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打擂台英雄入贅 焚難香慈悲賜寶

 
  詩曰:
  千里姻緣一線牽,權司月老豈虛言。
  遵師設擂成佳偶,鸞鳳雙雙舞殿前。
  且表郝聯,敗兵又折了元帥,修表回朝,按兵不動。不表。
  悅心王看見妹子開打擂台,已經半月,尚不見姻緣遇到,心中煩悶。忽有軍士:「稟上王爺,柳丞相家人要見。」「傳進來。」家人進入:「稟上千歲爺明見,今有屈忠成在歸德鎮外東炮山造反,聖上欲召王爺出征,剿此逆賊。衛將軍年老不服,領了三萬雄兵掛帥,郝公子為先行。丞相恐他有失,特著小人到來,懇王爺出兵相助,以輔老將軍之力。」一一稟明。
  馬俊大驚,重賞來人:「多多拜上,丞相放心。本藩依書行事就是。」家人去後,是晚商議說聲:「賢弟,爾令尊有書到來,內說屈賊在東炮山,招兵買馬,背國反亂;明日盡帶回山之兵,前去護救助陣;免使老將軍並三弟有失。留下馬雄叔父與賢弟雄兵三佰,護守擂台;但有姻緣相遇,代我作主。事完之日,與舍妹同往東炮山會兵。」駙馬、王姑領命。
  是日馬俊帶了張珍、李鳳、趙虎等將。提兵日行夜走,非止一日,到了營前住紮。郝聯聞知,出營迎接,兵馬會合。馬俊問:「三賢弟,衛元帥在於何處?」郝聯道:「大哥,不消問起,衛將軍為國身亡。」馬俊驚問:「屈賊何等樣人?殺得衛將軍。」「大哥有所不知,弟初會兵,怒斬奸相胞弟屈忠立。誰料有一個妖道姓卜名道安,陣上對敵,不是對手。他防有失,不顧廉恥,現出原形,大個烏龜,弄得烏天暗地,爾我不能相見。一陣怪風,竟將老將軍一噴,登時氣絕。幸得回屍首,用棺收殮,停於營內。但會兵微將寡,不敢合陣,拜本回朝去了。」馬俊入後營祭奠一番,不勝悲悼。
  是日親臨會兵,賊將木雄出馬,妖道在旁。二軍對殺,馬俊舉起鋼刀一落,木雄長槍招架。二軍對壘,戰有五十個回合,四十個照面。賊兵大敗,叫苦連天,木雄手忙腳亂,馬騎不安。馬俊用拖刀斬去,揮為兩段。妖道見對敵不過,唸唸有詞,祭起寶來;把葫蘆一揭,灑豆成兵。但見陰兵一出,天昏地黑,砂石頻飛。正是:
  戰場多鬼哭,戰馬被邪魔。
  王爺大驚,托三合明珠寶劍,念起真言咒語,現出豪光萬道;邪不勝正,盡滅陰兵。妖道無奈,又現出真形。遮雲掩日,霞霧滿天,爾我不能相見,漢兵大敗。馬俊駕起雲頭,烏龜舉頭一噴,隨地亂滾。驚得王爺魂飛魄散,踏雲不住,墜落陣腳,幾乎喪命。眼見衛將軍顯聖,把毒氣一撥,妖道被破。借土急遁而去。二家收兵回營。馬俊畏懼邪寶,按兵不舉。妖道回山,緊閉寨門,日日操練兵馬。二家掛出免戰牌。忙命軍士,急到飛鵝嶺,報知王姑、駙馬,前來助陣不表。
  再說擂台上,是日已有七十二日之期。王姑上台嬌聲朗道:「列位豪傑,本王姑奉旨開此擂台,蒙諸英雄饒讓,已經七十二日,有能者請上擂台。」話猶未了,忽有一壯士,身體粗大,雙手擦上,王姑大驚。見他面如藍靛,發似硃砂,頭戴飛巾,身穿藍袍,足踏多耳麻鞋,聲震如雷。王姑問:「請問壯士高姓大名?」來人答應:「撬爾狗眼,不識寨主赤鬆林大王,姓王名勇!」王姑答聲:「爾既為綠林好漢,爾該聞我哥哥之名。」王勇說道:「正來罰爾令兄之罪。但為丹鳳之首,位居藩王之職;一掌掃盡水陸英雄,縱爾行兇,賣弄騷情;因此某家特來打擂。非貪名利,又非好色,皆為人平不語,水平不流。若要罷手,即刻收了擂台,若然執拗,當眾打羞,莫怪!莫怪!」王姑冷笑:「你自奮其能,本王姑已經打擂七十餘日,見盡多少英雄,豈懼你一莽之夫!」
  王勇不言,用雙拳照臉打去,好比雙龍出海之勢;王姑用雙手摘開,猶如將軍解甲之形;王勇用雙手打落,好比泰山壓卵之象;王姑閃身,用左手一丟,好比千斤之重;寨主用左足踢去,鶯欹獨立之勢。王姑見他猛力無雙,恐防有失;念起咒語,平地起風。飛砂入他眼目,眼目昏花。被王姑用左腿一兜,王勇翻跟斗,墜落地下,好似餓狗搶糟一般。王勇汗流浹背,滿面通紅。怒在於心,垂頭喪氣而逃。
  旁邊有一官生,看見王勇如此好漢,卻被現丑,一見大怒,命家奴四名,看守帶來馬匹行李兵器等物。抽衣擁上,兩臂猶如鐵棒一般,各人住步不穩,好比風捲殘云。英雄不驚不慌,扳梯上台。王姑一見,把那眼側瞧,心中便有幾分駭異。見他頭戴英雄巾一頂,身穿白羅袍,足踏快履,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齒白唇紅。駙馬在側,暗觀此人,出言不俗,雅度風流。
