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回 李醉鬼冤沉得釋 韓道卿惡滿遭擒
且說許氏勾引情郎,正說到情密之處,天霸哪裡容得,恨不能刀剁兩段。又聽嬌聲說:「我的真心都掏出來了,你可別對外人說。別嫌我殘花敗柳,侍奉郎君,管叫你趁心如意。我那本夫姓李叫李貴,同著韓道卿作伙伴,趕邊豬為生。因此人常到我家,不分內外,這就是奸從夫勾引。奸人入門,背著我夫,把奴奸騙。奴家不准,他就是要命。把奴拐到此處,叫奴家日夜愁思。那日看見相公,必是好人,你我到了一處,到老我也沒二心。我叫許金蓮,又叫三姐,今年二十六歲。本是屠戶強佔,我也沒法。可喜他被人拿去,一定當堂拷打問話。」
不表。
且說張岐山自從天霸上屋,忍不住叫王朝鳳,托著他上牆來探聽頭話。只聽見有男子聲音,心中納悶:屠戶被拿,該剩他妻一人,哪裡的男子聲音?想是天霸也行苟且呢?必得下去瞧瞧,我才放心。想罷,雙腳落地,咕咚的一聲,驚動屋裡淫婦,說道:「有人!」姦夫怕是捉奸的,急忙站起,也不要美人咧!開門往外就跑。天霸見了,一個箭步,伸手抓住,說:「你這娼婦養的,往哪裡跑?」只抓得他渾身篩糠相似。屋內淫婦,大聲喊叫:「街坊爺們,了不得了,有賊了。」這一喊叫,前面看舖子的二人驚醒,連忙爬起,穿上衣服,一個使鐵尺,一個使攮子,忙開後門出來,竟奔天霸。好漢一見,忙把狂生往張頭那邊一捺,咕咚栽倒。張岐山上前按住。天霸回身,不慌不忙,瞧見攘子,就將身子一閃讓過,隨跟進步,去使了個黃鶯掏嗉,抓住了復又一推,咕咚摔在地下,只是哼聲不止。
後面那人著急,一個箭步上來,掄起鐵尺,照腦袋打來。天霸一閃。鐵尺打空,使的勁猛,往前一栽,天霸趁勢一拳,打了個嘴按地,「哎喲!哎喲!」張岐山接著狂生,猛然想起,那兩人必是看舖子的人。連忙說:「將爺別打咧!問問他們,是作什麼的。呔!我們是奉欽命前來公差。你們是什麼人?」二人聽得這說,連忙爬起說:「我們是縣中捕役,奉命看守肉鋪。忽聽裡面有賊,哪有不管之理?哪知道全是自己人。求上差息怒,算我們在聖人門前賣百家姓。」躬身連求恕罪。天霸帶笑說:「方才二位直撞過來,我若不急閃,早著了重傷。」捕役說:「不知上差到此,求恕求恕。」天霸說:「天大亮,你們去一人到縣,如此如此,急去快回。」回說:「是。」
一人先到肉鋪,取了幾條繩子。天霸吩咐把這姦夫捆上,再去捆那許三姐。且說那三姐早聽見好漢告訴縣差,那一片言語,自料自己的事情遮掩不住了,聽得渾身冷汗,粉面焦黃,也不敢浪叫咧!又見公差進房,知道無法可使,只得任憑差人繩拴粉項;此時衣襟沒扣,把縣差也招出邪僻來了,不住的給她拉衣裳,趁機摸他兩乳,叫:「小娘子慢慢的,別穿歪著鞋尖。多蒙你昨晚上給酒喝;你敢是耍朋友,叫你瞞哄了許多。不是上差在外,早把你按下了。快些走罷,好給你我對詞去。」
拉過姦夫,拴在一處。霎時天亮,招惹得閒人齊來觀看。也有說武祿春宦門弟子,不該這樣下賤的;也有罵淫婦欺夫偷漢的。
眾人正圍著看笑話,忽見狂生的寡母跑來,見兒子犯法,一陣子大罵:「武祿春好小子!放著書不念,幹出這無恥之事,看你怎麼見人!」又罵聲:「小娼婦!我好端端的兒子,叫你這無羞的小娼婦,引誘壞了。你心下何忍!」罵著趕上去就打,被眾人上前攔住。
