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開愚園遊春誇富麗 換香車過市獨招搖

  且說子青因阿六索還珠花,不勝詫異,以為此花係寶玉所押,不關阿六之事,如何貿然前來取討?我須在寶玉面前證明此事。所以急急坐上包車,直到寶玉家中,氣憤憤上了樓梯,走進寶玉臥房。
  寶玉起身招呼,見子青面色翻青,早知阿六已至他家,他必為這珠花而來。蓋寶玉與阿六商借珠花,定下此計,專欲破子青嗇鬼的慳囊,故一見顏色,便知來意,且預備著許多言語,對付子青。但此時假作不知,卻笑盈盈的問道:「朱大少,啥落格兩日勿來介,害奴牽記得嘸哪哼,阿是嫌奴待慢仔呢啥?」子青氣吁喘喘,只是搖頭,本想把此事直說,責備他幾句,問問他的緣故,及至見了寶玉,覺得有些礙口,便將此事頓住了。又聽寶玉問道:「今朝到奴搭來,啥格勿快活?勿聲勿響,皺起仔格眉(讀迷)頭,扳起仔格面孔,奴看格神氣,像煞啥場化受仔氣來格。」子青仍然不語。寶玉道:「阿是有人欺瞞佬?格落格種樣式。勿然末,是尋快活格人,勿比倪落,有時嘸不仔銅錢(讀鈿),就要愁殺快哉。若然奴做仔大少,有啥格勿開心介?」子青聽他話裡有因,也有心說道:「我今天出來,向人家討一注欠帳,分文沒有,故爾在此納悶呢。」寶玉道:「奴勸放開點,是該千動萬格人,就甩脫仔一千八百末,有啥要緊介?只怕勿為格浪,有心騙騙奴哉。」子青聽寶玉之言,果然利害,明明塞住我的嘴,要我甩掉這五百兩銀子。我若此時不說,明日阿六來討珠花,難道我悶氣吞聲的還他嗎?不如早些問他為妙。便向寶玉直說道:「我告訴了你罷,你前日把那珠花押我五百兩銀子,可是有的?」寶玉道:「自然有格,奴搭兩家頭做格事體,勿見得會忘(讀忙)記脫勒海。」子青道:「既有此事,怎麼販珠寶的阿六今天到我家裡,討還這對珠花,據說你借我名頭,向他借來的,不知是真的嗎?」寶玉笑道:「能啥格戇嗄!拿銀子借撥奴,受奴格信物,只好倪兩家頭曉得,倘然撥別人聽見仔,勿但要說鄙吝,而且要笑面皮厚,好意思要倪格押頭,惶恐要好仔長遠,阿是格點點銀子,還勿相信,要拿當頭格來,顯見得氣量忒小哉。奴老實對說,珠花是阿六格,俚勒面前說格套閒話,才是奴格托詞。故歇問討還,奴勸撥仔俚罷,撥俚曉得仔倪格底細,倒弄得大家難為情煞。橫勢只有五百兩,也勿在乎此。牯牛身浪撥根毛,犯勿著惹別人講張。想阿對呢勿對佬?」
  這一大篇說話,說得子青啞口無言,好像啞子吃黃連,說不出的苦,一來懊惱,二來肉痛,明知上了寶玉的當,又坍不下這場面與他索取銀子,失了大老官的氣象,只得忍氣答道:「你要用銀子,儘管向我支取,何必弄這花巧的事,累我受阿六的氣呢?這對珠花現帶在此,你拿去還了他罷,免得他再上我門了。」說著,將珠花交與寶玉。寶玉接在手中,笑道:「朱大少,動氣,是奴勿好。下來奴再有尷尬,終搭大少實說,阿好?」子青一聽,也不回答,心中暗想:「你下次免勞照顧,我也不敢再來了。現在珠花究屬有限,設或將來獅子大開口,要借幾千起來,如何是好?豈不變做將雪填井嗎?」故子青無精打采,吃了幾筒水煙,悶悶坐了一回,即便起身回去。正所謂:
