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諂

  梁武帝時,朱雀門災。帝曰:「此門制狹,我欲改造,遂遭天火。」群臣相顧未對,何敬容曰:「所謂先天而天弗違。」
  永元中任昉紆意於梅蟲兒,東昏中旨,用為中書郎。昉謝尚書令王亮,亮曰:「卿宜謝梅,那忽謝我?」昉慚而退。
  北齊和士開用事,人多附之。有一人名曾參,士開病,醫者云須服黃龍湯。士開有難色,參曰:「此物甚易,王不須疑惑,請先嘗之。」一舉而盡。士開深感其意,為之強服,遂得汗,病癒。
  隋郭衍能揣煬帝意,阿諛順旨。帝每謂人曰:「惟有郭衍,心與朕同。」又常勸帝取樂,五日一視事,無效高祖空自劬勞。帝從之,益稱其孝順。
  隋太史令李充言:「隋興以後,日景漸長,太平曰:『行上道。』」文帝曰:「景長之慶,天之祐也。」改元仁壽。百工役作,並加程課,以日長也。丁匠苦之。
  唐侯君集馬病蚛顙,行軍總管趙元楷親以指沾其膿而嗅之。御史劾奏其諂,左遷括州刺史。
  有薦山人范知濬文學,並獻其所為文,宋璟判曰:「觀其良宰論,頗涉佞諛。山人宜極言讜議,豈宜偷合苟容?」抑而不奏。
  中宗朝,韋后亂政。右驍衛將軍迦葉志忠上表曰:「昔高祖未受命時,天下歌桃李子。太宗未受命時,天下歌秦王破陣樂。高宗未受命時,天下歌桃堂堂天。后未受命時,天下歌武媚娘。伏惟皇帝未受命時,天下歌英王石州。皇后未受命時,天下歌桑條韋也。謹進桑條歌十二篇。」宗楚客又諷補闕趙延禧,表陳符命解桑,以為十八代之符。
  張易之兄弟嬖幸武三思、武懿等。宗楚客、宗晉卿候其門庭,爭執鞭轡,呼易之為五郎,昌宗為六郎。
  裴乾祐先為御史大夫,出為外郡刺史,雖強直有器幹,而昵於小人。既典外郡,與令史結友,書疏往反,令伺朝廷事。俄為友生所發,坐流愛州。
  長壽中,明堂災,則天欲避正殿,宰相姚璹言:成周宣謝,卜代愈隆。漢武建寧,盛德彌永。彌勒下生經云,當彌勒成佛之時,七寶台須臾散壞。睹此無常之相,遂成正覺之因。則天依璹奏,遂不避正殿。
  姚璹在桂州時,則天雅好符瑞,璹訪嶺南諸山川草木名號,有武字者皆以為上符國姓,列奏其事。則天大悅,召為天官侍郎。
  楊再思知政十餘年,未嘗有所薦達。為人巧佞邪媚,能得人主微旨。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左補闕戴令言作兩腳狐賦譏之。時張易之兄弟請公卿大臣宴集,或戲曰:楊內史面似高麗。再思欣然翦紙自帖於巾,卻披紫袍,為高麗舞。縈頭舒手,舉動合節,滿坐嗤笑。易之弟昌宗以姿貌,有辟陽之寵,再思又諛之曰:人言六郎面似蓮花,再思言蓮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蓮花也。其傾側如此。
  韋巨源為宰相。韋后云:「衣箱中裙,上有五色雲,起久而方歇。」巨源以為非常佳瑞,請佈告天下。訴之中宗,又令畫工圖其狀,以示百寮,大赦天下。巨源贊成妖妄,是歲星墜如雷,野雞皆雊,咎徵若此,不聞巨源有言,蓋與后通屬籍,固祿位爾。
