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別舅妹公辦勞忙 救柳絮死生瞬息

 
  詩曰:
  人事雙親出事君,身承王命定辛勤。
  但看夏王平水任,呱呱三過若無聞。
  且表馬俊住過三日,辭別母舅,又離妹子。登程尋訪駙馬柳絮而去。楊員外問道:「今往何處?」馬俊道:「甥子奉命訪柳絮駙馬,暫別母舅,不日回來。」員外道:「愚舅父有話說爾知之。自別數年,未曾見面。爾母舅望渴已甚。因爾妹子,昨日梁山之事,令我擔憂。帶同妹子登程,便為可也。」馬俊道:「舅父差矣。小甥不是回京,又不是回鄉。要往天涯海角,訪尋駙馬賢弟下落。路上焉能方便,不若暫留數月。回京復命,迎接母舅與舍妹一齊到京都,同享榮華。」員外道:「不幸爾妗母身故,況我耄耋風燭之年,表兄出領邊庭遠難通信。近來響馬太多,若我不測,誠恐妹子終身無靠。帶隨同往,免使老心憂慮。」
  馬俊回聲,喚妹子出來。小姐上前施禮:「請問哥哥,喚妹子上堂何事?」「為兄奉命,尋訪駙馬。母舅要爾交還於我,諒爾鞋弓襪小,怎能隨行。因此喚爾上堂,爾意知如何?」小姐說:「哥哥那裡話來,爾上天跟到凌霄殿,寸步我防離。望兄提攜為是。」馬俊說聲:「要去則去,要女扮男裝,方得便當。」小姐歡喜上樓,改裝拜別母舅。楊英自有一番囑咐,無庸煩述。同兄舉步登程。
  一出莊前,馬俊叫聲:「妹子,把愚兄匹馬,爾為腳力。」小姐微笑:「多謝哥哥。」上馬而行。豈知此馬性烈,把王姑跑落地下。馬俊向前扶起,說一聲:「母舅呀,害殺我也。」命二將輪流背起王姑。
  是日到登封縣投店安宿,店主出來迎接,一眼瞧見,原來舊日家奴。馬二叩頭:「原來相公、小姐!昔日員外歸世,蒙相公發回身契,在此開間客店度日;邂逅相逢,幸莫大焉。」馬俊叫聲:「二哥可有嫂嫂否?」老奴道:「現有賤室。」馬俊道:「請嫂嫂出堂,我有話商量。」馬二夫婦近前,王爺說聲:「嫂嫂莫開此店,收了招牌,休要接客。」老奴從命,妻子上堂,與小姐行禮。馬二請問:「主人一向作何事業?身在何處?」馬俊把封王之事,一一講明。
  是日,馬俊、張、李三人會議,叫聲:「二位將軍,本藩想錯念頭。料知駙馬不是回鄉,必往荊州尋父。久聞湖廣地名三楚,或落在荊州亦未可見得。不若將舍妹,托在家奴伏侍。我往湖廣走上一遭。」二將答聲:「說得有理。」
  是朝,用過早膳。叫馬二帶馬過來。「請問王爺何處而去?」馬俊道:「要往湖廣訪弟,今公留下舍妹在此,小心伏侍。並有白銀一百兩,與爾主僕度日。千萬不可開鋪,免至男女混雜,有失妹子之禮。多者百日,少者數十天回來。兄妹主僕,一齊到京城,共享榮華。」小姐聞言出堂:「哥哥何處去?」馬俊說道:「要往湖廣荊州,尋訪駙馬。幸得馬二哥嫂在此,愚兄留落白銀,日中所用,千萬不可在門前企立,恐惹是非。」說罷,三人起馬。小姐送了出門:「望兄早日回來,以免掛念。」馬二夫妻相送,王爺自有一番叮嚀。叫聲迴避,催馬登程。
