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佈置外鎮
話說魏、崔兩人,故違祖制,擅自蓄了內兵,逢著三六九操演。金鼓之聲,徹天動地。炮聲如雷,不顧晨驚宮闈。目中全無君上,心裡哪管太祖爺的遺訓。裡邊事,已自安誹定了,又慮著外邊的事。魏忠賢、崔呈秀日夜和那李貞、劉嵎、五虎、五彪商議道:「天下廣闊,人心難服。就是那地方官,三年之間升遷去了,不是長久可托得的。這些有司官,只是為國為民的念頭居多,哪裡有真心向我們的。」崔呈秀道:「為今之計,必須各邊各鎮,錢糧煩重,咽喉要處,都要特設一個衙門。差我們心腹人於長川鎮守,一應兵馬錢糧,總扼在手。文武官僚,盡屬節制。撫、按聽其參處,總鎮由其提調。這便威權重大,體統又尊,可以彈壓一方了。」李貞道:「這個衙門,斷然用不得文官。若是文官,他們氣類相感,地方上有同年、門生、故舊往來,有司內有欽取、內詔、臺省升遷的,都要留些情分兒,不能盡法,也是一個虛應故事了。我們不得他的實際。」魏忠賢道:「這衙門須要一個大大的官兒去,文官去不得,難道教公侯駙馬伯去?」李貞道:「這是武官,豈能壓服得文官。須在各監內選有風力、有殺手、可托做心腹甘為鷹犬的,每地方差一員去。與他一道敕,加上職銜,賜與蟒玉,專制一方,統率百官。到地方去,有司自然不敢違慢的。如有強項官僚,許其論劾。我們便矯旨,狠處幾個做個榜樣,天下有司自然畏服。上官既服了,怕下民不服哩!」魏忠賢大叫道:「好計!好計!」即日捏道特旨,傳奉出來。著制敕房寫敕簡,擇各監內相平日差使能事,狠心毒手的,不拘內宮監、上林監、苑馬監、無職役火者們,都加了司禮監官銜,一概賜了蟒衣玉帶。出京時騷擾驛遞,供應支值煩勞,勒索敲詐無窮。可憐這些驛丞,辛苦了一生,老年來選得一個卑官,被這些驂隨,提起皮鞭打得血流肉綻。典衣結債應付過去一起,明日又是一起來了。要做這個官,只得賣兒鬻女,磕頭拜跪。支持過去,後邊又有起馬牌行來。但是看見司禮監三個字,這驛丞一家兒,便魂飛膽破啼哭了。嚇椰吏書走卒,個個躲避。貽害地方,馬夫里長,飯鋪酒館,席捲一空。攪得雞犬都是不寧的。不在話下。
且說那太監到了所屬地面,做出許多腔子,眈眈虎視,雄踞一方。要撫、按走其耳門,聽其舉劾,道、府庭參,受其節制。凌虐士民,一似奴隸。鞭撻吏胥,迨如驢馬。供應要加倍豐盛,鋪墊要十分華麗。文武官員身命是他掌握中物,兵馬錢糧憑他派納自由。這太監借名鎮守,一概政務,悉聽他裁奪。把太祖爺設立的各總鎮衙門,文官有:
總督陝西三邊軍務都御史
總督宣大山西軍務兼糧餉都御史
總督薊遼保定等處軍務兼理糧餉經略備倭都御史
整飭薊州等處邊備兼巡撫都御史
巡撫保定提督紫荊等關兼海防軍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巡撫山西地方提督雁門等關都御史
出鎮行邊督師薊鎮登萊天津等處軍務兼巡撫遼東都御史
提督軍務巡撫遼東山海關等處都御史
巡撫登萊籌處地方備兵防海贊理征東軍務兼管糧餉都督院右副都御史
巡撫宣府贊理軍務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巡撫大同贊理軍務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巡撫寧廈贊理軍務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巡撫天津備兵海防策應緩急兼理糧餉都察院右都御史
經略遼東等處軍務駐札山海關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部御史
武官有:
鎮守薊鎮永平防海御倭總兵官
鎮守昌平居庸地方總兵官
鎮守保定等處地方總兵官
鎮守臨鞏等處地方總兵官
鎮守寧夏掛征西將軍印總兵官
鎮守山海關經理遼東等處掛平虜將軍印總兵官
鎮守遼東掛平遼將軍印總兵官
總鎮督防延寧等處地方總兵官
鎮守平遼駐札朝鮮地方掛印總兵官
卻說這些太監差出各地方去,倚著魏忠賢的勢,狐假虎威,橫行肆貪,把各經、撫、總鎮的事權,都侵奪了。祖宗設立的衙門,都加故紙。妄自尊大,擅作威福。跟著百十多人,叫做駕上來的驂隨。欺侮官府,就是兒戲一般,暴虐百姓,卻如猛虎當頭。動輒打人,張牙露爪,殺害善良,強奪貨物,不計其數。這是魏忠賢布量心腹,要壓服天下人,反結了怨,把人心動搖了。正是:
狼虎縱橫滿天下,民窮財盡幾時休。
魏忠賢以為內外設伏停當了,將圖不軌,日夜聚集許多的羽翼奸覺,乘間窺瞷用謀,導引聖駕逸游,戲弄暗傷。畢竟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