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回 計全忠心遭毒器 李昆為友盜靈丹
卻說吳成來到公館門外,觀看道路,忽見一條黑影,躥進牆內去了。吳成心內納悶:這是什麼人呢?大凡夜行人有規矩的,不過二更,總不出去行事,莫非於賢弟怕我有失,前來相助?他是綠林出身,難道這時候就進去不成?自己一縱身,跳上房屋,看了一看,靜悄悄毫無動靜。躥房跳脊,來到東廂房上,將身從簷頭探看,屋內燈火全無。側耳一聽,微聞打呼之聲。心中一想:只怕不是施不全罷,但不知他歇在那間房內。
轉身來到廳上,寂靜無聲。暗想這個時候,他們決不在廳上的了。又到西廂房,把兩足勾住了瓦楞,將身從簷頭倒接下來。
見窗內燈火未熄滅。將指尖著些唾津,在窗紙上戳了個月牙孔,用一目向屋內張看。見桌上燈火半明半滅,炕上躺著一個人,面向裡睡著。吳成看了一回,只是認不出誰來。這是什麼原故呢!只因吳成沒見過施公,如今天氣炎熱,到了夜間睡覺,身上只有襯衫襯著,無論大人、從人,總是一樣;再加燈光將滅,暗暗的瞧不見,脫下的衣服,拋在那裡,故此認不出來。
有的人會說道:「雖則吳成認不得施公,難道沒聽見人家說過,施不全是個十樣景嗎?」列公不知,有個緣故:大凡一個人睡的時候,與平時不同。憑你踅足、攤手、駝背、獨眼、麻面、缺嘴、歪嘴,要是不見臉面,再也看不出來。當時吳成看了半天,認不出誰來,心中想道:「我也不管他是大人、從人,我且下去,見一個殺一個,先把此人開刀,總有個施不全在內。」想定主意,把手抓住窗格上檻,一個倒垂簾勢,將兩足一落,翻身下來,腳踏實地。輕輕把窗格開了,躥進屋內。
一回手早把背上戒刀拔在手內,一個騰步,已到炕前。這一進來不打緊,早把桌上那盞半明將滅的燈火撲滅了。吳成舉起戒刀,往炕上那人攔腰砍下。只聽的拍的一聲,吳成吃了一驚,明知此人本領甚高,一定不是施不全了,若然這口刀把他殺死,就不是這個聲音了。
說時遲,那時快,此人早已跳將過來,一手便從壁上抽刀,望著吳成便砍。這吳成這一刀砍了空,情知不好,倘然驚動了大眾全來,難以脫身。連忙將戒刀往上一提,當的一聲,吳成力大,早把那人的單刀直蕩開去。吳成不敢戀戰,嗖的躥出窗外;計全隨後出來。那頭陀已上房屋。計全因為與眾人賭氣,並不喊叫他人,獨自一個追上房屋。見頭陀在前面,連躥帶跳,計全跟將過去。吳成見背後追來,他便躥到門前,飄身下去,也不回興隆店去,只望東南唐官屯大路奔跑。計全哪裡肯放,隨著也下房來,一路追趕下來了。
吳成出了奉新驛,回頭一看,見他追得近了。原來那計全有名的飛腿,吳成如何跑得過他?吳成一想:此地四下無人,正好把他結果了性命。一回手從袋內扯出一件東西,扭轉頭來說聲:「著罷!」計全正在後面追趕,看看趕上,相離不及二丈光景,忽見他一回頭,發出一道寒光,直奔面門而來,要想躲閃哪裡來得及?算是偏得快,肩頭上早已著了一下。情知不好,也不管中了什麼暗器,只不覺疼痛,一味的發麻,就知必定中毒藥暗器,只怕性命難保,急忙回轉身來便走。吳成哈哈大笑說:「沒用的糟囊,慢慢的跑罷!佛爺有好生之德,不來殺你,放你逃生去罷!」說著大搖大擺,回轉玄壇廟去了,我且慢表。
再說神眼計全,一路奔回公館,要想躥房而進,哪得能夠?
只覺遍體酥麻,精神昏亂,只得把公館門亂敲。裡面家人聽得有人打門,問係何人半夜前來敲門?聽得是計老爺的聲音,連忙開門。見他面上改色,隨即問說:「計老爺何故這般光景?」
計全說:「你去告訴黃老爺,說我中了毒藥暗器呢!」家人聽了大驚,一面關門,一面送信與黃天霸、關小西。眾人得知,一面點燈,扶了計全來到自己屋內,放在炕上。裡面眾人得信,一齊來到計全屋內。天霸便問計全:「如何中的暗器?」計全一絲沒氣的,言方才吳成行刺,自己如何追趕,被他發出暗器,中了肩頭的話,說了一遍。天霸仔細一看,把暗器拔將出來,卻是一柄五寸長的竹葉飛刀。那傷口內並無血出,只流黃水,就知道此事不好。這時施大人得信,也來省視。眾人讓大人坐定。施公見計全雙目閉著,昏沉要睡的光景,便問:「黃副將,此事怎的?」黃天霸便把計全說的話,照樣學說一遍。施公聽得計全一片忠心,保護自己,教他中了毒藥暗器,分明性命難保,心中十分難受,便問:「眾位可能救得計壯士才好。」只見李公然開口說道:「大人且請寬心。我的師叔那裡有藥,專能救治此傷。因我這師叔專能用毒藥暗器,故此有這樣靈藥,只要敷上,立刻能起死回生。」施公便問:「公然賢弟,你師叔姓甚名誰!住在哪裡?可還來得及呢?」公然說:「我師叔姓方,名叫方世杰。他住在靜海縣南,地名叫方家堡,離此有七十里光景。」施公聽了,眉頭一皺說:「來回須要一日有餘,只怕來不及救哪!」關小西說:「就請公然兄立刻動身,到明日黃昏便可回來了。」李公然說:「大人只管放心,大凡中了毒藥暗器,極厲害的也耐得二十四個時辰。」不知計全的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