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類

  男女之種種迷信
  不辨事理之是非而妄信,曰迷信。國人鮮明科學,誕妄不經之言自易入耳。且藉口於晚近西人之研究靈魂學,哲學家亦頗加以思索,乃不敢直斥其謬,更有引為談助而資以消遣者。男子且然,何論婦女。特婦女之篤信左道者為尤多,以至遺毒子孫耳。
  迷信足補生計
  徐新華曰:「比戶之門,上巳插薺菜花,清明插楊柳枝,端午插菖蒲。此雖社會之迷信,無足稱道,然貧民之負販為生者,即此數日間,於其生計亦小有補助,不必故為屏棄以絕其生計也。蓋教養之道未至,一旦懸為厲禁,則強者流為盜賊,弱者轉於溝壑矣。」
  某氏婦多迷信
  某氏婦,小家女也。少寡,獨與二子居。素信神怪,既寡,捨鞠育子女外,惟以長齋奉佛為事。平日所詔其子者,不外迷信一途。如入夕,偶見燈之結蕊,則喜曰:「將得佳音也。」飲茶,見有葉挺立於杯中者,則曰:「客將至矣。」取而囓之,更入杯,觀其仆否,以卜來者之為男子為婦女。聞鵲噪,以為將得幸福,乃祝其多鳴。聞鴉鳴,以為將有禍殃,則唾之。兒不解,婦語以故,兒亦雀躍而前,以助其母之祝與唾也。夜中或聞犬吠,兒驚,呼以慰之,曰:「勿聲,彼所吠者,非鬼則空中之神也。」兒恐,遂亦不敢出聲。
  新春吉語
  每歲元旦,老幼咸頌吉利語,謂一年可定終歲休咎,且有書而黏諸壁者。為士者常書「元旦發筆,學有其益」等語,為商者常書「新年提筆,一本萬利」等語是也。
  陝人背爺過年
  陝人至除夕,必出門,至十字路高呼曰:「爺爺,我背你回去過年。」於是以兩手向後,作負物勢而歸,至中堂所供木主前徐徐放下。再往,背其奶奶,如前狀。往返數四,新鬼故鬼依次背回。爺爺,祖父也;奶奶,祖母也。
  讚土地
  萍鄉有讚土地之俗,蓋歲首之事也。如某家接新客,【女婿初至岳家,謂之接新客。】某人逢壽誕,固無論矣。即無此二事,小康之家,或以讚土地為無謂之慶賀,必先日具帖報告當事者,謂來晚土地,恭賀。【於新客則稱恭賀新客,於壽誕則稱慶祝千秋。】至次日之暮,鑼鼓爆竹,以一人翻穿皮馬褂,飾為有鬚,左手持杖,右手執扇,搖其頭,自讚曰:「土地神,土地神,土地原來天上人。」並有種種慶祝之語。讚畢,酒肉徵逐,興盡而散。
  竊花得婿
  臺灣元夕,女子偷折人家花枝,謂將來可得佳婿,曰竊花。錢塘范九池有詩詠之云:「女郎元夜踏蒼苔,攀折青枝笑落梅。底事含羞佯不采,月明犬吠有人來。」
  摸秀軋秀之得婿宜男
  科舉時代,江蘇之常州各屬院試,必於江陰。凡賃廡者,一衿既青,門前屋角,必有婦女於暗中牽襟弄裾,名曰摸秀,謂可得佳婿,兆宜男。又或於院試獎賞之日,小家新婦聯袂出遊,故與新秀才摩肩而過,則曰軋秀。
  食瓜祈子
  中秋夕,衡州有送瓜之俗。凡娶婦而數年不育者,則親友必有送瓜之舉。先數日,於菜園中竊冬瓜一個,須不使園主知,以彩色繪人之面目,衣服裹其上,舉年長者抱之,鳴金放爆,送至其家。年長者置冬瓜於牀,以被覆之,口中念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受瓜者設盛筵款之,若喜事然。婦得瓜,即剖食之。
  三月初三日曰上巳,若是日適為清明,江寧婦女之亟望生子者,必以野菜合瓜而煮食之。甚且謂嫠婦、處女食之,亦可得弄璋、弄瓦之喜。上海則異是,所食為南瓜,且謂必須夫婦同食一瓜也。
  撫鐵貓祈子
  金陵城北鐵貓場有鐵貓,長四尺許,橫臥水中,古色斑斕,不知為何代物。相傳婦人撫弄之,可得子。中秋夕,士女如雲,咸集於此。
  投石卜男
  禹廟在會稽山下,塑像拙陋,惟以較倉頡之四目肉角,已大勝矣。左偏有窆石,為海內有數之古刻。一及春遊,無賴少年群集亭上,以小石投之,穿其孔,謂可卜生男。孔,即當時下窆繫繩之孔也。
  占花祈子
  廣州祀金華夫人,祈子者以占得白花為喜。有謠云:「祈子金華,多得白花。三年兩朵,離離成果。」
  采青宜男
  廣州元夕,婦女偷摘人家蔬菜,謂可宜男,名曰采青。花縣曾曉山照有詩云:「籬頭雨歇溼游塵,弱柳緋桃解媚人。最愛蔬中冬芥好,年年生子及青春。」
  竊萵苣生子
  廣東婦女之艱嗣續者,往往於夜中竊人家萵苣食之,云能生子。蓋粵人呼萵苣為生菜也。
  賀人生子之奇
  汴人喜早婚,尤盼早得子。若生男,必以雞鴨蛋贈戚友,蛋殼畫龜或便壺,以示添丁。戚友受而往賀之,必以五色油塗新兒父之面,且拉之游街,以示四方,謂有子為榮也。
  拂頭摩頂
  藏人之謁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也,不論官吏平民,皆詣法座前脫帽合掌,伸舌於外,頂禮三度,垂手聚足,鞠躬屏氣。達賴、班禪或以手拂其頭,或以手摩其頂,則以為至榮。
  舐穢水
  藏人家庭以夫為主體,妻敬禮之若君上。夫或有遠行,妻必於前一夕為夫洗足,即置其穢水於牀下。既行,妻每夜向穢水叩首至再,以指染水而舐之,夫歸始罷。若違此習慣者,鄰里皆目為不賢。
  硃紅染牲毛
  青海蒙女之歸寧也,若與婿偕,則必攜有硃紅之染料,徧染牲畜之毛。晝不及,則繼以夜,必染至無一遺,是歲牲畜乃安。婦翁以婿為能,即以雙羊染紅,送其夫婦歸。
  鏡聽
  鏡聽不必學而能,非方伎也。古人之為之者,每於除夕或新歲,先事灑掃,置香燈於灶門,注水滿鐺,置杓於水,虔禮拜祝。撥杓使旋,隨柄所指之方,抱鏡出門,密聽人言,第一句即是卜者之兆。今則惟於除夕出門,在道路中聽人之言以決休咎而已。
  黃文僖鏡聽
  大學士黃文僖公機,錢塘人。為秀才時,效鏡聽之舉。嘗於除夕游行里巷,方出門,即聞某家婦詢某姑曰:「家有二雞,一黃雞,一白雞,今日宰白雞乎?宰黃雞乎?」姑曰:「宰黃雞。」杭人俗諺謂殺為宰,本古義也。黃歸而大喜,頗自負。蓋雞與機同音,宰為宰相之宰耳。已而果應其言。
  徐健庵昆季鏡聽
  崑山徐健庵尚書乾學昆季三人,未第時,除夕相約鏡聽。乃翁偵知之,先走匿門外,俟三子之出,揖而前曰:「恭喜弟兄三鼎甲。」三子知翁之戲己也,不顧而走。會有二醉人連臂而來,甲拍乙之肩而言曰:「癡兒子,你老子的話是不錯的。」蓋以俳語相戲也。已而果應其言。
  兄弟鏡聽
  益都鄭氏兄弟皆文學士,大鄭早知名,父母過愛之。二鄭落拓,不甚為父母所喜,遂惡次婦。後次婦望二鄭捷,竊於除夕以鏡聽卜之。有二人初起,相推為戲,云:「汝也涼涼去。」是科鄭兄弟皆捷。
  又有兄弟二人,將於翌年春應童試,先於除夕鏡聽。牆畔植一梯,升梯,可遙聽鄰家人語。其兄先登,囑弟勿遽上。弟不得已,於梯下徘徊。鄰家適作佛事,道場散後,群兒喧嚷於佛座旁。一婦將獻佛之果,為群兒分之。兒有不及待而躍至桌上攘取者,婦大呼曰:「先上來者不得,在下者有之。」兄聞之,懊喪而下,弟亦懵然罔覺也。其後弟獲售,兄被黜。
  灶卦
  廣東永安縣除夕守歲,婦人祝灶,置鹽米於灶上,以碗覆之,視鹽米之聚散,卜年歲之豐歉。男子則置水一碗於鍋旁,黏「東西南北」字,中浮小木。祝灶者視木端所向,聽其有何聲響以占休咎,名曰灶卦,亦古人鏡聽之類也。
  擲珓
  擲珓,一作擲筊,以兩蚌殼投空擲地,觀其俯仰以斷休咎。亦有以竹或木,略斵削使如蛤形為之者。盡人可能,非方伎家也。
  求籤
  神廟有削竹為籤者,編列號數,貯以筒。祈禱時,持筒簸之,則籤落,驗其號數,以紙印成之詩語決休咎,謂之籤詩,並有解釋,又或印有藥方。五代盧多遜幼時,就雲陽道觀讀書,見廢壇上有古籤一筒,競往抽取。是知以抽籤為卜,古已然矣。
  王文簡求籤
  京師前門甕城之關廟籤,夙稱奇驗。順治己亥,王文簡公士禎方在都謁選,往祈籤。初得籤云:「君今庚甲未亨通,且向江頭作釣翁。玉兔重生應發跡,萬人頭上逞英雄。」又云:「玉兔重生當得意,恰如枯木再逢春。」爾時殊不解。是年十月,得揚州推官,以明年庚子之任。在揚五年,以康熙甲辰十月內遷禮部郎。所謂庚甲者,蓋合始終而言之。揚郡瀕江,故曰江頭也。然終未悟後二句之所指。至庚申閏八月,擢國子監祭酒,乃悟玉兔重生之義。
  韓文懿求籤
  長洲韓文懿公菼未第時,嘗祈籤於蘇州之靈巖山寺,有「功名須到五門知」句,不解所謂。及鄉試,策題之「問」字,皆誤作「門」,自不覺也。是科中式。康熙癸丑,成進士,魁天下,歷官至禮部尚書,頗存綸閣之想。會直省解鄉試卷至,閱所對策,率多蕪濫。私念少時闈作,將毋類此,因命吏檢視,見五「門」字,不禁啞然,且悟籤語,無遠志矣。
  徐逸少求籤
  康熙己未,徐逸少編修方與計偕,瀕行,禱於大乘庵,得一籤,其後二語云:「今日杏園沈醉後,聲聲報道狀元歸。」徐大喜,意謂必當掄元也。及榜發,則是科一甲一名,乃常熟歸允肅也。然徐亦捷南宮,授庶吉士。
  王雲錦求籤
  金匱王殿撰雲錦,嘗於康熙庚午舉南闈。至丙戌,以年已五十,不欲與計偕,乃求籤於關帝廟以決之。籤有「五十功名志已灰,誰知富貴逼人來」二句,大喜,乃北上,遂捷南宮,大魁天下。
  秦澗泉求籤
  秦澗泉殿撰大士將散館時,求關帝籤,得「靜來好把此心捫」之句,意鬱鬱不樂,以為神嗤其有虧心事也。已而試「松柏有心」賦,限「心」字為韻,終篇忘點「心」字,閱卷者仍以高等上。高宗閱之,問「心」字韻何以不明押,秦俯首謝罪,而閱卷者亦俱拜謝。上笑曰:「狀元有無心之賦,主司無有眼之人。」
  蔣景求籤
