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回
  謝安肥水退秦兵

  卻說晉孝武帝設朝,近臣奏知,秦王苻堅命苻融為將,以雄兵百萬,戰將千員,來寇江南。晉帝聞知大驚,急問文武,誰人敢去退秦兵,諸文武盡皆失色。中書監、錄尚書事謝安出曰:「陛下養國士,待之如手足,今日聞秦兵一至,盡皆緘口結舌,此何理也?臣雖無才,願施犬馬之勞,以退秦兵,少報陛下知遇之恩。」晉帝曰:「卿有大才,必有大用,而卿乃朕之元老,不時朕要與卿同議國之大事,豈可出征?卿可另選別將去迎!」安曰:「今事急矣,無人向前,臣若不行,則將士不復用命!」帝國:「秦師百萬,非可用文以退,卿執要前去何益?」近臣奏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備者,必有文事。臣觀謝尚書,胸中有百萬兵,不似臣等耳,宜與去之,可選大將副貳,破秦必矣。」帝曰:「朝中誰人堪任大將?可速舉之。」謝安曰:「臣姪謝玄,勇略雙全,可任大將。」帝曰:「朕聞昔周郎以數萬之兵,破曹百萬之眾。今舉大將,不似其人,難保社稷矣。」謝安曰:「以其論之,不在周郎之下,陛下若用之,破秦兵必矣,如其失事,臣請先納此頭。」帝曰:「非卿提醒,朕幾誤大事!」即時差人召謝玄。王彪之曰:「玄乃一儒生耳,非苻融之敵也!不可用之。」周雍曰:「玄年幼德薄,恐諸將不服,則生亂矣,必誤陛下!」謝安曰:「若不用謝玄,則東地必休矣!臣請以全家性命保之!」帝曰:「吾亦素知謝玄乃奇才也,孤當托之。」安曰:「若不付以重任,其才不能盡展也。」晉帝曰:「然!」於是召謝玄至,拜畢,帝曰:「今秦兵侵境,孤欲命卿總督人馬,以破苻堅如何?」玄對曰:「文官武將,皆陛下故舊之臣也,玄年幼不才,安能破敵?」帝曰:「朕亦素知卿才,今拜汝為副都督,卿勿推辭!」玄曰:「倘文武中不服者,如何?」帝曰:「如有不遵令者,先斬後奏。」玄曰:「臣受恩已久,固不敢辭,臣願領兵。」於是帝使謝安總督天下諸軍事,謝玄為征北大將軍,以兵數萬,出拒秦兵,二人領旨即出。
  謝安次日傳下號令,教諸處多謹關防,牢把肥水,不得輕戰。諸將但相聚,無不笑其懦也。安以調兵堅守,眾不服,互相恥笑。安升帳,設座會東南諸將,安謂眾曰:「吾領承王命,總督諸軍,昨已三令。吾令汝等各各堅守,不遵吾令何也?」
  桓伊曰:「吾自跟大司馬平定西蜀,大小數百戰,敢勇向前;彼諸將昔從桓公,皆披堅執銳出生入死之士也。今主上以公為大都督,令退秦兵,宜早定奇計,調撥分頭進征,方能成功。
  今卻死守,以待天自殺賊,何其無謀之甚也?吾等非怕死貪生之人,使我輩皆隨顏順志,此何理也?「言訖,帳上下皆曰:」桓將軍言是也!我等情願決一死戰。「謝安聽罷,掣劍在手,指而言曰:」苻堅名聞天下,戎狄尚自懼怕,今在境界,非容易敵也。汝等諸將士,並受國恩,當以和順,共圖破敵,以報主上。今吾自有妙算,非汝等所能料也。吾知汝等各不相順,故違吾令,是何道理?僕雖一書生,今蒙主上授以重任者,豈無有尺寸可取?謂能任事負重故也!汝宜守隘口險要,不許妄動,如違令者,以此劍立斬。各宜凜遵,勿得多言!「於是各分頭去把守。
  卻說苻融擺佈軍馬,直至川口,連營一千餘里,前後四百餘屯,夜則明火燭天,晝則旌旗蔽日。細作探知東南用謝安為將,領大都督,總制軍馬,各守險要不出。苻融問:「謝安何如人也?」權翼曰:「江東偉人,足智多才,昨制桓溫,皆此人之謀也。」苻融聞知,怒曰:「豎子有何高謀,可令前隊進兵討之!」權翼曰:「安之才學不在桓溫之下,不可以輕敵也。」苻融曰:「吾用兵更不如一豎子耶?勿多言,看吾擒之!」
  苻融乃自引前軍,各攻諸處關隘。
  謝安聞知,即召謝玄至,謂曰:「汝與謝琰、中郎將桓伊以八萬精兵,出屯肥水,以拒秦兵。」玄曰:「今秦兵百萬,猛將千員,今以八萬之眾,前去拒秦兵,叔父用何計以拒之?」
  安曰:「汝只管先去,且莫與戰,吾後自有奇計破之。」於是玄與謝琰、桓伊以兵八萬,出屯肥水之上,以拒秦兵。
  當苻融使人探晉兵虛實,使人還,道:「晉兵未滿十萬人,在肥水屯駐,不敢來迎。」融聞晉兵不滿十萬人,即使人入秦,報秦王曰:「今晉兵弱少,不敢來戰,甚易於攻,請陛下車駕親迎。」秦王堅見書,即日親領戎卒六十萬騎起行。當來至苻融軍中,秦王堅下令曰:「大軍徐徐進,朕自以輕騎二千,兼道先赴軍前。」諸將奏曰:「古有諺云:肩不出項,陛下可停駐,待其報捷,不可親自向前。」秦王堅曰:「朕若不去,則三軍不肯向前。」言訖,引二千人先行來至苻融軍中。苻融接著,入於中軍,問勞已畢,融命排宴奉秦王堅,秦王堅是夜宿其中軍。
  卻說晉會稽王司馬道子,見秦兵勢大,國人皆恐。乃入朝奏曰:「今秦兵百萬,勢難拒擋。今聞鍾山土神,極靈有應,請陛下出旨,封鍾山土神為相國之號,祈其為國為民,必有感應。」帝曰:「從卿所請。」於是降詔旨,命會稽王道子,以詔旨去鍾山封其土神為相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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