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第五節

  韓秀傳令不准放箭放弩,眼看著老少八位進了石門洞。水八寨、旱八寨的寨主,俱都圍在韓秀左右,齊聲叫道:「總轄寨主,就是這樣叫他們走嗎?」韓秀將水、旱八寨的寨主叫至面前,附耳說道如此如此,水、旱八寨的寨主聞聽,俱都喜形於色。
  您道韓秀說的什麼呢?在二老戰四猛的時候,有九龍山放哨的船來了六隻,韓秀暗中遣這六隻船不許揚聲怪叫,暗中搬石頭將石門上的二層洞砌死了。再要想開石門,勢比登天都難。三老五少進了石門洞,往裡走的時候,韓秀早用鋼鐵網將洞口罩住了。網外面又是七股魚叉,蒺藜錘,長箭手,弓弩手。半里來地長的洞,洞中的水比外面可淺,不過是三四尺深,黃三太能夠在水裡走。三老五少走至小門跟前,石爺用毒龍懷杖插在石門底下,用盡平生之力,石門紋絲不動。石爺心中一怔,方才我們三個人進來的時候,莫費多大的勁,便將石門撥起來了,為何此刻撥不動呢?此時金頭虎賈明、黃三太、南俠老王靈,凡用長傢伙的,俱都撥石門。三四個人用盡平生之力連撥五六次,一點兒都不見活動。南俠老王靈說道:「不要緊,我是白玉祥的老盟兄,他能把我怎樣?我去見他去。」南俠遂返身往西而來,走到石洞口的時候,只見鋼鐵網罩住了洞口,外面層層圍住。南俠說道:「我是白玉祥的盟兄,你們還不叫我出去嗎?」水八寨的寨主說道:「別廢話,你要是再往前走,就用箭射你。」南俠情知多說也是自找無趣,萬般無奈返身回來。
  三老五少,在石門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石爺說道:「咱們能死在陣前,不能死在陣後。若是撞出鋼鐵網,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頭。」老少八人遂向外來闖鋼鐵網,無奈外面一見裡面的人影兒,就亂箭齊發,闖了好幾次都到不了鋼鐵網前。
  正在此時又由水路來了十隻船,滿船嘍卒,帶領嘍卒的,有飛天鼠秦尤,八寶真人李士寬,和尚法蘭。來到石門洞前見了韓秀,八寶真人李士寬問道:「韓寨主,石洞內現在都是何人?」韓秀將南俠老王靈偷過石門、如何打仗的話說了一遍。
  李士寬念了一聲:「無量佛。韓寨主你這樣將他們憋在裡頭,鏢行能人甚多,萬一來了救應,豈不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了?貧道倒有一計,叫這群老少,不消半日的工夫,便作焦頭爛額之鬼。」韓秀問道:「道爺有何良策?」八寶真人李士寬說道:「九龍山現有九座石灰窯,叫這十隻小船去一隻,前去裝載石灰,剩下九隻去裝石頭,將石洞堵死。石洞中有三四尺深的水,將石灰由石洞口倒下去,用木鍁往裡揚碎的,整塊的叫有力的嘍卒往裡擲,石灰見水必像開鍋的一般,然後再用石灰將石洞口囤了。他們三老五少,豈不是成為焦頭爛額之鬼?」韓秀說道:「別位可以這麼辦,這裡頭有南俠王老伯父。我聽我師父提過,王老伯父與我師父乃是刎頸之交,吾焉能出此不義之舉呢?」八寶真人李士寬捻髯微笑說道:「韓寨主,你聰明伶俐,人稱韓小帥,今日為何上這個當呢?南俠老王靈要活著都八十多歲了,他早就死啦。這必是鏢行的能人多,假充南俠老王靈,前來詐九龍山。若不將這群東西置之死地,實為綠林道中之大患,趁此機會不速除之,悔無及矣。」韓秀聞聽此言,也近情理。又有秦尤等在一旁慫慂,和尚法蘭說道:「韓寨主你是老寨主的徒弟,師徒如父子,這群人都是害白家的,你若將他放走了,何以面對你的老師?」韓秀這才派船裝石灰運石頭,囤了石洞口兒。此時天已明亮,石灰由石洞口倒在裡面,初時只見石洞口灰氣熏人。工夫一大,石灰的水向裡一流,什麼也架不住了。半里多地的石洞,竟將水溫暖了。裡面老少英雄只熏得難過已極,喘不出氣來。
  不表老少英雄在石洞內站立不穩,單表外面砸石門的事情。
