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誇大口引起風波 試真情直往巢穴
無心出話,惹是生非。
有意憐才,聆音察理。
卻說沈張兩人別了劉老,帶著沈方、張武兩個童兒,騎馬登程,望京口進發,一路上感念劉老不已。在路饑餐渴飲,夜宿曉行,自不必說。
這日,行到昆陵相近地方,只見四面皆山,樹木叢雜,楚材道:「我們一路而來,看那些樹皮均已剝得乾乾淨淨,凡村莊上面,莫想尋得出一堆柴草,所有鄉間的人無不鳩形鵠面,以致逃荒的沿路不絕。自古道:『凶荒多盜』,此處山勢險惡,怕有歹人出沒。我們雖也不怕,不可不小心防備。」沈方道:「小的也是這般想的。但有兩位相公這般本領,就有盜賊,料亦無礙。就是小的同武兄弟兩個,仗著相公們教導的武藝,秘授的竹弩,並自己的膂力,即有三五十個大漢,也還可以勉強抵擋。沒有強盜便罷,若有強盜前來,可知到太歲頭上來動土,自己反要遭瘟哩!」沈方正在誇口,忽背後有個頭小身材的人縱馬而來。將近身邊,突然回頭看著沈方冷笑一聲道:「好誇口!」說畢便將坐下馬加上一鞭,潑剌剌地往前去了。
楚材同文龍盡都聽見,一齊埋怨沈方道:「你這小廝,著實可惡!今番被你闖出禍來了。」沈方剛欲接言,張武早已笑道:「相公們何必多慮!依小的看來,這個人甚是瘦小,卻不像個歹人模樣,想是過路的。聽著他的言語,認作故意扯這架子說此空頭的話,故此冷笑。我們只要不管他歹人好人,大家都留些心就是了。況有相公們的法術,還去怕他則甚?」文龍道:「你們曉得些什麼?可知法術兩字,在萬不得已之時方可用之。否則,橫也用豎也用,竟把它當作玩意兒了,還成個法術麼?況天下之大,能都頗多,小小年紀怎好說這等滿話?我想那人這聲冷笑,一定起出干戈。抵擋三五十蠢漢也還容易,只怕遇著一二個好漢就要發急了。以後你兩個說話之間,務要留神,不可這般造次。可知道江湖上的人都是有些手段,不是好惹的。」
張武、沈方聽了,方不開口,只得唯唯而應。又過得一個崗子,覺得地方寬闊,象是天生的一片戰場。正欲細細察看,忽然聽見一聲唿哨,「嗖」地一聲,斜刺裡一支響箭,直往楚材咽喉射來。楚材不慌不忙地將來的那支箭一手綽住,折作兩段,擲在路旁說道:「我說的如何?果然強盜來了。但是我們的寶劍都在行李裡面,快些取出來應用。」兩個童兒剛要向行李中去取寶劍,早聽見那邊山崗下一棒鑼聲,飛出一隊強盜來。約有一百餘名,均是彪形虎背的大漢,手中卻都拿著器械,腰間飛魚袋插著弓箭。為首的七八個人騎著高頭駿馬,潑風也似地趕來,口中一齊大喊:「快快留下買路錢來,放你們過去,若有半個不字,管教你們死在臨頭。」
此時楚材、文龍兩個也不及取劍,方欲赤手空拳上前迎敵,沈方已把竹弩在袖中裝好,看看臨近,即忙把手一覆,身體一躬,一支竹弩直向強盜隊中飛去。那當頭的一個見了,即忙把手中的鐵棍向下一撥,一支竹弩已落在草地之中。接著張武也是兩支連弩左右發出,向這當先的兩個強盜咽喉直鑽過去。那左邊的忙把身軀一扭,這弩便從耳根邊擦過,單把後面的強徒射倒了一個。右邊的那個見竹弩飛來,要躲也來不及,只得把口一張,可可的將竹弩咬個正著,險些兒鑽入喉嚨中去,都嚇出一身大汗。