  鼇魚脫卻金鉤釣,擺尾搖頭再不來。
  從此寶玉房中,子青絕跡不來,我且不提。
  再說寶玉賺得子青銀子,猶如剝去他一張浮皮,料他必然心痛,不敢再至我家。我雖夜間清靜,無人陪伴,但他無濟於事,遠不及綏之,正是可有可無,因此定下妙計,騙著一注橫財,落得到新春時受用。惟晚上獨宿孤眠,甚是難挨,彷彿吃鴉片煙的人吃上了瘾,到這時候沒有煙吃,豈不要難過嗎?然寶玉的淫賤與人不同,擇肥而噬,揀秀而餐,其餘不美的粗貨,他寧可絕食不嘗。故一心牽記著綏之,不知他何日回申。至於姘識的楊月樓,也許久不來,命阿金前去相請。那知月樓近日新姘了徐姓寡婦,故與寶玉疏遠。因那寡婦頗有財產,籍隸廣東,喬居滬上。所生一女,帶在身邊,青春二八,正當破瓜之期,生得綽約多姿,與母面貌彷彿。那天,母女二人也到丹桂看戲,被月樓看中,先與寡婦勾搭上了,寡婦的銀錢盡他濫使濫用。但其女終嫌礙眼,往來有些不便,要想與寡婦商議,同女成其美事,不獨一箭雙雕,而且一鍋熟了,不致走漏風聲。計較雖定,尚未啟口,故現下與寡婦分外親熱,怎肯到寶玉家來?寶玉得此信息,十分憤恨。後來月樓因此事發覺,上海縣葉大令將他拿捉,監禁獄中,聽審之時,受那鐵錘的毒刑。寶玉聞悉情形,並不憐惜。翻是未通情好、毫無瓜葛的沈月春,只為平日愛慕月樓,私自與縣差商懇,送了許多銀子,使臨刑不受痛苦,又親到獄中慰問。誰知月樓未悉底蘊,反對月春怒目而視,說了幾句不情理的話,氣得月春大哭而歸。雖是月春癡情,然與寶玉一比,越顯得寶玉的無情。此段月樓情節不是我書中的正文,略略表過,就算交代,以後不再說他了。
  且說寶玉昏昏悶悶,度過殘年,又屆新春,另有一番景象。況他性愛奢華,把房中重加修飾,務勝他家幾倍。即身上的衣裙、頭上的首飾,都要改造更新,以便炫人耳目。故那班舊好新知,以及遠處的富商貴介,一個個慕名而來,爭相報效,天天把房間擠滿,忙得寶玉分身不開,送往迎來,門庭如市,即使忙裡偷閒,也不過日間坐幾趟馬車,兜幾個圈子罷了。到了晚上,非惟侑酒出局,還要下榻留髡,揀兩個年輕的住宿,以解了。到了晚上,非惟侑酒出局,還要下榻留髡,揀兩個年輕的住宿,以解自己的饑渴。因此自朝至暮,竟無片刻暇閒。直忙到二月過後,枇杷門巷始覺車馬稍稀,夜間方與大姐阿金到丹桂園、金桂軒看了幾本戲。
  不覺已是三月中旬,那天阿金向寶玉說道:「今朝我到陸昭容小姐搭去,聽見俚篤講起,靜安寺格搭,新造一座大花園,叫啥格『愚園』,連申園隨歸並進去,格落場化也大,景致也好,據說後日(讀熱)開園。倪阿去白相相佬?」寶玉點點頭,答道:「格個(讀格)花園倒造得快格,倪只有幾個月去,啥已經要開哉!倪後日去末,搭奴去定好一部頂好格馬車,格末好出出風頭,勿然,坐著仔蹩腳格車子,顛末顛煞快,撥別(讀白)人看見仔,阿要難為情煞介?」阿金道:「勿是我海外,我去叫馬車,還天字第一號,嘸不蓋招格,放心末哉!」說罷,即忙去預定馬車。剛走到一梯跟首,忽然回轉身來,問寶玉道:「我想著一句閒話勒裡,還是要坐轎車呢,皮篷車呢,還是亨斯美搭雙馬車介?」寶玉笑道:「轎車末忒悶,亨斯美末自家弗會拉韁繩,倒底皮篷車最好。不過要駕兩隻馬格哩。」阿金連說:「曉得,曉得。」自去把馬車叫定了,不表。