  嘉慶甲子,江南鄉試,長洲蔣廣文景曾於關帝廟求得一籤,有句云:「自南自北自西東。」及入場,首題為「謹權量至四方之政行焉。」其文之後比,即用此句,對股以「無黨無偏無反側」七字儷之。主考以經語現成,密圈批中。
  畢秋帆籤讖
  畢秋帆制軍沅於乾隆庚辰會試前,詣正陽門關帝廟求籤,見首句「君今庚甲未亨通」,頗不悅,然竟以第一人及第。蓋「君今庚甲」四字,已示先機也。
  酆小山、毛養梧求籤
  關聖帝君籤有「前三三與後三三」之句,酆小山教授雲倬為諸生時,嘗祈得之。乾隆癸卯鄉試,中三名。閱十年,為癸丑,會試,中九名。毛養梧主政繡虎亦於嘉慶己酉鄉試祈得之,是科中三十三名。道光壬午會試中式,亦三十三名。未幾,歿於京邸,年三十三歲。又一士子祈得是籤,則中六十六名。
  張惕齋求籤
  錢塘張惕齋太守興仁款慧媚學,道光辛丑成進士,入詞垣。改刑部,擢御史,出典廣東鄉試。京察一等,授建昌守。履任半載,以繳照遲延,部議鐫級。大吏奏留,以勞績復官,檄攝袁郡。將之任,病歿,年五十有九。惕齋於散館前,在正陽門關帝廟求籤,有云:「常把他人比自己,管須日後勝今朝。」以為可留館也。及改刑部主事,始悟「常把他人」,蓋庶常屬他人;刑為比部,屬諸己也。編檢七品,而主事則六品,「勝今朝」亦驗矣。
  恩藝棠求籤
  恩藝棠中丞銘出撫安徽,瀕行,求籤於正陽門之關帝廟,得一籤,有「舟中敵國笑中刀」句,方審視,忽憶葉名琛督粵時,亦得此,乃曰:「吾其死於疆場乎?」已而為道員徐錫麟轟以手槍,遂斃。錫麟為恩之屬吏,是舟中敵國也。錫麟夙為恩所契,事恩惟謹,是笑中刀也。
  儒醮
  湘中士子仿傚僧道之誦經,以孔、孟之書編而誦之,曰儒醮。
  誦太陽經
  三月十九日,固明思宗殉難日也,當時諱之,而謂之曰日誕,於是迷信者皆沿之。是日,有齋沐者,輒凌晨而起,誦《太陽經》。若是日天晴,則曰神喜而受人之祝也;或陰晦,則曰神胡不喜,乃卻人齋供也。
  香客求福
  凡詣廟燒香之男女,俗曰香客,各省皆有之。今姑言江、浙,則江寧之清涼山,有所謂磕頭香客者,行三步,磕一頭,必入廟而後已。句容之茅山,淮揚徐海之人且皆至;杭州之天竺,寧波之普陀,嘉興、湖州、蘇州、松江、常州之人且皆至,固無不以求福免禍為祈禱也。
  假喫三官素
  俗傳三官菩薩有大量,持齋者不忌葷腥,但須不食特殺之物,故有假喫三官素之諺。
  拜愿
  宣化府人於五月十三日,為父母妻子或己身疾病,具香紙牲醴於城隍廟拜禱。自其家門且行且拜,至廟乃止,謂之拜愿。
  蒙人轉經
  蒙人奉佛惟謹,木輪中貫鐵樞,可轉動,集梵經輪間,大者支木架,以手推之,小者持而搖之,旋轉如風,謂一轉有一功德也。
  藏人以經典為護符
  藏人之護符,以絲束經典一頁,或置之金屬小匣,藏諸懷。其旅行者,以馬及金剛繫犬兩種畫品替之。遇猛犬,謂攜金剛繫犬圖可免;遇暴風雨,謂飛散畫馬之紙可免。又有咒語。且有藏護符於家者,以佛像之衣服,或所持孔雀羽,包以魔紙,纏以毛線,【以狗毛、山羊毛或羊毛捻成。】更以鼷鼠皮包其全部,謂可祈家族之興隆也。
  藏人周行騰吉里湖
  西藏有騰吉里湖,在拉薩西北。藏人以周行此湖為哥拉,謂易消滅罪障。雖犯殺人罪者,以哥拉二回得贖之;雖殺父母者,以三回得為無罪。一周此湖,當費八日,多或十二日。每歲各方信徒結群巡拜者,絡繹不絕。
  轉格欄
  拉薩宮殿之廊壁,悉繪佛像,瞻仰者輒以頭摩之,故黑而生光。宮殿內外 道路皆石砌,信徒匍匐過之,以頭貼地為最敬,是以石膩如油。宮殿周七里,巡行一周,曰轉格欄,謂可祈福除災。婦女輒於午後,群向轉格欄一周。每行三步,即伏地,口誦經語,叉手於頂,右手持牛骨,向頭上一畫。起行三步,復如前,數日方一週。積計之,有三十餘里。
  熬茶
  蒙人重佛教,嘗遣人赴西藏禮達賴喇嘛,謂之熬茶。
  轉世錢
  青海有所謂轉世錢者,不論家產多少,以其半為佈施,輸送本族之僧寺,餽貽過境之高僧,且遠投西藏之大寺。喇嘛不敢卻,代藏之,其人曰:「喇嘛有天賜之衣食,不屑用俗人財帛,來世仍還本人,絲毫不差。寄少者來世錢少,寄多者來世錢多,不寄者來世為貧民,佛爺鄙其人,不顧若也。」若病故,則又分家產為三,一供本族僧寺,一施各僧諷經追薦,而以其一留遺子孫。不如是,則同類鄙夷之。
  賽會
  具儀仗雜戲迎神,以輿舁之出巡,曰賽會,各省皆有之。其儀仗之大概,前導金鼓二,即大鑼也,而銜牌、繖、扇、旗、紅帽、黑帽、香亭及陳設各物之亭繼之,中雜以樂隊、騎隊。神輿將至,則先之以提鑪,而僧道及善男信女則隨於後,有繫鐵鍊於手足者,有服赭衣而背插斬條者,有裸上體而懸香鑪於臂者,皆先期許願,至是還願之人也。
  天津娘娘會
  天津有娘娘會,娘娘即天后也,旗幟鹵簿,寶玩珍奇,無不備具。復有所謂中旛者,前導小旛數十對,最後為大旛,高五六丈,用上等梁棟材為杆,飾以龍頭,懸旛於吻,錦繡瓔珞,垂垂及地。杆首以長繩數條,四圍擷之,恐其欹側。中一人持杆而行,重可數百斤,力向上擲之,或承以額,或接以口鼻耳目,或受以肘背肩腹。一擊糜爛,屢擲屢擊,體無完膚,絕不為怪,觀者交口羨贊。其同儕恐其勝亡也,競奪而擲,至有爭毆而釀命案者。
  江寧爐會
  江寧迎神者有爐會,始僅數人擎爐,爇檀降香而已,道光辛卯以後遂大盛。廟中僧道及首事舁神出巡,名曰大會,先示出會日期。別立香棚,備儀仗,或龍舟,或鳳輦,或煖轎,或顯輿,空舁之,以待神之易坐,且製新袍以待神之易著。招致紈袴少年數十人擎爐,名曰爐會。別立天保、九如等名號,其裝束服飾,每對皆取其同,冠袍帶鞾,無不華靡,日凡三易。而佩帶者為古玉翡翠,鏗鏘腰際。於其中擇精者先導,後則以次而行。每爐一對,間以荷旗者二,即擎爐人之僕,衣履亦必華贍。所擎之爐,以精銅鑄造。承爐之座若盤,皆檀梨鏤刻而成,繞盤圍以寸許寬之繡圍而綴鬚焉,備極人巧,而不甚重,取其便於捧持也。
  凡入會擎爐者,衣飾之外,亦須費十金八金不等。先是,每年神會僅三四起,自有爐會,增至十起。及辛丑,江寧守李某惡其華侈,禁之,遂止。
  吳人有解餉會
  蘇州之迎神遊市者,不一而足。清明、中元、十月朔,則府縣城隍及各坊土地,皆至厲壇,率鬼享祭。若有瘟疫,則迎瘟神。
  道光時,有所謂解餉會者,尤可笑。蓋土地各分坊市,每歲,廟祝推一車,擊小鑼,周行轄境,沿戶斂錢,謂之完天餉。斂畢,乃市紙鏹,舁神,親解至穹窿山。山有玉皇殿,道士住持之。神至,供偏殿,先送紙鏹,次則廟祝與道士議私費,歲有定額。鏹費俱如數,則無事,盈餘則加級,不足則降級,甚至有鎖閉神像,勒令補足者。餉解訖,乃朝帝。是日,神易九梁冠、大項圈,朝服朱履,執圭坐軒,去長扛,舁至殿下,設大紅拜墊於地。廟祝伏神旁,代唱聖壽無疆者三。殿上鐘鼓齊鳴,一道士立丹墀,贊,五拜三叩首。舁者隨所贊,升椅以應之。禮畢回城,然不遽歸廟,必賃屋暫宿。次日,復至元妙觀玉皇殿謝恩,禮亦如之,乃回廟。如過他神廟,則停輿,而以帖入廟,候起居,廟神亦以帖答之。
  恩壽命蘇人賽會
  光緒辛丑,滿洲恩壽撫吳,閱明年,大疫,恩謂民禱神不誠,天降之譴,乃於城隍廟集道士四十九人,建醮四十九日。醮畢,復舁城隍、土地各像為前驅,備楮帛無算,令羽士鼓鈸徒行,逐瘟鬼於胥江,自謂為民祈福也。
  吳江有夫人會
  吳江有夫人會,恒於八月二十六日之夜行之。會所過之處,商店人家輒以紙花送夫人,喜娘即為之插帶。明日,取花送還,謂可壓邪,則又得犒資矣。
  香案迎神
  道光時,豫章五月賽會,比戶設香案。神至,行禮畢,即放花爆,必向神身及舁神者而爇。神身先以水浸之,行數里,復浸而前,懼其燬也。舁神者皆赤體而迎,無所苦,視之亦無燒灼痕。
  大暑船
  同治時,臨海縣民以頻歲有癘,過大暑不瘳,乃為送船之會。船與常舶無異,用具如桌椅床榻衾枕,食物如雞豚魚蝦,甚且刀矛鎗礮之足以備盜者亦有之。別有盛米之袋,小僅可受一升,而數以萬計,皆村民所施也。大暑前數日,建道場,至大暑送之,俗呼為大暑船。夜有海盜遇之,以為賈人船也,向之放礮,大暑船亦放礮禦之,至天明始知,大驚而去。
  盂蘭盆會
  盂蘭盆,梵語也,本作烏蘭,謂以盆貯百味,供養諸佛,藉救眾生倒懸之苦也。昔目連之母入地獄,食物入口,即化為烈火,佛教作此以度其難。世俗於七月之中元,延僧結盂蘭盆會,誦經施食,義起於此,俗謂之放燄口。
  花會之降童
  閩人之設花會廠者,必奉本村社主、土地、山神及其他著名之種種仙佛,香煙紙錁,終日燃燒不絕。每當日入,則焚草鞋三十四雙,以給花會之鬼,且祝而告之曰:「汝等此去,當至各村運動,夢中示人以翌日之花會名,富者誑之,貧者實之。」祝畢,旋又焚錁。而村民亦往往夜中得夢,晨輒告人以求解者,於是一般趨利之徒,禱神問卜者有之,求夢者有之,以花會名單入深山萬塚之中,罔兩出沒之所,而求鬼魅之指點者亦有之。而最奇者,則又莫如降童。降童云者,「謂能令鬼神附降於童子之身,即謂之曰童身。其法,畫符字於水碗,令一童子飲之。不移時,童子神昏心迷,倏而距躍曲踊者無數,已而就案高坐,乃斷續而言曰:「汝等求吾何為者?」時則數人匍匐於地,囁嚅應之曰:「弟子願求小財,乞大神查掛筒之花會中為何名。如中,謹備三牲幣帛以酬。」曰:「若是乎?但看爾福。姑從汝請,不中,無我怨。」神呻吟移時,執筆寫一字於求者之手,令求者自解之,然實似字而非字。求者以己意附會之,各執一見,故亦或中或不中。酬對既畢,童倒地,則退壇矣。
  花會之供偶像