  原來南俠老王靈將九龍山的秘路告訴了諸葛道爺,諸葛道爺當時就告訴了眾人,說道:「勝施主這老哥兒三位,恐怕進不去石門,這石門既然是秘路,平常日子無人把守,在這個時候必然有人把守。九龍山不是無能人,倘然有人把守著,這老三位是怎麼去的怎麼回來。」勝爺說道:「據道兄所言,黃三太他們無法搭救?」諸葛道爺說道:「吉人自有天相,黃三太等不是夭壽之相。」勝三爺說道:「無人救豈不是枉然?」道爺與勝三爺說了會兒話,眾人俱都在船上休息養神。自南俠老哥兒三位走後,左等也不見回來,右等也不見回來,直等到四更多天的工夫,諸葛道爺說道:「咱們別竟傻等著啦,南俠等此時不回來,必然有意外之事,咱們去到石門那裡看看再作道理。」
  勝三爺說道:「道兄之言正合我意,咱們先去四隻船前去探路,其餘的船在此處等候。」於是勝三爺、諸葛道爺、老劍客夏侯商元、孟金龍、鐵飛龍、蕭三俠、孟二俠、蠻子歐陽天佐,八位坐著四隻船,一隻船上兩名水手,直奔石門而來。遠遠望見三尖山,船正向前走,道爺早看見送南俠等來的小船啦,在清水灘停著。諸葛道爺告訴了水手,直奔灘前的小船。一塊兒停泊。諸葛道爺站在船頭,船至灘前尚且七八尺遠,諸葛道爺向灘上縱去。水手將船停住,才知道乃是石灘。後面勝三爺等的船也來到了,兩隻船停在一處。眾人俱都下船,忽然見西面來了一隻小船,船頭上站定一人,正是飛天玉虎蔣伯芳。
  勝三爺一看,非常喜悅,急忙以手招之,蔣五爺的小船遂也停在一處。道爺問道:「蔣五弟不在鏢局子養病,何以到此?」
  蔣伯芳說道:「我若早知道,我就來啦!有這個事,為何不告訴我?要早告訴我,把九龍山的賊人俱都砸成齏粉!」諸葛道爺說道:「你別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了。你看看這是多少俠劍客?俱都束手無策。但是你來了甚好,現在老王靈與石俊山、孔華陽進山內救人去了,一夜未回,咱們一塊探道去吧。」
  來到石門前,孟金龍正用降魔杵撥門,傻英雄運動平生之力,紋絲兒也未動。道爺用手一推,猶如長在山上一般。道爺是人稱別號叫鐵牌道人,在年輕之時專用一個鐵牌,此鐵牌約有五六百斤重,與人打仗之時,可以作盾用,力量最大。推了推一點兒也不動,道爺叫道:「勝三弟,你看看吾早說前頭啦,人家早就有預備了。若是沒有準備,這個石門南俠早就出來啦,一撥就能向上起去。孟金龍有千斤的力量,為何撥之不動?」
  正在說話之時,就聽石門裡面有金頭虎喊的聲音。道爺聞聽,口中念了一聲「無量佛」,原來這老少八位被困在石洞之中。
  勝三爺說道:「道兄有何妙策速救八位老少出此石洞?」道爺說道:「方才上清水灘的時候,灘上有鑲的石頭,作成水波浪之形,速速前往清水灘運大塊石頭,用繩子綁好,叫有力量的人,扛石砸門。如不然,老少八位必死在石洞之中。」
  當時將石頭運來,這塊石頭有七八尺長,三四尺寬。用刀背砸出槽來,兩頭綁上彈繩,一頭兩個人引著彈繩扛起來撞石門。砸到五六下,石門就有了裂紋,砸到七八下之時,將石門砸得粉碎。金頭虎賈明倒霉,被大石頭紮了一下,幾乎將腿紮折。石門一碎,三老五少從裡面奔命逃出。正是鯉魚脫卻金鉤去,擺尾搖頭再不回。大眾上了船,將船上的石頭推下去。諸葛道爺說道:「快走。」大眾在船上更換衣服。勝三爺說道:「你們五個人就敢探山嗎?這必是賈明你的主意。」賈明說道:「不是我,我是後趕來的,我要不來就壞啦,黃金印擲在海眼裡啦。」蕭銀龍說道:「不要大呼小叫。」蕭銀龍遂將比武聯姻,白老太太將姑娘給了屠士遠的話,說了一遍。勝三爺問道:「印果然扔在海眼之內,為之奈何?」蕭銀龍說道:「不要緊,白老太太有一個義子,姓羅名文,在本縣居住。此人有過人的水性,白老太太說,為救白家一門,救忠良大人,救一省七十餘家官員,鏢行要是完案,非此人不可。此人因不願為官,隱居家門,是事不問,九龍山十海島,無論多大水性之人也不能進前,每年九龍山聘請善於泅水之人,在十海島比試水性,惟有羅文可以進十海島游泳。」說著話船已到岸,大眾棄船登岸,由原路而歸。