說時遲,來時快,那兩匹馬已直躥地飛近文龍身邊,也不待馬頭相接,已見兩條鐵棍齊齊地向文龍當頭擊下。若是別個,不被他打作肉餅,也要跌下馬來。幸是文龍遇著,這叫做忙者不會,會者不忙,把氣向上一提,將兩條臂膊盡力一架,可煞作怪,兩條雖是精鐵打成的棍子,經這一架,已一齊折作兩段。兩個強徒便各拿斷棍,向著文龍亂打。後面的強徒一齊圍裹上來,把他主僕四人圍在中間,各大刀闊斧,風一般地亂砍。楚材、文龍本欲用法制他們的死命,因一則見他們個個身強力壯,相貌魁梧。俗話說的:好漢識好漢,又惺惺惜惺惺。若能勸他們歸了正道,便都是有用之材;二則藝高人膽大,曉得自己的本領抵擋得住,有意要同他們玩玩,試試眾強盜的本事。故兩個人捉個空隙,乘便各搶腰刀一把在手,架開刀斧,擋開棍棒,卻卻敵個正住。只苦了兩個童兒沒有傢伙,全憑著身體令俐,兩對空拳招架,總覺有些抵敵不住。沈方萬分著急,只恨兩個相公均不肯施展法術,只與他們力鬥。張武心中也是這般想法。轉眼之間,看見兩擔行李本是丟在地下的,忽地被兩個強徒搶去,慌忙躥上一步,照著後面的那個強徒背上狠命地打了一拳,頓時那擔行李一齊跌倒在地。張武人急計生,也不顧去取那行李,就將那條挑行李的扁擔抽下,趕上前去。又將前面那個強徒一扁擔打倒。此時,沈方一見,心中快活非凡,暗想:「到底武兄弟有主意。」即忙搶上前去,也把扁擔取下,欲再把兩個跌倒的打時,已被別個嘍囉救去。
張武、沈方拿著兩條扁擔,就把來當作軍器一般的舞動起來,竟是如虎生翼,把那嘍囉們打得落花流水地逃去。只有七八個盜首厲害,不敢上去迎敵,卻也明知兩個相公足可以夠他們的受用。正在轉念之際,忽地聽見楚材所乘的那匹現月龍駒嘶嚦嚦吼叫一聲,那七八個強盜所騎的馬已把屎尿都嚇了出來,一齊掉轉頭,飛也似地望山崗左邊沒命地跑回。沈方一見,早已持了根扁擔,如飛地追趕上來。楚材、文龍要想喊住,已見他趕至一里之外,恐有疏失,只得命張武將行李看好,也一齊拍馬追上。趕過一重崗子,見有三個受傷的強人坐在那裡歇息,一個是被張武弩箭所傷,兩個是被張武扁擔所傷。忽見他四個追至,料難再逃性命,只得一齊跪下叩頭求饒。楚材把三個腰內搭膊解下,將兩手背剪綁住,喝令引了路,要殺至強人巢穴。三個強人不得不依,只好在前引道。楚材性急,早已把馬一夾,如飛地衝過一層崗子。眾盜一見,沒奈何只得回身再戰。怎當楚材神勇,不片刻之間,眾盜已紛紛落馬,都沒命的爬起,望林子中逃生而去。
正欲追進林子,只見文龍已帶著沈方並押了三個捉住的強徒,拍馬趕來,高叫道:「窮寇莫追,我們回去吧!況我們已把他三個捉住,他們若有義氣,一定前來搶劫,那時我們再擒幾個,看是怎樣?」楚材道:「有理。」遂將三個強人押至原地,張武、沈方仍將行李擔子挑起,一齊將三個強人押了,依舊追趕路程。其時己將黃昏時候,三個強徒暗暗叫苦,不得不跟著前進。行又半里,只見遠遠的火把透明,一隊人在那邊崗子上一起下來,看看離得不過一里之遙,沈方、張武慌忙把行李歇下,依然把扁擔抽出,飛步迎上前去。