  閩人之赴花會者,必供一偶像於家,旦夕祈禱,以圖默佑。勝則享酒醴牲牢之奉,若敗,則潑以便溺,甚且痛詈而斵削之,或抉目,或劓鼻,或截腰,或斫手足,棄之於圊,蓋憤其無靈而虛享血食也。其他迷信者,乃復從圊中出之,洗滌而送諸土地祠,排列於神案之旁。
  點花會
  浙江義烏之押花會者,必覓一死尸之頭以蒸之,稱之曰點花會,謂可百發百中也。
  坐庚申
  道家每擇庚申日默坐誦經,謂之守庚申。道光時,有某者,非道士也,亦習為之。其初兩月一舉,越數年,則每夜箕踞靜坐,雙目時閉,萬慮俱寂。功行既深,有二寸人從頂中出,門外之事不問自知。一夕,壽數將盡,先知之,走出一小人,躲入三世佛耳中。見無常鬼來,彼即閉目,靜窺鬼去,而目仍開。如是者數次,謂可倖免無常句攝之禍而成地仙。
  閩人多喜守庚申,處女尤信之。咸豐時,福州城南李某有二妹二女,妹曰瓊,曰瑤,女曰韻卿,曰桂英,皆未字。好讀佛老書,日必市楮帛香燭,深夜焚化。兼修庚申之術,刻意為之。不及一年,寢食銳減,形銷骨立。某歸,見四人狀,大駭,疑有病。詢之妻林氏,始知其詳,亟為議婚。遂以瓊婚於邑之陳氏子,以瑤婚於皖之某商。親迎有日矣,韻卿乃謂桂英曰:「兩姑皆將嫁矣,婚姻之議,恐將及我,宜早自為計,勿蹈其覆轍也。」韻卿旋謂桂英曰:「事亟矣,妹好自圖之。」桂英曰:「將如何?」韻卿曰:「舍死無他策足以保全清白之身也,妹甘之乎?」桂英曰:「固所願也。」翌日,二人皆投繯死。
  食物投鐵貓口
  番禺之沙灣茭塘,有老鼠山,其地向為盜藪。李制府瑚患之,鑄大鐵貓於山頂以鎮之。貓張口撐爪,高而鉅。劉月農巡尹蔭棠嘗往緝捕,親登以觀。而游人往往以食物巾扇等投入貓口,謂果其腹也。
  浴貓狗
  江浙六月六日浴貓狗,廣東之澄海則以五月五日浴之。
  天開眼
  天開眼,即黃道光也。天空所現奇異之光輝,以近黃道,故名,俗謂之天開眼。於日落之後,日出以前,可見之。其形尖錐或成圓錐,色清淡,近地處微紅,能遮掩小恒星之光。天文學家謂流星之質,散布地球軌道內外,因為日光所照,成為繞日之大光線。在南北溫帶之處,多現於春暮秋朝,若在熱帶,則四時皆可見,不足為異也。
  康熙辛未四月陰晦之夕,藍田有瞿修齡者,從其主人勘地至一山,時方二更,豁然天曙,紅光浮嶺,朗照林谷。行三四里許,仍復昏黑。此即俗所稱之天開眼也。
  祈晴
  久不雨,出紙翦作人形者五六,佐以鼓一,鐘一,梯一,舉而黏之於廊,且祝之。偶或大雨滂沱,則翦人物如前,而益以作女子狀者一,且持一帚曰:「我將以祈晴也。」蓋謂天空之雲,皆為彼女之帚掃卻矣。
  倪氏兒懼雷聲
  倪氏兒以父母溺愛故,未入校。一日,至戚串家,與群兒戲於庭。群兒既已卒業於小學矣。午餐後,忽黑雲如墨,挾風而行。俄頃,幕遍天空,群兒以氣爽大快,欲登城以當風,邀兒往。兒逡巡曰:「雷將至矣,奈何復出?」眾曰:「雷何傷,所畏者雨耳。」強之行,弗從,乃捨之。既而雷雨急至,群兒遄歸,覓兒不得,詫甚。繼聞觳觫聲,乃見其蹲居廳事之一隅,以屏自障,方跪而祈禱,口呼「神勿擊我」也。挽之起,不可。雨止,乃興焉。
  木郎祈雨咒
  同治庚午夏,有人自滇南至京師,以手鈔《木郎咒》一帙,示漢軍宗嘯吾司馬山,蓋楚漢祈雨多持此咒也。
  祈雨須分四時。春旱祈雨,設壇東門外,東向。其三時亦如之。壇設神位三,左書風雲雷雨尊神之位,中書木郎太乙三仙行雨神仙之位,右書紫清白祖仙師之位。祀品以元酒、清酒、粢盛、脯果。為祈雨疏文一通,焚之城隍神前。誠心誦咒,每日三次,或四五次,每次四十九遍。三日無雨,五日;五日無雨,至七日,則謂必大獲甘霖矣。謝雨時,祀品仍照前。
  咒云:「乾晶瑤輝玉池東,盟威聖者命青童。擲火萬里坎震宮,雨騎迅發來太濛。木郎太乙三山雄,霹靂破石泉源通。坤震巽上皓靈翁,猛馬四張剡火衝。流精鬱光奔祝融,巨靈太華登雲中。墨旛皂纛揚虛空,掩曦蒸雨比雲濃。閼伯撼動崑崙峰,幽靈翻海玄冥同。馮夷鼓舞長呼風,蓬萊弱水興都功。龍鷹捷疾先禦兇,朱髮巨翅雙目彤。雷電吐毒驅五龍,四溟靉靆羅陰容。一聲四海改昏蒙,雨陣所至川流洪。金光流精斬旱虹,洞陽幽靈召豐隆。玉雷浩師變崆峒,虛皇泰華掃妖爞。群梁玄黃號前鋒,祠泉恣蜃威天公。歘火律令翻穹窿,鞭擊妖魅驅蛇蟲。勾婁吉利炎赫縱,登僧澤頤悉聽從。織女四歌心公忠,轉我救旱助勛隆。赤雞紫鵝飛無窮,攝虐縛崇送北豐。救紫虛元君降攝,急急如火鈴大師律令。」
  曾忠襄祈雨
  光緒丁丑春,曾忠襄公國荃撫山西,時大旱,八月至二月不雨。前督某懼生變,稱疾引去。忠襄之官,徒步祈雨,逾月不應。麥枯,豆不可種,民餓死者百萬計,忠襄憂甚。三月乙丑,下令城中,官自知縣以上,紳自廩生以上,皆集玉皇閣祈雨。旦日眾至,則闔門積薪草火藥於庭,忠襄為文告天曰:「天地生人,使其立極,無人則天地亦虛。今山西之民將盡,而天不赦,誠吏不良,所由致譴。更三日不雨,事無可為,請皆自焚,以塞殃咎,庶回天怒,甦此殘黎。」祝已,與眾跪薪上,兩日夜不食飲不眠。戊辰旦初,日將出,油雲敷舒。眾方瞻候,見雲際神龍蜿蜒,鱗鬣隱現,灼若電光,龍尾黑雲如帶。方共驚愕,雲漸合,日漸晻雷雨 隱遠空。須臾,大雨滂沱,至己巳乃止。民大懽,焚香鼓吹,迎忠襄歸。
  月忌
  月忌為初五、十四、二十三,世俗相沿久矣,有「初五、十四、二十三,太上老君不煉丹」之諺。術家謂為廉貞獨火,故以為忌。其說不經,實為洛書九宮數耳。宮數起於一,初一一宮,初二二宮,初三三宮初四四宮,初五則入中宮。中宮為星位之極,專制時代以為至尊之地,臣民所當避忌,故曰月忌。初六六宮,初七七宮,初八八宮,初九九宮,而宮數盡。至初十,復至一宮。循環數之,十四日又入中宮,二十三日又入中宮,是以初五、十四、二十三為月忌,非有所謂不祥者在也。
  移居上任之忌
  官吏上任及人民移家,每忌正、五、九月。蓋亦以專制時代,視此數月當至尊之位,人臣宜避耳,非有所謂不祥也。
  都人忌罵
  都人忌罵,輿夫走卒之酬對,亦絕少江南惡口吻。而於辱及祖宗父母之謾辭,尤深惡而痛嫉之苟有犯者,立攘臂與鬬,甚且白刃相加,決諸生死。京東諸郡縣如之。
  都人忌言龜兔
  京師忌諱,莫如「龜」「兔」二字。然其土著,亦以此類為多。嘗有人定梨園花榜,一鬚生以李龜年相喻。翌日,鬚生覓定榜者而毆之。又有在鄉會場中,以試帖詩用「兔魄」二字,致遭擯棄者。
  都門各衙署之禁忌
  都門各衙署,舊有小禁忌。內閣大堂有泥硯一方,相傳為嚴嵩物,胥役人等搬弄無妨,惟官僚切忌入手。新到閣者,前輩輒申誡焉。翰林院衙門,大門外有壘培,高不踰尋,環柵以衛之,置隸以守之。相傳中有土彈,形如卵,能自為增減,適符闔署史公之數。或損壞其一,則謂必有一史公赴天上修文之召者。又有井名劉井,新到館之庶常,或俛而照影,則謂必無留館之望。刑部衙門有「順天無縫,直隸不直」之說。順天司中門終年扃閉,司務廳日必以紙黏之,如稍漏縫,則謂印稿必獲處分。直隸司嚮不設公座,設則必興大獄。又刑部大堂為白雲亭,亭前影壁有一方孔,每早晚司務必躬自掃除之,則謂其中或留纖芥,必不利於堂官。又刑部當月司員,監筦堂司各印,印各緘㬺,相戒不得啟視,否則謂必有監犯病斃。
  忌門
  寧古塔人有疾病,輒以草一束懸於門,曰忌門。雖戚友省視,僅於門外問安,不入門也。
  鄉試忌出大學題
  浙江鄉試,例不出《大學》題,謂其不利也。廣東亦然。或有犯者,非貢院被火,則主司有禍,而尤忌聖經一章。
  蘭人忌食鴿
  蘭州多鴿,盈城皆是也,常飛入糧食肆啄米麥,肆主輒聽之。蓋蘭人不食鴿,謂食之必有災。
  鱉為老爺
  南昌人畏黿與鱉,呼之為老爺。南康府附近有老爺廟,所祀為黿老爺。相傳明太祖與陳友諒戰時,曾救御舟出險。贛人祀之甚虔,且相戒不食黿鱉,恐犯老爺之怒也。
  新婦忌入人家
  江寧之新嫁娘,非於一月以後不能入人家,如或誤犯,必責令齋百怪以祓除不祥。齋百怪者,須備香燭、紙馬、牲牢、酒醴以往,且必男著女衣,女著男衣,夫婦雙雙頂禮,齋畢偕歸。
  鄂婦姙忌
  湖北婦人姙子,避忌最甚。有所謂換胎者,言所見之物入其腹中,換去其本來之胎也。故婦人姙子,凡房中所有人物畫像,藏之棄之,或以鍼刺其目,云其目破即不為患矣。有一婦臥室懸一美女像,及生子,厥狀肖焉。美女屈右臂,伸三指作指物狀,此子亦屈右臂伸三指,終身如此。又一婦偶觀優,及生子,頭上有肉隆起,如戴高冠,兩耳旁各有肉一片下垂,如以巾羃之者然。因憶觀優時,有優人之冠如是,為其換胎矣。其地每有遊僧擔荷衣裝,乞食村落,擔上有彌勒像,此尤為所忌,孕婦見之,謂生子必肖彌勒像矣。故此僧所至,村人輒噪而逐之。孕婦或不及避,猝與相遇,必坐於地,自解其履,以左履換至右足,右履換至左足。此僧亦必將所荷之擔,從右肩換至左肩,從左肩換至右肩,如此相持。及人眾咸集,逐此僧去,乃得無事。
  驅賊神
  鄞縣居民遇竊盜之後,必有驅賊神之舉。驅賊神者,乃紮一草人,置於被竊之室中,焚香化楮而祭之。祭畢,一人持竹板,一人持草人。持竹板者厲聲問曰:「汝在此何為?」持草人者曰:「無所事事,以迷途誤至此耳,姑恕我初犯乎?」持竹板者曰:「姑饒汝,去否?」持草人者曰:「去,惟不知道路,奈何?」持竹板者曰:「既不知道路,待我送汝去。」遂迫持草人者前行,己則持竹板隨之,且行且問曰:「出去否?」持草人者答如前。凡穿門過戶,必一一問答。既出大門,持草人者即放步狂奔,持竹板者尾之急追。追至廁所,持草人者急以草人拋廁中,始返室大呼曰:「賊神去矣。」
  目顫黏麥草
