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衛旭霞訪舊得新歡
獨坐悄燈前,摹擬嬋娟。匣中簡得薛濤箋,寫取沉魚落雁,貌如並香肩。剝啄詢優禪,十月意傳,前緣不識新歡。一夜鳳鸞顛倒樂,分袂情牽。
右調寄《西江月》
卻說那衛旭霞清早被了凡促出門來,到了卿雲家裡。卿雲出來盤問宿於何處,夜裡情由。旭霞亦自左支右吾了幾句;是日因卿雲妻病未痊,在家賽神眼藥,勉強住下幫襯了一日;到得夜來,獨坐空齋,想著庵中這兩度風流,更信了尼姑誑騙,認真初次偷情實是素瓊小姐,乃思想道:「這兩番雲雨,真個喜自天降,雖尚未入蔗境,被他空腹促回,苦不可言。如今值此更靜無人之際,對著這盞孤燈,要去睡,只恐又難入夢;待坐在此,又當不得這樣淒涼景況,不免虛空摹擬他一番,以消長夜寂寞。」
想罷,乃歎口氣道:「素瓊小姐,我衛旭霞不知有何緣分,到此得睹芳容,近香肌。這段光景教我怎生割捨?若是我會丹青的,就想你的儀容出來描於扇上,時刻親近呼叫一番,也可療饑充渴。為今之計,描畫既是不能,難道不記他芳姿一、二,以存後日物色追想玩味?」想畢,乃道:「有理!」遂在卿雲案頭翻了一回,揀出一卷紙來,仔細看時,恰好都是薛濤箋兒,取一張來攤於桌上,挑明了燈,援筆沉吟,寫一個題頭於箋首云:
三月上已,洞庭衛彩,游支硎山,駐足尼庵,萍逢崑山美姝鄔氏素瓊。因別後思慕之切,渴欲再見,故摹寫芳容,以留後日物色。
態若行雲,姿同玉立。纖腰嫋娜,弱體輕盈。朱唇緩啟,堪同解語嬌花;美目漫揚,渾似寒思秋水。雙眉翠分柳葉,不經張敞描來;兩頰紅暈桃花,宛似楊妃睡醒。香肩斜倚,欄於外、影上雲中驚雁落;玉臂輕舒,池沼裡、光搖波面駭魚沉。綽約嫦娥,避出廣寒;娉婷仙子,謫下瑤池。舌尖未啟,香氣遠飄,馥鬱幾同噴蘭麝;凌波初動,苔痕印跡,依稀恰似貼金蓮。贈人以心而不贈人以物,將行無雜佩之遺;示我以心而又示我以形,臨去有秋波之轉。實女中之傾國而閫內之淑媛也。
寫畢,朗誦一遍,不覺神魂飄蕩,癡態迷離,遂手舞足蹈的道:「那素瓊小姐被我寫他的花容月貌出來,真個是仙姿國色也。玩味時,宛如立在月前,怎不教人暗地相思而神往妝台左右也。」如此者想了一回,把箋折好,係於汗巾頭上。
此時想到癡境,幾乎掉下淚來,乃又歎道:「我衛旭霞若不得素瓊小姐為妻,縱生於人世也是枉然的了,必要千方百計的去圖。或者是我的姻緣,故爾尼姑賺得成此計,被我破瓜。不然,這個事體就有通天手段,怎做得這樣事來?況前日那尼許我,倘復有好音來時,報你知道。或者他貪著自己也有甜頭,為我說向他知道,更有可會之期,亦未可知。不免作一妄想,明日再到他庵裡探問一番,好歹也釋了心上的憂愁。」正想間,忽聽得譙樓鼓已三敲,只得脫衣睡了。
挨到天明,起身梳洗,吃過朝飯,謝別了母舅、表兄,竟出了閶門,三腳兩步的走至支硎山下,也竟無心去探望景處,慌慌忙忙的軋出人叢,走到尼庵門首。只見:
雙扉緊閉鬆陰裡,孤犬橫眠竹蔭邊。