  到了菊花村,進了王宅,回到東跨院上房屋中,眾人淨面的淨面,吃茶的吃茶。工夫不大,擺上酒席。上房屋中勝爺與道爺這一干老英雄,年青的有金頭虎、黃三太、鐵飛龍等。酒至半酣,勝三爺唉聲歎氣叫道:「道兄,黃金印如今落在十海島內,為之奈何?」諸葛道爺說道:「在路上銀龍言說羅文有驚人之能,非此人不能取,你問問大家哪個能聘請此人?有認識更好,無有認識的,再煩朋友,介紹朋友。」勝爺摒退從人等,叫道:「眾位老少賓朋,哪位與羅文是朋友?可以前去聘請?」話言未了,站起一位英雄,叫道:「勝三伯父,這個姓羅的,是我的親娘舅,又不是我的親娘舅,也差不了多少。」
  勝三爺說道:「究竟是你什麼人?」鐵飛龍說道:「勝三大爺您知道嗎?我的叔叔死了,將我過繼我嬸娘,此人是我嬸娘的兄弟。要按過繼說是我的親舅舅,要按不過繼說是叔伯舅舅。我十來歲在少林寺學藝,學了十數年,我叔叔死了,我回家來,將我過繼我嬸娘了。」勝三爺說道:「鬧了半天還是那一句話。你見過你的舅舅沒有?」鐵飛龍說道:「我去過兩次,一回住了十幾天,一回住了三天。我舅舅是小白臉,我不服他,我們兩人一過手,小白臉專打黑大漢。」勝三爺說道:「你要去請他,能請得來嗎?」鐵飛龍說道:「是我舅舅,為何請不來呢?到那一句話,就把他提了來啦。叫他來了,把印拿來就完啦。」
  聾啞仙師說道:「這樣的人不能辦事。聘請高賢,必須以禮。」
  勝三爺說道:「叫黃三太、楊香五、張茂隆、蕭銀龍、金頭虎賈明幫助鐵飛龍前去聘請高賢。你們六個人到了那裡,必要恭敬,不許放肆,救的是忠臣孝子俠義劍客,全都在此一舉。」
  六位英雄第二天清晨起身,直奔羅家林。來到羅家大門前,蕭銀龍問道:「門房有人嗎?」門房中出來一位老者,年過古稀,慈眉善目,頭上青布隨風倒,身上青布大氅,足下青布靴子,銀龍問道:「老人家,這是羅隱士家嗎?」老人答道:「豈敢豈敢。」銀龍說道:「我們是打十三省總鏢局子來的,現有名帖來拜。」老人說道:「我家主人於前五六天被人請去,這群人說話老奴都不明白,一見面就說『門得門得齊門得?』然後聽我們主人說,門得是問好,齊門得是問全家好。原來這伙人是北邊的達子,請我家主人開墾種地。我家主人說不能離家遠去,這伙達子說,好幾千頃地,非有大人物不能鎮圍場,聘請我家主人費了兩天的工夫。我家主人實在沒了法子了,這才囑咐老奴,外面之事叫老奴照管,內事叫老姑太太主管。臨走說早者二三年回來,晚者五六年也不定,先打江蘇奔北京,在京西北檀柘寺、碧雲寺、臥佛寺、西山打圍,然後再與喇嘛開墾去。」黃三太一聽,就是一個冷戰,非此人盜印不可,就是有日行千里的人也沒法追,名帖也不能遞啦。黃三太說道:「貴主人不在家,我們也不便進裡面去了。」老人說道:「雖然我家主人不在家,老奴也能款待茶飯。」蕭銀龍說道:「不必騷擾了。」出了大門,二人往東去。蕭銀龍圓睜杏眼,緊皺雙眉,出了東村口。金頭虎迎上來說道:「隱士在家嗎?」黃三太說道:「前三天去邊外了。」金頭虎說道:「前天咱們要來,那前三天他走啦;那前三天要來,前九天就走啦。你們是臉子白不能辦事,看我的!你們指給我哪個門吧。」三太指給他大門。傻小子來到羅家大門,進了大門道,口中喊道:「小子,這兒姓羅嗎?」老人出來一看,沖天杵小辮,狗蠅眼,羅圈腿,大肚子。遂問道:「壯士您找誰?」金頭虎說道:「本家主人是叫羅文嗎?」老家人一聽,心中不悅。有名的人,長了鬍子的,也沒有叫我家主人的名字的。老家人雖然不悅,也不好意思說什麼,遂答道:「是啊。」賈明說道:「文兒在家嗎?」老家人遂將對黃三太所說的話也對賈明說了一遍。賈明聞聽,冷不防向上一縱,伸手把老家人的鬍鬚揪住,底下用了一腳,將老人打倒,騎在老人的身上,用手擰老家人的大腿,口中說道:「短我二百萬銀子,要一回不給,這回上邊外去了,索性沒有日子啦。」