  王氏婦偶於右目黏一麥草,或駭而問之,則曰:「右目肉顫,則將得殃。我頃右目顫,故為此以厭勝也。」
  泰山石敢當
  石敢當,立石於里巷之口以禁壓不祥者也。此三字,始見於漢史游《急就篇》。顏師古曰:「敢當,言所當無敵也。」顏謂《急就》之例,首陳諸姓,其名字或是新搆義理,非實相配屬,真有其人。是石敢當云者,亦虛搆二字,與石姓相配成文耳。後人乃鐫諸石,為禁壓之用。宋慶曆中,張緯宰莆田,再新縣治,得一石銘,其文曰:「石敢當,鎮百鬼,厭災殃。官吏福,百姓康。風教盛,禮樂張。唐大曆五年,縣令鄭押字記。」後有加「泰山」二字於上者,曰泰山石敢當。
  姜太公在此
  乾隆時,江浙間之烹豚魚也,皆和以醬。當三伏時,有自製之者,取其便也。製時,必書「姜太公在此」五字於門,為壓勝之具。或問袁子才曰:「何義?」袁笑曰:「此太公不善將兵而善將醬,蓋戲語耳。」然顏師古《急就章》云:「醬者,百味之將帥,醬領百味而行。」久之而門窗皆有此五字,且有加「百無禁忌」四字者,不專在製醬時矣。
  一善
  某家有門,適對鄰樹,術者謂為不祥,議伐之,而鄰不允。有人教以用紅柬書「一善」二字,冬至日於門上對樹貼之者,謂樹可自此而萎也。
  懸鏡
  人家之門有與鄰樹或其他之高建築物相對者,輒懸鏡以壓之。
  排衙大吉
  地方衙門通例,凡遇不吉之事,如驗尸、監斬等類,官回衙時,必先行排衙之舉。臬司之排衙也,在大堂降輿,即升坐暖閣,執事者站立兩旁。維時正門掩閉,僅啟左右角門,堂上起鼓三通,差役手持水火棍,分作兩班,向左右角門魚貫而出,旋即疾趨而入。鼓聲愈急,差役益竭力奔馳,至堂上轉旋,復馳下堂去。再出角門,疾趨而入。如是者三,乃一律向案前半跪。差役首領口中朗誦「欽命某某等處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為某事排衙大吉」。誦時,每二字作一小斷續,纍纍然如貫珠。復白云:「稟大人,公事已畢。」於是起鼓傳點退堂,官即返身入內,而爆竹聲大起。州縣各官亦復類是。且此舉自升堂以至退堂,官端坐不動,不發一言也。排衙,一曰排堂。
  礮之賞罰
  八旗各軍之出征也,必攜帶大小各礮以隨,如龍子母、威遠、靖遠、紅衣等者,一一皆備。至駐軍之地,剋日攻城,或擊陣,必於前一夕出各礮於帳前,陳牲酹酒,軍主親詣三揖以釁之。明日獲勝,則披紅鼓吹迎之歸,隨拜摺奏請賞給神威將軍、神威無敵大將軍、天佑助威將軍、天佑助威大將軍、武成永固大將軍諸封號。敗則牽之以回營,每礮棍責一百或八十,多至八百一千。即諸礮受封後,再出戰敗,杖責亦如前。
  杖鐘
  乾隆某年,車駕南巡至松江,辦差官吏欲運方塔下大鐘以至杭州行宮。行至石橋,不能過,乃命杖此鐘二百,棄之寺後。
  易字宜雨
  光緒時,高州大旱,民咎地方官吏姓名之不能致雨。蓋守高州者楊子晴太守霽,以為晴霽皆不雨之義也。鎮道縣諸官姓名,又多晴霽不雨之意。諸官以名不易更,相率易其字為宜雨之意,以冀甘霖立沛。楊性最倔強,顧以眾怒難犯,乃易子晴為子和。
  娼家魘術
  娼家魘術,在在有之。北方妓家必供白眉神,又名祅神,朝夕禱之。至朔望,則用手帕蒙神首,刺神面,視子弟奸猾者,佯怒之,撒帕著子弟面,將墜於地,令拾之,則悅而無他意矣。
  木匠厭勝
  凡僱匠築室者,必厚遇之,禮貌必優厚,飲食必豐腆。否則將為所暗算,恐其有厭勝之術也。
  吳錫孺衣冠拜火
  宜興吳錫孺司李晉剡所居之巷失火,時已夜闌,將延燒其宅。吳起視從容,還內,取朝衣冠帶,整束而出,於光燄燭天中鞠躬四頓首焉。
  塞某散晦氣
  侍郎塞某性拘忌,每遇人談有死喪二字,必作噴嚏以啐散之。出行遇柩,即往戚友家解衣帽,撲散數次,以為將晦氣散於他人之家,與己無與矣。
  大人高陞
  某將軍過盛京,副都統某為設燕,酒半,將上燒烤。依故事,管廚人帶大帽,手擎托盤,盛燒豬至將軍前,行半跪禮,已而置盤高呼曰:「大人高陞。」即持刀砍豬頭使落。將軍惡之,大怒,推翻筵席而起,酒饌碗碟一時迸碎,賓主盡失色,將軍遂拂衣登轎去。
  撤城發科
  曾文正駐軍祁門,議撤城之半為碉,以資守禦,輿情不協,文正批其牘曰:「撤盡東南城,永遠發科名。西北留一截,科名永不絕。」眾乃翕然。劉霞仙與人書,嘗譏曾伯涵【文正原字。】銳志功名,意氣自豪。文正為人作墓銘,亦喜道人家科第事。如科名賡續等語,常見之於文字中。為其子姪命名,亦以「甲科鼎盛」四字排列。而其弟忠襄公統領安慶全軍,猶稟請銷差回籍應試也。
  繼祿求免天墜
  光緒乙巳夏,有言六月十九日天將下墜者。語聞於內務府大臣繼祿,繼憂之。六月初,即分送傳單云,屆時速念《高王經》,庶免斯厄,否則人類必絕。十六日,繼告誡家人,令悉茹素,更延僧道至邸,晝夜誦經,謂為眾生解免災難,已而叩首無算。及過期無恙,猶自謂善禱所致也。
  諏吉登臺
  譚鑫培每歲新正演劇,必諏吉日登臺,且必先演《定軍山》一劇。以他劇皆由左出場,【謂之上場門。】獨此劇由右出場,右為東方,主生氣者也。所飾戲中之黃忠,又著絳甲,色近紅,北方以紅為祥,故歲首必演此劇。
  打天齋
  萍鄉居民設偶有皮膚之病,如跌打,如損傷,如腫痛,如糜爛,以及種種之關於外科者,若至旬日不愈,即請親朋提一筐,背一袋,沿戶乞米粒,多者一升,少者一碟一甌不等,此外線香若干,視貧富以分多寡。如是者多日,積至米粒三四擔,以至十餘擔,即以其半或三分之二磨粉,製成湯圓,置之鍋中,稍煮至半生半熟時,藏於竹具,擇壯有力者數人,立於屋上,向四面拋擲,附近之男女群來搶拾,謂之搶天齋。擲完,一鬨而散,謂病者從此可慶再生矣。當搶拾時,如精神疲倦者,不敢插身人叢中,則所得甚少,其數不滿二五以上,必又存而拋棄之,謂得之反足以招病,稱之曰打天齋。
  打菩薩
  萍鄉居民如有感冒以至嘔吐、頭痛、頭暈、四肢畏寒、遍體發熱,以及口中譫語、面目紅腫經數日不愈者,即於寺觀迎楊四將軍像至家,置廳事。又請一道士,花衣紗帽,口念齊東集,跪而叩首。如是者半日。日暮,以壯有力者二人,肩負將軍左右簸動,任意播弄,口中作牛鳴,呼呼不已。此外雜以銅鑼聲,並攜一小水缸,徒步出門,至水畔有枯樹之處,道士對缸作法。當火光燭天時,凡見有飛蛾蟲蟻等來,即捕拿一二,置缸中,謂為病者之魂魄。既畢,仍喧嚷返家,但相戒同往之人不得回顧,謂回顧則魂魄來而復去也。稱之曰打菩薩。
  雞蛋卜疾病
  安徽太湖之人有疾病,則以雞蛋三枚問卜,以定吉凶,吉則醫之,凶則聽之。
  採藥招魂
  採藥之風,盛行於懷寧之石碑。無論貧富之人,一經染病,不先延醫,但舁木偶至藥肆採藥。藥肆略詰病源,遂將藥名一一報告。木偶一動,即隱示需用此藥。歸而悉煎之,不問藥性。間有因此而戕身者,轉諉之於命數。如不效,則至夕又舁木偶於途,明火狂奔,鳴鑼高喊以招魂。
  與將死之人換衣
  京師習慣對於將死之人,每不待其氣絕,即為之換衣,左支右撐,使病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問其故,則曰:「不如是,則不能衣,將裸體以見閻羅老子矣。」
  草人
  黑龍江之達呼爾人,家中父子兄弟有若干,其西壁草人亦若干,微具眉目,囊其半身,死則去之,生則增之,謂祖宗也。巴爾呼人亦然。最忌動搖,觸之則主人病。病則祭以肉,舉家分肥。故饞者恆陰撼壁上草人,冀以得食。
  喊夜
  湘中有喊夜之俗,喊夜者每言某夜見何鬼,以何法制之;某夜見何怪,以何法制之。於是迷信者,咸願出資求其驅除鬼怪。某鄉此風尤盛,需索甚苛,而某甲思有以試之。某夜,於路旁竹叢中紮一草人,以長數丈之繩,一端繫草人上,一端立而自持之。候喊夜者過,將繩猛拉之,喊夜者聞竹叢振振作聲,又隱一物,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乃大聲叱曰:「何物妖魔,還不速去,行將使翦刀法矣。」某拉如故。喊夜者曰:「爾豈真不畏耶?行將使飛刀法矣。」某拉之仍如故。喊夜者懼而急奔。某知其無術也,乃作鬼聲狂逐之。喊夜者大號,狂奔數里,某乃止。翌日,遇喊夜者,某故問其夜來何所見,喊夜者曰:「見一竹子鬼,已下翦刀法制之矣。」某甲笑曰:「此鬼卻未死,然汝已將跑死矣。」喊夜者知受其愚,乃哀求勿聲張。某甲狂笑,遍告鄉鄰,自是喊夜者不敢如前需索矣。
  京諺
  京諺:「雨木架,達官怕。」蓋謂雪積林木,結冰如架也。相傳順治甲申春,曾有此異,明社以屋。光緒庚子春亦然,遂兆拳匪之亂。宣統庚戌冬,雪深數尺,都中居人又見此異。辛亥春,即患鼠疫,而滿洲、蒙古、雲南又有強敵進兵,官民惶駭。《漢書.五行志》:「長老名木冰為木介。介者甲,甲,兵之象也。」諺之木架,實木介之誤也。
  湘中童謠
  湘有童謠,傳自明季,其辭曰:「張打鐵,李打鐵,打把翦刀送姊姊。姊姊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學打鐵。打鐵一,蘇州羊毛好做筆。打鐵兩,兩個娃娃拍巴掌。打鐵三,三兩銀子換布衫。打鐵四,四口花針好挑刺。打鐵五,五個棕子過端午。打鐵六,六月不見早禾熟。打鐵七,七個果子甜蜜蜜。打鐵八,八個娃娃砌寶塔。打鐵九,後花園裏好飲酒。打鐵十,十個癩子戴斗笠。打鐵十一年,拾個破銅錢。娘要打酒喫,仔要還船錢。」仔,小兒也,或曰,張、李者,即獻忠、自成之讖。其打鐵一以下,均暗兆順治以後年號,然乎?