卻見來人約有八九個,都把兩手自己背剪著。有兩個像嘍囉模樣的人,雙手拿著七八個火把,在前面照著,匆匆趕向前來。楚材同文龍料是強人的苦肉計來騙他,各把方才所搶的刀執在手中,按刀而待。須臾,已見眾人走至跟前,大家跪下,在前的那一個朗朗聲音說道:「我們弟兄們原是良民,只為貪官酷吏逼迫至此,雖是綠林,那風高放火,月黑殺人的勾當從來不做,所殺的人不過和尚道士並賊徇等類,除此之外從沒輕殺過一個平民。我們兄弟八人都是義結金蘭,誓同生死,今日被爺們擒了三個,我弟兄們若是貪生怕死,要逃性命,方才早就逃遠了。為什麼還要戀戀在這裡呢?只因想著數年來弟兄的情分,一則心裡割捨不下,二則也對不過他三個,再四想來,除非懇求爺們,情願將各人所有金銀財貨一總送與爺們,贖他三人的性命。倘然爺們不愛金銀財寶,為義氣上饒了他三個,我們便改邪歸正,投服爺們手下,做個執鞭隨蹬的人。若有甚事用著我們,便赴湯蹈火,我們也是情願。若是一定不肯,我們均自己反剪在此,聽憑爺們一齊砍了,我們誓不皺眉。只求不要解官去受賊官的惡氣,就是死在好漢刀下,卻也不妨。」
楚材道:「我們的本心專以除暴安良,原不思將來解官。想你們自無王法,還講什麼義氣,就是我們也非走江湖的人,又為什麼義氣要放你們呢?但是你們既然以禮相求,倘然不將他三個釋放,只道我們競無一點慈心。然就此釋放,則我們反有縱盜廢法之罪,又入了你們詭計之中。如今我倒有個道理在此,卻是兩全其美。」眾盜說道:「悉聽好漢吩咐,決不有違遵命,求即示知便了。」楚材道:「既然如此,我們且把他三人放了,以全你們的義氣。卻把你們幾個人來殺了,以正劫盜之罪。不知你們情願不情願?」那些強徒一齊將頭伸直道:「我們情願,即請好漢們施行便了。」楚材颼地一聲已把腰刀舉起,將為首的一個按住照准頸頭中就砍。豈知那盜競是神色不變,延頸以待。正是:
鋼刀雖快何須怕,義氣深時卻不妨。
楚材原是故意試強盜們心的,今見他毫無懼色,便也將刀收住,沉吟不語。文龍道:「沈哥哥,把他們殺便殺了,何必躊躇呢?」正在說時,只見方才所擒的三個強人忽然跪地大哭道:「我三個既被好漢所擒,理應就死,怎好連累弟兄們的性命?如今也不必說了,請爺們把我三個砍了吧!」楚材正欲開言,究竟文龍心軟,覺得有些不忍起來。連忙喊道:「沈哥哥饒了他們吧!不要殺他了。」楚材道:「強徒豈可輕放?且待我仔細看來,再作道理。」說畢便將嘍囉手中的火把取過一根,細細照看。只見個個猙獰,人人勇猛,兩個盜首生得更是魁梧。你道怎生模樣?且聽在下道來:
一個鐵面劍眉,大鼻孤懸如玉柱;一個虎頭燕頷,雙眸四角有精光。一個口似血盆,雖有鬚髯遮不盡;一個耳如垂瓢,直從腮頰掛將來。一個索綁繩穿,猶自威風凜凜;一個愁眉淚眼,依然氣概昂昂。俯伏跪塵埃,此日乞憐如伏虎;飛騰得去雨,他年端不讓飛熊。
楚材乃對文龍道:「草澤之內,莫謂無人。」遂親其解其縛,叱令退去。眾人復一齊跪下連連叩頭,請問二位名姓。楚材道:「萍水相逢,霎時便東西各散,恩怨相報總屬枉然。只要你們改邪歸正,日後自有會面之期。倘仍怙惡不悛,非特永無相見之日,且恐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得能聽我良言,便是你們一生受用,何必定要知我們名姓?」那兩個盜首道:「恩爺們不望圖報,固是大丈夫之用心。然小人們亦非全無心肝之輩,就是供一個長生祿位,敬一支清香,也是小人們一點微意。」楚材正要接言,文龍便說道:「大丈夫怒則刀兵,喜則杯酒。偶然感動釋放你們,亦是人情之常,既是你們好意,定欲知我兩人名姓,也罷,就把我兩人的姓說與你知。他姓沈,我姓張,他日相逢,算有個稱呼了。」說畢,各跨上馬,便假作催馬前進的式樣,要試探眾盜的心意。