老頭子被擰得哼唉哼唉直嚷。傻小子嚷得更厲害:「羅文的惡奴打死人了,還不救人來?」羅宅院裡出來十餘人,都是長工月工。傻小子母狗眼亂翻,內中沒有羅文,皆因為羅文的長像,賈明問過鐵飛龍啦,傻小子一見沒有羅文,站起來就往東跑。長月工說道:「別叫他走了。」老家人說道:「別追他啦,主人沒在家,別給主人惹禍。」長月工被老家人攔住,賈明跑回來。黃三太問道:「你見著羅文嗎?」賈明說道:「沒在家怎麼見著呢?」三太說道:「咱們走吧。」銀龍說道:「他永遠不出門,為何認識口北的喇嘛?此事其中有故,咱們早早的回小王村,單等夜晚探羅宅。要知心腹事,單聽他人背後言。」弟兄們到了小王村店內,喝著酒,蕭銀龍說道:「咱們早早睡覺。」六位英雄往的是跨院,休息了會兒,天至二更,俱都紮綁停當,二三里地,一伏腰就到啦。輕車熟路,到了羅宅,正趕上老家人手提著燈籠上門,老家人囑咐眾家人說:「多留神,主人未在家,主人在家什麼事也不怕。」上完了門,又到後院囑咐婆子媽媽:「多加小心。」然後又到長月工的屋中,也是囑咐眾人:「夜間多加小心。」弟兄們在房上聽得明明白白。又聽有丫鬟與婆子說閒話,丫鬟說道:「咱們主人怎麼不娶妻呢?」婆子說道:「主人練金鍾罩鐵布衫,不能成家。」丫鬟說道:「那不絕了香火嗎?」婆子說道:「到二十八歲就娶妻啦。」丫鬟說道:「這一上邊外,要三四年才回來,豈不誤了?」婆子說道:「口外有的是好姑娘,回來的時候,還許帶一位來呢。」楊香五與金頭虎連廁所都找到啦,鐵飛龍說道:「我見見我娘吧。」蕭銀龍說道:「先別見,咱們回店吧。」眾人聽了一回私語,羅宅的家人異口同音,都說主人出遠門啦,一切事多要小心。小弟兄無法,只好回到店中。
  眾人都睡覺啦,惟有金頭虎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心中暗想,不出遠門怎麼會去口外呢?第二日,黃三太說道:「咱們回去吧。」金頭虎說道:「你們願見羅文,我有主意,你們可得言聽計從。」黃三太說道:「只要能見羅文,沒有不依之事。」
  傻小子說道:「可得用錢。」黃三太說道:「你要用多少錢?」
  賈明伸了兩個手指頭。黃三太說道:「兩千兩?」金頭虎說道:「不要這麼多。」黃三太說道:「二百兩?」金頭虎說道:「只用二十兩。」黃三太說道:「現在就有。」傻小子說道:「拿銀子來吧。」黃三太由兜囊掏出二十多兩銀子,遞給賈明。
  賈明問了店家,小王村離六合縣有多遠?店家說道:「離此處約有七十里。」傻英雄遂直奔六合縣而去。天到平西的時候,傻英雄才回來。背後背著一個藍布包袱。在眾人面前打開藍布包袱,原來裡面是孝衣一身,白布孝褂一件,白布鞋一雙,紫花布褲褂一身,鄉下的鞋一雙。傻小子說道:「人家非二十四兩三錢銀子不賣,我說就剩二十四兩啦,央求人家半天才買了來。」楊香五說道:「多少錢?」傻小子說道:「二十四兩三錢。」楊香五說道:「人可得有天良,值這些個。」出了兩個手指頭,賈明說道:「二十兩。」楊香五說道:「值二兩。」
  黃三太說道:「不論多少錢吧,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麼?」賈明叫鐵飛龍穿在身上,前去囉家報喪。就說他大爺死啦,這一報喪,必然探出羅文的虛實。鐵飛龍說道:「你爸爸死了。」賈明說道:「這算瞞玩,你連逢場作戲都不懂?再說你管你父親叫大爺,我還給你當使喚人呢。人穿上這身紫花布的衣服,莊稼人做的鞋,你要不這麼著,見不著你舅舅,你就將我勒死。」
  鐵飛龍說道:「行啊,見不著我舅舅,我就將你勒死,咱們換衣服吧。」賈明說:「別在店裡換衣服,到羅家林村東再換去。」
  鐵飛龍說道:「行啦。」於是眾人遂向羅家林而來。來到村東,鐵飛龍換上孝袍子,金頭虎換上紫花布的衣服,大粗布的鞋。
  黃三太平生不好笑,一看笑得氣兒上不來啦。