  江寧童謠
  道、咸間,江寧童謠有「蝴蝶飛過牆,江南作戰場」之語。又曰:「太平天子朝元日,南北分疆作戰場。」至咸、同間粵寇之亂,而語悉驗。
  駱文忠平石達開之童謠
  粵寇石達開之擾四川也,朝命兩湖總督駱文忠公秉章督師援勦。穆宗登極,調文忠督四川。時方攜湘兵隨征,而以記名道黃忠壯公醇熙、記名按察使蕭壯果公啟江分統之。忠壯、壯果先後陣亡。文忠率所部以同治壬戌四月擒達開於紫打,蜀亂始平。先是,蜀中謠云:「四川地土薄,硝磺用不著。若要太平時,除非馬生角。」「蕭」俗書作「肖」,蕭、黃同勦石逆,猶加二字於「石」旁也。治賊無效,故曰用不著。「角」「各」音近,馬生角,「馬」旁「各」字,指文忠之姓也。
  京師多童謠
  光緒乙酉、丙戌間,京師多童謠。時侍郎王文錦密陳於兩宮,謂將有西狩之兆。文錦固夙精天文家言也,且請移蹕西苑以禳之,遂詔修儀鸞殿而遷居焉。然庚子之變,文錦已前死,不及見矣。
  石碑迴文詩
  寶山石甕者,東莞八景之一也。在東莞常平鄉,距寶山三里,有地名胡口澗。宣統朝,築廣九鐵路,道此,鑿山,發見石碑。碑有文,每行十字。文云:「道本無涯際人愈好愈奇,人思維繫入扣算要知除,有邊日期口急須莫佛金,處半隄木金水合改子丹,據字垂大願人火人還九,憑會柳誓嘻笑八也西轉,證赴楊洪嘻笑九把方為,引華著劫齊同九刀八立,少中趙歸璧完乃提面妙,移來濟船免巽離眼著玄,不點半字上會同合丁機。」
  掘地者以碑送邑署,有研究之者得其讀法,蓋螺旋文之六字詩也。每句末一字,與下句連成,讀末一字之半。茲譯其語如下:
  大道本無涯際,示人愈好愈奇。可知金丹九轉,專為五妙玄機。幾個合同會上,一字半點不移。多少引證憑據,處處有人思維。絲絲入除扣算,莫要佛子還西。四方八面著根,艮離巽兌船濟。齊來中華赴會,二字半邊日期。其口急急莫改,文人也把刀提。是乃完璧歸趙,甫著楊柳垂堤。是木金水合火,八八九九同齊。齊刼洪誓大願,原人笑笑嘻嘻。
  其語似謠似讖,可解而不可解。然有釋之者曰:「五妙,謂漢、滿、蒙、回、藏五族也。合同會,謂三合會、同盟會也。中華,謂改帝國為中華民國。革命志士初在海外,至是乃相率而歸也。文人提刀,謂宣統辛亥革命,從軍者多文人也。完璧歸趙,謂隆裕后率宣統帝以政權還之漢族也。」
  古讖應今事
  古讖云「天羅地網」,上有電線,下有鐵道也。「一條路上來,一條路上去」,電車也,鐵道也。「只聽見說話,勿看見人」,電話、留聲機器也。「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捷駛快車也。「自說自話」,演說家也。「讓你著天飛」,飛艇也。「順風耳朵」,無線電也。「高帽子」,朝冠也。「千里眼」,望遠鏡也。「放吸相」,放大照相也。「人舉人」,選舉也。「像煞是個人」,蠟人也。
  天安門之讖
  京師天安門,即明之承天門。李闖入京時,拔箭射「天」字不中,投弓大訽。左右慰之曰:「有天命者任自為。」李大怒,欲殺之。蓋其時本朝在滿洲,國號後金,年號天命,闖誤以為指本朝也。後果成讖語,故易「承天」為「天安」焉。
  王亶望聯讖
  順、康間,蘇妓有卿憐者,以色藝著稱。及笄,為浙撫王亶望所得,嬖之甚。繡闥中懸一聯曰:「色即是空空即色,卿須憐我我憐卿。」王後以貪敗,或謂為色空空色之讖也。
  吹簫不用竹之讖
  大兵入關,張獻忠為肅武親王豪格所殪。相傳獻忠曾於塔中拆出一碑,文曰:「造者余化龍,拆者張獻忠。吹蕭不用竹,一箭貫當胸。」獻忠睹之,恆不悅。一日,乘馬巡行,王望見之,援弧一發,獻忠應聲而落,其徒亟奔救,死矣。人始悟所謂「吹簫不用竹者」,蓋肅武親王之「肅」也。
  廿釐錢之讖
  康熙時鑄錢,輪廓最闊,質純而肉好。時沿用順治圜法,其背右刊滿文,左刊漢文。文為地名,錢為某地所鑄,即刊某地名一字於背。如江蘇為蘇字,省名也;宣化為宣字,府名也。雍正以後,始全用滿文。其後,民間有集其錢以為廿釐錢者。蓋錢背有漢文地名,而其數最多者,厥惟康熙時,都凡二十種。復次其文,綴為五言四句,以音韻諧之,曰:「同福臨東江,宣原蘇薊昌,寧河南廣浙,臺桂陝雲漳。」有以第一句之「福臨」,謂指開國而言者,蓋此二字為世祖御名也。第二句首以「宣」字,隱指國運至宣統而終。第三句有「河南」二字,第四句終以「漳」字,為隆裕后率宣統帝退位以組織政府,全權授與袁世凱,為其興於河南漳水之兆也。
  王用和字讖
  王鼎,字用和,丹麓子。器度端重,聰慧性成。喜讀書,師與講習,便了了,行文亦時露新穎。八歲學吟詩,有「無情風雨過,花落不成春」之句。客有談及紅顏薄命者,則舉《大學》集注中「夭夭,少好貌」一語為證,以為「夭」字讀作上聲,即殀義也。十二歲即殤,識者謂為讖焉。
  丁飛濤詩讖
  少年詩必避蕭瑟語,丁飛濤儀部澎嘗詠蝶云:「愛爾飄揚意,依人冉冉飛。高低惜芳草,浩蕩弄春暉。有夢長為客,無家尚憶歸。故園風物變,楊柳未應稀。」五六二句,群歎其有神采。柴紹炳見之,愀然曰:「飛濤少年登第,風雲路闊,忽作此酸楚語,當非佳祥。」已而果被謫出塞。久之歸里,故宅已售之他人,百物更變,惟垂柳數株,翳綠如昔,人謂為詩讖也。
  田玉娥詩讖
  童筠,山陰人。遊毛西河之門,工詩文。幼聘姑女田玉娥,未婚,而童以事北上。田送之,詩曰:「錢塘相送遠,過此是杭州。月杵舂鄉夢,霜砧搗客愁。渡頭千樹老,江上一帆秋。無限臨歧意,東西水自流。」後童竟不歸,田亦夭亡。
  賀希白語讖
  獲嘉賀希白孝廉行素,於康熙甲辰下第歸,乃搜家藏廿一史、十三經暨諸子百氏之書,羅列几案,寢饋其中,嘗累數日不出。乙巳夏,避暑城東亦在園,偶感風露,急入城,遂歿。月前,忽書於壁曰:「出生平所讀書,再一披閱,與之作別。」不謂遂成語讖也。生平嗜讀,卒用以老。嘗自言人當多識古賢豪行事,稍知趨向,庶不汨沒流俗。
  尚之信字讖
  康熙丙辰二月,尚之信約眾謀逆,送偽印於吳三桂,自稱暫管輔德將軍。丁巳五月,反正歸朝,自稱暫管平南親王。識者謂其前後兩銜,俱以「暫」字冠首,於義為斬頭,禍形已兆矣。
  高宗詩讖
  乾隆庚辰,高宗親製《歲朝圖》,御題詩有「榑木初輝少海紅」句。又識云:「庚辰元旦試筆,得長律二首,書之幀端,以迓新韶嘉慶。」是年十月,仁宗誕生,於是「少海初輝」句已成佳讖。迨乙卯正位青宮,丙辰內禪受璽,兩字紀元,適名嘉慶,可謂巧矣。
  癡和尚語讖
  癡和尚,不知所從來,或云沈姓,或云孫姓。冬夏一衲,與人言,無莊語,間且謾罵,然事後多奇驗。不飲酒,惟好食肉,無多寡皆盡。張大木耽禪悅,多方外交,樂與晉接。時聖祖春秋高,理密親王再廢,主鬯未卜,意和尚前知,作禪語探之曰:「佛將成道,誰能受衣盋者?」瞪目曰:「何問為!衣盋久已付汝。」未幾,世宗登極,計其時,御名已藏正大光明殿扁後矣。
  王少宰母蔣太君尤重之,供養宅中。一日忽曰:「今夕我欲臥太夫人床上。」告之,太夫人曰:「和尚放顛,必有所為。」即遷別室,讓榻與之。夜半,棟折榱崩,舉室驚起。太夫人曰:「吾有壓厄,和尚感我恩,故以身代。」方搶攘間,和尚從瓦礫堆中闖然出曰:「誰作惡劇,妒我臥此,竟拆屋去矣。我夢未醒,無已,當另覓一覺耳。」
  和尚旋居松江西林寺之萬佛閣,衲外無他物,惟挾一竹笥,緘之甚固,每出,必告常住曰:「慎視我篋,勿私啟。」後有一遊方僧來,聞其語,竊發之,僅一敝袱,包一小狗,目尚未瞬,似初出腹,急緘之。和尚歸,即怒罵曰:「戒若等勿啟,今違之,此地不可居矣。」即躍秀野橋湍流中。視之,死矣。三日不流,亦不仆,第四日不知所在。復啟笥審之,并小狗亦渺。群謂狗乃畜生道中得悟者也。
  黃仲則詩讖
