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江統進上《徙戎論》

  先是元康九年,惠帝設朝,群臣皆集。朝賀禮畢,太子洗馬江統以中原半為夷居,匈奴劉淵居晉陽,羯戎石勒居上黨,羌人姚弋仲居扶風,氐人苻洪居臨渭,鮮卑慕容廆居昌黎。種類日繁,恐其有變,故上表曰:「戎狄之人,人面獸心,宜早絕其源,不然必亂中華。」惠帝不能行之。統又作《徙戎論》以警朝廷,因上惠帝。惠帝覽之,曰: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水土,而西戎即叛。其性氣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為甚。弱則畏服,強則侵叛。
  當其強也,以漢之高祖而困於白登,孝文帝於灞上。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此其已然之效也。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待之有備,御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備固守,強暴為寇,而兵革不加遠征。期令境內獲安,疆場不侵而已。魏興之初,與蜀分隔,疆場之戎,一彼一此。武帝徙武都之氐於秦川,弱寇強國,捍御蜀虜,此蓋權宜之計,非萬世之利;也。今者當之已受其敝矣。夫關中土沃物豐,帝王所居,來聞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因其衰敝,遷之畿內。土庶玩習,侮其輕弱,使其怨恨之氣毒於骨髓。至於蕃育眾庶,則坐生其心,以貪悍之性,挾憤怨之情,俟隙乘便,輒為橫逆。而居封域之內,無障塞之隔,掩不備之人,收散野之積,故能漸成滋蔓,暴害不測,此必然之勢,已驗之事也。
  犬馬肥充,則有噬齒,況於夷狄,能不為變?但顧其微弱,勢力不逮耳。夫為邦者,憂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廣,士民之富,豈須夷狄在內,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諭發遣,還其本域,使彼羈旅懷土之思,釋我華夏纖芥之憂,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於計為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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