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回 燕王購虎屍鞭浸
十一月,燕王雋集百官會議徙都於鄴城,百官皆言可,於是遷都於鄴城。至夜,夢見故趙王石虎齧其臂。至天明,集百僚,使人去發石虎墓。使人掘墓,不見虎屍,空棺而已。使人回報,燕王雋以百金購其屍,有人知其屍在東明觀,直來報知。
燕王雋又使人去東明觀,下掘得其屍,僵而不腐。呈與燕王雋,數其殘暴之罪,令武士鞭之三百,投於漳水浸之。燕王雋因是得疾,悶悶不悅。
戊午二年二月,卻說趙故將並州牧張平,據新興、雁門、西河、太原、上黨、上郡之地,壁壘三百餘,夷夏十萬戶。趙既亡,先降燕,至是又降秦。燕王欲以兵攻,卻又使人降燕。
秦王堅聞知,自將兵五萬,令鄧羌為前部先鋒,軍至汾上。張平大驚,急召養子張蠔至曰:「今秦王苻堅自將兵來攻我,非小可之敵。吾兒火速領眾御之,勿使彼臨城,難以解矣。」蠔曰:「大人休憂,兒即去退秦兵。」
史說張蠔勇力矯健,曳牛卻走,超越高城,因此勇冠三軍,人莫敢近。堅亦知其名,因謂諸將曰:「張平之子張蠔,勇力絕人,卿若生擒得之,重賞不輕,則平自降。」羌曰:「主上如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之威風?看某生執之。」言訖,即與諸將各持兵刃出,正遇張蠔就戰,連鬥五十合,不分勝負。諸將見羌戰蠔不下,各奔出陣。蠔全無懼怯,又戰數十合,羌大喝一聲齊進,諸將直奔蠔,蠔撇羌來敵諸將,被羌以錦綿套索拋起,將蠔拖下馬來。諸將擒之,縛來見秦王堅。堅大悅,賞鄧羌,赦張蠔,令其歸降。於是蠔降於秦王堅,以蠔為虎賁中郎將,常置左右。秦王堅曰:「吾得鄧羌、張蠔二人,皆萬夫之敵,天下即可定也。其時張平見蠔被擒,亦面縛往降。秦王堅命解其縛,拜乾為右將軍,收軍還都。
八月,會稽王昱欲以桓溫弟桓云為豫州刺史,僕射王彪之曰:「兄居上流,已割天下之半,其弟復處西門,兵權萃於一門,非深根固蒂之宜也。」於是昱乃更以謝萬代之。王羲之與溫箋曰:「謝萬才通經濟,使居廊廟,固是後來之秀。今以之撫順荒餘,則違才易務矣。」又遺萬書曰:「以君邁往不屑之韻,而俯同群辟,誠難為意也。然所謂通識,正當隨事行藏已耳。願君每與士卒之下者同甘共苦,則盡善矣。」萬不能用。
卻說晉泰山太守諸葛攸,集軍一萬餘人,攻拔燕東郡,入據武陽。燕王雋聞知,命大司馬慕容恪率兵五千攻之。兵至武陽,諸葛攸亦以兵出城,兩下交戰,數十合,攸兵自潰。被恪追兵一擊,攸兵大敗,不能當敵。於是攸敗走還泰山。恪遂渡河略地,分置守宰而歸。雋遂欲經營秦晉,令州郡校實,見一戶留一丁,餘悉發為兵,欲使步卒滿一百五十萬,期來春大集軍馬於各郡。劉貴上書極陳百姓凋敝,發兵非法,必至土崩之變。雋善之,乃更令二五發兵以來,各集鄴。
時燕調發繁數,官司各遣使者,道路旁午,郡縣苦之。太尉封弈奏請:「非軍期嚴急,不得遣使。其餘賦法,皆責成州。」雋從之。
燕泰山太守賈堅,以兵七百人屯於山莊。晉荀羨引兵一萬攻之,堅所將才七百餘人,羨兵十倍,賈堅歎曰:「吾自結髮,志立功名,而每值窮厄,豈非命耶?與其屈膝而生,不若守節而死!」乃開門引兵直出。羨兵四集擒之,遂拔山莊。羨謂堅曰:「先君父祖世為晉臣,奈何背本不降?」賈堅曰:「晉自棄中華,非吾叛也。民即無主,強則托命,既已事人,安可改節?吾束脩自立,涉趙立燕,未嘗異志,君何忽謂降乎?」羨怒,執置雨中數日,堅憤惋而卒。
青州刺史慕容廆遣司馬悅明以兵萬餘集泰山,羨與戰,兵大敗。燕復取山莊,燕王以堅子賈活為任城太守。荀羨疾篤,晉帝已知,遣使征之,以郗曇督徐、兗,以軍鎮下邳。
初,燕吳王慕容垂娶段末柸女,生子令、寶。段氏才高性烈,自以貴姓,不尊事可足渾後,後銜之。中常侍溫皓希旨,告段氏為巫蠱毒後。後覺,欲以連累垂,收下廷尉考驗。段氏終無撓詞,故垂得免禍,而段氏竟死獄中。燕王雋貶垂為平州刺史,出鎮遼東。垂以段氏女妹為繼室,可足渾後黜之。以其妹妻垂,垂不就,由是益惡之,出鎮遼東。
己未三年四月,涼丞相張瓘性猜忌苛虐,專以愛憎為賞罰。
郎中殷郇諫之,瓘曰:「虎生三日,自能食肉,不須人教也。」
由是人情不附。宋混性忠鯁,瓘憚之,欲殺混,因廢涼王玄靚而自代之。混知,率壯士五百人掩入南城,宣告諸公曰:「張瓘謀逆,太后令我以兵誅之。」乃率兵出戰,瓘亦以兵與宋混戰,大敗,與張琚皆自殺。混既殺瓘兄弟,請玄靚去王號,復稱涼州牧而降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