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四.
我們回到貝珍家,進門時,一部汽車正好停在我們身後,傳來了東尼的聲音:「兄弟們,玩得痛快吧?」
正是那部跑車,裡頭只有東尼一個人。
秀子見了,驚喜地叫著:「東尼!東尼!」
「你到哪裡去了?我們找得你好苦!」尼奧說。
東尼跨出車來,依舊是那身打扮,腳還有點跛,走起路來虛浮無力。他笑著說:「我碰到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為什麼不通知我們一聲呢?」
「嘿嘿,你和朱一向篤定得很,我要讓你們緊張一下。」他得意地笑著。
他走到我們面前,分別與尼奧、秀子擁抱一下。貝珍只伸出手,很有風度地與他握了一握。東尼顧左盼右,誇張地問道:「威瑪呢?她也躲起來了?」
我忍不住要刺他一下:「她和你一樣,也找到了一個老相好。」
貝珍忙打岔說:「進屋去說吧!」
東尼搖搖手,說:「不必了,我馬上要走,我是來通知你們……」
我太為貝珍叫屈,東尼近來變得太多,令我無法忍受。我便接著他的話說:「你要在這裡多待幾天,叫我們先回去,是吧?」
東尼驚異地望了我一眼,他說:「嗯……是的!假如你們要多玩幾天也可以……」
「你是不打算走了?」我進一步的逼他。
大家都吃驚地望著我,尤其是東尼,臉上訕訕地,嘴巴卻否認:「什麼話?別生氣,算我不對。我只是想多住兩天,這個地方太可愛了。」
我還要說,卻見貝珍哀求地望著我,想想自己也撈過界了,她都不見怪,我又算那一門子?只好換個話題:「你若不回去,我們向誰交代考察的結果呢?」
「這點你別擔心,你只要把威瑪送回家,車暫時放在她家,別的事我負責。」
尼奧也聽出了一個大概,他很不高興:「你怎能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東尼支唔著:「我還有點事,要不了幾天,你們先走吧!」
「你只顧玩樂,還修什麼道?」尼奧冷冰冰地說。
這句話像是引爆的導火線,東尼爆炸了:「我不夠資格修道!我不修就是!」
「哼!我早知道會有今天!」
「你知道!你是聖人!老實說,我修了這麼久,什麼道理都沒通。」
「那是因為你外務太多,不能專心!」
「我天生是這塊料子!我爸爸媽媽都管不了!你憑什麼管我?」東尼暴跳如雷,連貝珍的父母都驚動了,擠在門口看著。
尼奧一拉秀子,回頭就走,秀子還想勸說:「東尼!」
「別理他!我們回阿根廷去!」尼奧強把秀子拉走。
東尼氣得臉色發白,轉頭走向汽車,嘴裡還嚷著:「阿根廷!天堂又怎樣?哼!」賓士車一發動,咆哮了兩聲,立刻絕塵而去。
尼奧氣得發抖,一張石膏似的臉,繃得發紅。秀子可憐巴巴地在一旁急得搓手扭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貝珍更是可憐,好在她非常謹慎,並沒有對家人透露任何口風,所以這件事倒沒有引起額外的麻煩。西方人的自我實在太重了,從來不知自律之道。像東尼這種乖戾暴燥的個性,一定要等到人人都受害了,他才有悔悟的一天。
我拿出東尼的行李包,先把帳冊取出,問貝珍說:「妳知道瑟勒絲娣的家嗎?」
「知道。」
「妳確定東尼在她家?」
「是的。」
「那麼我們跑一趟,把東尼的東西送去。」
她看看錶,已經九點多了,想了一想,說:「我帶你去,但是我不願見她。」
「為什麼?」這句話簡直是多餘的,我只是脫口而出。
「這是個美麗的小城,是吧?」
「是的。」她的答案有點離題了。
「可見人的審美觀大致是相同的,當一些有錢有勢的人發現了這個寶地以後,所有的人渣都擁到這裡來了。瑟勒絲娣是其中的代表,我就是看不慣才逃到沙爾瓦多。」
「好,那妳在車上等我。」
我們出了門,發覺威瑪正在車旁與一個青年熱烈地擁吻。我故意把腳步踏得很重,威瑪忙與他分開,那個青年匆匆地說了聲:「明天見。」說完回頭就走。
我忙叫:「請等一下。」
並對威瑪說:「我們決定明天早上就走,妳最好和他改個約會的時間吧!」
她一時沒有了主意,怔怔地望著我。我又說:「如果他有興趣,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沙市,到那裡唸書也可以,若要做事,你父親也可以幫忙。再不然,妳先回沙市,改天再來。」
威瑪還在猶豫,那個青年卻高興地說:「沒有關係,我到沙爾瓦多找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