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回 鴛鴦樓天霸大戰 鳳凰嶺計全下書
卻說張七看見有個人站在鴛鴦樓屋上,便一個箭步,躍上屋面。褚標、朱光祖知道天霸到了,便跟出來。看見兩個人,在屋上已交起手來。遮攔隔架,躥跳蹦縱,煞是好看。真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材」。兩人正在酣戰之際,忽見後屋上一條黑影,如燕子穿簾一樣,飛了過來,並不打話,舉起樸刀,直望天霸便砍。天霸急架相迎。朱光祖知道是張桂蘭來戰天霸。
只見天霸毫不懼怯,一把刀力敵兩人,擋過張七,便砍桂蘭,又搠張七。只見三人戰在一處,難分難解。忽聽張桂蘭說一聲:「姓黃的!你張小姐戰你不過,咱走了。」說著虛晃一刀,跳出圈外。天霸見張桂蘭並無破綻,忽然不戰,知是她要放暗器,便一面防著,一面仍戰張七。忽聽嗖的一聲,天霸眼快,已見一枝袖箭到了面前。天霸說聲:「來得好!」順手用刀一撥,那枝箭落在屋上。他轉手才要去戰張七,只見自己的刀早被張七隔在一旁,張桂蘭第二枝袖箭又到了。天霸身子一偏,一個箭步,離了原處,將第二枝袖箭又讓過去。天霸急取出金鏢,一抬手直望張桂蘭腿上打去。張桂蘭看得真切,兩足一縱,這只鏢在屋面上擦了過去。張桂蘭躲過金鏢,復又起手,第三枝袖箭,又望著天霸射來。卻好天霸見前一隻鏢被張桂蘭讓過去,也急急的將第二隻鏢取出,對準張桂蘭肩頭打去。兩人各放暗器,一轉眼俱到面前。黃天霸便伸出右手,就說一聲:「不要走去!」在半腰裡將那枝袖箭抓住。張桂蘭見天霸的金鏢又到,也說一聲:「好,留著配個對兒!」一舉手將鏢接在手內。褚標、朱光祖二人看得真切,便喝一聲彩道:「真是配對呀!」張桂蘭知此話大意,遂一轉身躥過後屋。褚標見張桂蘭已走,便向上喊道:「張賢弟,黃賢姪,夠了,不要殺了。你倆下來歇一會兒,再議罷!」又道:「張賢弟,你未免坐家欺人了。黃賢姪一人獨戰你兩個,咱姓褚的不服氣。你下來,咱與你戰二十合。黃賢姪,你也下來幫著你老叔,還他個兩戰一。」張七、黃天霸兩人聽說,只聽噗噗兩聲,都跳下鴛鴦樓。
褚標上前,遂拉著天霸說道:「獨自來要給他家父女欺了。」
朱光祖道:「你老莫這樣說,你說天霸給人家欺,咱說天霸很願意呢!」褚標道:「這是為什麼呢?」光祖道:「天霸若與咱們同來,必不會同他們這樣大戰。那時天霸既不能賣弄武藝,怎能殺得配對呢?你道他願意不願意呢?」說著,已將褚標邀到廳上,大家坐下。褚標道:「黃賢姪,好鏢呀!」朱光祖道:「如果沒有這樣好鏢,怎麼配怎樣好箭呢?要好是大家好,不好倒不能配對了!」天霸道:「你們不要說閒話。請你老給姓張的說一句,叫他將金牌速速交出,咱回去銷差。」褚標聽著,便喊道:「張老七,你還出來招呼人家。」張七即來到廳上。大家又復行坐下。褚標又望張七說道:「特來為你們解和。天霸的本領你是見過了;你父女兩個的武藝,他也見過了,都是不相上下的。咱通知道的。只等一個人來,便好計議。但現在可將金牌交出了。」張七道:「金牌是在這裡,咱要它沒用處,我便給他。難道他這會子就走嗎?且有你倆和好,不能不盡地主之情。」褚標道:「好,咱就遵命。」張七道:「你們今日可早點歇息罷!咱是去睡了。」說著轉身向後而去。褚標等安歇。
次日一早,褚標等尚未起來,張七已出來敲著房門,喊道:「還不起來麼?」褚標聽見,大家起來,淨面漱口。張七又出來陪用早點,方才用過。只見莊丁進來稟道:「門外有個姓計的,從徐州而來,要見莊主與朱爺呢!」褚標忙叫開正門迎接。
計全已從門外走進,望著褚標道:「違教又兩三日。」褚標接著說道:「你這來的倒快,那事件怎麼說了?」計全道:「托庇行了。」一回頭,見張七在側,彼此見了禮,坐下。計全見天霸在旁邊,即帶笑道:「恭喜呀!」天霸道:「喜從何來?」
計全道:「這樣喜事,還不喜麼?」朱光祖道:「計賢弟,你上門欺人了。只知給黃賢弟道喜,難道不給張七哥道喜麼?」
計全道:「不錯,是我荒唐。」於是又給張七道喜,張七也謝了。計全這才坐下,莊丁就獻茶。褚標又問道:「施大人怎麼個說法!請教請教!」計全便在身上將那件札諭取出來,遞與褚標。褚標拆開一看,但見上面寫道:欽差大臣、頭品頂戴、一等侯爵、漕河總督部堂,兼巡按都御史施,為示諭事。照得,自古英雄,半居草莽;從來巾幗,難輸鬚眉。豪傑奮與,皆屬國家之助;名嫒靜好,尤為父母之光。此所以版築漁鹽,建一代承平之治;關睢麟趾,啟萬年風化之原也。本部堂恭膺簡命,總督漕河,所經大邑通都,無不採風問俗;凡遇英豪與杰士,必將虛己以求。俠女名姝,要使擇人而字。上為朝廷儲國器,俾草野共慶明良;下為斯世重人倫,使內外皆無曠怨。茲訪得鳳凰張七,老夫未耄,猶有雄心;有女及笄,偏多俠骨。何事隱身澗谷,朽木同摧?莫教待字深閨,標梅興歎。
茲有本部堂隨員黃天霸者,官居副將,不世奇英,勇冠群倫,干城上選。正譜求凰之曲,欲歌鳴鳳之章。乃千里姻緣,牽於一線;三生夙約,訂自百年。所望月老多情,早修譜牒;差幸冰人有屬,願執斧柯。六禮既成,吉期待卜;百兩以迓,佳話永傳。從茲夫唱婦隨,喜看佳人附鳳;更慕冰清玉潤,競誇快婿乘龍。本部堂有厚望焉!爾壯士其亟凜之毋違,特諭。右諭壯士張某遵此。
年月日諭大家看畢,褚標向張七說道:「賢弟,施大人如此,可謂恩威並用。你再有何說?若有疑難題目,不妨想兩件,好讓計賢姪趁此去求大人。」張七笑而不答,已是滿心歡喜。便命莊丁,趕速整備酒席,給老爺們洗塵。計全道:「就算是褚老叔、朱大哥兩人請媒酒罷。」褚標、朱光祖道:「請媒酒,也是要吃的。今日先洗塵,明日再說別的話。」大家又笑了一陣。計全又道:「張七哥,大人那件諭帖,你可收好了。我們這位黃賢弟,反覆無常,恐怕他後來不認丈人,你可拿這諭帖,同他講理。」說得大家又笑了一會。酒席擺好了,張七讓計全首座,褚標對座,朱光祖在褚標肩下,黃天霸上橫頭,張七主位,真是開懷暢談。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