那知眾盜早已跪下道:「此去宿頭,尚有二十餘里,一路上山逕崎嶇,樹木叢雜,雖有馬匹,卻甚難行。況小人們見二位恩爺都是英雄蓋世,兩尊管又臂力出眾,定是不凡之人,實欲稍為親近。可否移駕敝莊,款留一宿?一則略盡地主之誼,二則可以暢聆訓誨,明日即當送行。倘有些微異心,皇天不佑。」楚材道:「既是這般說時,我們若然不去,倒要算我們沒有膽子的了。且大丈夫推心置腹,雖蠻貊之邦,亦可週遊,何況你這小小巢穴?昔齊賢從盜,乞食張網,坦臥賊營,豈古今人之不相及哉!你們在前引路便了。」眾盜歡喜之極,連忙立起,各執火把在手,簇擁而行。
約有一二里路的光景,忽見有二、三十名嘍囉,各執著火把蜂擁而來。盜首即喝令前行。又走了四五里之遙,竟是山高路窄,幾有無路可通的模樣,不覺暗暗吃驚。再細細看時,卻原來另有小徑可通,若在日間遊玩,正合著古人所詠的兩句詩道: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轉了兩三個灣子,不覺的顯出一所莊子來。四面一灣澗水環著,真是藏風聚氣,妙不可言。走到澗邊,卻是一條大木紮成的橋,上面有幾把盤車。若遇有緊要的事,便可將橋扯起,沿溪派人把守,任憑千軍萬馬,也殺不過去,果然險要可守。文龍對楚材笑道:「若是別人,今夜斷不敢進去。我們兩個卻不妨。就是虎穴龍潭也要走。」盜首道:「相公們何必疑心!小的蒙二位光降,已是萬千之幸,怎敢有什麼歹意?請相公放心可也。」楚材道:「就有歹意也不妨礙。」說畢,便走上木橋。
剛走至橋下,忽見一群獵犬,約有四五十隻,都是高頸細足,卷毛火眼,向著他們主僕四人直撲過來。張武、沈方急得倒退幾步,大喝道:「不好了,相公快些用法制伏他們,不要被他咬著,不是玩的!」文龍正要略略施展些法術出來,使眾盜驚懼,不敢妄生歹意。湊巧有這一群厲害獵狗撲來,正中機會,不覺暗暗歡喜,便笑道:「這種東西怕他做甚?」說畢,便向巽地上吸氣一口,唸唸有詞,又把左手一招,掐著劍訣向眾犬一指,喝聲道:「疾!」霎時間,忽見東南角上捲起一陣狂風,把地下的大小石子吸起無數,向那獵犬打去。可煞作怪,那石子彷彿象有眼目的一般,專往群狗亂打,卻並無一石打在人的身上,只打得那些獵狗都是「汪汪汪」地極聲嚎叫,倒拖著尾巴往莊門裡面逃去。文龍一看哈哈大笑,即把劍訣煞住,那些石子便都落在地下。
眾盜嚇得把舌頭都托將出來,縮不進去,不覺一齊跪下道:「相公真天人也!我等何幸?得遇相公!」楚材笑道:「你們快些起來,這小法何足為奇?不過弄著玩罷了。」眾盜吃驚道:「原來相公還有大法,怎不教人拜伏?」說話之間,眾盜均起立相請同入莊內。文龍命盜首在前引路,灣灣曲曲房屋倒也不小。走至廳堂上面坐定,群盜跪下叩謝釋放之恩,楚材、文龍慌忙扶起,問其姓名始知:
第一個姓青名奇,綽號飛天龍;
第二個姓黃名正,綽號穿山甲;
第三個姓赤名禁,綽號出洞虎;
第四個姓黑名利,綽號卷地蛇;
第五個姓白名飛,綽號鎮海蛟。
這五個人卻都是異姓兄弟,情同骨肉,只願同死不願同生,都是對天立過誓的。還有新收的三個弟兄:
第一個姓羅名仁,綽號混世魔王;
第二個姓朱名義,綽號巡山太保;
第三個姓尤名忠,綽號探海夜叉。
計共八人,後三個雖是新收的弟兄,卻也拜過把子,飲過血酒,悉皆義重如山,卻各具一材一藝,都有萬夫不當之勇。今日若非沈張兩位,莫想降伏他們。當下談了一回,甚是投機。不一時,擺出酒來。楚材叫青奇等眾兄弟同坐,眾人抵死不肯,卻被文龍一手一個拉住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你們何必過執,快些坐下吧,不要這般客氣了。」青奇等八人只得一同坐下。
席面上先擺的是兔脯、獐肉、駝峰、熊掌等類一切野味,後擺的蒸豬、蒸羊、燒雞、燒鴨,大家狼吞虎咽的飽餐一頓。席間又談論些拳棒武藝十八般傢伙,說得格外投契,都恨相見之晚。席散後,楚材又問道:「你們方才說的,除了和尚、道士、髒官之外,從沒肯妄殺一人,卻是什麼緣故?莫非你們與這些人都有仇恨麼?倒要請教。」青奇道:「這卻有個緣故,小人雖是籍隸本省,卻因住的所在是個山僻小縣,風氣極其不好,專講那些將男作女的事。小人住在那裡實在看不上眼。後來不知那裡來了一個和尚,一個道士,和尚叫作極生,道士叫作化生,這道士的相貌卻標緻,同那個極生猶如夫妻一般。我們鄉鎮上的人都同他交好,常常將銀兩、米谷佈施他們。不上一年,他兩個手中就弄了一二萬金,竟然賣塊空地,蓋造一個廟宇起來。廟中居然塑兩個泥像,說是春秋時的衛靈公駕下的寵臣彌子瑕也。說這個彌子瑕是男子中最美的人,也有本事弄得個衛靈公日則同坐,夜則同眠,一刻都少不得。他又把吃剩的桃子與衛靈公吃,衛靈公喜歡的了不得,每每逢人誇說彌子愛我,故此男風中要算他頭兒腦兒頂兒光兒是一個上上等的屁眼大王。這兩個和尚道士自蓋了這座廟宇起,見那進香求願,一天何止千百餘人,都說這個彌子瑕靈感異常有求必應。小人一知此信,因想這僧道來了,風氣更壞,又是這樣的哄動鄉愚,愈見彰明較著不成個世界了。因此更覺憤氣填胸,要想把這個廟宇拆毀,再把那僧道兩個送他們一同到閻羅殿上去,免得在那裡貽害無窮。想便想了,只是沒有下手之時,又恐犯了眾怒。後來又聽得說,僧道已商議著要擇日來一個盛會,村鎮上的人又紛紛地助銀錢下去,高興非凡。小人曉得這事,又氣得要死。因此找著了這個黃兄弟,同他商量要除滅這兩個人僧道,挽回風氣。我兩個人便暗暗定計,待等賽會這一日,那會出廟遊行的時候,廟中必然清靜,又打聽得那僧道兩個自高身價,只在廟裡享福,並不出來跟會,因此正中小人們計較。到了出會的那日,小人恐怕人家疑心,也是隨著眾人暗暗地同黃兄弟帶了傢伙,假作前去看會的模樣,以便行事。不道那會果然熱鬧非常。」要知怎樣熱鬧,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