  書中有話則長,無話則短。到了後天清晨,寶玉一早起身,先將首飾官箱取了出來,然後洗面梳頭,拍粉點胭脂。阿金在旁伏侍。插戴首飾,件件新式。黃的是金子,白的是珠子,紅的是寶石,綠的是翡翠,五光十色,照耀眼簾。還有臂上的金鐲、珠鐲、翡翠鐲,指上的金戒、珠戒、寶戒、鑽戒,色色精工,大半是楊家之物改造了時新的花樣,雖非無價奇珍,然海上鶯花隊裡已屬罕有其匹。頭上打扮齊整,用過了午膳,再將衣裙更換,穿一件藍地金花閃緞夾襖,束一條大紅百褶繡花裙,足上著一雙藍幫金繡花鞋。更換已畢,又在官箱內取出金錶、多寶串兩件,掛在翡翠鈕釦上面,方對那大著衣鏡照了一照,正不愧有傾國傾城之貌。誰知一念貪淫,沉淪欲海,悠悠忽忽,過了二三十年,把那西子、王嬙,變成了無鹽、嫫母,依然身無歸著,不堪回想當年,漫說紅顏薄命,也是他自作自受,為妓女貪淫之惡果。故惜紅生有詩歎之曰:
  怪他底事太風騷,漫詡今朝意氣高。
  富等煙雲容易散,花經霜雪不堅牢。
  鴛盟屢背思淫佚,狐媚偏工愛侈豪。
  直到徐娘年老後,縱知懺悔亦徒勞。
  此詩說盡寶玉終身,現在且慢細表。仍說寶玉對鏡照畢,聽報時鐘已敲兩下。樓下的相幫上來說:「馬車已經來了,停在門前伺候。」寶玉即同阿金下樓,移步至門首上車,見那車用新式皮篷,繡花坐褥,果然比眾不同。上面坐著兩個馬夫,一色新鮮的號衣,在彼時已算極考究的了。寶玉與阿金並肩坐定,馬夫即將韁繩一拉,那對高頭大馬,便向著西邊駛去。轉了一個彎,越過二馬路,即是大馬路了。馬夫加上幾鞭,比前行得更快。但今天是愚園新開,大家都要見識見識,所以馬路上的馬車較往日愈多,滔滔滾滾,接接連連,魚貫而行,蟬聯不絕。駕車者未便超越而過,違了租界章程,因此寶玉這輛車也只得逐隊而走。過了泥城橋,向那片跑馬場一望,另有一番景致:細草鋪茵,茂林積翠,令人心曠神怡。而且一路之上楊柳迎人,桃花含笑﹔兩邊樹木遮陰,叢篁掩日,黛色與釵光並映,花香共粉氣交融,愈鼓春遊之興。詩云:「春風得意馬蹄疾。」彷彿為此日詠也。
  閒文少敘。單說寶玉那部車,鈴聲遠送,鞭影橫斜,如風馳電掣一般,行不到半個時辰,早見愚園在望,相離不遠了。寶玉用手一指,向阿金說道:「看格個園,比仔前頭申園真真大兩樣哉。」阿金尚未回答,車已駛至園門跟首,慢慢停下。甚是擁擠,阿金便攙寶玉下車。旁邊看的人不計其數,幸而馬夫在前開路,阿金方扶著寶玉,緩步進園。但見園中勝景,依稀別有洞天,有一篇短贊為證:
