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林大有宿娼被獲 張阿風托夢防奸

  卻說天來對區明說出真姓、真名,被蘇沛之在外邊聽著,入房問候。天來見他二人並皆忠厚長者,盡吐真情。再將赴京御告之意道之。柿之曰:「敢問梁兄,帶得盤費幾何?」天來直對:「八千。」沛之歎曰:「如此稀微,勸君趁早歸家,免生妄想。」天來自思進退實為狼狽,於是仰天而泣。沛之不忍其冤,良久謂天來曰:「梁兄既有此冤,自當圖謀,非可以哭泣了事。」天來拭淚,求他二人畫策。區明曰:「老夫身居商賈,不能力助梁兄。蘇先德燕京大客,當有良謀。」天來乃向沛之極意哀求。沛之曰:「吾今客務倥傯,不敢為君久計。可修一書與君,到京都投入吏部衙門,呈上吾師李坤大人收覽。大人自有照料。」言罷,將天來冤情顛末寫入書內。天來拜領。是時,天色將晚,沛之遂卷膊而行。
  蓋沛之係新授廣東按察甫,到粵界便改名微服,訪察民情。當日贈書與天來,正欲與民除害。天來得書暗喜,喚祈福挑著一擔行李先往,隨後與區明行主作別。
  行不上半里,祈福飛奔而返。天來問之,祈福駭聲叫曰:「前途不好了。小人窺見鄉中越文、越武等立在街頭,左窺右探,必然訪我行跡。大爺且要少待。」天來聞告,心寒疾趨而返。不得已將往日情由告知行主。三公聽得大訝,隨著人往外邊體探,果見許多生面之徒,蹤跡可疑之輩,入房實告天來。天來懼與祈福並相哭泣。區明聞說,亦戚戚不安,力勸其主僕潛身被禍,不用悲傷之意。正是:
  北望朝廷何太遠,南來寇盜又相侵。
  且說喜來當日到了南雄,求見千總劉升,呈上禮單拜帖,具言貴興之意、天來之貌。劉升大喜,留他在此幫查。
  須臾,一人入報宗孝、宗和等八人解到銀一萬五千兩。喜來與之相見,問其來意。宗孝曰:「往日林大哥帶領兄弟六人,分兵在和平縣把守,查無俏息,各各心煩,咸在石龍鎮宿娼。當夜聲勢揚揚,所有美妓叫齊在水面取來,卻被分縣老爺捕獲,惟林大哥一人奮力打釋,餘捆往入衙。特著我等到來,叮囑眾兄弟,不可效尤。免貽累無正事。」喜來又問:「解來之銀何用?」宗孝曰:「恐贑關不敷,本處不能接應。大哥可於各衙、隘口交黏周密,不可吝惜資財,以失太爺所望。」喜來乃將此財干弄一番,然後與劉升同登梅嶺,通日在掛角寺等候天來,聲言:「大人新令,無論過往軍民,驗過方許放行。」
  有人帶得洋煙一罌,裝成駝子,藏於背上﹔又一人販婢為生,將小婢四人扮作良家小子﹔吉安府邑庠生廬協清行李山有骰子數顆,一一被他盤出,遂將三人執法遂究。一切遺禁等物,搜得清清楚楚,更不許開遮戴帽,掩飾顏容。雖有貴介公子乘輿,每每揭簾相驗。當時走私瞞稅不敢經由,來者尚不著急,惟去者加意嚴查。過往客人共相驚訝,無貴無賤不得不從。(極寫嚴緊,以見度嶺之難。)
  三公風聞,夜來入告天來。備言:「大人新令,嶺頭盤詰甚緊。凡有禁物,不可隨帶,非但客程耽擱,且貽害於本行。」天來暗忖:「主僕二人無物可稅,更無禁物隨行,過山哪有攔阻?」先教祈福,唯唯三公退出。
  是時二更三點,萬籟無聲。入店以來,連夜未嘗安枕,孤燈寂寞,星眼朦朧。忽見張風當前告曰:「大爺赴京朝告,小人特意跟隨。來日掛角寺前千總添兵把守,南雄嶺上喜來居此稽查。」天來歎曰:「如此艱行,吾當自返。」張風曰:「休要驚慌,自有三魂之力。慎毋退縮,免沉九命之冤。日裡過山謹慎,夜來入店提防。」言罷,大叫三聲而去。天來偶聽得鄰雞一唱,猛然驚醒,乃是南柯。思:「冥冥冤魂,未嘗無驗。萬一被其所執,將若之何?」不覺悲叫之聲,驚起隔房元榜,擁衿而問,天來備述其因。二人半信半疑,無所為計。適遇三公當前告曰:「某有一計,只恐官人不為。如肯樂從,可保泰然無事。」未知此計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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