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回
  丞相容即晉王位

  史說東晉元帝,諱睿,字景文。宣帝曾孫,瑯邪恭王司馬覲之子也。咸寧二年,生於洛陽,有神光之異,一室盡明,所藉藁如始刈。及長,白毫生於目角之左,隆准龍顏,目有精曜,顧盼煒如也。年十五嗣位瑯邪王,幼有令譽。侍中稽紹謂人曰:「瑯邪王毛骨非常,殆非人臣之相也。」永嘉初,用王導計,始鎮建業。愍帝即位,進位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
  其時瑯邪王睿聞知愍帝被擄,朝夕涕泣,與王導商議起兵復仇。導曰:「可移檄四方,征天下之兵,方可進討。」睿從其計,使使移檄邀天下各處之兵進討胡人。於時有玉冊見於臨安,白玉麒麟神璽出於江寧,其文曰「長壽萬年,日有重暈」,皆以為中興之象。民人拾得玉冊、神璽,知瑯邪王有德,將來呈上於睿,睿受而賞之。時西陽王司馬羕以祥瑞遂見軍師王導,導曰:「吾意已定奪也。」乃設座靈殿,遂引諸將人見瑯邪王。
  王導曰:「方今晉室傾頹,胡羯狂撅,天下百姓無主。主公年過半百,德及四海,東除西蕩,奄有金陵,可以應天順人,法堯禪舜,即皇帝位,名正言順,以討國賊。此合天理,事不宜遲,便請擇日。」瑯邪王曰:「軍師言之差矣。睿雖然忝居皇族,乃臣也。未為愍帝報仇,安敢為此?」王導曰:「方今天下分崩,英雄並起,各霸一方。四海有才德之士同聲相應,同氣相求,舍死忘生而事其主,非為名,則為利也。今主公苟避嫌疑,守義不舉,天下之士皆無所望,其心皆憚,不久自去矣,願主公熟思之。」瑯玡王曰:「僭居尊位,吾則不敢。」慨然流涕曰:「愍帝之仇不能克報,孤本罪人也,惟持節守義,以雪天下恥,庶贖斧鉞之誅。吾本瑯玡王,諸賢見逼不已,當歸瑯訝耳。」言訖,欲命駕返國,諸將留之。
  會弘農郡太守宋哲為漢所攻,棄郡奔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睿統攝萬機。睿持節素服出,舉哀三日,未肯登位。諸將官屬又集議,請睿上尊號,又固執不從。導乃謂眾曰:「主公平生以義為重,安肯便居尊位耶?請依魏晉故事,推為晉王,以安百姓。」於是,睿乃許之,遂即晉王位,改元建武,置百官,立宗廟社稷。有司請立太子,睿愛次子宣城公司馬裒,欲立之。謂王導曰:「立子當以德。」導曰:「宣城公雖有朗俊之美,而世子年長,主器者莫若長子矣。」晉王從之,立世子司馬紹為王太子,封裒為瑯邪王,嗣泰恭即位後鎮廣陵,以西陽王司馬羕為太保,封譙王司馬遜之子司馬承為譙王,王敦為大將軍,王導為揚州刺史,領中書事,以刁協為僕射,周顗為吏部尚書,加賀循為太常。時承喪亂之後,江東草創,協久宦中朝,諳練舊事。循為世儒宗,明習理學,凡有疑議,皆取決焉。
  卻說劉琨與段匹磾相與歃血同盟,翼戴晉室,於是琨檄告華夷,遣右司馬溫嶠奉表詣建康,勸晉王進尊位。嶠臨行,琨謂曰:「晉祚雖衰,天命末改。吾當立功河朔,使卿即奉表南行矣,勉之。」嶠諾。至建康,奉表勸進。晉王受表,亦不肯登大位。時王導、周顗、庾亮皆愛嶠之才,爭與之交,嶠遂留在建康。
  時晉王與百官議降詔,以慕容廆為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使人奉詔去見。廆辭不受。處士高詡曰:「霸王之資,非義不濟。今晉室雖微,人心猶附之,明公宜遣使江東,示有所尊,然後仗大義以征諸部,不患無辭矣。」廆大悅,從之,乃使長史王濟浮江詣建康,見晉王,勸進尊號。晉王亦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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