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

  齊謝眺長於五言詩,沈約曰:「二百年來無此詩也。」
  宋謝惠連十歲能屬文,族兄靈運賞之,云:「每有篇章對,惠連輒得佳語。嘗於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忽夢見惠連,即得『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曰:『此語有神助,非吾語也。』」
  宋文帝令群臣作赤鸚鵡賦。袁淑文魁當時,見謝莊賦,歎:「江東無我,卿當獨秀。我若無卿,亦一時之傑也。」
  梁王筠為詩能用強韻。沈約嘗啟武帝,言晚來名家無先筠者。又謂王志曰:賢弟子之文章,可謂後來獨步。謝眺嘗見,語云:好詩圓美,流轉如彈丸。近見筠數首,方知此言為實。
  王筠字元禮,自序云:少時抄書,老而彌篤。雖遇見瞥觀,皆即疏記。後重省覽,歡興彌深。習與性成,不覺筆倦。
  顏延年問鮑昭,已與謝靈運優劣。昭曰:謝五言如初發芙蓉,自然可愛;君詩若鋪錦列繡,亦雕繢滿眼。延年每薄湯惠休詩,謂人曰:惠休製作,委巷間歌謠爾。方當誤後生。時議者以延年、靈運,自潘岳陸機之後,文士莫及。江右稱潘陸,江左稱顏謝焉。
  齊衡陽王鈞嘗手細寫五經一部,置於中箱中,以備遺忘。侍讀賀玠問曰:殿下家有墳索,復何須蠅頭細書,別藏巾箱中?答曰:以便檢閱。且一更手寫,則永不忘矣。諸王聞而爭效之。巾箱五經自此始也。
  梁沈約撰四聲譜,以為在昔,詞人累千載而不悟,而獨得之胸襟,窮其妙旨,自謂入神之作。武帝雅不好焉。嘗問周舍曰:何謂五聲?舍曰:天子聖哲是也。然帝竟不甚遵用約也。
  江淹以文章顯,晚節才思微退。云為宣城太守時,罷歸泊禪靈寺渚。夜夢一人,自稱張景陽,謂曰:前寄一匹錦,今可見還。淹探懷中得數尺與之。此人大恚曰:那待割截都盡!顧見邱遲,謂曰餘此數尺,既無所用,以遺君。自爾淹文章躓矣。又嘗宿於冶亭,夢見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
  任昉以文才見知,時人云任筆沈詩,以昉能為文,約為詩也。昉聞病之。晚節轉好為詩,欲以傾沉。然用事過多,屬辭不得流便。士子慕之,轉為穿鑿。於是有才盡之談矣。
  梁鄭灼性精勤,尤明三禮。少時嘗夢與皇侃遇於途,侃謂曰:鄭郎開口。侃因唾灼口中。自後義理益進。多苦心熱,瓜時以瓜鎮心,起便讀誦。其篤志如此。
  陳沈不害通經術,善屬文。雖博綜經典,而家無卷軸。每制文,操筆立成,曾無尋檢。汝南周宏正稱之曰:沉生可謂無意聖人者乎?
  梁何思澄與宗人遜及何子朗俱擅文名。世人語曰:人中爽,有子朗。又語曰:東海三何,子朗最多。思澄聞之曰:此言誤矣。如其不然,故當歸遜。思澄意謂此已也。
  北齊陸乂於五經最精熟,館中謂之石經。人語曰:五經無對有陸乂。
  後魏李謐少好學,師事孔璠。數年後璠還,就謐請業。時人語曰:青成藍,藍謝青。師何常,在明經。謐每曰:丈夫擁書萬卷,何假南面百城!遂絕跡下帷,杜門卻掃,棄產營書。手自刪削,卷無重復者四千有餘矣。
  隋薛道衡每構文,必隱坐空齋,蹋壁而臥。聞戶外有人便怒。其沉思如此。煬帝即位,獻高祖文皇帝詩。帝覽之不悅,曰:此魚藻之義也。以事殺之。
  唐房玄齡在秦王府十餘年,常典管記軍符府檄,駐馬立成,文約理贍。初無藁草,高祖嘗謂侍臣曰:此人深識機,宜足堪委任。每為吾兒陳事,必會人心千里之外,猶如面語。
  岑文本草詔誥,或眾務繁湊,即命書僮六七人,隨口並寫,須臾悉成。亦殆盡其妙。
