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回
  喁喁小語妯娌談心 煌煌綸音英雄受賞

  話說褚標給施公道喜,卻又未曾說出何事。施公便道:「老英雄,究竟何喜?可請明白說出。」褚標道:「天霸已將御馬盜出;竇耳墩捉住,現在已解京師去了。這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怎麼不給大人道喜呢?」施公聽說,心中真是大喜,因道:「此皆仰眾位英雄之力,成此大功,上紓宵旰之憂,下除小民之害。本部堂有何與焉?但是本部堂有一事可疑,老英雄本與朱壯士、天霸三人同行,李昆卻與計全、關太、何路通繼日前去,此時怎麼又是李昆與老英雄、朱壯士同回呢?」褚標見問,因將中途患病,巧遇李昆等人,天霸即留李昆在客店照應,自己與朱光祖、關太、何路通、計全往連環套,比及盜出御馬,請朱光祖同褚標、李昆先行回家,給施公送信的話,細說了一遍。施公這才明白。施公又問了朱光祖,連環套內如何盜御馬、如何捉住竇耳墩的情形。朱光祖即將黃天霸如何放釋郝天龍,如何獻馬見馬,如何盜雙鉤,如何三進連環套,捉拿竇耳墩的話,也細細說了一番。施公聽罷,道:「如此說來,此次功勞真是朱光祖居多了,實是可敬。」朱光祖又謙遜了一遍,大家辭出。
  此時賀人傑、金大力等人,均已前來與褚標等行禮已畢,又將以上情形問了一遍。賀人傑雖然是個千總,究竟還有小孩子的脾氣,因即跑回天霸的衙門,與張桂蘭送信。張桂蘭聽見此言,那一番歡喜自不必說。就是賀人傑的母親,也是歡喜無限,因向張桂蘭道:「妹妹,我看此次叔叔既將御馬盜回,竇耳墩捉赴京師,萬歲爺定有一番恩賞的,這是我妹妹的福氣。」
  張桂蘭道:「妹子何敢妄想,不過是姐姐的福,老爺能平安無事,捉住強人,呈繳御馬,早日回來,便是妹妹心滿意足了,還望升官受賞?若是聖恩浩大,忽有非分之加,這也是老爺的作為,妹妹亦不過隨夫光耀罷了。姐姐不須煩惱,在我看來,大哥雖然棄世,不曾受皇家一官半職,固然有些遺恨,便是姐姐今日看見我們如此,也不能怪你心酸。但是我這姪兒,有此品貌,有此武藝,現在官職雖小,不患將來不作國家棟樑。而況現在親已聘定了,前日老爺還提姪兒的親事,預備今冬明春給他成親起來,好讓姐姐有個媳婦在面前服侍。況且殷家的女兒,也是極美貌、極端莊、極有武藝。將來一對小夫妻,佳兒美媳,在姐姐面前孝順,姐姐也可以消閒了。再等一二年,人傑姪兒再有個小孩子,姐姐不是就有抱孫兒的日子了嗎?若我那姪兒再立一二件大功勞,也就可以邀朝廷的上賞,給姐姐請了誥封,那時姐姐也是一位太夫人了。看看妹子,雖然現在夫榮婦貴,但是小孩子不過才兩歲,若等到我姪兒這樣大的歲數,還是很費一番心力,才可以撫養到如此呢!還不知道將來成人不能成人。姐姐,你有我姪兒這樣一個好兒子,還有什麼可慮,還有什麼可煩惱嗎?不是妹子取笑你,即便我那大哥尚在,你老也老了,也沒甚有趣味了,怎比得少年夫妻那等你我恩愛,刻難離開麼!」這句話說,把賀人傑的母親引笑起來,順口說來一句:「妹妹,你真會講。想是昔日妹妹與叔叔在鳳凰嶺招親的時節,終日終夜總不肯與叔叔離開的了,不然何以知道少年夫妻是刻不能離呢?」張桂蘭聽了這話,直羞得面紅過耳,當下帶笑說道:「我不過說一句,看你就說出這一番話來,好不叫人怪臊的。咱們別說話罷,不要取笑了。」卻好賀人傑在旁說道:「母親,你老人家不必煩惱。兒子雖小,也有十八歲了。再過幾年,也可建立些功勞,與叔父一般榮貴。」說罷,即掉轉頭向外面跑去。張桂蘭與賀人傑的母親復說笑了一陣,賀人傑的母親,也就將心中的煩惱解散去了。