  非止一日,到了襄陽投下旅店。店主迎接,食過朝膳。但見鄉人,紛紛說道:「往法場之上殺人。」三人:「借問店主,殺甚麼的人?」店主道:「殺者是京城來的大大光棍。男扮女人,騙人財物,辱人閨女。到官審訊,又認甚麼朝中柳駙馬云云。縣主申文上司,上奏部覆速決。今在法場梟首。」
  三人猜疑,往法場一觀。一到法場,看見人行擠擁。聽聞有祭奠哭泣之聲,近前觀看,見一個婊子聲聲賢弟,淚流不止,悲苦淒楚,看者無不下淚。
  馬俊近前,左右觀瞧。看見貌似東牀駙馬,頭上青絲散亂。心中著驚,只得近前,撥開青絲細看,認得係柳絮駙馬。大吃一驚,雙手抱住:「賢弟呀,受驚了。」
  張珍向前扯去殺票,李鳳近前解他繩索。殺手大喝一聲:「何等樣人,敢劫法場?」張珍道:「快快叫縣官,迎接馬千歲。」差人急跑,報知縣衙。駙馬復甦,大叫一聲:「哥哥,莫不是九泉相會?」馬俊道:「非也,陽世重逢。」張李二人,向前施禮。「原來是二位恩公。」四人聚談。
  且說縣主親臨:「請問三位是誰?敢把犯人善救。」馬俊微笑道:「本藩悅心王在此。」縣主道:「卑職有眼無珠,既是王爺光臨,有何憑據?」「現有天子文憑、御帶為憑。」縣主一見下跪。馬俊大怒:「身為縣令,多大前程,擅斬駙馬。」縣主道:「王爺息怒。請到卑職敝衙,待下官一一稟之。」兄弟四人,騎馬入下衙門。金娘見弟得救,歡喜不勝。柳絮道:「姐姐暫回船,忍耐數日。待愚兄命人來接。」兄妹分別。金娘拜辭王爺,不表。
  且表四人來到縣衙下馬。馬俊居中坐下。叫:「縣令過來。」「卑職俟候。」「急辦香水,待駙馬沐浴更衣。」縣官領命,駙馬梳洗出堂,重施一禮。馬俊開聲問道:「賢弟,爾既稱才子,不應男扮女裝,有辱家門。亦難免不應之罪。」
  駙馬大歎一聲:「蒙二位將軍釋放,只望往荊州尋父。殊料於途遇強人葉世雄,搶奪行囊。手持利刃,逼扮女裝,圖賣騙人財帛。忍辱偷生,不得不扮。賣落煙花,逼為妓婦。幸遇家叔之女遮瞞,未曾敗露,先祭奠者是也。有一土豪,姓富名大雄,有眼無珠。贖吾身契,帶回家中,立我為偏。雄妻不允,帶歸樓上,交他妹子喚使。一月有餘,恐防敗露,丑話傳揚,有辱閨中不雅。暗暗包藏,真女中君子。又差人上京,探得賢兄位居藩王,奉上訪我。只得哀求他,設計出生。又蒙富妹結為絲蘿。弟你一見,只強王嬙。豈知大雄,意我是個女流。暗裡逼吾苟合,是致敗露。富大雄不容分訴,將弟亂打。幸得他妻潘氏搭救。送入公堂,縣主不容開口,重刑逼招。招為大盜,煽騙財帛。男扮女裝,辱人閨女。受刑不起,之罪不得不招。發監受苦,部文回覆,今日法場梟首。得遇三人搭救,倘話來遲,命歸烏有。」
  馬俊拍案大怒:「好大膽,襄陽縣知縣,苟且決事,貪酷殃民,不思圖報國恩。你為縣令,亦該查明,方可動刑;如何不容開口?置之死地;不以駙馬真假,申文竟以別名陷害,逼良為匪。幸得本藩來急,駙馬命不該終。倘若來遲,把駙馬難為,那時九族當誅,怎補朝廷惱恨。待本藩申奏,將爾斬首,方消今日之忿。」
  未知將襄陽縣如何下落?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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