旭霞見得庵門深扃,闃寂無人,此時心裡頓起驚疑,乃道:「前日來的時節,門兒洞開的,今日為何牢扃在此?莫非他們通陪著夫人、小姐出去遊玩了?」又想一想道:「今日若會他不著,消息從那裡去詢問?如今也不要遲疑得,且扣他一下,就曉得在也不在。」想罷,四顧一望,恰好無人行走,輕輕的扣了幾下,側耳細聽,絕無人聲答應;乃坐於石上一回,立起身來又扣了三下。
原來,這些尼姑院裡扣門,若亂敲時,縱你敲得臂疼,只是不答應的。豈料那旭霞第二次竟敲著他們的暗號,裡面聽見了剝啄聲,遂叫香火婆子起來啟了門,見得是旭霞,乃道:「原來,就是前日來的小相公,請裡面去。」旭霞見了這婆子,啟口遂問道:「大師父可在麼?」婆子道:「出去了。有二師父在庵。相公請坐,待我去叫他出來。」那婆子進去不多時,雲仙走出來道:
「圓關寂靜深深扃,何處遊人扣入來?」
雲仙見了旭霞,打個問訊道:「原來是師兄認下的弟子。衛相公,今日什麼風兒又吹得你轉來?」旭霞道:「仙姑休得取笑。小生特拗路進來,謝別兩位一聲,要渡湖歸去了。」雲仙道:「除非師兄有好處加於相公身上,小尼並不曾敬順些兒,何須並言謝乎?」旭霞道:「在貴庵叨擾,總是一般的了。」雲仙道:「惶愧!惶愧!」旭霞乃問道:「令師兄何處去了!」雲仙想一想道:「小尼去拿茶來吃了對相公講說罷。」
說罷,轉身進去,暗地思忖道:「我想前日他來的時節,恰好我到花山去了。他與師兄坐在裡邊不知做了什麼勾當。遂認他為胞弟,以誑那老夫人,騙這小姐與他相見。諒必是上了手,故爾如此肝膽相照。不然,素無相識的,為何叫他弟子起來?那一日,我幾乎破了他的網,又是師兄眼色丟得快,才解其意,縮了口。不想他今日又來,恰好我在庵中,師兄他出。或者是天公不偏,遣他來與我們兩個互相作樂,亦未可知。這裡且再說師兄遠出不歸,他與我又不甚浹洽,倘或竟自去了,真個是『天與不取』!況且世間的男子雖多,諒難得似他這樣風流俊雅,豈可當面錯過?如今出去,只說他在近側,就回來的,淹他住下牢等,到夜來,促他上擠,亦一美策也。但是可惜我年二十,雖然出家,身尚未破,何可以一時慾念之萌而喪終身之行?論起來只是不可。」
又想一想道:「呸!我的出家,原為父母將身錯許蠢子,怨命立志,投入空門。真個什麼『身具佛骨,心種佛心』,必要修徹上西天的,對著這樣俊俏郎君,白白裡放他過去。我如今暫學那陳妙常的故事一遭再處。」主意定了,遂拿了茶,走到外面,遞與旭霞。
旭霞接了道:「仙姑緣何進去多時?」雲仙道:「茶爐上火已息了,小尼自去動起火來,故爾遲了些,失陪莫罪。」旭霞道:「原來為小生在此,仙姑特地動起火來,是小生累仙姑了。」說罷,吃了茶,乃問道:「令師兄真個那裡去了?」雲仙道:「在近側,就回來的。相公要會他,請到裡面去坐。略等一等,待我原去閉了門進來奉陪。」