  太宗既平寇亂,留意儒學,乃於宮城西起文學館,以待四方文士。杜如晦、房玄齡、於志寧、蘇世長、薛收、褚亮、姚思廉、陸德明、孔穎達、李元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顏相時、許敬宗、薛元敬、蓋文達、蘇勖,號十八學士。圖其形狀,題其名字爵里,藏之書府,以彰禮賢之重也。諸學士並給珍膳,分為三番,更直宿於閣下。每軍國務靜,參謁歸休。即便引見,討論墳籍,商略前載。預入館者,時所傾慕,謂之登瀛州。李守素尤工譜學,自晉宋以降,四海士流及諸勛貴華戎閥閱,莫不詳究。當時號為肉譜。虞世南目為人物志,劉褘之以文藻知名。高宗時與元萬頃、范履冰、苗楚客、周思茂、韓楚賓,皆召入禁中,共撰列女傳。又密令參決,以分宰相之權。時人謂之北門學士。
  蘇頲機事填委文誥,皆出其手中。書令李嶠歎曰:舍人思如湧泉,非吾所及也。
  王方慶賞徐堅文章典實,常稱曰掌綸誥之選也。楊再思亦曰:此鳳閣舍人樣,如此才識,走避不得。
  楊炎與常袞並掌綸誥。袞長於除書,炎善為德音。自開元以來,言制誥之美者,時稱常楊焉。
  肅宗賞歎李揆曰:卿門地人物文章,皆當代所推。故時人稱為三絕。
  李賀之思,體勢如崇岩峭壁,萬仞崛起。當時文士從而效之,無能彷彿者。
  張薦祖鷟為兒童時,夢紫色大鳥,五彩成文,降於家庭。其祖謂之曰:五色赤文鳳也,紫文鸑也,為鳳之佐。吾兒當以文章瑞於明廷,因名鷟。蹇味道嘗賞之曰:此生天下無雙矣。凡應入舉,皆登甲科。員半千曰:張子之文,如青錢萬簡選中,未聞退時。時因之為青錢學士。
  權德輿於述作特盛,六經百氏,游泳漸漬。其文雅正而宏博,王侯將相,洎當時名人薨歿,以銘紀為請者十八九。時人為宗匠焉,尤嗜讀書,無寸晷暫倦。
  自魏晉以還,為文者多拘偶對,而經誥之指歸,遷雄之氣格,不復振起。韓愈所為文,務反近體,杼意立言,自成一家。新語後學之士,取為師法。當時作者甚眾,無以過之。故世稱韓文焉。
  王起僻於嗜學,雖官位崇重,耽玩無斁,夙夜孜孜,忘於寢食。無書不覽,經目靡遺。
  柳璨為左拾遺,公卿朝野托為箋奏。時譽日洽,以其博奧,目為柳篋子。昭宗召為翰林學士,即以為相。任人之速,古無茲例。
  鳳閣舍人王劇,勃之弟也。壽春等五王初出閣,同日受冊,有司志載冊文百寮在列,方知闕禮。宰相相顧失色。劇立召書史五人,各令執筆,口占分寫,一時俱畢。詞理典贍,人皆歎服。
  文士撰碑頌皆以徐庾為宗,氣調漸劣。富嘉謨與吳少微,屬詞皆以經典為本,時人欽慕之,文體千變,稱為吳富體。
  李邕早擅才名,尤長碑頌,雖貶職在外,中朝衣冠及天下寺觀,多持金帛往求其文。前後所制凡數百首,饋遺亦巨萬。時議以自古鬻文獲財,未有如邕者。
  元稹論杜甫之詩云:上薄風騷,下該沈宋,言奪蘇李,氣吞曹劉,掩顏謝之孤高,雜徐庾之流麗,盡得古今之體勢,而兼前人之所獨專,能所不能,無可無不可。詩人以來,未有如子美者。
  後唐武皇議欲修好於梁祖,命李襲吉為書云:毒手尊拳,交相於暮夜;金戈鐵馬,欒踐於明時。梁祖曰:李公斗絕一隅,安得此文士?如吾之智算,得襲吉之筆才,如虎傅翼矣。
  五代周王仁裕年二十五,方有意就學。一夕夢剖其腸胃,引西江水以浣之,又睹水中砂石,皆有篆文,因取而吞之。及寤,心意豁然,自是性識日高,有詩萬餘首,勒成百卷。目之曰西江集。蓋以嘗夢吞西江文石,遂以為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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