  武進黃仲則少尹景仁,風儀俊爽,秀冠江東,客死安邑。人傳其過平遙絕句云:「疑是晉卿靈未泯,九原風雨逐人來。」詞雖警絕,信為詩讖。
  董耕雲畫讖
  董耕雲,名椿,為青浦五峰太史之子。工畫山水,及入都,又受其宗人文恭公誥之指,授藝益進。纂修四庫館書成,議敘,得縣尉,分發陝西。旋署某縣事,卒於官。生平酷愛三秦風景,楮墨間時及之,不意竟終於陝,人謂為畫讖也。
  洪稚存字讖
  洪稚存太史亮吉遣戍時,一日,自巴里坤赴伊犁,行至一地,馬忽掣韁奔逸,從削崖陡下,雙輪齊覆,轅馬壓身幾死。歷一小時許,始遇救得甦。及抵前汛,問失事處地名,則蘇吉也。歎曰:「落鳳、柏人,類皆前定,乃竟不爽如此。」
  趙雲崧口頭讖
  趙雲崧觀察翼與洪稚存生同里,長同官京師,晚年同致仕。歸陽湖,居密邇,朝夕過從,固極相得也。趙嘗戲語洪曰:「君他日當為吾誌墓。」洪曰:「如此,則君當早逝,待吾下筆。」趙笑曰:「遲余死,正以延君壽,反相促耶?」後洪果先卒。趙深悔失言,常舉以告人,謂為口頭讖。
  江秋史碑讖
  揚州江秋史侍御為安慶守恂子,乾隆庚子進士,博雅能詩,嗜古碑帖,凡周、秦、兩漢、魏、晉、六朝、唐、宋、元、明之金石文字,搜羅殆遍。乾隆壬子,金匱錢梅溪在京師,與之過從。時秋史方奉父諱,一日,以高二三寸許之青田石一塊,琢為漢碑式,極古雅,上刻云:「君諱德量,字量殊,江都人,太守君之元子也。舉進士,官御史。世精古文,金石竹素,靡不甄綜。乃於乾隆五十七年霜月之靈,刊茲嘉石,以傳億載」云云。其明年癸丑,秋史將服闋,卒於京師,知之者咸以為碑讖也。
  失隆慶之讖
  嘉慶丙辰,秦蓉莊都轉購得族人舊宅,曰寶仁堂。土中掘得一小碣,上有六字,曰:「得隆慶,失隆慶。」此屋蓋建於明隆慶初,至乾隆乙卯冬,始有成議,至嘉慶丙辰交價,故曰「失隆慶」也。
  畢秋帆語讖
  畢秋帆為兩湖總督八年,忽以事降山東巡撫,心轉喜之。未幾,復任兩湖,乃愀然不樂,謂人曰:「吾將終老於斯乎?」已而苗匪起事,領兵堵禦,歿於當陽。
  紅羊刼讖
  粵西某邑令賈某,在粵寇洪秀全家,搜獲邪教書二本,入教人名冊十九本,命書一張。洪生於嘉慶辛未八月十六日未時,未屬羊,正應紅羊刼之讖。
  包裕詩讖
  臨桂陳繼昌,初字哲臣,嘉慶癸酉以第一人舉於鄉,名守壡。【古文「叡」字。】迨庚辰春,以夢更名繼昌,字蓮史。是科捷會狀,蓋三試皆元也。邑故因山為城,東北曰伏波門,有山曰伏波,山下有洞,瀕江,曰還珠。明正德丁卯,雲南按察司副使包裕有石刻詩云:「巖中石合狀元徵,此語分明自昔聞。巢鳳山鍾王世則,飛鸞峰毓趙觀文。應知奎聚開昌運,會見臚傳現慶雲。天子聖神賢哲出,廟廊繼步策華勛。」後注云:「伏波巖【即還珠洞。】有石如柱,向離石二尺許,讖云:巖石連,出狀元。」陳大魁之歲,石果將連,蓋滴乳積漸黏屬也。陳名與字之四字,見於包詩後四句者凡三,亦奇。其初應童子試,縣府院試亦皆第一,時謂之大小三元。
  道光宇宙之讖
  陳蓮史應嘉慶庚辰科會狀時,其廷試策首頌揚處,有「道光宇宙」字,逾年而宣宗登極,紀元曰道光。
  蔡二梅賦讖
  蔡二梅上舍壽昌甫成童,以《白桃花賦》得名。旋貢太學,即往粵東尋親。比歸,而喬梓相繼殂。有一子,亦殀。二梅嘗自謂出牆枝開最先,其受風霜也早,花亦易隕。此言竟成讖語。
  耆英字讖
  耆英性豪侈,家有園,曰成趣。其廳事悉以奇石嵌壁,引水自屋角出,散注四隅,四時作瀑布聲。承塵皆名人詩畫,縱橫點綴。園有巨石,高可三丈,上鐫「介於石不終日」六字,為耆所自書,曰:「此石得之西城某王府,鐫資且數千金。」未旬日,耆即以《江寧條約》被譴。
  咸豐年號之讖
  粵寇洪秀全起事於廣西桂平縣之金田村,時道光庚戌之六月也。其後蔓延十六省,陷六百餘城,為禍甚烈。至同治朝始平,蓋歷十五年之久矣。當文宗即位改元咸豐之時,有童謠云:「一人一口起干戈,二主爭山打破頭。」
  粵寇僭號之讖
  咸豐壬子,江南鄉試題為「道之以政」一章。有某生於是科中式,其文收束處作頌揚體云:「行見德禮之化,聲教四訖。東西南北,來享來王;俊秀造選,汝為汝翼,稽首而上太平天子之頌也。」是時粵寇之難初萌,而彼中之國號、王號等字樣,均已一一見於文中。
  同治年號之讖
  穆宗登極,改元同治,雖僅御宇十三年,卒成中興之盛。當改元時,有紀其事之詩,中有云:「一國干戈淨,三台氣象新。」蓋上句指「同」字,下句指「治」也。
  女字之讖
  同治朝,太監安得海之至德州也,呵斥官吏,索供張無厭。其在舟中,品竹傳歌,連宵達旦,且敢陳設龍衣,招搖震炫,兩岸觀者如堵。及自泰安逮捕至省,有候補令何某伴送之,在逆旅中,按牙譜曲,讌飲甚歡,並言回京後當令超遷不次。又言曾求帝御書,帝書「女」字與之。「女」乃「安」字無頭,意者非佳讖耶,而不知即應於目前也。果不久而為丁文誠公寶楨奏請就地正法矣。
  王濤賦讖
  寶應王濤,幼聰慧,為文恆不起草。同治甲子中秋夕,挈奴掉舟遊射湖,月鏡當空,湖光如雪,酌酒臨流,興致閒適,婆娑月中,口哦所賦詩。奴忽見其行水上,如履平地,漸遠,不知所之,蓋已隨屈大夫游矣。其兄泓哭之慟。一日,檢遺篋,得《歸濤賦》一篇,中有曰:「喜溢流之茫洋,悲康衢之陂陀。追伍公於胥江,招屈子於汨羅。署陽侯而擊鼓,導洛女以放歌。路漫漫兮浩淼,天不旦兮奈何!」蓋早為之讖矣。
  館會閒雲之讖
  京師有松江會館,在前門外大蔣家胡同,初名雲閒會館。道、咸以來之僦居其中者,自鄉會試士子外,類皆閒曹旅宦、寄居眷屬。或曰:「雲閒會館四字,逆讀之,則為館會閒雲,殆皆無心出岫之閒雲乎?」因改「雲閒」為「松江」。自是不十載,即稍稍有致身通顯著矣。
  楊叔嶠聯語詩鐘之讖
  楊叔嶠京卿銳為光緒戊戌被難六君子之一。初以其兄病歿京師,北上運匶,因與康廣仁等五人讅,後遂及於難。其所居大門有聯曰:「月中漸見山河影,天上新承雨露恩。」上句為宋蘇東坡《八月十三玩月》詩,「漸」字乃三點水加一「斬」字,而楊竟於八月十三日棄市。
  叔嶠初官內閣侍讀,嘗與同僚結社,為詩鐘。一日,以鶴膝格詠「來」「霸」二字。叔嶠得句云:「抽刃我思來叔壯,拔山人笑霸王愚。」其後戊戌之難,上下兩句皆應,殆語讖也。
  林暾谷詩讖
  侯官林暾谷京卿旭為光緒戊戌被難六君子之一。初頗事冶游,歡場中時有身世之感,有《與陳石遺丈大興里飲罷過宿有歎》詩云:「往日矜夸一任謾,遠來共醉事殊難。高樓罷酒天初雨,短榻挑燈夜向闌。流落傾城同一歎,忖量終歲得多歡。此懷恐逐晨鐘盡,留遣回腸報答看。」是夜座中所述,矜奇俶詭,足悽斷也。又有《戊戌元日江亭即事》云:「倚闌雲起亂鴉呼,黯黯西山望未無。乍入闇虛催夕景,還連風色落平蕪。主憂避殿當元日,臣職操兵見嗇夫。如我閒官神所笑,何祥欲問自疑迂。」此以是年元旦日蝕,偕友詣江亭觀音大士問籤而作。相傳籤詩中有「巴蜀湘閩」等字,含有四章京被禍語意,當時固不覺。而詩中「主憂避殿」、「臣職操兵」各語,詩讖分明,已見圍攻頤和園、孝欽后訓政、德宗禁處瀛臺諸兆矣。又《直夜》云:「鳳城六月微涼夜,省宿無眠思欲殫。月轉觚棱成曙色,風搖燭影作清寒。依違難述平生好,寂寞差欣咎眚寬。身鎖千門心萬里,清輝為照倚闌干。」呈《太姨丈》云:「聞命書思既竭才,池亭起早獨徘徊。寒生曉夢知方雨,雷轉秋陰喜漸開。救偽未妨行督責,乘時自合仗雄才。先生平日吾師事,試問如何區畫來?」此二詩,為參與新政時所作,去被逮不及十日,暾谷為章京纔十日而難作也。詩意清悽,似《雲栖謁蓮池大師塔》之作,而踧踖不寧處過之,曰「無眠」,曰「思欲殫」,曰「依違」,曰「差欣咎眚寬」,曰「既竭力」,曰「猶徘徊」,曰「如何區畫」,其自知力小任重,自憂自危者至,而終不得脫也。「身鎖」二句思其婦,「寒生」二句尚望事機可轉。言為心聲,哀哉!