  閒話休提,再說施公這日正在書房中,想那五隻麻雀的事,忽見值日巡捕官進來,稟道:「有聖旨到!」施公聽說,吃了一驚,不知又有何事。因即命人排設香案,到大堂上接旨。宣讀已畢,原來是傳旨嘉獎,並著令施公來京召見,暨轉飭黃天霸,補授淮揚鎮總兵,原任總兵楊大本,著開缺來京聽候另用。
  關太頂補漕標中軍副將,計全頂補漕標參將,何路通頂補漕標都司。遞遺員缺,著令施公當本標揀員補授。施公當即謝恩,行了三拜九叩首禮,這才起來,將聖旨恭請進去。一面將眾人傳了進來,告知一切;一面就寫了謝恩的奏稿。並遵旨轉飭黃天霸等各補本缺。所遺守備員缺,即以李昆請補。千總員缺,即以李七侯請補。又申敘覲見日期,大約在十月中旬,並請旨簡放大臣署理漕督各節等,一一起了奏稿,發與幕賓繕寫。隨即排齊香案,將此折本拜發出去,當驛遞恭齎進京。
  此時,漕標合營上下人等,都曉得黃天霸升授了淮揚鎮總兵,關小西升授了副將,其他人等俱皆遞升。惟有郝素玉聽得此言,因關太尚未回來,不敢據以為信,要想著人去督轅討信,又恐為人家取笑,說他性急,暗想:「莫若我去副將衙門,姑作給張桂蘭道喜,便可打聽出來了。」主意已定,即刻著人預備轎子,到黃老爺衙門道喜。當有僕從傳出話去,一會子已備了大轎。郝素玉便裝束齊全,帶了兩個女僕丫環,上了轎,直望副將衙門而來。不一刻已到,當即投了帖,自有人傳報進去。
  張桂蘭一聽,即刻迎接出來。兩人一見面,郝素玉給張桂蘭說道:「我來給姐姐道喜呀!」張桂蘭道:「妹妹,你這是怎說?
  有何喜事,給愚姐道喜!」郝素玉道:「你不要故作不知了,現在外面誰不知道,你還在這裡裝佯,這是何必!不然妹子又何必這時候前來,給你道喜呢。」一路說著,已進了內宅。賀人傑的母親,也就迎了出來。
  大家坐下,有丫環送上茶來。張桂蘭便向賀人傑的母親說道:「姐姐,妹子告訴你一宗奇事。郝妹妹方才到此,一見面就說,是特地前來給咱道喜。咱問她有何喜事,她便怪咱裝佯,故作不知。又說:『外面通知道了,怎麼你自家的事,偏說不知道。這不是來騙人?』姐姐,你看這話可冤不冤呢!別人就作不知道,姐姐是終日在這裡的,咱妹子可有什麼喜事麼?你既知道,何不說出來給大家知道,便是愚妹也可明白。這樣一個悶葫蘆,叫人怎打得破呢?」郝素玉道:「姐姐,你真個不知麼?」張桂蘭發急道:「妹妹!你這是什麼話,咱若知道,還要問妹妹麼?」郝素玉道:「非為別事,只因方才聽人傳言,說你家老爺升授了淮揚鎮總兵,我家老爺就遞補了你家老爺的缺,計老爺遞補了參將。外間傳說紛紛,所以妹子特地過來道喜。如今姐姐說不知道,難道這件事還是謠言麼?」張桂蘭聽了這句話,登時也就半信半疑起來,正欲回答郝素玉的話,忽見賀人傑氣喘吁吁跑了回來。一見張桂蘭,便搶著磕了頭,方才站立起來;忽見郝素玉也在這裡,又走到郝素玉面前,也搶著磕了個頭。畢竟賀人傑給她二人何以行此大禮,究竟有什麼事來,且看下回分解。
  


返回 開放文學

訪問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