  張嘉貞被召,則天垂簾見之。嘉貞曰:「以臣草萊,得入謁九重,是千載一遇也。咫尺之間,如隔雲霧,竟不睹日月,恐君臣之道有所未盡。」則天遽捲簾見之,與語大悅,擢拜監察御史。又嘗奏元宗曰:「今志力方壯,是效命之秋。更三數年,即衰老無能為也。惟陛下早垂任使,死且不憚。」
  來俊臣羅告裴宣禮七族反,武后薄其罪。殿中侍御史霍獻可,宣禮之甥也,言於太后曰:「陛下不殺裴宣禮,臣請殞命於前。以頭觸殿階,血流沾地,以示為人臣,不私其親。」太后不聽,獻可常以綠帛裹其傷,微露之於襆頭下,冀太后見之以為忠。
  武后時,朱前疑上書云:「臣夢陛下壽滿八百。」即拜拾遺。又言:「夢陛下髮白再黑,齒落再生。」遷駕部郎中。出使還,上書云:「聞嵩高呼萬歲。」賜以緋魚袋。時未五品,於綠衫上佩之。
  韋堅廣運潭成,陝縣尉崔成甫作得寶歌詞,自衣缺胯綠衫錦,半臂偏袒,膊紅羅抹額,於第一船作號頭唱之,婦人百餘人和之。
  陳少游除桂州,畏遠官覬近郡,時中官董秀用事,少游乃宿於其里,候其下直際晚謁之,從容曰:七郎家中幾口,月費幾何?秀曰:久霟近職,然家累甚重,又屬時物騰貴,月費僅千餘緡。少游曰:據此費用,俸錢不足,須求外人,方可取濟。少游雖不才,請以一身獨供七郎之費。每歲請獻錢五萬貫。今先輸大半,餘到官續送,免貴人勞慮,不亦可乎?秀忻然逾望,厚相結納。少游言訖,泣曰:南方炎瘴,深愴違辭,恐不生還,再睹顏色。秀遽曰:中丞美才,不當遠去。請從容旬日,冀竭蹇分。時少游又已納財於元載子仲武矣。秀為之內,載為之外,數日改拜宣州觀察使。後移越州,又徙揚州。十餘年間,三總大藩,皆天下殷厚處也。徵求貿易,且無虛日,斂積財寶累巨億萬。初結元載,每歲饋金帛約十萬貫,又納賄於用事中官駱奉仙劉清潭吳承倩等,由是美聲達於禁中,累加官至同平章事。
  韓滉判度支,秋霖彌月,壞人廬舍,鹽池為潦水,所入其味多苦。滉慮鹽戶乞減稅,乃詐奏雨不壞池,池生瑞鹽。上疑之,遣諫議大夫蔣鎮馳驛驗之,鎮與滉仍同上表賀,請宣副史館,置神祠,錫嘉號。
  齊映為江西觀察使,自以須為輔相,無大過而罷,冀復進用。乃倍斂貢奉,及大為金銀器以希旨。先是銀瓶高者五尺餘,李兼在江西進六尺者。至是映因德宗誕日端五,為瓶高八尺者,以獻嚴綬,為左僕射司空。嘗預百寮廊下食,上令中使馬江朝賜櫻桃,綬為兩班之首,舊識江朝,敘語次不覺屈膝而拜。江朝答拜。御史大夫高郢亦從而拜,為卿史所劾,綬出鎮荊南,江朝降一官。
  李逢吉與翰林學士李紳不協,逐之嶺外,知制誥龐嚴蔣防坐紳黨左遷。於敖封還詔書,時人皆以敖素與嚴善,訴其非罪,曰:於給事犯宰相之怒,伸龐蔣之屈,不亦仁乎?及駁奏出,乃是論龐嚴貶黜太輕,中外無不大噱。
  王彥威以戶部侍郎判度支,既掌利權,心希大用。時內官仇士良魚宏志禁中用事,先是左右神策軍多以所賜衣物於度支中估判,使曲從厚給其價,開成初有詔禁止,然趨利者猶希意從其請托。至是彥威大結恩私,凡內官請托,無不如意。物議鄙之。
  中書主簿滑涣與內官典樞密劉光琦相通,宰相議事,與光琦異同者,令涣達意,未嘗不遂所欲。宰相杜佑鄭絪皆姑息之,佑呼為滑八。
