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回
  石虎弒主自即位

  十二月,趙丞相石虎欲篡位,乃集百官於朝堂,謂曰:「孤自受將略以來,南征北討,東蕩西除,百戰而有千傷,十死僥倖一生,論吾之勛,足高一時;成大趙之業者,乃我也。若無吾一人,安得至於今日耶?今聖上晏駕,不遺詔立我而立弱弘,倘外窺兵,誰能當之?我欲廢之,汝諸大臣,其意云何?」
  斯時,石弘懦弱,石虎強盛黨多,父子並執大權,眾臣皆畏其勢,乃對曰:「臣等正欲上請廢立,未敢發言,丞相言之,無不可也。」虎見百官聽從,乃退還府。
  趙王石弘聞知其議,恐禍滅族,乃自齎璽綬,步詣魏宮,請禪其位於虎。虎曰:「帝王大業,天下自當有議,何為自論耶?」虎不受璽綬,弘見推卻,乃流涕回宮,謂太后程氏曰:「石虎欲謀大位,先帝真無復遺種矣!」言訖,母子對泣。
  於是,尚書省奏魏台請依唐虞禪讓之事。虎曰:「弘愚闇昧,居喪無禮,不可以君萬國,便宜廢之,何禪讓也?」言訖,即領府兵入,命武士扶弘下殿曰:「汝素居喪無禮,不諳政事,難奉宗廟,是以廢之。」弘並不辭,乃下階立於臣列。於是丞相虎自登御座,百官與弘同拜山呼。虎以弘為海陽王,自稱居攝趙天王,改元建武。
  時尚方令作「司南車」成,構思精微,虎賜其爵關內侯。
  時眾役繁興,軍旅不息,加以久旱,因此穀貴,金二斤,買米二斗。虎聞長樂魏國有田疇未辟,桑業不修,下詔貶其守宰。
  虎既即大位已定,陰使人弒程太后及石弘一家,不留一人,果然勒種無遺。姚弋仲聞之,稱疾不賀。虎累使召之,乃至,正色謂虎曰:「弋仲嘗謂大王命世英雄,奈何把臂受托而反奪之耶?」虎心雖不平,然察其誠實,亦不之罪矣。
  卻說慕容仁反據遼東,慕容皝親率三軍去討,軍至遼東城,仁亦率眾出迎。兩下會戰,仁大敗,乃棄城,引家屬,出奔別處。皝遂領眾入城,欲悉坑遼東之民,高詡諫曰:「今元惡猶存,始克此城,遽加夷滅,則未下之城,無歸善之路,不若赦之為安!」皝以為然,止之。
  乙未咸康元年正月朔,成帝加冠,群臣朝賀。三月,司徒導贏疾,不堪朝會,成帝與群臣達其府。導排宴待帝與朝臣於內室,帝拜導及其妻曹氏。侍中孔坦密諫曰:「陛下初加元服,動宜顧禮。」時帝方委政於導,坦復言曰:「陛下春秋已長,聖境日躋,宜博納朝臣,詔諮善道。」而導惡之,即出坦為廷尉。坦明知,即辭以疾,去職還第。於是罷宴,成帝還宮。
  時桓景諂巧,導親愛之。會「熒惑」守「南斗」,經旬,導謂將軍陶回曰:「『熒惑』犯『南斗』,而『南斗』乃揚州分野,今妖孽處之,吾當遜位,以厭天譴。」回曰:「明公以明德作輔,與桓景造象,使『熒惑』何以退舍?」導深愧之,略疏桓景,使人辟太原王溕為椽吏,王述為中兵屬。史說王述,字懷祖,年三十尚未知名,人或謂之癡。時,導以門第辟為中兵屬,及見,導無他言,惟問江東米價如何?述張目不答。導曰:「王椽不癡,人何言癡耶?」嘗見導每發言,一座莫不贊美,述正色曰:「人非堯舜,安能每事盡善?」導改容謝之。
  王溕,字衝祖,善隸書,美姿容。嘗覽鏡自照,稱其父字曰:「王文開生如此兒耶?」居貧,帽敗,自入市買之,嫗悅其貌美,遺以新帽,不問取價,時人以為達。與沛國劉大協齊名友善。協嘗稱溕性明通,而自然有節,溕云:「劉君知我,勝我自知。」當司徒王導聞二子之名而辟之。四月,趙王石虎親令晨官及六軍南游,臨江而還,有游騎十餘至歷陽。太守劉耽大驚,以為石虎必來為寇,忙使人入建康,上表稱虎軍至近,不言多少,宜速為救。朝廷震懼,成帝既加司徒王導為司馬、都督征討諸軍事,令其備拒趙兵。是日,帝自觀兵廣莫門,分命放將,去救歷陽,及分兵戍慈湖南渚;郗鑒聞知,亦使廣陵相陳光將兵五千,入衛朝廷。俄聞趙騎至少,又已去了。成帝遂解嚴,導亦解司馬,詔責耽輕妄免官。
   九月,趙王石虎與百官商議,乃遷都於鄴城。初,趙王石勒以天竺僧佛圖澄能預言成敗,屢有應驗,敬事之。及虎即位,奉之尤謹,衣以綾錦,乘以雕輦。朝會之日,太子諸公扶澄上殿。國人化之,爭造寺廟,削髮出家,於是百姓或避賦役為姦宄。詔問曰:「佛,外國所奉,裡中小人無爵秩者,應得事奉?」著作郎王度等議,上言曰:「王者祭祀,典禮俱存。佛,外國之神,非天子所應祀也;今宜禁公卿以下,毋得詣佛寺,燒香禮拜。且漢魏惟聽西域人立寺都邑,漢人皆不得出家。今令趙人為沙門者,皆返初服。」虎不聽,詔曰:「朕生自邊鄙,忝居諸夏,至於饗祀,令應從俗。其夷趙百姓,樂事佛者,特聽之。」於是,百姓都爭入寺出家。
  卻說成王李班之舅羅演等,欲殺成王李期,復立班之子。
  事覺,遂收演等及班母羅氏殺之。期自得志,輕舊臣,信任景賽、姚華、田褒、中常侍許浯等,刑賞大政皆決於數人。而褒無他才,先嘗勸雄立期為太子,故此有寵。由是朝綱隳紊,雄業衰矣。
  卻說代王紇那先入宇文部,招集亡散五萬人,復來爭位。
  翳槐聞之,莫敢當其鋒,乃引眾奔趙去了,於是紇那復占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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