  李連櫻之讖
  京師某園有李樹一,與櫻樹相隔尋丈,忽枝幹交插,兩樹合抱。都人呼之曰李連櫻,咸謂若不斬此,國無太平之日。未幾,而遂有權閹李蓮英用事矣。
  王上有白之讖
  醇賢親王墓近萬壽山,山勢環抱,墓如坐椅中,泉水繞前,後有銀杏樹兩株,高矗如蓋。俗謂銀杏為白果,或造讖語曰:「王上有白,乃皇字也,當數世為天子。」時光緒戊戌,孝欽后正以圍頤和園事惡德宗,聆此言,思有以破壞之,遣人督木工鋸銀杏,其中多蛇,悉被傷毀。旋有一蛇出,長尺許,金色紅頭,又有一稍大,亦紅頭,均昂然不動。焚香祝之,始去。至庚子,拳亂作,其人固頭戴紅巾,而口誦符咒者也。
  紅燈照之讖
  自光緒甲午中日之役後,某邑北鄉濬河獲殘碑一,字漫漶不可辨,惟二十字可讀,文曰:「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紅燈照滿街,那時纔算苦。」至庚子,拳匪作亂,其徒黨有女子曰紅燈照者出,乃始悟為讖也。
  徐小雲語讖
  光緒庚子春,海鹽徐小雲尚書與錢塘汪柳門侍郎鳴鑾同在朝。侍郎一日與尚書宴飲,談及時事,輟箸太息,謂將決意告退,當避暑於西湖。並述且過「子游子」「棄甲曳兵而」二句,蓋謂過夏即走也。洎八月,拳匪難作,尚書被誅,而讖應矣。
  劉可毅名讖
  武進劉葆楨檢討可毅,光緒戊子會元,於會試前自更此名,同人莫之知也。及榜發首捷,報錄至青廠武陽會館,館人曰:「吾武陽無此劉可殺也。」由是人輒以可殺戲呼之,劉每忽忽不樂,常攬鏡自照曰:「吾名詎真成讖耶?」庚子拳匪亂作,葆楨先已出京,俄復折回,亂後,蹤跡杳如,傳聞於通州遇害矣。
  張文襄語讖
  張文襄枋政時,一日以尚未叫起,在退值室閒坐。某親王曰:「我今日手甚冷。」文襄曰:「王爺手冷,即應烘。」【「烘」與「薨」同音。】王猶不知其為戲語也。一章京適以白事入內,聞而微笑,王頓悟曰:「我命值班蘇拉取一火盆來,大家烘,可好?」文襄曰:「我不烘。」王笑曰:「中堂年高,自然讓中堂先烘。」文襄果於是年薨,成讖語矣。
  陋室銘之讖
  唐劉禹錫任和州刺史,作《陋室銘》。光緒季年,德馨【此與撫江西之德馨為二人。】牧和州,其名與《陋室銘》中語恰合。
  馬薦葵詩讖
  馬照臨,字薦葵,性倜儻,嗜吟詠。某年冬,應郡試,居淝城甚久。一夕,詣包孝肅祠坐月,得句云:「浩氣空隨流水去,娟娟寒月照何人?」次日,攜稿呈其師。師見之,驚曰:「子其欲騎長鯨以追青蓮乎?何敗興乃爾!」立命筆,易「空隨」為「不隨」。薦葵猶作豪語以應之曰:「信如是,某之願也。」未幾,試畢歸,渡巢湖,中流遇風,舟覆,果落水死,此詩讖也。
  金川門碑讖
  江寧金川門歷久閉塞,粵寇未亂時,將軍某曾一開之,旋閉塞如故。光緒戊申,端忠愍開府兩江,倡築寧省鐵路,由此門以達督署。闢門後,在門外開溝築路,濬泥至七尺許,發現石碑,四旁剝蝕,長可六尺,闊四尺。諦視之,石有二,上下對合。匠人以鐵鑱劈開,下方石面刊有隸字云:「此路變成鐵,大清江山滅。」旁有「諸葛武侯書」五字。時南匯黃芷安在旁親睹之,同觀者皆愕然。或以省垣龐雜之地,易起謠言,遂舁入督署祕其事。
  宣統年號之讖
  宣統帝嗣位,年號既定,有引以為憂者,曰:「日宣三德,曆算三統,皆暗含『三』字。日月星為三光,『光』字下似『九』字,三三為九。且『統』字偏旁之『充』,遠視之幾與『色』字相類。今之天下,危機四伏,窺竊神器者所在皆有,統治全國之期,恐至三年而將不臘也。」
  城門名讖
  京師於元為上都,明與國朝因之。或於正東西三門之命名,作一解云:「曰正陽,曰崇文,曰宣武,皆昔時舊稱。而元之亡也,年號至正,則為正門之占驗焉。明社之亡,年在崇禎。今者國祚之移,號曰宣統。蓋崇禎時以文臣庸闇而亡,宣統時以發難於武人而亡也。」
  端忠愍詩讖
  長白鍾子英郎中靈嘗客端忠愍幕,嘗為人言忠愍督兩江時,一日晝寢,夢中得句云:「天津橋上杜鵑嗁,嗁罷樓頭日已西。千載不消亡國恨,夢魂長繞蜀山陂。」一時不解所謂,忠愍亦自恐其不祥。及宣統辛亥秋蜀中亂事起,忠愍奉命入蜀,為亂兵所戕,詩乃成讖。子英又述忠愍之斷句,如「碧梧葉落天如洗,黃菊花殘雁始歸」,「驚心塞北新寒早,回首江南舊夢非」,「野花爛漫春三月,芳草芊綿貉一邱」,「天意蒼茫憑氣數,詩心哀怨誌溫柔」,多係蕭瑟之音,不類開府兼圻者之口脗。言為心聲,宜不得其死也。
  陸文烈文讖
  陸韜厂為陸文烈公鍾琦之子,光緒某年,蹈海死,文烈自為文以祭之,中有云:「汝與汝弟光熙書,謂汝處前日之苦境則生,處今日之樂境則死。汝真以我今日之境為樂境乎,抑恐汝父他日之死於樂境而故為是說乎?」宣統辛亥,革命事起,文烈果殉義於山西巡撫任所。
  並頭花之兆
  宮中所蒔之花,凡開並頭者,宮人群以為瑞,相戒不折,以為得幸之兆。
  尚書大學士之兆
  進士釋褐,有授翰林院庶吉士者,必入庶常館肄習。到館日,人各持《尚書》一部、《大學》一部以進,由教習庶吉士以硃筆標月日於簡端,俾各挾以歸,若蒙童入塾受書狀,為將來得以尚書晉大學士之吉兆也。
  王文簡詩兆
  順治己亥,王文簡客京師,聽劉體仁吏部操琴,贈以詩云:「與君更作他年約,黃鵠山中訪戴行。」及壬寅,竟相遇於宋戴顒故居之京口黃鵠山,始悟前詩之兆。
  旗竿被焚之兆
  康熙甲寅二月,兩廣總督轅門前之旗竿,白晝飛火,忽焚其右,焦灼過半。是年孫延齡叛,竊踞桂林,大軍攻之,屢為所挫。
  梅著花之兆
  康熙己未,施愚山侍講家寄雲樓下之老梅,忽著花四枝,兩枝指城南,一枝指南鄰,一枝向宅中。是年,愚山以少參政改侍講,同薦者,高詠則為其南鄰,孫編修卓、茅編修薦馨則皆居城中也。詠,字阮懷。
  包穀李樹蟾蜍之兆
  西藏及苗匪邪教未起事之前,川中所種包穀,根下宛如人首,眉目畢具,李樹忽生刀豆。一日早起,成都北門忽閉不得開,視之,有大蟾蜍百萬填塞,日高始散。
  潮過唯亭之兆
  蘇州城東三十里,有唯亭鎮,海潮過此,預卜大魁,諺云:「潮過唯亭出狀元。」彭尚書芝庭居唯亭,門臨葑溪。雍正丁未,有人於溪頭罾上得一石首魚,魚為海產,蓋乘潮而至也。是年,彭果大魁天下。
  蟲荒之兆
  乾隆乙亥,江以南蟲荒,四府不登。其冬,蘇州葑門、盤門外紅燈四集,有人馬之聲。次年春,瘟疫大作,死者枕藉。
  槐樹鵲巢之兆
  每會試年,內閣大堂西槐樹,鵲結一巢,則中書得鼎甲一人。乾隆乙未,結數巢,狀元吳錫齡,榜眼汪鏞,探花沈清藻,會元嚴福,果皆由中書通籍。
  福文襄死兆
  福文襄王康安將薨前一日,發兵之際,大霧迷漫。王怒,命以槍礮轟之,頃刻霧開天朗,無纖雲點綴,空中震雷忽起,擊營前大石如粉。王不懌,次日遂薨。駐兵之地,名背子坡,前為打狗河。「背子」與「貝子」同音,王本命又屬戌也。
  齊息園死兆
  天台齊息園宗伯召南主講杭州敷文書院時,每當山雨欲來,雲氣滃起,必識其處。及霽,使僮往鋤之,輒得一石,上有古篆「雲」字,積久至盈篋。最後得一石,上有「天台丈人」四字,狀若雕刻。自此遂不復見,而齊亦不久歸道山矣。其後山長馬秋藥履泰課士,嘗以雲起石為題,令詠其事。
  蔣礪堂重至會經堂之兆
  蔣礪堂相國以乾隆戊戌入泮,時方十齡。後入翰林,道光乙酉大拜。偶於舊簏檢得童試卷之浮簽,有「蔣攸銛,年十歲,廂藍旗金文淵佐領下,身小,面白無鬚,習《易經》,坐東文場餘字第二號」三十三字。此號在聚奎堂後會經堂席舍中也。次年丙戌,典試禮闈,復至會經堂。此紙之出,若為之先兆。相國因令順天學官將是年滿洲、蒙古、漢軍入泮諸生姓名注明旗籍,彙為一冊,裝池而什襲之,而乞曹盧英諸相題以詩。
  雪中榴開之兆
  寶應卞頌臣制軍寶第,幼年讀書於南門城樓,早出暮歸,率以為常。城樓有寺曰觀音樓。老僧湛圖憐其貧,時啗以虀粥。太夫人貰屋城隅,紡績以佐中饋,又為人澣衣。庭側有石榴一株,久不著花,是年冬,嚴寒,積雪旬日,忽絳英照人,則石榴花吐豔也。里人大駭,以為不祥,制軍亦竊竊憂之。太夫人顧而笑曰:「吾家衰落,至汝輩而已極,縱有不祥,更無有不祥如今日者。吾聞土旺則木滋榮,意者汝將光大門閭乎?」次年,制軍舉於鄉。及貴,太夫人特命於里第建一廳,顏曰榴瑞堂,以示不忘。
  早立登基之兆
  咸豐癸丑三月,粵寇破揚州,將北窺淮海,東竄裏下河一帶。淮安、山陽、鹽城之民倡以棗、栗、燈籠、雞子犒寇,蓋寓「早立登基」之意以諛之也。
  烽煙太平之兆
  江寧城中火星廟有鐵鑪一座,上有「烽煙太平」四字。粵寇洪秀全據江寧時,侈為祥瑞,令數百人舁之,徧行城中,然後取以入府。
  伐椒之兆
  寶應城東門有屋一區,故劉氏產也。王文勤公凱泰幼時讀書其家,偶食椒,見其青蔥可愛,因以一枝插地上曰:「若吾他年讀書有成,則此枝當活。」閱三十餘年,高過屋檐。文勤以道光丙午登賢書,庚戌成進士,同治時由編修擢浙臬,俄移粵藩,遂遷閩撫,而此屋亦為其所有,其樹更盛。久之,或言椒不留子,苞一啟,子即墮落,恐不利於子孫,乃議伐之。其次媳為俞曲園之長女,力阻之,不可。未及二年,文勤自臺灣歸,卒於福州,妻劉夫人則先文勤二月而卒。
  豬頭落地之兆
  富陽宋紹唐,乾隆時富人也,僕從以百計。至光緒初,其宅附近屠肆之架,所懸豬頭忽落地,跳而行。市人逐之,亦不顧,直入徐門而止。於是徐姓衰落,今且饔飧不繼矣。
  留辮之兆
  吳興有廖北江者,曾游學日本。瀕行,翦髮辮以與妻,謂可作紀念。既二年,以肺疾死於醫院。院中人懼傳染,火葬之。其友揣其遺篋及臨終之函以歸。妻痛甚,取衣冠與遺髮,招魂葬之,人稱之為髮塚。廖喜讀鄞人周齊曾囊雲《髮塚銘》,其文為乾隆時鈔本,鄞志中亦載之,第起訖不完,廖嘗就皇父鵬九架上所藏舊本鈔之。死後,或檢其遺篋,則此文尚存,且有文書後,中有云:「斬除煩惱絲,笑我亦髡頂。」是語竟成讖也。
  秦聲之兆
  內廷向演崑曲,光緒時則尚秦聲,即梆子腔也,說者知有六飛西幸之事矣。
  帝王樹之兆
  京西有潭柘寺,中有銀杏一株,數百年物也,俗以帝王樹呼之。每易一朝,則生一幹。咸豐時所生者,為旁簷所礙,止而不長。同治時所生者,忽為大風吹折其梢。旋於折梢之一幹旁,復生一枝一幹,兩歧並出,適符光緒、宣統兩朝入繼大統之兆。
  失街亭洪羊洞碰碑之兆
  宣統辛亥八月十九日武昌兵變,翌日,都人始知之。而西安市場某戲園,適於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三日,邀譚鑫培至園奏技,觀客雲集,後至者不得座,雜立人叢中,闐咽無容足地。其所演劇目為《失街亭》《洪羊洞》《碰碑》。或曰:「此非佳兆也。」
  李肯堂生平逢九數
