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回
  魏王賜浩御縹醪

  時齊郡太守王懿降魏,上書言劉裕在洛,宜發兵絕其歸路,可不戰而克。魏王嗣善之,以問崔浩曰:「劉裕克秦乎?」浩對曰:「克之。」嗣曰:「何故?」浩對曰:「姚興好事虛名,而少實用,子泓懦弱,兄弟乖爭,裕乘其危,兵精將勇,何故不克?」嗣曰:「裕才何如慕容垂?」浩對曰:「垂藉父兄之資,修復故業,國人歸之,易以立功。劉裕舊寒微,不階尺土,討滅眾盜,所向無前。垂不及矣!」嗣曰:「裕既入關,不能進退,我以精騎,直抵彭城,裕將若之何?」浩對曰:「今屈丐、柔然伺我之隙,而諸將用兵,皆非裕敵,興兵遠攻,未見其利,不如靜以待之。裕克秦而歸,必篡其主;關中華戎雜處,風俗勁悍。裕欲以荊、揚之化施於函北,此無異解衣包頭,張羅捕虎,雖留兵守之,人情未洽,趨向不同,適足以資敵耳!
  願且按兵息民,徐觀其變,秦地終為國家所有,可坐而守也!「
  嗣笑曰:「卿料之神矣!」浩曰:「臣嘗私論近世將相,如王猛之治國,苻堅之管仲也;慕容恪之輔助幼主,慕容暐之霍光也;劉裕之平禍亂,司馬德宗之曹操也。」嗣曰:「屈丐何如?」浩曰:「屈丐國家傾覆,寄食姚氏,受其封植,不思報而乘時邀利,盜有一方,結怨四鄰,雖縱暴一時,終為人所吞並耳!」嗣大悅,語至夜半,賜「御縹醪」十觚,水晶鹽一兩,曰:「朕味卿言如此,故欲共餐其美!」然後命長孫嵩、叔孫建各簡精兵,伺裕西過,南侵彭城。
  卻說袍罕虜乞伏熾磐,乃隴西鮮卑人也,父司繁降苻堅,使鎮勇士川,卒,國仁代鎮。苻堅敗,乃自稱大單于、秦、河二州牧、苑川王,據金城。當熾磐聞晉劉裕將兵伐秦,聚集本部官屬商議,其部下大臣周恭出曰:「昔姚興在日,每起覬覦西秦之心,恨未有暇也。依愚之見,不如順晉,同伐姚泓,後無慮也。若助姚泓而退劉裕,是鵲引鳩奪自巢也。」熾磐依說,遣臣齎牛酒前來謁見劉裕,呈上請降之書,並力共討姚泓。裕見其降書大喜,賞使臣,回拜熾磐為平西將軍、河南公,令其調兵來應。
  時沈田子、傅玄之率兵入武關,秦戍將皆委城走,田子等又進屯青泥。
  八月,太尉裕至閡鄉,秦王泓欲自將兵御裕,恐田子等襲其後,欲先攻滅田子等,然後傾國東出。乃率步騎數萬,奄至青泥。田子本為疑兵,所領方千餘人,聞泓至,欲擊之,以眾寡不敵,止之。田子曰:「兵貴用奇,不必在眾;今眾寡相懸,勢不兩立,若彼圍既固,則我無所逃矣!不如乘其始至,營陣未立而先攻之,可以有功。」言訖即進兵。秦兵合圍數重,田子慰撫士卒曰:「諸君遠來,正求此戰,死生富貴,在此一戰!若其不勝,命無返矣!」於是士卒皆踴躍鼓噪,執短兵奮勇擊之,秦兵大敗,斬萬餘首級。秦不能敵,奔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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