  二人進了羅家林,來到羅宅門前,賈明敲門,昨天那位老家人出來啦。賈明裝作山東人的口音問道:「這是羅宅嗎?」
  老家人說道:「正是羅宅呀。」鐵飛龍過去給老家人磕頭。老家人問道:「這是給誰穿孝?」鐵飛龍說道:「給我爸爸。」
  老家人一怔說道:「快上裡面去吧,這是怎麼說呢?」鐵飛龍在前,賈明在後,老家人頭前引路。到了裡面,鐵飛龍叫道:「娘啊,我大爺死啦。」原來鐵飛龍的嬸母住娘家來了,老太太聞聽就是一怔,遂說道:「什麼病症?」鐵飛龍說道:「時令病症。」鐵老太太見鐵飛龍說道:「你看看你的命夠多不濟呀,家門不幸,你的父親死了,如今你大伯父又死了。唉,你的命是真苦哇!」說著話,鐵老太太一看,鐵飛龍兩隻眼睛淚如雨下。原來,臨進門的時候,金頭虎給鐵飛龍一塊手帕,告訴鐵飛龍手帕中有咒語,你用手帕一揉眼就流眼淚。原來手帕中有辣椒面,鐵飛龍一擦,眼睛辣得淚如雨下。鐵老太太一看,還是親生自養的兒子,叔叔死了的時候,他怎麼不這樣哭?太太叫道:「老管家,快上三關廟去請你家東家去吧,如今我們大爺死啦,無論如何也得前去奔喪。」鐵飛龍叫道:「娘啊,我大伯父沒死,鬧著玩呢。」金頭虎說道:「嬸娘,我們用的是哭喪計!」鐵老太太問道:「你是何人?」金頭虎將自己父親的名字說出。老太太問道:「為何你們作這個把戲?」金頭虎說道:「盜印非我羅大舅不可!」鐵飛龍說道:「嬸娘,救我勝三大爺,非我舅舅不可!」老太太說道:「你們說的糊裡糊塗。外面還有人沒有?」鐵飛龍說道:「還有人。」老太太說道:「趕緊說我請。」老家人遂將黃三太等由東村口請到裡面,老太太從頭至尾問了一遍。蕭銀龍把九龍山十海島盜印之事又說了一遍。蕭銀龍復又說道:「盜印不但能救忠良,並且還能救白家滿門。」並將白老太太內宅許親的事情又說了一番,然後由靴中取出四對名帖,頭一張就是鐵天勝,第二張是勝三爺,第三張是孟二俠,第四張是蕭三俠。鐵老太太一看,這四張名帖有自己的大伯,那三個人都與自己死去的丈夫是磕頭的弟兄,老太太異常恭敬。看完了名帖,說道:「皆因為九龍山十海島之事,我兄弟早就有了耳聞啦,因為朋友的關係,幫著鏢行對不住白家父子,幫助自家又對不住鏢行,兩方面的交情,一邊是八兩,一邊是半斤,所以他假作行圍彩獵,為的是避免此事。既然如此,老管家去到三關廟請你家東家回來議論此事吧。」蕭銀龍杏子眼一轉,說道:「嬸娘別讓管家前去,若叫管家前去,羅大舅必然是不辭而別,我們自己去吧。」老太太說道:「飛龍還不換衣服嗎?」楊香五將小包袱交與鐵飛龍,鐵飛龍與賈明二人在空屋子換好了衣服。老太太說道:「我兄弟平生最聽我的話,你們眾位到村外三關廟中將老身的兄弟請來。老身曉之以大義,叫他前去盜印。你們見了他的面,就說四對名帖,姑太太留下了,叫他急速回家。」六位這才出離羅家林,往北走了一里多地。東邊是花家莊,西面大樹林子,樹林子北就是三關廟,廟前有四座石碣,南面也是樹林子,北面是廟。黃三太說道:「咱們拜見吧。」金頭虎說道:「先別拜見,要一拜見就走啦。」六位英雄遂一直進廟中,來到佛殿的東面是禪堂。金頭虎說道:「我出一個主意,我在頭前走。」
  就聽禪堂中法器敲得當當直響,金頭虎一掀軟簾兒進了禪堂,一看老和尚坐在那裡唸經呢。老和尚有六十多歲啦,耳朵有點聾,金頭虎由背後一把將老和尚揪住。黃三太說道:「你太莽撞了,快撒手吧!」金頭虎撒了手。黃三太問道:「老方丈,羅施主現在哪裡?」老方丈說道:「羅施主在這兒住了好幾天啦,皆因為貧僧廟中吃素,羅施主吃不下去,他往村內花家莊,到他的徒弟的把式場子用酒飯去了。」傻英雄說道:「真叫求人難啊!這個把式場子在村子哪頭?」老和尚說道:「在村子北頭,眾位施主不用自己去,我去請羅施主。」黃三太說道:「不用老當家的去請,我們自己去吧。」六位英雄出了三關廟,進了花家莊,此莊也就有百餘戶人家。六位英雄向南北觀看,進了村莊不遠,座南有一個青水脊的門樓,在門前有磨磚對縫的影壁,影壁前立著大刀闊斧,大蠟桿子。蕭銀龍說道:「賈五哥,出家人不說妄言,這不是把式場子嗎?咱們拜見吧。」
