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大欽差奉旨查辦 新狀元衣錦榮歸
且說李大椿正與王國鈞談論之際,忽然外面家人跑了進來,說明主上召見三鼎甲問話。
包清義聽了說道:「此事倒意想不到。前日遊街,金殿上並未得著什麼。此刻忽然召見,大約有什麼恩旨。」
復又問大椿道:「你前日遊街之後,到各衙門投謁,曾到葉槐那裡去過?」
大椿道:「我因他為人不端,且不是我的老師故舊,雖然與他同鄉、卻向無半面之交。」
包公道:「你們倒要提防他。莫非他在主上面前說了什麼,所以有明早召見?」王國鈞也是如此說法。
大椿道:「這也不必過慮。古人說得好,頭戴烏紗帽,身售帝王家。只要為國家出力就是。他進了讒言,也只有竭力報效而已。如果有這般,我倒可以擺佈他了。」
當時包公諄囑了他們幾句,然後回去。這裡大椿與方正中、於德全三人皆預備次日早上朝金階面主,一夜無話。
次早五鼓,穿了朝服,到了午門,在朝房會齊,等主上升殿。不多一時,只聽景陽鐘響,各官皆分班朝見,匍匐金階,三呼已畢,皇上向太監問道:「昨日召見新科鼎甲,可曾前來?」
太監忙的奏道:「現在金階見駕。」主上龍目一看,早見三人跪在地下。隨即說道:「傳孤旨召卿等前來非為別事,只因御史黃如永奏劾吏部尚書葉槐,說他縱子為惡,誤國殃民,列款申奏。想他乃是個六部大臣,豈不知道知法犯法!昨日看卿等籍貫,皆是山西大同府,與葉槐係屬同鄉,諒無不知葉槐的兒子之理。究竟為善為惡,卿等一一奏明。如果實是與原奏相符,雖是大廷朝臣也不能因而寬宥。卿等可細細的奏上。」
主上這句話一問,葉槐雖主上信臣,卻是伴君如伴虎,果真所為不軌,也是不能徇情的。此刻葉愧聽說御史列款參他,主上又當面問這三人,此刻必須三人代他說話方才無事,因即上殿,渾身淌汗,兩眼只望住大椿三人,深怕他三人說出壞話,登時就要問罪名。
大椿聽見問是這話,心下好不歡喜,心說道:「我此刻不把華家的冤情奏知主上,更等何時!」遂道:「臣等皆是身長大同的,係與葉槐同鄉,卻不敢妄奏,又不敢心存袒護,請主上將御史原奏參折賜臣一看,其中所列何款,俾臣得一一指明。」主上准奏,隨叫軍機大臣將原折呈上,復看了一回,然後叫太監遞與大椿。大椿接在手中展開一看,內中卻是奏他縱子為惡,誤國殃民,列了十款。求主上將他革職查抄等語。
大椿看了,就奏道:「原奏所列十款,臣雖不能悉知,但其中縱子為惡,誣害良民,這兩件的實據不但人皆盡知,即是大同三尺孩童那個不知!」
主上見他如此回奏,不禁怒形於色,說道:「葉槐既然如此不法,卿家可一一奏來。朕待他如此厚恩。竟爾不思報國,若不照例懲治,何以為民除害!」
大椿見主上如此追究,就在金殿之上將華湯二人的冤枉,以及王瑤與葉開泰買通了強盜,扳害良民這一番所為前前後後述奏。
主上當時雷霆大怒,說道:「前者葉槐奏劾夏國華貪贓枉法,因此將他革職,那知他是所欲不遂,證劾廷臣。現在他兒子反與洪鵬程謀害文人。似此不法,何能容恕!」
當即傳旨一道,著包清義依原折所參,前往查辦。如果屬實,先將華兆璧弟兄釋放,即速復奏。吏部尚書員缺,著王國鈞兼理。葉槐看缺聽候查辦。這旨一下,那些清官忠臣無不人人稱快,退出朗來。
且說包清義奉了這旨,曉得不能耽擱,只得回了衙門,將公事交代已畢,預備次日啟程。那知李大椿退朗之後,到了王國鈞家內,國鈞道:「老夫在京多年,滿想除了奸賊,只恨不逢其便,誰料今日卻在賢契手內,真可喜之至!」
李大椿道:「門生雖是為了華家弟兄,卻也是實言奏對,可算是公私兩盡。此刻包老師前往查辦,門生擬想趁此請假一走,不知道與例可合否?」
王國鈞道:「向來鼎甲皆有請假修墓以及省親之說,現在天恩甚厚,加之賢契又包公的門下,明日賢契單奏請假。若主上不肯,再謂包公一奏,說代你同往查辦。那時也就再無不准的了。」
大椿聽了這話,當晚就繕成折稿,錄寫清楚。次日五鼓,上朝請價。主上將他原折一看,不覺龍顏大悅道:「原來卿家有如此賢母!無怪有此才學。既欲修墓省親,著賞假三個月,與包清義同日啟程。所有查辦事件亦令同為詢訪。該母苦節子嘉,著照修撰原官加三級的絲典。」
旨下,大椿當時就趕緊謝恩,退了出朝。曉得不能片延時刻,就與包清義約了第三日啟程。此時,方正中與於德全也欲請假,只因皆是鼎甲,已經走了一個,若再要請假,怕主上不肯。只好寫了幾封家信,交大椿帶去。
這裡包公見大椿同行,路上有了一人為伴,而且又是自己得意門生,點元未久,就放了欽差,一同查辦,心下也十分得意。
到了第二日,忽然家中由武強寄來一信,乃是他的兒子包子升從京裡出來,回家祭祖。來的這信先言了些家中田地的話,後來就將白長年路救湯瑤雲,為兒媳及子接到家中居住,詢問姓名人氏,乃是前任大同縣夏國華之女,所有奔逃之故,乃是為葉開泰所逼,又將前後的話寫在信上,請他得便奏知主上,以便搭救華氏弟兄。
包公看完了,天下竟然有如此巧事!我現今承旨查辦,正為這些事件。那知夏國華之女已在我家,足見得這葉槐是惡貫滿盈了。此女如此貞節,實為可嘉!隨即寫了回信,打發家人送回家去,說他已經奉旨與李大椿查辦,所有瑤雲令他安心耐守。查辦回來,繞道家中,再行定奪。此信寄了之後,次日已是動身。一早先入朝請訓,然後與大椿兩人一齊啟程。那京中大小文武官員咸至叩送,故此許多人員來到餞行。鬧了一刻工夫,方才回街。
大椿又到方、於兩處辭行,然後又來至王國鈞家內,著人發了鋪蓋,叩謝國鈞已畢,方才告別出城,在店內等包公一齊啟行,向山西進發。這一路之上經過地方,無論文武大小官員莫不親自接送。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這日已至山西省城,巡撫見是包公查辦事件,曉得他性情古怪,不好惹他,只得出去迎接。彼此見面,包公就將聖意說了一通,請他將洪鵬程調省,委人署理。
巡撫一聽,知道是為葉家的事件,要想袒護,怎奈是包公向來不徇情面,只得先將洪鵬程調回省來。隨於晚上修了書,明日借著代包公開頭站二名。先將此信暗送與開泰,叫他速即想法,免得臨時楚苦。另外又叫劉用賓傳齊各人證等,候包公抵境,以便審訊。
這話一傳出去,那個大同府中皆曉得包公與李大椿來查葉開泰的劣跡,要與華家伸冤。當時劉知府得了此信,也就派人到湯家鎮為大椿擇了公館,好讓回來居住。
不知李太太聽見如何說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