  樓臺重疊,亭樹參差。小閣清幽,迴廊曲折。怪石玲瓏,奇峰空兀。紅橋九曲,碧水三篙。柳絮池塘淡淡,梨花院落沉沉。階翻芍藥低圍,亞字闌干架滿。酴斜映,丁紋簾幕。依稀金穀繁華,看蜂蝶尋芳而至﹔彷彿平泉卉木,聽燕鶯逐隊而來。春色滿園,疑是花花世界﹔韶華似水,休嫌草草光陰。正是:錦繡六朝金粉地,畫圖三月豔陽天。
  寶玉遊玩了一番,漸漸有些疲倦,遂同阿金登樓遠眺,遍覽全園麗景。在靠窗泡了一碗茶,坐不到半刻工夫,見樓下遊人如織,美女如雲,來了一班北里姊妹,如李巧玲、李三三、陸昭容等十餘位校書,一個個花枝招展,爭上樓來。寶玉連忙起身招呼。眾校書見是寶玉,都走過來敘談,圍在一處品茗,惹得那班浮頭少年,饞涎欲滴,在旁品頭評足,高聲道好。有的認識寶玉,有的認識各校書,據當時人的月旦,均推寶玉為第一,因寶玉週身打扮勝於別人,越顯得十分美麗。若單講姿色,則巧玲、三三、昭容三人也不弱於寶玉。倘把服飾比較起來,惟三三稍遜一籌,其餘則遠不如寶玉了。
  話休煩瑣。且說寶玉與各姊妹談了一回,重又結隊成群,聯袂下樓,穿曲徑,步迴廊,遊玩多時。已是夕陽西下,林鳥歸巢,寶玉等各姊妹咸各興盡而返,攜手出園。自有馬夫等招接,分別上車。一時車轔轔,馬蕭蕭,塵沙蕩漾,蹄鐵奔馳,首尾相連,向東疾走,如在山陰道上,令觀者接應不暇。轉瞬之間,到了大馬路上。兩旁水門汀邊,立著無數的看客,個個指手畫腳,向那寶玉這部車齊聲喝采。寶玉在車中揚揚得意,與阿金說說笑笑,賣弄風騷﹔又命馬夫在大馬路、四馬路、黃浦灘幾處連兜了四五個圈子,天已傍晚,路上電燈齊明,方始歸家。寶玉又吩咐阿金道:「去對馬夫說,念幾里聽說要跑馬哉,到仔格日叫俚早點來。馬車末還要好點,號衣末還要新鮮點。三日天格銅鈿,奴是勿算格,只要比別人家好。搭奴交代聲(讀生)俚,省得過一日再去叫哉。」阿金噢噢答應,自去交代馬夫,不須細說。
  等到廿二那天,正是西商春郊賽馬之期。寶玉清早起身,梳洗打扮,又換了一副行頭。候至午後,馬車已歇在門前,仍同阿金上車,因時光尚早,先在熱鬧的所在兜了幾趟,延挨到三點鐘,方從大馬路直至泥城橋畔,將車停下。此時人山人海,跑馬場欄杆外面搭著許多看臺,看臺之外圍著幾排馬車,擁擠異常。都向那跑馬廳望,但見紅旗高懸,有十幾個西人,穿著五色的衣服,騎在馬上。馬前立著一個西人,手中拿著一面方旗,正在將賽之際。阿金問寶玉道:「格個捏旗格外國人,立勒馬前頭作啥介?」寶玉道:「格面旗是俚篤格號令呀。」話未說完,突見拿旗的西人將旗往上一揮,十餘個西人的馬一排向前衝去,猶如逐電追風,黃沙瞇目,綠草翻蹄,爭先恐後。兜了一個大圈子,雖有十里多路,卻不到半刻工夫,早分勝負,看得寶玉興高采烈。略停片晌,又見賽馬臨場,跑過了二三次。忽聞東邊鈴聲嘹亮,寶玉回轉頭來一看,卻是一部新式橡皮四輪鋼絲馬車,車上紮著許多紅紅綠綠的綵﹔那根馬鞭上也掛著兩個彩球,隨風飄宕﹔並且馬頭上縛了一朵花,馬背上披著五色的綢,甚是燦爛奪目。當前坐著兩個馬夫,一色是藍摹本湖色鑲邊的號衣,束一條繡花腰帶,顏色分外鮮明。寶玉不見猶可,見了這個樣兒,益覺自慚形穢,恨不得跳到那部車上,讓自己出出風頭。