旭霞聽了,一徑走到斗室中去坐下,定睛細看,只見,海棠花這間房裡洞開在此。移步進去,仔細一看,乃驚訝道:「前日這些豔麗鋪設怎的都不見了?止剩得張空榻,一樹開殘的海棠。我想起來,與題詩的時節止隔得三日,緣何凋落至此?這也古怪。只待雲仙進來,細細問他,必有分曉。更不知我在此題這兩首詩落於何人之手?亦必要詢出根由。才釋我心中猶豫。」看了一回,又暗想道:「這個雲仙我前日倉促相會,未曾細看其丰姿;目下看起來,倒比了凡俏麗幾倍。雙眉固結,玉峰未聳,像個不曾破體的優尼。待他來時,調戲他一番,觀其動靜。若引得他動心,趁這了凡不在,左右我前日已破過戒的了,也收他在部下,旭霞的風流案中,又增一名絕色也!」
正在那裡自言自語,雲仙換了素服淡妝,妖妖嬈嬈的走來道:「衛相公在此凝睛細想些什麼?」旭霞道:「不想恁的。見這間壁裡有海棠花謝得零零落落,暗地感傷他。」雲仙道:「相公真個是癡男子!有了這棵樹,自然要開花的;開了花,難道教他不要謝的?可曉得『花無百日紅』,感傷他則甚?」旭霞道:「仙姑,你有所不知。豈不聞『人身小天地,盛衰與花木同』的?古人道得兩句極切:
紅顏始麗,早隨桃李嫁東風;
白面未衰,莫墮桑榆嗟暮景。
我想世上人之形骸姿質,皆天所賦,與樹木一體的。設使男子生就一個潘安的美貌,自然該尋一個佳人作配;女子生就一副西施的態度,亦須要揀一個才子成雙,大家榮豔一番。猶這棵海棠花,品貴色嬌,遇了春裡,開出這樣錦繡來,搖搖擺擺幾日,也當春光一度。即係人生年少時,貌也嬌好,性也風流;到得老來,性子也頹了,容貌也枯了,何異花之凋謝?這時節要榮華,非其時矣!怎不教人觸景傷情?不是小生冒瀆仙姑,說可惜你這樣青年美貌,就轉幾百世人身,也難得生就這樣十全的形體,將來削落了這一頭青絲細發,放大這兩瓣金蓮,頸裡掛了一串縛性子的數珠,手中捻著一個冷肚腸的木魚,對著這些泥塑木雕、有影無形的佛像,終日念這幾卷騙施主的經文,一年三百六十日,夜夜木魚敲夜月,朝朝鐵馬響晨風,好不淒楚,好不傷情!諒要榮華的時節,今生莫要去想他,竟與這不開花的朽木一般了。」
雲仙被這旭霞一說,心裡惻然悽慘起來,不覺也長歎一聲。旭霞道:「仙姑這一聲歎息,也道是小生講得明白,不無所感耶?」雲仙道:「小尼心裡一向便是這樣懵懂過了。今日聽相公講得透徹,一來為自己陷入空門無超生處;二來記著前日那個素瓊小姐住於此房中,終日對著這海棠花兒長吁短歎,想必也是那個緣故。小尼蠢然一物,不會其意,故發此歎。」
旭霞聽得說「素瓊」二字,心裡想道:「我正要問及,並這兩首詩的下落,不想倒自他說起。我如今不免乘機問去,倒也覺得不著相。」乃道:「今日這小姐在何處去遊玩了?」雲仙道;「昨朝已回去了。」旭霞聽得「回去」二字,忽然呆了半晌的道:「原來這小姐已歸去矣!方才仙姑說他下榻在此間的麼?」雲仙道:」正是。」
旭霞道:「這棵海棠花被他賞得彀了。」雲仙道:「相公,你前日雖則相見,尚未識其內才,是聰明得緊的呢!出去遊玩了歸來,靜坐在此,手不釋卷的看書,倘看到有興之際,遂尋箋潤筆,做首詩兒,畫幅畫兒,悅性陶情。即如小尼前日見他擬一個詩題,寫於箋上,真個十分雅致。」旭霞道:「怎見得呢?仙姑如今可記得否?」雲仙道:「些小事情,不記得還好?」乃念道是「露滴花梢鳥夢驚」。