  孟簡佞佛,鎮襄陽,以腹心吏陸翰如上都進奏,委以關通中貴。翰持簡陰事,漸不可制。簡怒,追至州,以土囊殺之以滅口。翰子弟詣闕訴冤,且告簡贓狀。御史台按驗獲簡賂吐突承璀錢帛,共計七千餘貫匹,再貶簡吉州司馬。
  崔元略戶部侍郎,出於宣授。時諫官有疏,指言內侍崔潭峻方有權寵,元略以諸父事之。元略上章自辯,上詔答云:朕所命官,奚恤人言?然終不能逃父事內官之名。
  竇懷貞為御史大夫。時韋后安樂公主亂政,懷貞諂順委曲,改名以避后父之諱。娶韋后乳母王氏為妻,自稱皇后阿奢,時人或以為國奢,懷貞處之不怍。宦官用權,懷貞尤所畏敬,見無鬚者或誤接之,又附會太平公主,為左僕射。時人語曰:「竇僕射前為韋氏國奢,後作公主邑丞。」言懷貞伏事公主,同於邑官也。奢唐韻音遮,吳人呼父也。
  高力士作寶壽寺鐘成,力士齋慶之,舉朝畢至。凡擊鐘者一擊百千,有規其媚者,擊至二十杵,少尚十杵。金吾大將軍程百獻,與力士約為兄弟。力士母麥氏卒,百獻被髮受弔,擗踴哭泣,過於已親。
  李輔國權盛,宰相李揆,山東甲族,位居台輔,見輔國執子弟之禮,謂之五父。
  郭霸為右台御史,初召見,於則天前自陳忠鯁,云:往年征徐敬業,臣願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食其髓。則天悅,故時人號為四其御史。御史大夫魏元忠臥疾,諸御史盡往省之,霸獨居後,請示便液,曰:大夫糞味甘,或不瘳。今味苦,當即愈矣。元忠剛直,殊惡之,以其事露於朝士。
  則天不豫,令閻朝隱往少室山祈禱。朝隱乃曲申悅媚,以身為犧牲,請代上所苦。
  敬宗時,裴度自興元入覲。既至,李逢吉不欲度復入中書,京兆尹劉棲楚,逢吉黨也,棲楚等十餘人駕肩排度,而朝士持兩端者,日擁度門。一日度留飲酒,棲楚矯求度之歡曲,躬附度耳而語。崔咸疾其諂偽,舉觴罰度曰:丞相不當許所屬官囁嚅耳語。度笑而飲之。棲楚不自安,趨出。坐客皆快之。
  中宗宴近臣,國子祭酒祝欽明自請作八風舞,搖頭轉目,備諸醜態,上笑。欽明素以儒學著名,吏部中盧藏用私謂諸學士曰:祝公五經,掃地盡矣。
  中宗時,司農卿趙履溫,傾家資以奉安樂公主,為之起第舍築台穿池無休已,掀紫衫於項,挽公主犢車。公主與韋后作亂被殺,履溫馳詣安福樓下,舞蹈稱萬歲。聲未絕,相王命斬之。
  後唐郭崇韜父名宏,豆盧革諂奉之,上言請依六典,改宏文館為崇文館。
  後唐蘇循,莊宗將即位,張承業意未欲,莊宗遽稱尊號,人亦無敢贊成者。循自河中來入衙城,見府廨即拜,謂之拜殿。見莊宗即呼萬歲,舞抃泣而稱臣。翌日又獻大筆三十管,謂之畫日。筆莊宗大悅,承業深惡之。
  後唐梁翹為給事中,因轉對上言以星辰合度,風雨應時,請御前香一合,帝親爇一炷,餘令於塔廟中焚之。貴表精至。
  何澤為吏部郎中,史館修撰。嘗因起居退,獨自遲留,以笏扣頭,北望而呼曰明主明主。明宗知其佞,亦不責之。
  

返回 開放文學

訪問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