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擅立內操
話說魏忠賢立威內外,紊亂朝政,並沒個人敢說他。五虎造謀行事,五彪用刑殺人,普天率土的政務都在掌握中。崔呈秀道:「我們如今騎虎之勢已成,須要算定,深根固蒂,無漏無遺,必久必固,才好哩。天下事機不可知,人心變幻不可知。倘或生出一個奇男子來,有些膽量做得事,有些識見行得通,一時提醒了眾人。齊心來攻我們,他的題目來得正氣,人心歸順,舉起義兵,望風而來,將如之何?我們如今黨羽雖多,真心腹能有幾人?文官都是空口,武官都是空手,拿什麼來應敵?」那魏忠賢道:「這是崔二哥的深謀遠慮。咱如今看來,朝廷的大權,我一手拿定了,還愁什麼來?雖然這也是眼前的事,崔二哥有妙算說來。」崔呈秀道:「昨日沈崔獻個計策,極說得是。」魏忠賢道:「他怎麼說?」崔呈秀道:「他說為今之計,先要設立內操,訓練三千精兵,日夜提防,使人不敢窺視。日後要圖大事,亦可內應。」正是:
壓制人心銷弭,外變第一著急。
魏忠賢大喜道:「咱正有這個念頭,甚合吾意。須要先設法錢糧。」那李貞在旁說道:「只是太祖的寶訓,不許蓄內兵,雖設立有四衛,備而不操的,只教防護在外。這是太祖的深意。宮闈大內,豈容兵刃交接,且是太祖爺立法甚嚴。殿門一開:『有持寸刃入宮門者。絞!入皇城門內者,杖一百,發邊遠充軍。』又:『向太廟宮殿射箭放彈者,絞!』太祖爺垂誠深嚴,聖子神孫世守的,那敢擅自創立內操,恐怕有人說抗違祖制,這個罪可當得起的嗎?」魏忠賢變了臉道:「如今哪個敢來說咱,他不要性命的!難道又生出一個楊漣來?待咱行一行看,若有人來說,頃刻就叫他死。」魏忠賢原是膽大氣粗的人,有了這樣權勢,目中無人了,便立起內操,自已訓練。托劉嵎為軍師,日則教習將領弓馬,夜則談兵講武,便做招亡納叛的事了。外廂一聽見設立內操,是那些沒身家無籍之徒都來了。魏忠賢自家的親戚、羽黨、強盜、刺客、東虜、西越的人,都托名內相家丁,逞他的志胡弄了,哪個敢說他們半個字兒?因此不及一個月,到有四五千人,立個營房,叫做忠勇營。魏忠賢的本意,設這一營兵,原要謀亂。只捉個空兒,忽發在肘腋間。著實把金錢來散漫,固結人心。每逢自己閱操這一日,勝是御操哩!怎見得,但見他:
簡選精兵,訓練大內。金歧震天,旌旗蔽日。刀槍密布如林,炮石轟雷奮擊。中列著大璫,個個蟒衣帶,兩行壯士百人,懸牙牌,穿繡衫,纏鬃大帽,侍衛森嚴﹔外繞著雄兵,人人勇巾利刃,一陣虎賁千騎,披鐵甲,頂紅盔,汗血神駒,圍匝層迭。肅清隊伍,誰敢參差跬步﹔盛壯威容,咸尊紀律軍前。魏忠賢口吐機鋒,將領伏聽其籌畫﹔手持令幟,士卒悉受其指麾。金殿風來,龍蛇竟走於九旒之端﹔角弓弦動,燕雀高飛於五雲之外。
魏忠賢閱操畢大喜,心中暗想道:「我有這營精兵擁護,要圖大事,只在反掌間。」操罷,重賞三軍。人人得其歡心,個個聽其調用。把魏忠賢的威勢,越發弄大了,就是駕上一般。不在話下。
且說劉嵎與忠勇營這些將領談兵,魏忠賢密地裡來聽,也要弄個學問。踅進來問道:「咱聞得人說兵家這孫武子十三篇,就如那秀才家的《四書》,須要講得明白,用兵時好隨機應變,不戰而勝的。可是這等說?」劉嵎道:「自然。那為主將的不通曉孫子十三篇,如何行兵?」忠賢道:「劉先兒你把這十三篇名目說與咱知。」劉嵎道:「孫武子名臏,戰國時名將。所著十三篇內,第一《始計篇》﹔第二《作戰篇》﹔第三《謀攻篇》﹔第四《軍形篇》﹔第五《兵勢篇》﹔第六《虛實篇》﹔第七《軍爭篇》﹔第八《九變篇》﹔第九《行軍篇》﹔第十《地形篇》﹔第十一《九地篇》,第十二《火攻篇》﹔第十三《用間篇》。」
劉嵎講完了,各將領一齊朝著魏忠賢磕頭謝道:「今日蒙千歲爺訓誨,某等當殺身以報。」魏忠賢聽這劉嵎講得心裡爽快,眾將領又叩謝他,魏忠賢大喜道:「咱設立這忠勇營,將帥有經濟,士卒有膂力。可謂天下無敵了。」賜酒宴會,犒賞三軍。正是:
門迎珠履三千客,戶納貔貅百萬兵。
立了內操,無人敢說,便要佈置外御。不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