旭霞遂吃了一驚,乃道:「實是清雅莫比。」又問道:「仙姑見了詩題之後,曾賞鑒他這首詩麼?」雲仙道:「這倒不在意,未曾請教他。」旭霞乃暗想道:「我說這些豔麗鋪設,自然不是尼姑用的,卻原來是這個緣故。但我那兩首詩是匆忙立就的,或有不妥處,怎能入得有才有貌的慧眼,只恐他見時被他嘲笑怎處?」
正定睛凝神之際,雲仙會其意思,有慕小姐之情,故意問他道:「相公又想什麼來?」旭霞道:「在這裡想那話題,恨不能睹其佳作,識其才情!」雲仙道:「相公要識他的才情倒也不難,前日他詠一首玉蘭詩送與小尼,見今貼在房裡,相公不妨進去細看一回,便可知了。」旭霞道:「仙姑的綠房紫舍,小生焉敢輕造?」雲仙道:「只恐室陋,不堪佳士所臨。倘肯一顧,必然蓬蓽生輝。」說罷,旭霞遂跟了雲仙,喜孜孜的步進房去。
雲仙乃隨手掩上了門,走到壁邊,指著箋兒道:「這就是了。」旭霞仔細著眼,竟是一手絕細鍾、王妙楷。前面寫著題目,後面落款是「崑山素瓊題並書」,曰:
坐選奇葩細細看,高枝十尺玉為攢。
壓簷花密遙先見,小徑香多色未殘。
試餅何郎欺白粉,淡妝虢國怯風寒。
只愁霪雨來相妒,故惜冰姿常依闌。
念畢,乃贊歎不已道:「這樣風藻天葩,真錦心繡口也。」贊過記熟了,乃道:「小生若得與你做了一處,明窗淨幾之下,詩詞唱和,你我二人不亞於蓬萊閬苑之仙也!如今便在此想,只怕今生連這會晤也不能彀了。」雲仙道:「相公要會他,真個是水中撈月、火裡求泉的難!若肯請我,包你再撮合來相會。」旭霞道:「敢問仙姑,有何妙計撮合得來?」雲仙道:「你不要管,請了我對你說。」旭霞道:「此時要請,身邊又不曾帶得杖頭錢。不若待小生先作一揖,轉一轉限,說明白了,容日盛些請你罷」
旭霞就向雲仙作揖下去。雲仙用力一把抱住了,將自己的面孔貼於旭霞面上。誰知那旭霞此時手段已猾,竟自捧了雲仙的嘴親了幾個。此時雲仙慾火勃然,不知不覺的將個舌頭送放旭霞口中,旭霞遂吮咂了一回。雲仙伸手去摸旭霞的玉莖,竟是翹然堅舉。旭霞亦插手去摸那雲仙牝戶,亦是翕然頻動。兩人俱脫了衣服上牀去,將要交鋒,旭霞記起雲仙所言:『了凡不久就回。』恐他來撞見了,乃問道:「倘你師兄歸來見了怎麼處?」雲仙道:「不妨。方才是耍你,實是同了老夫人到崑山去了,還要住數日的,你是放心。」旭霞依了雲仙,遂不驚不怕地趴上身去,入溫柔鄉里。有闋《西江月》詞為證,俯見他:
兩乳嫩如軟玉,雙眸黑漆撩人。丁香檀口絳桃唇,膚滑猶同酥潤。白璧無瑕牝戶,內含杏蕊花心。堅槍利戟整行軍,上下欲心皆盛。
旭霞見了雲仙粉白身軀,猶似餓虎撲羊,恨不得連皮帶骨做一口兒吞下肚。又認錯是做尼姑的自然破過體的,把他兩腳聳起,望裡面一攻進去。不上寸餘,雲仙直跳起來道:「好好裡呢!斯文人何可如此粗鹵!你不要認差了,我還似黃花閨女的器具,怎受得你恁般衝突?」旭霞聽了乃道:「小生凡夫肉眼,一時不識,唐突了仙姑,不要著惱,以後待小生緩緩行事,奉承你一番,以蓋前愆罷了。」雲仙道:「那個惱你?但今番斯文些兒,漸入佳境,大家有趣。」