  王姑微笑啟齒,命侍婢前問:「來打擂台之人,姓甚名誰?」官生答曰:「吾乃昔日鎮國大將軍岑英之子,岑鐵虎是也!原籍四川成都人氏,特來打擂,何須細問?」馬鸞英暗想:「聖母四句之詞,參詳一回。莫非應在此人身上不成?」垂頭無語。駙馬曉意,便說:「公子到來,說與王姑對比。」二人比武起來,岑鐵虎用起平生之力;左插花,右插花,有龍搖虎噬之勢;王姑演出左右風拳,上遮下擋,兩相並比,似不是王姑對手;惟心意相愛於他,聖母留言,未敢盡勝;只得隱力歸身,讓他意滿。公子竟將王姑兜撞亂打,全然不會其意。王姑輕輕放縱,似有倦打一般。
  王姑道:「二人不分高下,再停片刻如何?」岑鐵虎依允。駙馬冷笑:「既是公子自負其能,王姑亦不是衣裙之女。下官一言奉告,公子請聽。昔日王姑,曾拜慈悲為師,慈悲說:『你與王姑有前緣之份,』今日擂台之設,特為婚姻而來。今見公子應在聖母四句偈語,待本駙馬,把四句念來。如此解意,說與公子,得知其詳。倘公子偏要再比勢,王姑亦隱武藝,讓於足下,以完擂台之事。」
  公子不信,又與王姑大比起來。岑鐵虎上前,一右臂黑虎穿腮之計;王姑眼利,把手一推,恰似推山塞海之威;公子回身,借彼之力,托頭捶一撞,向王姑天庭一撞,似鸚哥飲水之形;王姑將身閃避,用腳一踢,好比孔雀登枝之象;公子手接住,王姑用左足壓倒在擂台之上;隱手不發力,心中亦甚愛惜。駙馬上前相勸:「足下不可舉手,姻緣已定了。」
  下邊人喝采,揚聲大叫:「不公,不公!但有醜陋英雄,王姑發盡平生之力,將人打下。今遇此位岑公子,人材出眾,逸士風流,詐裝失腿,私意顯然!」駙馬行至台邊說道:「諸君肅靜,幸勿多言。王姑非是奸滑之徒,愛美惡丑?奈有聖母佛偈四句,故奉聖旨,特設擂台。待本公解過,你等足下知之。諸君肅聽得來:『山下藏今姓字先,』山字當頭,今字在下,便是岑字已見;第二句:『鐵膽銅肝志自堅』,此是鐵字當頭;第三句:『虎名擂上,』方題出虎字當頭;第四句『並頭配合是良緣』,豈不是岑鐵虎三字麼?諸君解得來?」百姓齊聲:「駙馬,你是文墨之客,胸藏錦繡,滿腹經綸。何況此偽句乎?」
  駙馬見眾人紛紛議論,難掩其口,當堂焚香,請出聖旨。眾人隱口不言,岑鐵虎下跪山呼,王姑含羞入台後。駙馬指喝:「眾百姓請回,勿在此喧揚,請王姑夫婦回營。」命兵丁拆去擂台,眾英雄買賣,一總回鄉。岑公子命家人帶來馬匹什物,一同搬入營去。
  駙馬開聲:「請公子趁此良辰,即日成親何如?」岑鐵虎說聲道:「父仇未報,不敢成親。」駙馬說道:「請問令先君,仇人是誰?」岑鐵虎道:「屈忠成奸賊是也。先君昔日奉旨征番,被番困住,奏本討救,他居首相,按兵不發,軍糧不解。家君見外無救兵,內無糧草,戰死在沙場,為國身亡。晚輩正當九歲,不能為國出力。奉母拜師,學習武藝,得為日後與國家出力,一官半職,厥紹箕裘。幸學得兩臂有千斤之力,特到打此擂台。今蒙王姑,另眼相看,不棄寒微,共結積諧。待除奸之後,乘龍未晚。」駙馬道:「既如此,請留在此敝營。」
  鐵虎承命,傳令家奴回稟母親去了。看見一小軍氣喘喘走入:「稟上駙馬,不好了。王爺大敗於東炮山。」駙馬驚問:「怎樣敗法?」小軍說道:「兵到營前,衛青將軍被妖道一噴,毒氣攻心而死;郝先鋒掛出免戰牌,按兵不舉;王爺到此會兵,怒斬賊將木雄;妖道恐敵王爺不過,現出龜形,噴毒壞兵不可勝數。王爺收兵回營,命我星夜回來稟知,叫王姑完功之日,早到會兵,以得相助。」駙馬驚慌,又道惡戰。王姑微笑:「恩兄不用憂愁,明日待小妹子督兵起程,自有斬邪除妖之法。」重賞小軍。
  王姑是晚三更,在玩月台上,焚起難香一炷。值日遊神,奉香帶往普陀山,驚動慈悲聖母,一聞難香,駕起祥雲,隨帶寶袋,內藏寶物靈符等物,將袋墜落凡台,聖母就此回山而去。丫環看見有一個黃布袋,現放台上,急稟王姑知悉:「有一袋子甚重,不知何物。」
  王姑親照,看見乃是聖母之物,下跪謝恩。轉入後營,打開一看,看見有千年桃木劍一口,亦有咒語幾句。有乾坤網一張,淨水瓶一個,有柳枝枝葉,俱有咒語。王姑得了法寶,心中大喜。駙馬傳令:「中軍埋鍋造飯,五更起程。」兵士紛紛整頓軍器。姜氏義母及富小姐在營同往,自有一番言語不表。
  欲知王姑如何對敵收妖?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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