  金頭虎說道:「先別拜見,要一拜見,打後門就走啦。不是我逞能,錯非是我,你們決見不著羅隱士。你們看我的吧。」傻英雄走至青水脊門樓前,高聲吶喊:「小子,這是把式場子麼?帶腿的出來倆!」練把式的都是本村之人,哥們爺兒相稱,也不是正式的師徒,誰愛練誰就練,這群人有練一年半載的,有練二三年的,由院中出來,口中說道:「都有腿,你找誰呀?」
  賈明說道:「小子你們這兒是把式場子麼?」這群人說道:「這是什麼話,你是幹什麼的?」賈明說道:「你們見了誰啦?」
  內中有一人說道:「幹什麼還用見人呢?」賈明說道:「不用見人,你們怎麼這麼字號?我專管南七北六十三省的把式場子,是鋪把式場都得見我。」練把式的這群人,都是年青的,眾人異口同音說道:「打他!」跟著就上來一個,左拳一晃右手就打。傻英雄專打二把刀,他將這人右拳捋住,往懷裡一帶,腳下一踹一溜滾。賈明說道:「沒有真傳授,外行麼,這不是白挨打麼?」又過來一個,劈面一晃,底下用了個掃堂腿,傻英雄將腿一把抓住,左手抓著腿,右手在胸前就是一掌,這位鬧了一個仰面朝天。又過來一個,迎面一晃,被傻英雄捋住腕子,往懷中一帶,這位就鬧一個狗吃屎。一連好幾個,都被傻英雄打倒。門前看熱鬧的圍了個風雨不透,這幾個被賈明打得也不敢上前啦。有往裡頭院跑的,工夫不大,打裡院出來兩三個人,有一位口中說道:「進場子就打人,是何道理?」賈明翻母狗眼一看,有一位二十上下歲的,絳紫的六楞抽口壯帽,正頂梁相襯茨菇葉,巍巍亂顫。絳紫的大氅,玫瑰色的短靠,十字絆,腰紮英雄帶,足下燕雲快靴,細腰窄背,臉面是紫中透亮。傻英雄說道:「你是鋪場子的。」此人說道:「不過是鄉下人練點玩藝兒活動身體而已。」賈明說道:「快叫他們把兵器收拾了,不拿花銷就敢鋪把式場子嗎?這叫什麼玩藝?」此人說道:「這是什麼話?我乃赤發小靈官花茂。」賈明是成心口出不遜,當時二人插拳動手。有人往裡就跑,口稱:「羅大爺,不好啦,外面來了踢把式場子的啦!現在花少爺受傷不知死活,大爺您快去看看吧。」羅文聞聽,遂說道:「什麼人好生大膽,敢在這兒無禮?」語畢,站起身形往外走來。黃雪太等一看,原來是一位白面書生,頭戴青線子壯帽,身穿青緞綢大氅,足下青緞子薄底靴子,年在二十五六的光景。面如白玉,細腰窄背,雙肩抱攏,身材也就在六尺來高,這就是橫推八匹馬,倒拽九隻牛,上山擒虎豹,下海捉蛟龍,出乎其類,拔乎其萃,日行千里,兩膀一晃有千斤之力,十三太寶橫練的羅文羅興龍。鐵飛龍點手叫道:「黃三哥,這就是我的大舅。」黃三太聞聽,趕奔進前口稱:「羅叔父,小姪黃三太拜見。」語畢,就要行大禮。羅文趕緊伸手相攙,說:「豈敢豈敢,壯士何人。」黃三太說道:「小姪男乃十三省總鏢頭勝英的門徒,小姪姓黃名三太。奉鐵叔父與我恩師等之命,前來下名帖聘請羅叔父出山,搭救忠良與江寧府的七十餘名官員並鏢行的老少,望羅叔父不辭為幸。」羅文叫道:「賢姪,此處不是講話之處,請賢姪到裡邊待茶。」黃三太連連答應,口稱:「小姪男遵命。」羅爺叫道:「鐵飛龍你怎打我的徒弟啦。」鐵飛龍叫道:「舅舅,我不敢使勁,用手一晃。」此時已有人將花少爺攙起。羅爺一看,本是輕微的傷,叫道:「花賢弟你受點委屈吧,這是我一個傻外甥。」列位,為什麼羅爺方才對鐵飛龍說是自己徒弟,此時又叫花賢弟呢?前文書說過,不是正式的教徒弟,都是鄉親哥們兄弟,故此當面只好叫兄弟。
