,路上瞎嘀咕:「師父哎,您教我這黑道買賣,將來弄倆錢我好好地孝敬您!」「小子,我也這麼大的年紀了,有了今個,沒了明個,只要我一閉眼的時候,你能抓把土把師父埋了,你就算孝敬。」郭福記住這話。馬亮氣得直哆嗦:「我是說,我死了以後埋我。我現在還歡蹦亂跳呢,你就惦記埋我,你怎麼這麼孝順?!」
  「活著埋,更來勁,哈哈……來吧。」「嚓嚓嚓」,黑臉閻羅郭福的短把追風鏟很快,他又有力氣,三下五除二刨了個坑。郭福叫他:「師父,您看這坑刨的合適嗎?」馬亮這氣:「你准知道我要躺下呀?」老俠客鄧九公這樂呀:「呵哈哈……馬亮哇,你徒弟太孝順你了!」「好小子!」馬亮把雙鐝亮出來左右一分:「姓鄧的,我要把你贏了,我重新刨坑!」「行啊!可我要贏了你,咱們這坑可就合適了。」馬亮往前一趕步,左手鐝晃面門,右手一鐝,「唰」地一下,奔鄧九公的小腹就戳來了。老俠鄧九公跨左步跟右步,一閃身,刀背往外一掛,轉腰一腳,正踹在馬亮的心口窩上,還真巧!馬亮一軲轆,就掉到坑裡去了。黑臉閻羅郭福立刻鏟土就埋。老俠鄧九公寶刀還鞘,捋著銀髯站這瞧著。正在這個時候,樹林的南頭有人樂:「哈哈哈!」
  老俠客鄧九公飛身形打樹林裡出來了,等到了樹林南邊,抬頭往四外看,微風搖動樹葉,不見人影。老俠鄧九公納悶:這人哪兒去了?自己可從樹林外頭又進來了。就這麼一會工夫,到了坑前一瞧:馬亮的雙鐝沒有了,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叫他徒弟郭福給救出來,爺兒倆逃跑了。鄧九公從樹林出來,琢磨上了:樂的這人是誰呢?這一樂不要緊,叫馬亮溜了!不然的話我就在這看著,我也知道郭福這一切都是假的,他為救馬亮也不容易呵!
  老俠鄧九公離開樹林直奔風雲莊。回到家裡頭,家人還沒睡呢。「老爺子您回來啦!咱們少爺白天騎著千里雪內一盞燈出去,直到現在還沒回來!」
  「噢。哪去了呢?」「老爺子,我說這話您……唉,風雲莊雷大爺的家人給送了信來,叫他們的少爺雷寶給劫去了。」「這叫什麼事呀?好吧!我出去看看。」鄧九公剛走到風雲莊的街口,影綽綽看見街裡頭一個小孩拉著馬出來,是柳影鄧玉。老俠說了一聲:「鄧玉。」哎喲!可把鄧玉給嚇壞了。再說鄧玉這小孩很聰明,他從馬號進去,果然在牲口棚內發現了千里雪內一盞燈。雷寶不騎了,也把馬拉到了家裡槽頭上。但是他家裡有好多的馬呀,好麩好料拌好,這些馬都要吃。敢情那千里雪內一盞燈不讓它們吃,誰吃咬誰。
  本家的這些馬有些不樂意呀,大家合到一起踢它。沒想到千里雪內一盞燈挺厲害,一抬屁股,一尥蹷子,「噼裡啪啦」把老雷家的這些馬都給踢一邊去了。這個時候鄧玉來了,千里雪內一盞燈一看鄧玉,那意思很委屈。鄧玉過來給它胡撸胡撸腦門,然後把它那四個蹄一個一個抬起來,拿棉花一包,用麻繩係好了,不讓馬有響聲。千里雪內一盞燈善通人意,它知道主人的心,慢慢地走。鄧玉到馬號把門打開,拉著馬出來,一直奔家裡走。老人猛地一喊,鄧玉瞧見了:「爹爹!」「你這是幹什麼呢?」「您別提了!孩兒很喜歡您的馬,趁著您今天不在家,我想騎騎。沒想到,我正騎到風雲莊的東北大樹林兒,打樹林裡出來個大褂,罩著了我的馬頭,我摔下來了,是鐵爪貉子雷寶!我過來一叫哥哥,給他一還禮,他硬說咱這馬是他的,我說這馬是我們的。我要跟他打,又打不過他,我這才想到晚上偷馬。巧遇隨行衛員夏九齡,我們哥兒倆拜了把兄弟。「哼!為父不在家,你竟敢背著為父胡亂而行。回家吧!」「是!」鄧玉把這棉花、繩都取下來,一騙腿上了光屁股馬,自己回家了。
