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妙善入宮視病救活二姐
丞相得軍士所稟,即到宮門奏曰:「蒙旨張掛傍文,招取醫士。今一僧人揭榜,願醫我王,特奏聖駕。」
皇后傳懿旨:「可著他進宮。」
丞相即宣和尚來到宮門。山呼萬歲已畢。內旨問:「僧受業何師?姓甚名誰?出家幾載?」
和尚奏曰:「貧僧受業圓通祖師,師父名喚悉達。貧僧名諱光明,藥師、藥藏皆我徒弟。」
內旨曰:「僧人既有妙劑,煩即制來,病癒之日當有重賞。」
和尚曰:「榜文說付以天下,今止言重賞,貧僧不敢下藥。」
莊王聞奏,大怒。扶病強勉起來,見僧問曰:「天下便把與你,你用甚藥可醫得病癒。」
和尚曰:「此病非凡藥可料,除是仙人手目差人割取過來,和靈丹搗搽方可救得。」
莊王人等哂曰:「縱有黃金萬兩,誰肯捨身割偶,和尚將此必無之事欺誑朕躬,此係妖言,藥何說?難容恕。」
和尚笑曰:「臣啟聖上暫息雷霆,臣出此言必有來歷。此仙人住居香山庵中,一十九載忍辱無嗔,專一救濟貧窘,捨身無吝。陛下要去取他手目,不用金寶,只用沉檀香一盒,差大臣頂禮拜清,即便取得來到。
莊王曰:「此去香山幾多路程?」
和尚曰:「約有三千餘里,但執貧僧這個路引在手,不過五日就可回轉。」莊王出旨,即差丞相趙震同劉欽前去,修敕文一道、寶香一盒,竟往求覓無違,又著令金瓜武士將此僧謹防在左順門下,休令脫逃。
卻說兩個駙馬聽得僧人醫病,要進宮內,曰:「前日忤旨,又不敢入去,欲要不進,尤恐僧人醫好,奪了天下。」乃與心腹內臣霍禮商議:「先使人夜間刺死和尚,後將毒藥只說和尚進來之藥,哄聖上吃了,即時和尚也死,皇帝也死,天下自然無人占得。」趙魁、何鳳歡天喜地。
等到夜靜,置了毒藥,乃呼手下親信蒼頭索答來,吩咐曰:「你到半夜可悄悄手持利刀,潛入左順門裡,將和尚刺死,不得有誤。」
妙善原是將身上袈裟指一個化身在此,他自己已轉香山去了。彼時在庵方與善才議事,慧眼一看,只見何、趙二人行此不良之事,乃喚值日遊奕使者,吩咐曰:「爾即去莊王牀前,將內臣進來毒藥換了,將蒼頭縛在左順門下,即來回報。」
卻說時至三更,內臣霍禮手捧毒藥在手,向宮門叩門,內問何人,霍禮曰:「奴婢在左順門接得和尚制來之藥,說仙人手目一時未到,權送此藥,陛下一服可省疼痛。」
皇后方纔接過,被游奕神將乳香止痛湯換了,皇帝保全無事。毒藥傾在地上衝倒宮人無數。
索答來看定和尚拔出利刀,劈頭剁去,和尚閃在一邊,自身被袈裟絆倒在地,用力掙扎,手足猶如被縛,不能脫去。游奕神幹了此兩樁事,轉庵回覆去了。
侍至天明,何、趙二人打聽,只見朝內喧喧嚷嚷,說:「宮內誰人行毒藥,衝倒幾個宮女不能起牀。」又報:「和尚被人行刺未遂,那行兇人倒在地上動止不得。」莊王病中聞得此事,出旨著錦衣衛拿那行兇人,著實鞠究報來。
掌錦衣衛是大將軍褚杰第二子椿定烈,差校尉到左順門把那行兇人一時剪綁,押到階下。索答來忽然醒起來,睜開雙目說:「我非夢裡?我在殺那和尚,怎麼綑倒在此?」褚定烈吩咐:「與我鬆綁,叫他招了。」索答來初然不認,直至重刑乃直言招曰:「小人是趙府蒼頭,名喚索答來,主公與何爺聽得聖旨,要將天下讓與和尚,主公懼怕失了天下。故著內臣霍禮陰用毒藥毒死皇帝,又差小人刺死和尚。此係上命差遣,小人所供是實。」諸定烈收了供狀,將索答來監下,入宮轉奏莊王。
莊王得奏咬牙切齒,對皇后大罵曰:「我作何孽!好好一個孝順女兒又苦逼他死了,這等不義禽獸享我富貴不思報本,反來用藥毒我,殺我醫僧。天不容他,使他二事都不得遂。」下旨:「著錦衣衛即將何、趙二賊綁赴法場,登時斬首,以警將來。內臣霍禮、蒼頭索答來凌遲處死。欽此。」
稽定烈素受文臣之氣,何、趙二人每恃皇親常傲慢他,定烈蓄恨在心,承旨即點起二千羽林軍,將何、趙二府緊緊圍上。兩個公主無計可施。只得冒死來說母后寬恩大赦。
皇后乞女兒哀挽不付,乃首御惕前,帶兩個女兒哭訴曰:「幼女已亡,此二賊謀為不軌,自然殺無赦。但兩個女兒係自家骨血,乞我王曲赦罪惡也莊王沉吟半晌,吩咐將二賤人幽閉冷宮,餘無所赦。
姊妹二人在冷宮哭思:「三妹修行,我等阻他,今日我等福不到頭,禍反先至,要此性命做甚麼,不如死去,早與三妹作伴。」二人相抱大哭,一時昏倒在地。冷宮土地即托夢與他說:「爾二人不要枉死,爾三妹未死,今已得道,爾可乃今修行,後日他來度爾。謹記吾言。」二人醒轉,似夢非夢,說道:「寧可信其有。」從此吃齋把素,朝夕誦經,一意宮中修行。
卻說二駙馬在府自知理虧,再無生道,乃在府中自縊身死。軍校打開府門,將屍驗過。定烈命軍士抓了二人首級,轉到法場,取出霍、索二犯,上了木驢,凌遲已畢。然後具表申奏莊王。
莊王思想二女都是這樣結果,其病轉加沉重。後人有詩歎曰:
當年征戰殺人多,收得寅圖出入夢。
一怒幾千肝腦碎,滿城無限怨魂難。
已知虐女心尤慘,難免連牀病轉磨。
南海老僧贈手目,興林國統屬誰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