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狷
宋謝宏微性本寬博,無喜慍。末年嘗與友人棋,西南有死勢,一客曰:西南風急,或有覆舟者。友悟,乃救之。宏微大怒,投局於地。識者知其暮年之事,果次歲終。
劉瑀與何偃不相得,瑀位本在偃上,孝武時偃遷吏部尚書,瑀猶為右衛將軍司。從郊祀,偃乘車在前,瑀策駟在後。瑀追偃及之,曰:君轡何疾!偃曰:牛駿御精,所以疾耳。偃曰:君馬何遲?曰:騏驥罹於羈絆,所以居後。偃曰:何不著鞭,使致千里?答曰:一蹴自造青雲,何至與駑馬爭路?瑀偃同發背疽,瑀疾方篤,聞偃之亡,歡躍叫呼,於是亦卒。
蕭惠開除少府,加給事中,不得志,曰:大丈夫入管喉舌,出蒞方面,乃復低頭人中耶?寺內所住齋花草甚美惠開悉剗除,別種白楊,每謂人曰:人生不得行胸懷,雖壽百歲,猶為夭也。發病嘔血,吐物如肺肝卒。
陳傅縡負才使氣,凌侮人物,毒惡傲慢,為人所疾,以強諫後主賜死。死後有屈尾惡蛇來上靈牀,當前受祭酹,去而復來者百餘日。時時有彈指聲。
齊邱靈鞠領驍騎將軍,不樂武位,謂人曰:我應還東掘顧榮塚。江南地方數千里,士子風流皆出其中,顧榮忽引諸傖至,要妨我輩塗轍,死有餘罪。
隋賀若弼既平陳,自謂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許。既而楊素為右僕射,弼仍為將軍,甚不平,形於言色。由是免官居。弼怨望愈甚,後數載下獄,文帝曰:我以高熲楊素為宰相,汝每言此二人惟堪啖飯,爾是何意也?弼曰:熲臣之故人,素臣之舅子,臣並知其為人,誠有此語。上數之曰:公有三太猛,疾妒心太猛,自是非人心太猛,無上心太猛。至煬帝竟殺之。
蘇夔少有盛名,士大夫多歸之。後議樂事,夔與何妥各有所持,於是夔、妥俱為一議,使百寮署其所同。時夔父威方用事,朝廷多附威同夔者,十八九。妥恚曰:「吾席間亟丈四十餘年,反為昨暮兒之所屈也。」遂奏威等朋黨之罪。文帝令雜治之事,皆驗,上以宋書謝晦傳中朋黨事,令威讀之。威惶恐免冠頓首謝,上曰:「謝已晚矣。」
唐蕭瑀嘗稱房玄齡以下朋黨比周,但未反爾。太宗為之信誓。瑀請出家,太宗曰:「甚知公愛桑門,今者不能違意。」瑀旋踵奏曰:「臣頃思量,不能出家。」太宗心不能平,於詔切責,出為商州剌史。後薨諡曰褊公。
尉遲敬德與執政不平,嘗侍宴慶善宮,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有何功,合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因解喻之。敬德勃然拳驅道宗,目幾至眇,太宗不懌而罷。
於公異吳人也,應舉時已與陸贄不協,贄在翰苑,聞德宗稱公異露布之文,尤不悅。及為相,乃摭公異不為後母所容事,下詔放歸田里。公異竟名位不振,憾恨而卒。人惜其才,惡贄之褊急焉。
李翱自負詞藝,以為合知制誥,以久未如志,鬱鬱不樂。因入中書謁宰相,面數李逢吉之過失。逢吉不之校,翱心不自安,乃請告百日。有司準例停官。逢吉奏授廬州刺史。
王遂為沂兗海觀察使,性狷急,不存大體,而軍州民吏,久染污俗,率多獷戾,而遂詈將卒曰反虜,將卒不勝其忿,遂被害。
李逢吉欲逐李紳,以紳為中丞,以韓愈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知紳剛褊,必與韓愈忿爭。制出,果移牒往來論台府事體,而愈複性訐,言詞不遜,大喧物論,乃兩罷之。
吳越王錢宏淙,民有殺牛者,吏按之,引人所市肉近千斤。宏悰問內牙統軍使胡進思:牛大者肉幾何?對曰:不過三百斤。宏悰曰:然則吏妄也。命按其罪。進思拜賀其明,宏悰曰:公何以知其詳?進思踧踖對曰:臣昔未從軍,亦嘗從事於此。進思以宏悰知其素業故辱之,益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