  李繩武,字肯堂,廣東韶州人。本窶人子,以居積起家,至暮年而素封矣。生平所值,多是九數。蓋其父於四十九歲生繩武,至六十九歲而卒。繩武十九歲始出學賈。五十九歲歸老於家。生九子九女。六十九歲時,其繼室年三十九,又生一子。未幾,其第四子卒,仍為九子。子各娶一婦,無娶妾者,女之夫亦無娶妾者。九子九婦,九女九婿,有孫十九人,外孫男女二十九人。光緒乙亥正月初九日,其九十生日也。
  吉夢惡夢
  睡時依身體內外之刺激,感覺中惹起半意識之狀態,曰夢。古代東西各國,多視為不可思議之神權。近依哲學及生理學之條件推測,謂夢之成立,由感覺中樞之神經細胞因睡停止作用,蓄積勢力,故腦髓之一部分興奮甚強,影響於血管,使血液集於其處,而成幻象及錯覺也。
  《周禮.占夢》「季冬聘王夢,獻吉夢於王,王拜而受之。」鄭注:「聘,問也。」俞曲園謂聘猶《月令》聘名士之聘,曰禮來之也。下文云:「乃舍萌於四方以贈惡夢。」注曰:「贈,送也。」惡夢可以贈之使去,則吉夢亦可聘之使來。
  太宗翔鳳樓之夢
  崇德丙子六月,太宗御翔鳳樓,偶假寐,夢人請曰:「和碩穎親王薩哈璘乞賜一牛。」如是者再。寤,以問希福等,皆奏曰:「此皇上悼念所致。」上曰:「不然,當別有故。」於是希福檢會典,凡親王薨,初祭,例賜一牛,穎親王初祭未用牛也。上乃命致祭如禮。薩,為太祖孫,禮烈親王代善第三子也。
  俞望屺母夢魁光
  餘杭俞望屺大令生時,其母夢有魁光繞屋,因名魁,後改名甡。宰長沙,有吏才。一日,指空中曰:「有魁光引我,吾逝矣。」未幾卒。
  趙函乙夢兜鍪神人
  趙函乙,合肥人,順治丁亥進士。督學江西,一日,行洪州道上,夢有冠兜鍪之神人,引至一敗廟,指黃幕中而語曰:「此君前身也。」次日,至追賢坪,見道側有古廟,已頹落,入視之,宛如夢中。土人云:「是宋時密都統廟。都統名佑,合肥人,與元將血戰死,廟食三百年矣。」趙嗟異,因重新其廟,自為之記。
  陸麗京因夢尋太和山
  陸麗京嘗游嶺南,時前進士知臨清州事金堡遯跡浮屠,南雄陸太守世楷為闢丹崖精舍,緪鐵鎖以上,麗京依之。一夕,夢至琳宮,丹梯碧瓦中,有神建龜蛇之旐。寤,對寺僧言狀。僧,楚產也,乃曰:「此太和山也。」麗京遂易道士衣,往訪,竟不知所終。
  陸次山詩夢
  仁和陸次山刺史璣嘗仕蜀,及歸之前夕,夢一麗人搴帷入,曰:「仰君名久矣,今將南旋,有詩,請續之。」誦云:「空山期故人,花落滿牀雨。」次山曰:「此不可續者也,敢謝不敏。」固請,應聲曰:「我將渡巴江,歸心一春苦。」其人曰:「可矣。」問其姓氏,俯首不答,微頷而去。次山寤,乃語人曰:「明朝盧刺史爾惇之女,色藝雙絕,後隨父殉張獻忠難,埋玉城西,豈其人耶?」
  笪重光夢其父
  順治朝,句容笪重光將應鄉試,夢其父告曰:「汝科名在朝天宮羽士某筆頭也,盍訂交焉。」及醒,不解所謂。逾日,夢如前。異之,乃詣宮投刺。一見,歡若平生,棋酒琴詩,往還無虛日。及九月寫榜,執筆者即朝天宮羽士也。唱名至笪重光,羽士應聲落筆。監臨蹙額,怪其姓之音與「韃」同,觸本朝忌,請易之,使者亦以為然。羽士曰:「其名已繕榜矣。」監臨叱曰:「汝知笪字作何寫?」曰:「竹旦耳。」眾曰:「命也!」逾年,成進士,後官侍御。
  鄧肯堂夢神示字
  鄧林梓,字肯堂,常熟人。順治丁酉,將赴省試,祈夢於韋蘇州廟。夢示以「中式力田」四字。肯堂竊意是科可中,但當從此知止,歸老田間,無望甲科矣。迨榜發,邑中中陳溯潢。溯潢父名式,「力田」者,合之為「男」字,言中者式男,鄧無分也。
  喬夢蛟童試前之夢
  喬進士夢蛟年十四五時,將應童試,忽夢一人如俗畫張仙像者,謂之曰:「汝欲登第,須與董含同榜。」驚寤,遂識於簡端。喬長董一紀,時董雖生,尚未命名也。後每試,必檢董名,不可得。及董入泮,喜曰:「果有是名,有是人矣。」順治辛卯,喬中式,戊戌成進士,董於甲午鄉薦,疑夢不足據。及辛丑,喬補殿試,董適於是科捷禮闈,遂與之同赴殿試焉。
  管世俊夢中狀元
  遂寧李如石,名實。令長洲時,有賢聲。明亡,隱於上清江,子靜從之,教授生徒,躬耕自給。村人管世俊方弱冠,往受業焉。一日,世俊對靜大笑,實問之,世俊曰:「我夜夢大哥中榜眼,我中狀元,故笑。」實勸勉之。未幾,世俊死,以為前夢不驗。順治辛卯,靜舉於鄉,又十年辛丑,成進士,廷試果第二。是科狀元乃溧陽馬世俊。既而世俊之父來賀,實言及前夢,則曰:「亡子原為馬姓,隨母來者。」實益異之。然不三四年,而溧陽馬世俊亦死。
  周計百夢金聖歎
  周計百司李某郡,讀才子書,慕金聖歎之為人,遣使賷舟車費往迎之。聖歎適為唐詩選,未赴也,然已心許之。至明年,計百夢一人,披髮跣足,聳身案上,蒙面而泣曰:「我聖歎也。」晨起,謂客曰:「聖歎休矣。」遣使再至吳門,始知夢中之夕,即聖歎絕命之晨,時為順治辛丑也。獄具,聖歎與十七人俱傅會逆案坐斬,家產籍沒入官。
  蔣伊兩夢
  順治進士蔣伊求嗣於蘇州之雲巖,夢有僧指執錫杖之二童為之子,因舉長子,名之曰陳錫。後為雲貴總督。晚年嘗曰:「吾命中尚應得一子。」久之,夢其中堂曝錦被,有龍蟠於中。適佃戶曹某送租,并攜其女至,甫十餘歲,裹舊錦衣而嬉笑。見之大驚,遂留納之,生文肅公。
  毛癱子夢中足直
  天長有養濟院,留養群丐,毛癱子實主之。毛有妻有妾,某歲除夕,妻妾置酒飲之。毛夜半睡熟,夢一金甲者攫其衣領起曰:「上帝直汝矣。憐爾一廢人,能脫三人死。」乃又以一手曳其足,曰:「直。」毛大驚,循牆走。妻驚起,以火視,曰:「誰耶?」曰:「我。」曰:「何為走也?」乃告之夢。曰:「走猶夢乎?」曰:「醒也。」曰:「何時活三人者?」曰:「昨也。」
  先是,毛於除日乞市例錢而歸,大雨雪,而負之行者凍且憊。路過一舖遞所,稍休,乃坐毛於几而拂雪。毛忽訝曰:「此中何有呵呵聲,鬼嘯耶?」命一匄入視之。出,曰:「穴窺一室,有三人。一老者,僵臥息絕;一微喘;呵呵者,一壯者也。」曰:「何為?」曰:「以小事而訟,縣役索錢,寘於此。」於是毛命匄曰:「疾與酒。」匄從穴進酒,毛令之曰:「壯者先飲。」又令曰:「壯者食,喘者倚。」而二人倚酒起矣。又令曰:「二起者挾息絕者而微飲之。」頃之,鼻有聲,亦起而坐。於是匄欲負毛以歸,曰:「未也。」又問三人者曰:「室能炊乎?」曰:「無薪。」毛又出所乞之米與錢,為買薪數束,納於穴而歸。歸而遂有夢之異。時毛方語夢於妻,未幾而天曙,群匄到門,相顧大驚,遂擁毛入市。而毛則揚揚步出里巷門,過市廛,一市大驚,因語夢於市。
  王丹麓試夢
  王丹麓一日檢書,得同夢方。時念張廣平處京師,特千里致書,相期試夢。聞者笑之。
  吳子雲夢誦文
  康熙初,桐城秀才吳子雲方於春夜玩月,夢空中有人聲曰:「今年鄉試,吳子雲當中四十九名。」誦其文,琅琅然,題為「君子之於天下也」一章。吳雖不甚記憶,而覺其文甚佳,因預作此題文以備試。乃入場,果此題,因書宿搆。放榜,果中如其數。旋中進士,入翰林。
  張文端夢竹竿
  桐城張文端公英得子遲,祈夢於京師前門之關帝廟。夢關帝以竹竿與之,旁無枝葉,頗不喜。有解者賀曰:「公得二子矣。」問何故,曰:「孤竹君二子,此傳記也。破『竹』字為兩『个』字,此字法也。」已而果然。
  陳香泉夢游園
  康熙時,陳香泉太守奕禧時夢游園林,水竹山石,極幽雅之致,牆外有寺有塔,心甚樂之,如是者有年。比守南安,則衙齋正如夢境,遂卒於官。
  陳香泉夢至一樓
  陳香泉頗以書名,其幼時夢至一樓,滿貯隃糜,一神人謂之曰:「供爾一生揮灑。」自是書學大進。
  佟國相夢關羽
  佟國相撫甘肅,以事出巡,按站行。至伏羌縣,夢神呼云:「速走,速去!」佟不以為意。次晚,夢如初,且云:「欲報我恩,但記『荊波宛在』四字可耳。」佟驚起,亟走,三日而伏羌縣沉為湖,卒不解救者為何神。後至建昌,野渡,有關羽廟,上書「荊波宛在」四字。佟入拜謁,為修葺之。
  汪山樵夢楊貴妃
  康熙時,蘇州有汪山樵者,名俊,選授陝西興平縣。宿馬嵬驛,夢一女子容貌絕世,明璫翠羽,投牒而言曰:「妾有墓地為人所侵,幸明府哀而察之。」汪驚醒,詢土人,則曰:「此間惟有楊娘娘墓道,唐時改葬後,基址原有數十畝,宋、明以來為樵牧所侵,漸無餘地。」汪為清理之,果有舊碑記,存墓側土中,題「大唐貴祀楊氏墓」。乃為別置界石,並買樹百株植其上,春秋設二祭焉。
  張芹沚屢夢其妾
  萊蕪張四教,字芹沚,順治丙戌進士。以部郎居京師,買一婢,年十四,姿首甚麗。詢家世,曰:「東鄉艾氏女也。」適簡山西提學,因納為妾,攜之行。至一驛,晚步驛圃中,有雉起草間,感之而孕。到官十月,張以試事將按他郡,妾泣告曰:「弱質託體君子,今將娩矣。君事畢,當速歸,冀可相見。」張慰之而去。去數日,妾生一子而歿。預留書,與張為訣,詞極哀豔,多非人世語。又自畫小像一幀,留奩箱中。張歸,見之,惋歎而已。
  自是,夜必見夢於張,休咎必以告。又時時來,自乳其子。張懸像別室,食必親薦。一日,羹汙其上,夜夢妾怒,詰曰:「奈何汙我?」旦視之,畫已失,張悵怏彌日。致畫師數輩,為言姿態曲折,彷彿追寫,卒不肖。偶謁中丞,見屏風畫美人絕肖,屢目之。中丞曰:「頗愛此乎?」張因自言其故,中丞即贈焉。攜歸,食奠如常,見夢亦如昔矣。常語張曰:「君不利宦途,稍遷,即宜為退休計。」及秩滿,遷榆林道參議,遂乞歸。
  陳雲起夢其弟
  杭州陳雲起,名之檉,與弟丹雨同學。而丹雨才更優,文名噪甚,雲起不及也。丹雨早死。康熙癸卯,雲起入棘闈,文思艱澀,比午,不能成一藝。忽昏睡,夢丹雨進席舍,促之曰:「速起,吾為兄搆此七藝。」雲起強執筆,不假思索,俄頃完卷。謄真時猶覺丹雨在側,忘其死也。是秋得售。甲辰會試,丹雨復至如前,遂得聯捷。雲起每為人言之,不諱也。
  顏敏夢乘官舫
  康熙丁巳,寧藩缺出,或勸裁缺布政司顏敏夤緣。顏曰:「吾十年前在西秦時,元旦假寐,夢乘官舫,舫有『月臨波作案,雲倚樹為屏』一聯。出觀兩岸,紳士稠雜,皆云迎方伯公者,行已至廣西界矣。時當補粵藩,他非所望也。」閱二載,以舊例引見,果開藩粵西,尋沒於任。
  張光豸夢白帽子
  康熙戊午,南宮張光豸赴鄉試,初以父病不欲往,強之乃行。至旅店,夢有人贈以白帽子,心惡之,決歸計。未行而父書至,病良已,猶以為慰己,乃勉終場,遂不及榜出而徑歸,父果大愈。已而捷報至,則領鄉解矣。明晨,賀客麕至,一客忽云:「邑中自明兵部尚書白圭領解後,久無繼者。君能繼之,故見之夢兆。」光豸始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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