旭霞聽了吩咐,遂萌惜玉之心,慢慢的、輕輕的進退抽提。約有半個時辰,見這雲仙兩頰微紅,雙眸漸閉,口鼻氣粗,牝戶漸漸促湊何上來,道是他已入妙境,似有要丟之意,放大了膽,以手拍開雙股,緊緊的抵住了花心,用盡平生之力的抵了百來抵。雲仙口裡咿咿啞啞的道:「怎的要死起來?」旭霞此時,被這雲仙的騷態也括動了自己的狂興,索性頂住了,一個抽,一個送,准准又是百來上下。丟的丟、泄的泄了,兩人攪做一團,滾了一回,漸覺甦醒轉來。
旭霞伏於雲仙身上,把自己的面孔挨他玉峰膛中。喘息了一口,大家起來,穿上了衣服。旭霞道:「如今把這樣好東西與你開了葷,也當得情了。小姐的會期賜教了罷。」雲仙道:「左右師兄不在,今夜要你住在這裡,做個通宵之樂,方對你說。」旭霞道:「只怕你哄我。」雲仙道:「那個哄你!」旭霞乃暗想道:「今我此來,要會了凡,不過是為探素瓊的消息。了凡又不在此,雲仙又肯與我傳消遞息,我亦何可執拗?況且歸去又是晚了,樂得宿於此間,享一夜之歡娛,有何樂而不為哉?」乃對雲仙道:「蒙仙姑留宿,謹依命了。」
雲仙道:「你既肯住,我對你說了罷。不是什麼設計撮合。那老夫人今年十月十五,五十壽誕,前者叮囑師兄,此時准同小姐到庵來拜懺還壽主。你到這時,無意闖來,就可會了。」旭霞道:「承仙姑傳此好音,小生三生之幸了!但屈指到小春尚有五、六個月,怎好教人歸去餓眼望將穿也!」雲仙道:「你不要輕覷了。大凡人家的千金小姐,深藏閨閣,任你有想慕之思,那得影兒與你看見?如今這小姐,虧殺那老夫人是疏散的人,又是師兄與你乍會,不知有什麼前世不了之緣,認做胞弟,他不提防得與你覯面,近身作揖,眉來眼去。若是別家的,師兄倘又不認,只好做個夢兒想想。」旭霞道:「小生實是曉得這個緣故的,所以時刻感激兩位仙姑。」說罷,雲仙同了旭霞,走到庭中一看,你道好不咤異,兩人扭捏了這一回,竟是月上桑榆的時候了。
雲仙出去,檢點些夜膳來吃過,徑來打發那婆子睡了。閉好了門,走進房去,倒替旭霞脫了衣服,自己也脫得赤條條的,勾住了旭霞的頸,立於銀蠟之下,你看我,我看你,恰像似一塊粉做成的,十分有趣。此時兩個親嘴摸奶了一回,不覺淫興大發起來,遂上牀去。這番雲雨,真個你貪我愛,顛鸞倒鳳,比日裡大不相同了。弄到體倦,各自睡睡再動,實實裡做了個通宵之樂。
睡不多時,只聽得鵲噪枝頭,日穿窗隙。雲仙吃一驚道:「不好了,衛生快起來。」旭霞在夢裡聽得聲「不好了」,只道有人來捉破綻,嚇得牙齒捉對,連忙去摸衣服來穿,顛顛倒倒,手忙腳亂的,衣穿不上身。雲仙見他如此光景,乃安慰他道:「不要慌張,這裡是沒人來的。」旭霞此時才得凝神定志。雲仙道:「今日要歸去的,起身得遲了怎處?」旭霞道:「不妨。只求快些朝飯吃了,趕到木瀆乘船,諒也正妙。」
雲仙即忙到廚下去,安排停當,搬到房中,閉上了門兒。待旭霞吃過,然後約定再會之期。一徑送他出門,此時兩人恰似長亭送別,難割難捨的分袂去了。
一宵雲雨兩情投,分袂淒淒在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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