  羅爺將六位英雄讓進屋中。分賓主落座。鐵飛龍又與賈明、蕭銀龍、楊香五、張茂隆等引見完畢,有從人獻茶。羅文說道:「不知眾位到此,有失遠迎,望眾位少達官原諒。」蕭銀龍說道:「豈敢豈敢!小姪男等禮貌不週,羅叔父海涵。」彼此謙恭了一回,羅文遂問道:「方才黃少達官在外面言說盜印之事,但不知此印現在何處?」銀龍說道:「提起來話兒就長啦,我等雖然是奉鐵叔父與老三俠之命,前來聘請長者,這裡面還有一段隱情,皆因白老太太在後寨向小姪男言說,羅叔父您老人家有過人的水性,能夠盜印。叫小姪男見了您的時候,務必提及此事。此印現在被嫉妒的小兒林士佩擲在九龍山十海島,不知下落。我們來了好幾次,均未能晤面。方才鐵老太太言說,已經替您將四位的請帖收下了,請您到家共議此事。望叔父勿辭勞苦!救一救大家之難。」羅文聞聽蕭銀龍之言,口如懸河,心中暗想,鏢行有此少年人物,無怪乎有口皆碑。羅文思想至此,遂叫道:「少俠客有所不知,在下我所有的本領,都是與我義父白大人所學。按朋友交情,要我的頭都行。我故去的姊丈,與勝三爺等乃是聯盟的弟兄,不論什麼事我都能應允。惟有這樁事情,煩眾位弟兄們回復勝三爺,羅文實在難以從命。我義父一生傳授了五人,他老人家三位少爺與在下及韓秀。我的義父看待我們五個人,情同一體,天地君親師,無有五倫,還講什麼朋友?再說,我師父若說羅文我將你養大啦,傳授你的武藝,你來我九龍山盜印,那時我有何言答對?要以武力對待,羅文天膽也不敢!我羅文決不能從命。」銀龍一語不發,三太低頭不語,鐵飛龍的黑臉臊得直發紅,遂說道:「我跟我勝三大爺說啦,您是我的舅舅,到這兒我就將您提去。如今您不去啦,我怎麼回去?」羅爺聞聽一笑說道:「你不能回去見勝三爺,我怎好去見九龍山的人呢?」鐵飛龍性情粗莽,厲聲說道:「九龍山他們是賊,勝三大爺是好人,你要不去,我至死不能見我勝三大爺!您擺一個什麼道吧!」羅爺說道:「飛龍這是你說的?你們鏢行的人都算上,哪一位能將我兜一個筋斗,立刻我就盜印。」鐵飛龍當時就急啦:「我先摔你一個筋斗。」說著話直奔羅爺跟前走來。黃三太說道:「賢弟不許。」鐵飛龍說道:「誰要勸我,我就撞死!」過去就抓羅爺。羅爺說道:「咱們爺倆沒有舅甥之情嗎?」鐵飛龍說道:「論個頭我比你大,論歲數我也比你小不了多少,誰是你的外甥?」過去就伸手。羅爺說道:「咱們別在這兒動手,這是朋友之家。」
  鐵飛龍說道:「咱走。」到了村西大樹林子內。爺兒倆具都甩大氅,鐵飛龍過去就是一掌,羅爺閃開,底下就是一腿。羅爺往後倒退,上面又是一掌,羅爺又閃開。羅爺說道:「念起甥舅之情,我讓你三招。」鐵飛龍說道:「我不承情哪,那是你沒想起招數來。」黃三太、蕭銀龍二人抱拳說道:「羅叔父務必相讓。」羅爺說道:「我是沒有法子,不得不如此了。」語畢,照定鐵飛龍劈面一拳,鐵飛龍一蔽招,羅爺右手一拳,正打在肩頭之上。列位,這一掌要是真打,必然骨斷筋折!這一掌稍微碰上鐵飛龍的衣服,羅爺便將掌抽回。左手又奔肋骨打去,鐵飛龍一斜身軀,羅爺抬腿踢了鐵飛龍右胯上一腳,稍微一挨衣服,便將腿抽回去了。鐵飛龍腆著黑臉還打呢。
  正在動手之際,由南面來了兩匹馬。頭前一匹鐵青馬,馬上一位老者,黑臉鋼髯,後面一匹銀蟹蓋馬,馬上端坐一人,頷下一部銀髯,正走到樹林旁,就聽樹林子裡喊道:「你是我的舅舅,我比你個兒還大呢!」就聽馬上的老者一聲吶喊:「蕭三哥,他們在這兒呢!」又說道:「飛龍孺子,為何跟你大舅動手?」飛龍聞聽,縱出圈子外,羅爺止住腳步。羅爺一看此人,並不是外人,正是老二花頭鐵天勝。別看鐵飛龍是渾人,家規可不錯,飛龍見了他的天倫,遂叫道:「老爺子,我大舅非跟我動手不可。」鐵天勝並不理他,與蕭三俠棄了坐騎,金頭虎與楊香五接過馬匹。您道:這老二位因何來到這裡呢?皆因為六位少年英雄前來請羅文。兩日之久,勝三爺不見回音,正與諸葛道爺提念此事,忽然有家人回稟,現在門外有杭州鐵天勝拜見。勝三爺聞聽,親自接待,弟兄見禮已畢,鐵爺問道:「勝三哥,您的傻姪子來了沒有?」勝三爺答道:「來了。」
  鐵天勝說道:「來了我就放心啦!」哥兒倆拉著手進了王宅,與大眾見禮。鐵天勝說道:「您傻姪子由前半個月就來找您學保鏢,他是個渾孩子,焉能學得了保鏢呢?」勝三爺聞聽一樂,心中暗想,他是渾孩子,你向來就沒說過理。鐵天勝又說道:「我不叫他來,他大娘說你別給勝三爺添麻煩去啦。哪知道這孩子偷著跑來了,您弟婦不放心,叫我到鏢局子看看他。我到鏢局子裡一打聽,說您上菊花村來啦,故此我又趕到這裡。」