故把阿金一拉,說道:「來看看格部車子,勿知是啥人家格?」阿金聽說,連忙回首一望,答道:「格部車子倒實在標緻勒裡,可惜車裡坐格人迎面還看勿出。」正當說著,那車已如飛而至。阿金眼快,早已看得清楚,即將寶玉的手一扯,說道:「阿曉得啥人?原來是郭大少呀!」寶玉聽得心上人已來,急忙定睛細看,果然是綏之同著哥哥義臣並排坐在車上。一喜一恨:喜的是綏之已回上海﹔恨的是不到我家,未知何故?等到那車臨近,相距不及兩箭之地,寶玉即命阿金叫喚。阿金立起身子,連叫了幾聲「郭大少!」
  綏之剛同哥哥講話,並不留神﹔況此地車馬紛紜,人聲嘈雜,非但未見寶玉的車兒,且未聞阿金叫喚之聲。及至車子停下,方向四處觀看。聽得有人叫喚,聲音狠熟,即便疑神注目,仔細向那邊一瞧,見是阿金立在車上舉手招呼,曉得寶玉也在此間。因寶玉身子坐著,卻被阿金遮住,所以沒有瞧見。高聲問阿金道:「你家先生可在這裡嗎?」阿金聽他一問,也不回答,把身子一閃,讓寶玉與他交談。寶玉便嬌聲喚道:「郭大少,幾時到間搭格介?為啥倪格搭一埭才勿來?阿是忘記脫仔奴哉?」綏之把手搖搖,因在此眾人矚目之地,不好細訴情由,況且聲音熱鬧,說話有些聽不清楚,故又把手招了一招,是叫寶玉過去的意思。寶玉本想坐綏之這部車,借此招搖過市,顯顯自己的豪華﹔今見綏之一招,欣然同阿金下車,在人叢中擠到那邊。綏之伸手來攙,寶玉趁勢一搭,上了車沿。阿金也隨後跨上,即在對面坐下。寶玉又叫應了義臣,方將別後話兒動問綏之。綏之因哥哥在此,未便說那肉麻的話,略述了幾句別後事情,並云:「昨天方到這裡,故未到你家來,少停與你同行可好?」義臣接口道:「我晚上還有要事,約一個朋友在那裡,不便與你們同行,倒不如你們坐著這部車,我坐著寶玉的車,先是回去的好。」寶玉道:「阿好實梗介,真真香伙趕出仔和尚哉!」義臣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因有正事,並非同你客氣呢。」說畢,命阿金關照了寶玉車上的馬夫,方下了自己的車,跳到那部車上。其時夕陽墜地,人影散亂,見西商賽馬將畢,看臺上的人以及看客的馬車漸漸散去,義臣先自回轉土棧,不表。
  單說寶玉、綏之兩人無心再看賽馬,亦然錦轡言旋,答轉馬頭望東飛駛。一鞭殘照,掩映著五色彩綢,在大馬路、四馬路一帶招搖過市。一路看的人,無不稱贊道好,實因馬車上紮彩是由綏之創始,從前是沒有的,故覺得耳目一新。後來人人倣效,便屬司空見慣,平淡無奇了。今日寶玉非常得意,遊覽到上燈過後,綏之同他至番菜館,用了夜膳,方才興盡而歸。寶玉即留綏之住宿。共效于飛。正是:
  五夜綢繆重話舊,一年禁錮忽更顏。
  不知綏之怎樣患病,改變容顏,且聽下回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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