又見縣中那名公差回來,望天霸說:「將爺,我們縣主說,多多拜上。縣主有皇差,不能面會。令派大車一輛,馬一匹,護送兵四名。這還有點茶資,望你將爺笑留。」言罷雙手送過。
天霸一見,笑而不言,望著岐山、朝鳳說:「你們兩哥替我收著罷。」張、王聞聽,滿臉賠笑接過去--是一大包銀子,真是喜出望外,入了腰包。黃天霸換了衣服,說:「我先騎馬回州去見大人。你們隨後押解速走才好。」二公差回答說:「將爺,諸事交給我們倆罷,放心先請。」縣役引領出門,好漢上馬,一抖絲韁,騎馬如飛而去,先回德州。且說天霸沿路加鞭,早進了德州城,來到公館。正遇施公辦理公事,看見天霸,滿面堆歡。天霸單腿下跪,口內稱:「恩公。」把以往從前細稟了一遍。施公點頭說:「此事已定,且請坐下,多受辛苦。」黃天霸侍立一旁。
且說二犯人的車到州衙門首,那些同事的,見張岐山、王朝鳳得了差使,上前問明白原故,無不歡喜。岐山叫聲:「曹頭,你去替我們回一聲,好交差銷票。」曹頭點頭說:「交與我罷,少等片時。」言罷回身進衙。不多時只見他笑嘻嘻出來說:「你二人大喜,官府很喜歡。少時出來,就帶你二人去見欽差大人。」說話未了,只見州官乘馬,帶領跟役出來見了。
朝鳳、岐山帶姦夫淫婦,跪在馬前,把以往從前的事回明了。
州官聞聽大悅,連珠般說:「好好好,起來起來。快著快著,帶他們去見大人。」言罷打馬先走。青衣喊道說:「閃開,閃開!太爺來了。」嚇得軍民人等往兩旁一閃。張、王二人,帶著差使下役,跟隨來到公館。州官下馬前行,率領犯人,來到儀門,知會門上,通報進去。不多時傳出話來:「外面當值人聽真,欽差大人吩咐了:州官急速回衙,全班伺候。大人立刻上州衙升堂理事。」穆印岐連聲說:「是是是。」急忙回身出公館上馬,帶著眾人先回。內丁又吩咐:派執事全班,伺候搭轎。「哦!」該值答應。忽見儀門大開,走出賢臣,上了大轎。
地方吆喝,青農喝道,來至州衙堂口落轎。州官、三衙跪倒迎接。施公擺手,二人站起。
施公轉上升公位坐下。三班喊堂。堂規已罷,站班齊整。
州官、三衙站立公堂左右。施公吩咐:「帶姦夫、淫婦!」「哦!」三班答應,跑至堂口,大叫:「原差呢?帶姦情!」張岐山、王朝鳳一人站著,一人進角門,高聲報道:「犯人當堂!」外接聲,公差來至月台,手提鐵鎖,往前一撂,又往後一拖,把二犯咕咚摔倒,跪在地下。施公說:「抬起頭來。」兩旁施威。
姦夫淫婦戰戰兢兢,一齊抬頭。施公細看姦夫:年歲不過二十上下,白面焦黃,兩眼垂淚,相貌透著斯文。又看淫婦:雖是驚恐,尚不甚怕,香消粉退,暗藏春色,不過二十多歲,象有淫行,舉止不穩。施公說:「武祿春,要你實說原委。若要虛假,立刻就動大刑。」武生見問,垂淚說:「我父舉人,早已辭世。剩下寡母孤兒。子不言父諱。文生武祿春,自十六歲入泮,今年二十一歲,閉戶讀書,不敢招災。隔壁住著韓屠戶,他妻許氏太輕狂。他夫被捕役拿去,家內無人。文生一時心昏,被勾引過去,說些淫詞,勾引邪情。我想要跑,被他閉門攔住。這是實情,並無虛假。」言還未了,許氏聽得,真氣得柳眉直豎,杏眼圓睜,忘了在大堂上咧,大聲罵道:「娼婦養的!別混賴人。你常從鋪前來往,見了奴家,就發浪聲。幾次調戲,我不理你,怕人恥笑。你見我夫被拿,你才安不良之心,夤夜跳牆去行奸騙。奴家不准,大喊救人。」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