  勝三爺說道:「鐃賢弟,昨天令郎同著黃三太他們五人去請令親羅興龍去了,這場事關係重大。九龍山十海島,盜去黃金寶印,現在擲在十海島內,非令親不能下海泉盜印。」鐵天勝說道:「勝三哥,羅文是咱們二兄弟的內弟,他們小孩子怕辦不了事。我請他去,到那兒就把他提了來。」諸葛道爺一聽,心中暗想,這樣的人簡直辦不了事。諸葛道爺說道:「雖然是至親,為外人的事,他可能推辭,你們三位也去一個人。蕭三爺品行柔和,叫蕭三爺跟著鐵施主去。」於是二人備馬,當時奔羅家林而來。隨後老劍客鎮三山與諸葛道爺也跟了下來,暫且不提。
  鐵天勝與蕭三俠進了羅家林,蕭三俠棄了坐騎,鐵天勝並不下馬,直到羅文門前下了坐騎,敲打門環。老家人開門一看,是鐵大爺,遂問道:「大爺您好?」老家人也不敢笑出聲來,直堵鼻子。昨天說鐵天勝得時令病死啦,今天又活了。鐵天勝問道:「你們東家在裡面沒有?」老家人說道:「出外有事去了,您且等候片時,待老奴回復我家姑太太去。」老家人回到裡面,報告鐵老太太,鐵老太太在二門接待大爺。老家人來到外面,將鐵大爺引進,一看後面還有一位老者,老家人再要回稟也來不及了,遂將二老接進。鐵老太太在中門等候,見了自己大哥,道了個萬福。鐵天勝說道:「自己一家子人,何必多禮?」鐵天勝又說道:「這是蕭三哥。」鐵老太太早就見過,知道是自己丈夫的盟兄,急忙道了萬福,蕭三俠還禮。鐵天勝問道:「鐵飛龍呢?」鐵老太太說道:「到花家村請他大舅去了。」鐵天勝一聽,叫道:「家人別卸鞍,我們就走。他們一群小孩焉能辦事?」鐵天勝頭也沒回,出了裡院。由老家人手內將兩匹馬接過來,將銀蟹蓋遞與蕭三俠,二人出了大門,遂上馬奔花家村而來。正走中途,就聽樹林子裡喊:「你是我舅舅,我比你身兒還大呢。」鐵天勝一聽是自己兒子的口音,向樹林中一看,爺兒倆動上手啦。鐵天勝一聲喊喝:「孺子敢與你大舅動手。」鐵飛龍急忙跳出圈子外,口中說道:「我大舅非要跟我動手不可。」鐵天勝並不與鐵飛龍說話,叫道:「羅賢弟,快走快走,盜印去,沒有工夫說閒話。」羅文說道:「大哥什麼事?」鐵天勝說道:「九龍山的賊把忠良爺的印盜去擲在十海島海眼裡啦,非你盜印不行!你到那兒把印弄出來就完啦。勝三哥現在就為這件事為難呢,聽明白了沒有?快走吧。」羅文說道:「勝三哥、孟二哥、蕭三哥是我死去的姊丈的盟兄,您與我是至親,高親貴友,前來求我,我應當萬死不辭;然而有一件,老恩兄您知道小弟的本事是與白老寨主所學,白老寨主是我授業師,又是我的義父。九龍山的寨主,多與我是盟兄弟,老哥哥您要我的頭當時割去,九龍山盜印,小弟實在不能從命。老哥哥您另請高明,忘恩負義之事,小弟實不敢為。我若真去盜印,白老寨主不用說別的,就說羅文你真有本事,真能進九龍山盜印,我那時怎能活著?」鐵天勝說道:「我臨來的時候,跟我勝三爺說過了,你家裡著了火,都得先盜印去,你不去盜印,我怎麼回去?」羅文說道:「鏢行有六位先來的,您是後來的,您可推辭。」鐵天勝說道:「白玉祥與你是什麼師徒?白玉祥是賊!」羅文聞聽心中不悅,口中說道:「好漢不言出身低,我義父是明末的武狀元,鏢行哪位是下過考場的?」鐵天勝聞聽,遂叫道:「羅老二你還不服嗎?你要不去,你得說出一個道來。」鐵飛龍一旁說道:「爸爸,他說啦,誰要兜他一個筋斗,當時他就去。」鐵天勝說道:「既然有這個話,我先摔他一個筋斗。」語畢,甩大氅,挽袖子。
  蕭三俠遂叫道:「鐵賢弟不可!」鐵天勝說道:「蕭三哥,你要勸我,我可就撞死!」蕭三俠知道鐵天勝的脾氣,遂向羅文說道:「羅隱士多要海涵。」羅文答道:「無妨,請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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