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回 群雄聚議褚家莊 光祖獨上鳳凰嶺
卻說朱光祖並未接著褚標的信,偶然來訪。忽見黃天霸、計全在此,驚喜交集。大家相見已畢,他便問黃、計二人道:「聞說大人已赴淮安,你二位何以到此?」計全道:「自別以後,沿途多有磨折,一言難盡。現在是保護大人,前往淮安。
不意在安樂鎮,二次失去金牌,為張桂蘭盜去。素知大哥與鳳凰嶺張七交情甚厚,本意登門奉求。但大哥行蹤無定。後聞褚老叔知道大哥蹤跡,因與黃賢弟先拜褚老叔,轉煩褚老叔指明路逕,再行登門奉求。乃褚老叔體帖小的等跋涉之苦,囑小弟等住在此處,由老叔作書奉請。今幸大駕不速而來,是真天假之幸也。」褚標道:「朱賢弟,你卻不可推諉,須去走一遭才好。」黃天霸道:「小弟本欲獨往,褚老叔相阻,故未前去。
最恨金牌盜去,還留下個字帖,定要小弟去討,可能耐得?今幸大哥前來。」光祖道:「賢弟休急。愚兄既受褚老英雄之托,又得賢弟叮嚀,豈敢推諉?但此事必須從長計議,想個盡善盡美的法兒。」說著,莊丁擺上酒肴。朱光祖首位,計全對面,黃天霸坐橫頭,褚標主位。三巡以後,只見朱光祖走到褚標面前,將手一拉道:「老英雄這裡來斟酌。你老可知張桂蘭盜去金牌,頗有用意麼?」褚標道:「咱是猜詳不出來。」光祖道:
「張七久知天霸本領高強,欲將張桂蘭匹配與他;又怕天霸雖是綠林出身,現在做了官,要鬧起官派來,不肯同他做親,此件是一。又恐天霸雖肯,施大人不行,豈不徒然落一話柄。因此無意中與女兒談起天霸本領來。張桂蘭道:『爹爹你常說天霸的本領高強,你女兒倒要同他比個高低。』後來張桂蘭大約打聽得施公有欽賜的金牌,她便前去盜來,並指明天霸去取,這其中就有了深意了。明日先去一遭,姑作前去做媒。他若肯了,將金牌取回,我再去見了施公,說明此事,以便擇日迎娶。
他若不肯,隨後再作商量。總之,張七並無殺害之心,而且時常誇獎天霸。無奈張桂蘭驕傲太甚。如果叫她見著天霸,也是願意相從的,只恐天霸不肯。」褚標道:「據老弟所說,因怕天霸不肯,還得由桂蘭與天霸比高下。」光祖道:「看你老這話,實在明白。我們現在去,可向黃天霸如此如此,先將他定住;然後再去那裡,善為說法,看是如何,便好計議了。」褚標道:「老弟之言,甚合我意,就此做法。」
說著走了出來,仍然歸座。莊丁捧上熱酒。褚標端杯在手,先望計全丟了個眼色。計全會意。褚標向天霸說道:「老朽與朱賢弟計議了一個絕妙主見,此時卻不便告訴。可是要賢姪先答應了,事成之日,不能改齒。」天霸不知他二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滿腹狐疑,不便啟口。計全道:「賢弟你只管答應,不要學那婦人見識,疑疑惑惑的。」天霸不得已,只得允了。
計全見天霸已允,復向二人說道:「黃賢弟業已遵命。倘金牌取不回來,那時褚老叔與朱大哥,又將如何?」褚標、朱光祖道:「如果金牌取不回來,咱倆定然以手代足,來見你倆;但是天霸若有更改,咱倆便唯你是問。」停了一會子,飯已用畢,抽著空,褚標又將前話對計全說明,計全好不喜歡,一宿無話。
次日朱光祖便辭了褚標,並天霸、計全,直向鳳凰嶺而來。
走了兩日,這天已到。先在門口問:「在家不在家?」莊丁回道:「朱爺是今天來的,如果十日前來,可碰不見莊主了。
咱莊主回來,剛有五天,現在家呢。你老請進去罷!」朱光祖聽說,便知張七是同他女兒一齊去盜金牌了。只見莊丁引著,朱光祖到了裡面。請光祖在客廳上坐下,莊丁進去通報。一會張七出見,彼此一揖坐下,有人獻上茶。張七說道:「賢弟何來?」光祖道:「兄得快婿,特來道喜!」張七道:「此話怎講?愚兄並無此事,賢弟莫非誤聞。」朱光祖道:「兄與弟情同手足,何作此欺人之語?兄無快婿,弟何敢言?而且有人欲為令嫒作伐,雖紅絲相係,千里姻緣,若無人執柯,亦屬不成體統。弟今此來,一則為兄道喜,要做毛遂自薦,自居冰人。
弟所謂兄得快婿者,即兄常言之人也。今日天假之緣,以欽賜金牌為媒。褚大哥本擬與弟同來,但恐老哥難釋前衍,相見反而不美。因此兼囑小弟:先為致意;做媒吃酒,缺一不行。尚望老哥成事不說,和好如初。若以弟言為然,則褚大哥改日必當登門敬謝。」張七半晌答道:「褚大哥前者之事,賢弟是盡知的。愚兄雖有不是,褚大哥亦未免過於激烈,因此才老羞變怒的,事後也是過意不去。屢想前去,恐他念起舊惡,使愚兄難以為情。今既蒙褚大哥不棄,又得老弟前來,愚兄敢不遵命。
至於小女之事,黃天霸雖稱英勇,愚兄亦不過偶爾道及,何得以閒談之言,據以為實。且施不全金牌,已為小女盜去,現在彼此已成仇敵。況小女盜那金牌之時,曾留下字帖一紙:指明要黃天霸來取,是小女與天霸又成仇敵了。以此兩重仇怨,方欲報之不可,還說什麼姻緣呢?請勿復言,實難從命。若謂賢弟極思飲酒,愚兄好酒是現成的,絕不鄙吝。」畢竟朱光祖說出什麼話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