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世民說李淵起兵

  次日,世民復說淵曰:「近來童子謠言:『楊氏將滅,李氏當興。』又世人皆傳李氏當應圖讖,故李金才無罪,一朝族滅。今盜賊日繁,遍於天下,大人受詔討賊,賊可盡乎?若能盡滅其賊,則功高不賞,身益危矣。惟昨日之言,可以救禍,此萬全之策也,願大人勿疑。」淵乃歎曰:「吾一夕思汝之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軀亦由汝,化家為國亦由汝矣。」世民思為急計,遂設席於別所,暗使人邀淵。淵乃從裴寂夜飲,酒至半酣,寂又從容言於淵曰:「二郎陰養士馬,朝夕訓練,欲舉大事,正為寂以宮人侍公,恐此事覺,得罪見戮,故為此急計耳。公意如何?」淵曰:「吾兒誠有此謀,事已如此,當復奈何,正須從之耳。」
  是日酒闌人散,世民見淵不肯動兵,轉加疑慮。忽報隋帝以淵與王仁恭不能禦寇,致使劉武周據汾陽宮,遣使執詣江都。
  淵聞大懼,世民與寂、劉文靜復說淵曰:「公據嫌疑之地,勢不圖全。今部將敗績,方以罪見收,事已迫矣,尚不為計乎?
  且晉陽士馬精強,宮監蓄積巨萬。代王幼衝,關中豪傑並起,公若鼓行而西,撫而有之,如探囊中之物耳,何乃受單使之囚,坐取夷戮乎?」淵然之,即與其下欲定大計。會帝遣使馳繹赦淵與王仁恭二人,淵謀遂緩。大理司直夏侯瑞謂淵曰:「今帝座不安,參墟得歲,必有真人起於其分,非公而誰乎?」司馬許世緒、司鎧武士蒦、前勛衛唐憲、憲之弟儉皆勸淵舉兵。
  時建成、元吉尚在河東,故淵遷延未發。劉文靜謂裴寂曰:「事若先發制人,後發必制於人。今公為宮監,而以宮人侍客,朝廷一聞,公死可爾,何誤唐公也?」寂甚憂懼,屢迫淵起兵。
  淵乃使文靜詐為敕書,發太原、西河、雁門、馬邑四郡之民,三年二十以上擊高麗。由是人情洶洶,思亂者眾。及劉武周據汾陽宮,世民言於淵曰:「大人為留守,而賊盜竊據離宮,不早建大計,禍今至矣。」淵乃集將佐謂之曰:「武周據汾陽宮,我輩罪當族滅,如之奈何?」高君雅大懼。王威曰:「智憑唐公,勇賴諸將,吾與高君皆聽約束而已。」淵曰:「朝廷用兵,皆稟節度。今賊在數百里內,江都在三千里外,加以道路險要,復有它賊據之,以嬰城膠柱之兵,當巨滑豕突之勢,必不全哉!
  進退維谷,何為而可?」王威與眾將皆曰:「公地兼親賢,同國休戚,要在乎賊,專之可也。」淵再三推讓,詐為不得已之狀,方始從之曰:「賊勢浩大,兵微難敵,先當聚集英杰,方好用兵。」乃命世民與劉文靜、長孫順德、劉弘基等各去募兵,遠近赴集,旬日之間,近得萬人。仍暗遣使召建成、元吉於河東,召柴紹於長安。王威、高君雅見兵大集,二人大驚,遂疑淵有異志,謂武士蒦曰:「順德、弘基皆出征背叛之人,朝廷赦而重用。受此大恩,安得從淵將兵,為此叛逆?」欲收二人問罪,蒦曰:「二人皆唐公之客,汝若鞫問其罪,必大致紛紜。」威等乃止。至是二人設計,欲因唐公禱雨晉祠,共謀殺之。
  世民舉眾人謀為急計,私令司馬劉政會先詣留守處,首告二人反狀,候淵與王威、君雅正在視事,文靜進曰:「有密狀言反者,請大人視之。」淵以目視王威,令眾官同來看狀。政會不肯,曰:「所告乃是副留守高、王二人,惟唐公得觀。」淵驚曰:「豈有是乎?」讀畢,謂威曰:「人告公等私召突厥入寇,果有此乎?」君雅攘袂大罵曰:「造反之人欲來殺我耳!」遂抽身便起。世民已布兵塞路,文靜與順德、弘基等共執之。淵即號令軍中曰:「王威、君雅私召突厥犯邊,今其果然。」遂執威與君雅係獄中。適突厥引兵數萬人寇晉陽,淵命裴寂率兵為備,而悉開諸城門。突厥懷疑不敢進,眾疑威與君雅實召之也,於是斬威、君雅二人以徇,突厥大掠而去。畢竟還如何?
  總批:豪傑舉事,不必再計受單使之囚,以坐取戮辱,智者不為也。淵之遷延未發,誠為建成、元吉尚在河東故耳。君雅、王威私召突厥犯邊,安得不斬以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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