  老俠鄧九公來到雷家門口,輕輕一叫門,底下人把門開了:「哎喲喝!鄧老爺子來了。」「噢,你們家有什麼事嗎?」「老爺子您快去看看吧!誰不知道殺官情同造反,我們二爺竟敢作主殺官人。您說這不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很好的日子不能很好地過嘛!」老俠鄧九公點了點頭:「好吧,我到裡頭看看。」「您請吧!」越過前層院,到北大廳挑簾櫳進來,雷煙跟雷普這哥兒倆正說話呢。就聽雷大爺說:「老二呀!你也是六十多奔七十的人啦,好和孬,是和非你也應當分清了吧?咱們不能得罪官人哪!馬家爺兒們在保定府清苑縣行刺,人家官人跟蹤至此捉拿要犯,你還要拒捕官差,要殺官人,這多危險哪!咱們可是奉公守法的安善良民。我問問你,殺官情同造反,你知道不知道?馬亮叔姪安的什麼心,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紫面豹子雷普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大爺這兒正數落老二呢。鄧九公進來了。「哎喲喝,您來啦!」雷大爺過來行禮。雷普也行禮:「哥哥,您坐下吧。」鄧九公擺手說:「先不忙。老二呀,我也勸勸你!你在風雲莊一帶跟著你哥哥,可以說是保障一方了。但是,類似一棵苗禿頭義士馬亮他絕不是好人!剛才我到樹林邊上,鎮八方紫面崑崙俠隨行衛員辦差官童林童俠客爺已經來到風雲莊。咱甭說跟人家動手,跟人家一瞪眼,就是拒捕官差!一,咱們惹不起;二,咱們的家就完了。你跟你哥多年創這個家也不容易!再說回來,賢姪雷寶要看著哥哥我那馬好,他可以要去。為什麼鄧玉騎著馬走到半道上,他把馬劫去呀!這是什麼行為?」其實,這件事情雷普不知道,更甭說雷大爺了。雷普一聽就火了,把眼一瞪說:「我說姓鄧的,你怎麼還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我兒子再不好,也不至於動你的馬呀?你們家的孩子淘氣,到了現在嫁禍於人,說我家孩子不好。你又跑到我哥哥這裡挑撥我們弟兄不和。姓鄧的,今後我的家你少來!」鄧九公用手點指:「我兒子剛在你家把馬匹盜走,鞍轡嚼環還在你家擱著呢,你怎麼還不承認?!子弟不良,你應當好好地教育,哥哥我從不護犢子。還有,二弟,咱們交朋友幾十年啦,我什麼時候挑撥你哥哥跟你不合了?你們兩人的品德不一樣。」「呸!姓鄧的,你欺人太甚!來,看我的軍刃!」說完,雷普來到院中高聲喝喊:「姓鄧的,你出來!」大爺急喊:「二弟,你這是幹什麼呢?怎麼跟哥哥這樣無禮啊?」「哥哥,你別管!姓鄧的,亮你的刀!二太爺今天鬥鬥你!」其實雷普是惱羞成怒哇!
  老俠來到當院往這一站:「老二,你還要動手?!」心說:我閉著眼都能贏你。「嘩啦」一聲響,雷普的三節棍蓋頂就砸。老俠鄧九公跨步一閃身,人家不亮招,也不還招,雷普頭一棍就打空了。接著,雷普棍頭往地上一打,一翻腕子對準鄧九公右面太陽穴反棍砸下來。老俠鄧九公往下一矮身,縮頸藏頭躲,棍又走空了。這棍頭一點地,「啪」一抖腕子,又回來對準鄧九公左面太陽穴又打下來了。老俠往下一矮身:「你停住!雷普哇,我拿你當我親兄弟對待,沒想到你偌大的年紀如此不知好歹!愚兄讓你三招,不過是手足之情!再要動手,休怪老夫無禮!」「姓鄧的休要口狂!」「嘩啷啷」一抖三節棍。就在這時候,東角門邊有人喊:「雷普,拒捕欽差,真乃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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